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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很多小說里寫的,什麼也不準備,就直接跳躍似的先變法,發展工業、商業,衛玠卻反而覺得最先應該做的是提高教育,在讀書人心中種下一個“不斷創新”的種子。

  一個人的壽命是有限的,能夠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而一個社會的發展,一個時代的進步,甚至是讓一個民族屹立在世界之端,卻需要各行各業共同努力,百年或者更久,沒有捷徑,也沒有辦法跳過。

  不少人看到了工業革命,看到了大航海,看到了大量黃金白銀流入歐洲,卻看不到促使這一切發生的不是某一個人、某一件事,而是幾百上千年、數輩人文化的積累與沉澱,是先有了啟蒙運動潛移默化了人們的思維,無數輩商人努力改變了他們的社會地位,大量的教育培養出了能夠發明、繼承各種各樣工業技術的人,這才在量的積累下,不失時機的促成了質的飛躍。

  衛玠覺得他能做到的,也就是通過“衛玠”這個古代美男在歷史上必然會有的影響性,帶動思想啟蒙。

  一人力小,眾人勢大。

  衛玠不準備一個人去做這種事,而是準備拉上一幫子人一起做。

  好比衛玠的朋友們,魏晉的名士風氣,已經為百花齊放的學識未來開了一個很好的頭,這是在很多年代都很難做到的事情。

  也好比傻皇帝晉惠帝。有個傻皇帝,是忠臣的不幸,也是能臣的幸運,他們可以在國家這張白布上任意揮灑,將它改變成為了社會進步而有的模樣,不是為了統治階級服務的扭曲臉孔。

  不管成功與否,衛玠都會盡己所能,希望能在百年後無愧穿越這一遭!

  第139章古代一百三十九點都不友好:

  課下,裴頠特意留下了衛玠敘舊說事。

  “沒耽誤你吧?”裴頠還是很貼心的,怕因為自己留下衛玠,而導致衛玠沒辦法趕上接下來的課程,特意詢問了一下,若耽誤了就晚些時候再談。

  衛玠搖搖頭:“我接下來沒有課。”

  衛玠臨近畢業,課業已是十分輕鬆,如不是今天有裴頠的課,衛玠都不需要來。

  “那就好。”裴頠很滿意,和衛玠在他辦公的地方相視而坐,擺上茶水點心,顯然是一副要暢談的架勢。

  衛玠好後悔,沒能回到幾分鐘之前。他不是不想和裴頠交流,而是……他接下來雖然不耽誤上課,但不表達不耽誤別的啊,好比又要拓跋六修等他了。

  拓跋六修並沒有跟著衛玠一起來上課,一如在現代時那樣,拓跋六修不想衛玠因為他在課堂上分心。只不過和現代不同的是,現代拓跋六修會直接在家裡等衛玠,到了古代拓跋六修卻堅持要把衛玠送到學校才安心。當年衛玠的突然消失,給拓跋六修留下了無限大的心理陰影,他實在是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時的痛徹心扉。

  哪怕衛玠的消失,他阻止不了,他也要看到衛玠最後一面,而不是、不是把那一日的分別只道尋常。

  拓跋六修從未和衛玠說過這些,但不需要拓跋六修說,衛玠也能懂。

  說實話,當年冷不丁的穿越,也給衛玠造成了一些心理陰影。他總是會忍不住時刻想要把拓跋六修帶在身邊,就像希望他們能夠成為一體的,只有拓跋六修在,他才有安全感。衛玠覺得自己這樣挺變態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幸好有淨檢法師給他的通天眼佛珠,只要他一摸到它,就好能約束一二。

  拓跋六修一般會在衛玠的校舍里等著衛玠。

  衛玠雖然不住在洛陽太學,但衛家還是掏錢給他準備了一個獨棟的校舍,方便衛玠全天有課的時候在學校附近午休,免了來回趕路的辛苦。

  拓跋六修和衛玠身邊的婢子、書童,都會在獨棟的房子裡等著衛玠。

  拓跋六修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等待,且無怨無悔。

  現代拓跋六修一個人在家時,哪怕他什麼都觸碰不了,也能自我找樂,好比蹭鄰居家的電視劇看,去公園裡跟著老頭老太太打太極拳,拓跋六修當時甚至陪著樓上一位每天喜歡固定一個時間段看書的文學系教授,看完了一書架的西方古典名著。簡單來說,只要拓跋六修想,他就可以把他的鬼生變得精彩又有情調。

  但是,古代不比現代。

  衛玠總忍不住會想,拓跋六修一個人在校舍里,要怎麼打發時間呢?有一次衛玠沒有按照預定的時間早回去了一會兒,見到的就是拓跋六修一個人站在直欞窗前,雙眼看著遠方,脊樑筆直的站立,與清冷為伴,與寂寞為友,如一口無波無瀾的古井,好像徹底沒有了人氣。

  “你在幹什麼?”衛玠問。

  拓跋六修回頭,看見衛玠,雙眼一下子就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從黑邊變成了彩色,就好像衛玠剛剛看到的不過是幻覺,他語氣輕柔,眼角帶笑:【我在等你。】好像這真的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衛玠承認,他偶爾也會大男子主義發作,很喜歡拓跋六修這種以他為天的生活狀態。但是更多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拓跋六修這個狀態不對,拓跋六修不該只為他一個人活,他是自由的,拓跋六修也是自由的。

  他們相依為命,卻也該有屬於自己的精彩。

  可惜,拓跋六修只是一個很少能被人看到的靈魂。也因此,衛玠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給拓跋六修一個身體,一個區感受活著的機會。

  至於在改變不了現狀的今天,只要一想到拓跋六修只能無聊又孤獨的一個人待在屋子裡,衛玠的心就火燒火燎一般的不舒服。

  可是偏偏,裴頠把衛玠留了下來。

  衛玠不能說實話,又怕態度太冷,造成裴頠的誤會,於是決定委婉一點的表示:“事情很著急嗎?若不著急,不如放在你下午從官署離開再談。不要耽誤了你的事情。”

  裴頠好歹是個從三品的大臣,肯定不會很閒。

  “無事。”裴頠反倒樂呵呵的接受了衛玠的關心,表示他根本沒什麼事,去不去官署都是一樣的。

  “……”衛玠無奈,發現魏晉的官員真的是任性放誕的厲害。

  ——提醒自己,下次拒絕人還是直接拒絕吧,婉轉什麼的,根本不適用於魏晉。

  既然改變不了,衛玠就換了個態度接受了現實,打起精神積極應對起來,只求能提高彼此的辦事效率,早日完事。

  “我找你,是有幾件事要和你談。先說明,沒有一件事是我要強迫你的,我希望你能夠不要有壓力,怎麼想的,就怎麼答覆,我只想要個答案,不求成功。這不是國子祭酒與學生之間的談話,而是身為姻親之間兄長和弟弟談話。”裴頠其實算是個比較直來直去的性格,在王濟那個究極蛇精病手下做事,就得這樣,你要是想和王濟繞,王濟反而能繞死你。

  “好的,您說。”衛玠的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腿上,一副洗耳恭聽的認真模樣。他知道裴頠的為人,裴頠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不會是客氣。

  “第一件事,我聽堅石(歐陽建的字)說,你快結業了,對吧?”

  “是的,已經過了七門主課。”衛玠回憶了一下,給出了一個準確的答案。

  洛陽太學的結業方式也是十分人性化和自由化的,畢業不是統一考試,而是個人、單科結業的獨特形式,比現代大學還要靈活。

  洛陽太學以儒學為主,卻也是主張讓學生集百家之長的。諸子百家,便是洛陽太學的分科情況。既提倡了不同學派之間的良性爭論,也保證了不同學派同等重要的地位。只要一家、一經的經書講完了,博士(老師)就會開始主持答辯。

  是的,答辯。

  就是大部分人認知里的那個大學答辯,只不過這個時候還不流行寫論文。太學只嚴格按照各經家法的要求,極其講究師承。答辯的時候,有足足五十道論辯題。評分標準很清晰明了:在辯論時,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名者為高說。

  衛玠在過去的差不多六年時間裡,已經考過了七門功課,均是上第,如今已經沒剩下多少考試了。這也是他課程很寬鬆的原因,大部分都已經不需要去聽了。

  裴頠在心裡對衛玠讚嘆了一番。別人八年時間都不一定融會貫通的學問,衛玠只用了六年不說,其中大部分時間衛玠還是在家修養的,要不然會更短。這樣的麒麟兒,真的是世不可多得的存在啊。

  “離你行冠禮還有兩年,也不知道你家中可有安排?”

  一般從太學畢業的學生,不是等著政府直接安排工作,就是家裡已經給找好了關係,更放蕩不羈一點的,也可能會選擇出外遊學,增長見識。

  但很顯然衛玠的身體,不足以支撐他選擇最後這種最符合名士身份的舉動。

  而另外的前兩者……衛玠的身體也一樣吃不消。身為衛家子孫,衛瓘最引以為傲的孫子,衛玠早晚會出仕,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更傾向於等衛玠過了冠禮再說,王氏迷信著衛玠成年了,身體就會健康一些。

  所以,“祖父的意思是我學識不夠,最好再跟著老師學習兩年。”

  衛玠這裡所說的老師,自然不可能是太學裡的博士、祭酒,而是他幼時拜下的名士樂廣。衛老爺子的言外之意,聰明人一眼就能知道,說是跟著樂廣學文化,但是衛玠的學問也是有目共睹的,樂廣還能教他什麼呢?不外乎當官的為人處事以及官場厚黑學而已。

  跟著樂廣、衛瓘等朝中重臣學習政治,那是普通人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對衛玠未來的仕途肯定大有裨益。

  “跟著樂令什麼時候都可以。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先來國子學再學一段時間。”裴頠說出了他的第一個目的。

  “國子學?”

  裴頠點了點頭;“雖然你不算是正式的學生,但我可以保證,只要你的結業成績達到了要求,國子學也會承認你的成績。我不想誆你,我之所以對你提出這個條件,是因為國子學需要你如今的名氣;但我也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一下,你如果得到國子學的結業肯定,這會對你未來的仕途提供更多的幫助。”

  朝廷說到底還是世家與皇帝的朝廷,衛玠將來想在世家圈混的開,求學時期結下的師兄師弟以及同窗,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人脈關係。

  “我會好好考慮的。”衛玠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國子學有私心,卻也不是只占便宜一毛不拔,頂多想要和衛玠互惠互利。這當然是可以考慮的。說實話,去國子學鍍個金,對於衛玠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履歷,他說不定還能間接一下國子學的同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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