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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成都王還是沒能繼續對拓跋六修下手,因為衛老爺子已經推門而入。衛老爺子在心裡想到,現在的小輩實在是太好猜了,各個都以為是掩藏情緒的高手,實則一個個都跟攤開來的書一樣,隨便一眼就足以看個明明白白。

  “您在做什麼?”衛瓘問成都王,給了這位殿下一個台階。

  “我在試探他。”成都王很上道,分分鐘順著衛玠的話,轉變了口風,並收起了手上的匕首,在爭取給衛瓘留個好印象,“看來我試探成功了,他根本就是在假裝,要不然怎麼我一舉刀他就醒了?這麼巧?”

  就是這麼巧!

  王濟也緊隨著衛瓘而入,他在去過劉聰家之後,就帶著人回了洛陽皇宮找衛老爺子拿主意。他需要一個主心骨來告訴他,衛玠不可能那麼輕易的死去。但其實王濟在進宮之前的手,一直都在抖,他根本控制不住,他的眼前仿佛再一次出現了大哥王尚死前的景象。那個他從未見過,卻總會一遍遍出現在他夢中的痛苦的來源。

  王濟經受不住再一次的失去了,他很清楚他的崩潰底限在哪裡。

  衛老爺子果然沒讓王濟失望,他帶著王濟聽到了拓跋六修的話。

  王濟進門,聲先奪人,帶著一種生而高貴的不容置疑:“我不管巧還是不巧,現在是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嗎?最重要的是小娘!做事要分清主次!”王濟幾步走到拓跋六修眼前,“你說你知道小娘在哪裡?帶我去!”

  拓跋六修也很想“帶”王濟去,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拓跋六修的身體躺著沉睡了這麼多年,身體機能沒有完全退化,都已經是古代黑科技不那麼科學的大顯神威了。要是還想一醒來就能走,那基本就是扯淡妄想。

  衛老爺子心細如髮,看出了拓跋六修的為難,果斷的解決了這個問題:“來人,備馬!武子,背上拓跋六修,地址邊走邊說!”

  在黎明破曉之時,王濟一騎當千,準備帶隊縱馬由中東門而出。幾乎是在城門打開一個fèng隙的時候,王濟的馬就已經按耐不住的沖了出去,靈活又勢不可擋。一路不停,向前疾馳。途徑馬市,不少商人正在接受新一輪嚴格的盤查,他們仿佛只感覺到了一陣風從身旁而過,剩下的就只能看到王濟的背影了。

  “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呀,但我認得那馬,是大將軍的良駒。不過,他背後好像還背著一個人?”

  “你們都小聲點,不要命了嗎?!

  當王濟帶著拓跋六修趕到衛玠所在的別苑時,距離衛玠昏過去其實已經過了有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也就是半個小時。以古代所能達到的交通速度來看,王濟真的已經是盡他所能的快了。只不過王濟再快,也不會有別苑內的胡人動作快。他們一開始得了拓跋六脩的命令,不敢隨意進入內院,但遲遲不見裡面傳來動靜,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自然會有人想要進去查看一番。

  院子裡只有一地的鮮血,蹦濺的到處都是佛珠,以及拓跋六脩已經涼了的屍體。他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拓跋六脩大概從未想過,他會死在看上去弱到那麼不堪一擊的衛玠手上。

  衛玠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就在這些拓跋六脩的心腹收拾好了拓跋六脩的遺容,準備帶著他的屍體逃跑時,王濟帶著拓跋六脩趕到了。

  “困住領頭的,其餘無關緊要的人等,一律不留!”命令肅殺,語氣冰冷,王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伴隨著冷兵器拼殺碰撞的金鳴聲,很快的,血腥氣就瀰漫了整座宅子。

  王濟藝高人膽大,帶著拓跋六修突破重圍,深入內宅,找到了房間內拓跋六脩的屍體和守著他的兩個心腹。

  一對二,王濟還帶著個累贅,這可真是個糟糕的局面。

  拓跋六修卻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詐唬那兩個心腹道:“你們守著一個替身做什麼?真是給我丟人!”

  心腹一愣,看著拓跋六修一模一樣的臉,一時間還真的難以做出反應。

  拓跋六修猜對了。雙生不祥,除非是迫不得已,他那個好弟弟肯定不會願意把這種事情說給別人聽,哪怕那個別人是他的心腹。多疑的拓跋六脩頂多會說給死人聽,或者將死之人,他不會像拓跋六修那樣,隨隨便便把自己的把柄公布出來,等著全族害怕他的身份,對他群起而攻之。

  王濟需要的,就是那兩個心腹錯愕的這麼一個破綻,反手就是一劍,出其不意的幹掉了一個。

  一對一,哪怕王濟還是背著拓跋六修這個累贅,在王濟看來也已經算是公平了。很有攻擊性的上前突刺,鏗,鏘,冰冷的金屬光澤漫天閃過,不過幾個回合,王濟就幹掉了另外一個心腹。

  在王濟準備上前查看時,拓跋六修提醒道:“補刀。”

  王濟一愣,然後就因為這熟悉的內容笑了:“現在我相信你真的和小娘是好友了,他每次聽我講戰場上的故事,也最愛問我,補刀沒?”

  各補了幾刀,兩個心腹都死的透透的。

  然後,王濟這才背著拓跋六修,去完成了他剛剛打算完成的事情。那是來自衛老爺子的交待,若拓跋六脩活著,就儘可能想辦法在人少的情況下幹掉他;若拓跋六脩已經死了,記得刮花他的臉。

  王濟不知道衛老爺子打算做什麼,卻完美的執行了衛老爺子的囑咐,即便拓跋六脩自己復生,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那是他的屍體。

  王濟這邊解決後,外面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拓跋六脩的心腹和劉聰帶來的匈奴人里,除了被特意留下的領頭拼殺的人,其餘沒有一個生還。王濟帶來的都是當年戰場上活下來的親衛,下手狠辣老練,彼此之間又配合默契,在敵人措手不及間,全殲雖然不容易,卻也不是做不到。王濟這邊有幾個人受傷,但沒有死人。

  就在王濟在盤算著該如何細細拷問衛玠的下落時,王濟的副官卻沒有帶著領頭的人過來,那人後來也被殺死了,因為他並不需要存在。

  副官一臉喜色,把啞仆和衛玠帶到了王濟眼前。

  啞仆弄丟了衛玠之後,懊悔到痛不欲生。不過,他和一般人不太一樣的是,一般人在很重大的事情上犯錯後,會慌亂的不知所措,會懲罰、折磨自己,啞仆卻迅速冷靜了下來,伺機而動,想要先找到衛玠。他覺得衛玠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至於懲罰自己的失職,可以放在後面再談。

  從有相子口中問出了拓跋六脩最近與匈奴人有著十分頻繁的聯繫之後,啞仆就提前蹲守在了劉聰的住處外面,一路尾隨著劉聰,摸到了這裡。

  啞仆借著幽暗昏惑的天色,和自身看上去很像胡人的血統,混入了劉聰帶來的匈奴人中。本想慢慢打聽衛玠的所在,結果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了內院裡衛玠鬧出來的動靜。等他想辦法繞過守衛,翻牆進入內院時,拓跋六脩已經死了,衛玠正不知生死的躺在一邊。

  啞仆沒學過醫,但是過去在戰場上也是見過各種突發情況的,很快就看出了衛玠的不對勁兒。所以,他沒著急帶著衛玠逃跑,反而按照之前打聽到的軟禁衛玠所在的消息,直奔那房間而去。

  拓跋六脩既然要綁架衛玠,也知道衛玠有心疾,肯定會準備藥。

  衛玠如今這個樣子,如果不先吃藥,不等他們跑回京城,就該魂歸天際了。所以,啞仆做出了這個大膽的決定。

  事實也證明他賭對了。

  啞仆找到了藥,那是拓跋六脩命人一直煨在爐子上,隨時準備搶救衛玠的藥。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想盡辦法,一點點餵給了昏迷不醒的衛玠。剛餵完,王濟就帶著人上門了。啞仆一開始不知敵我,不敢現身,等確定看到了王濟的副官,這才背著衛玠從暗處走了出來。

  王濟扔下拓跋六修,直奔失而復得的衛玠而去。

  王濟將衛玠心疼的抱在懷裡,甚至有些不敢去探衛玠的鼻息。衛玠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唇瓣也已是毫無血色,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衛玠看上去好像就瘦了一圈不止,憔悴又纖細。

  拓跋六修被扔下也什麼意見,只是儘可能的提醒王濟:“去找晉疾醫。”

  “對對對,去找晉疾醫!”

  別苑裡有馬車,外表看上去不甚起眼,內里卻是豪華配置,準備的厚實又妥帖,讓躺在裡面的人不會輕易感覺到顛簸。一看就是拓跋六脩打算用來帶走衛玠的工具。

  如今這車還是用在了衛玠身上,拓跋六修也被放在了衛玠身邊。

  兩個人都不能動,看上去狼狽又可憐。但是莫名的,拓跋六修就是能夠感覺的到,衛玠還活著,他的心臟前所未有的好,他和他只會越變越好。

  陽光從馬車車窗的fèng隙里緩緩灑入,驅除了陰暗,帶來了光明。

  衛玠的眼角下一片青黑,手上、衣服上都沾染著來歷不明的血跡,但是這些外物,在拓跋六修眼裡,都不如衛玠輕輕的一呼一吸重要。車輪滾滾,馬蹄穩健,陽光照亮了衛玠白皙的肌膚,猶如一塊不世美玉,晃的拓跋六修的眼睛再也容不下任何景色。

  第170章古代一百六十九點都不友好:

  月余,拓跋六修終於能夠健步如飛的下地行走了。

  重新感受到“活著”是什麼感覺,這是沒辦法形容的,因為拓跋六修同樣無法形容無法觸碰、無法與人交流的那些年,他到底是何種感覺。

  拓跋六修在能動之後,只反反覆覆做了一件事,抱著衛玠,抱著衛玠,還是抱著衛玠。

  當然,咳,是在衛家人不在的情況下。

  只是很難得的,自從衛玠出事之後,王氏就再一次把衛玠當做了三四歲的孩子,恨不能給衛玠栓根繩,綁在自己身上。衛崇對衛玠也是寸步不離,重新變回了衛玠的小尾巴。

  王.蛇精病.濟對拓跋六修乾脆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點戰友情也沒有。

  理由很簡單:“看見你那張臉,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像打人的欲望。”

  拓跋六修:“……”他心想著,這還是他和衛玠的關係沒暴露的情況下,日後可怎麼辦?有個作天作地的雙生弟弟簡直糟心,他死了,一了百了,仇恨值都轉移到了拓跋六修的臉上。

  要是長的好看也就算了,偏偏拓跋六修的長相在這個時代的審美里屬“丑的很有創意”。

  資深顏控的王濟,自然不會對拓跋六修手下留情。

  咳,說回拓跋六修,他不僅能走了,還把落下多年的武藝也撿了起來。感謝衛玠當年對衛老爺子說話說的含糊——又或者可以說是衛玠很有先見之明——除了衛玠和祭巫以外,誰也不知道拓跋六修到底趟躺在那個特製的容器里多久,對拓跋六修這麼快速就頂替了自己的雙生兄弟、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並沒有太過的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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