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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璪氣鼓鼓的側臉瞪著衛玠,他還在等著衛玠收回前面的話。衛玠的身體不要說遠行了,他在京中溜達一圈,都會讓人擔心不已好嗎?

  “你看,飛鳥!”

  “這招對我沒用。”衛璪驕傲的挺胸,他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好騙的小孩了。

  “我這只是一個想法,誰知道會不會成功呢。”衛玠敷衍道。

  “我知道你會成功的。從小到大,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沒有你得不到的,”衛璪這倒不是在嫉妒衛玠什麼,而是欽佩,佩服他年幼的弟弟這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他就沒有這種過於強烈的情緒,大概是生活太過優渥,反而讓他沒了進取心。這個不行,那就換另外一個,多大點事兒啊,他總是這麼得過且過著。

  “因為你們所有人都會讓著我,畢竟我這麼好看。”衛玠笑的就像是一朵花,“你們總是那厲害,能滿足我的一切願望。

  “說這話的時候你都不害臊的嗎?”衛璪哭笑不得。

  “我只說實話。”衛玠狡黠的沖衛璪眨眨眼。

  然後,他們就一起看起瞭望星樓外的風景,枯藤老樹昏鴉,空調wifi西瓜……這裡一個都沒有,好懷念啊。

  最後的最後,衛璪問衛玠:“你真的覺得我很厲害嗎?”

  衛玠就知道棗哥會抓住這個神奇的關注點,他沒有看衛璪,只是晃著腿,看著下面碧綠色的湖面道:“當然,你會很厲害的,如今只是、只是厲害的不明顯。”

  輕信,傻白甜,很不責任……

  但與此同時,他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信任衛玠、小小年紀就懂得要遷就弟弟的身體、會在乎弟弟的健康超過自己的棗哥。

  人無完人,棗哥有缺點,卻也有他的優點。

  雖然衛玠在微博上看到說“你對一個人的好,就像是一塊糖,吃完了就沒了。你的壞卻像是一道疤,總是那麼醜陋又醒目”。

  但衛玠卻覺得這種事是要分人的,好比他,他的心不大,就只能裝得下棗哥的好。

  無論長大後棗哥遲到多少次,又或者棗哥給他惹了多少麻煩,他記得的永遠是那個在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小心翼翼、充滿期待的探頭看他,連手都不敢碰他一下的棗哥。

  阿娘問:“為什麼不摸摸阿弟,你不喜歡他嗎?”

  棗哥卻說:“他那么小,我怕碰壞了他。”

  如今那個怕被碰壞了的弟弟已經長大,但在衛璪看來,弟弟還是那么小,他還是生怕碰壞了他。

  一切都沒有變。

  一切又都變了,好比那個不會說話的弟弟,已經有了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一張嘴。

  棗哥其實真正害怕的,不是外調,也不是外調的辛苦,而是怕他縱使經歷了那些辛苦,他也還是沒辦法成長為讓家裡人可以信賴的繼承人。如果三年後回來的還是那個讓家人失望的他,怎麼辦呢?

  他的弟弟委婉的給了他答案,無論怎麼樣,他在他心目中都是最厲害的。

  衛玠好像總是這樣聰明又體貼,他說的話永遠都不會真正觸及底線,他只會拿捏著一個度,在你能夠承受的地下範圍內,悄悄安慰到你真正忐忑不安又不敢與人訴說的內心。

  時光倒流,衛璪覺得他好像再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被奶娘領著去看到阿弟,阿娘說“二郎這麼厲害,一定要保護好弟弟啊”時的感覺,心中湧起萬丈豪情,嘴邊則悶騷的藏著一句“我會的”,他覺得在他像是祖父一樣,用自己軍功給弟弟掙來一份爵位前,他是不配說這話的。

  所以……

  “你可以開始考慮想當哪地的亭侯了。”

  “啊?”

  第78章古代七十八點都不友好:

  棗哥同意走了,卻不是一切迎刃而解的開端,反而是麻煩的開始。

  因為全國那麼大,二十一個洲(省),一百七十三個郡國(市),數不清的縣(鄉),棗哥偏偏選了兩個歷史上最容易發生戰事的郡,哭著喊著要去那裡當太守(基本等於市長)。

  去哪裡當官,對於衛家來說,其實都不是難點,只要棗哥想去,他們就能操作;但問題是,他們不太想讓衛璪去衛璪選的那兩個地方。

  “并州的西河郡,離五胡亂華里的漢趙政權起兵的西河國,近到了仿佛不分別你我;益州蜀郡,離成漢政權起兵的成都只需要跨條線。”拓跋六修在【幻境】中給衛玠變出了一張比較直觀的西晉末年戰事圖,將棗哥想要去的兩個郡用紅圈重點標了出來,“你能替我採訪一下他是怎麼想的嗎?我真的挺好奇他的幸運值的。”

  衛玠全程黑著臉。如果他知道,他就也不會這麼愁了。如果不是確信蠢蠢的棗哥沒有那麼強的演技,衛玠都要懷疑棗哥是不是也有什麼他們全家都沒發現的金手指,所以才一心想去這兩個郡去實現英雄夢了。

  “你祖父沒有替他規劃一下?”

  “這是祖父的考驗,想看看棗哥選擇就職地點的眼光。如果棗哥選的還不差,並且他本人真的很想去領略一下那個地方的風光,那就滿足了他,作為把他外調的補償。”

  衛玠以前看過很多小說,裡面主角外放,總有一個理論,越窮的縣越容易出成績。

  但……其實這是很,呃,怎麼說好呢,很腦洞大開但毫無卵用的想法。

  西晉延續的是漢朝的官吏考核制度,是“上計”+“監察”+“選舉考課二合一”,這三者合一的“仕進位度”。

  全部說就太複雜了,只拿其中的“上計”制度來舉例好了。

  “上計”其實就是各地的稅收情況。始自春秋戰國,操作方式大致是這樣的:各地縣令將該縣的戶口、錢穀出入等編為計簿,呈送到郡國;郡守(太守)進行彙編後,將賦稅收入的預算一式兩份,其中木券副本送入中央審核;審核通過,木券一分為二,皇帝持有右券,臣下持有左券;到了年底,等真正收到的稅銀送入中央,兩者一對,官吏一年成績的優劣也就出來了。

  再加上正身、勤民、扶孤、修人等民意口碑,三年任期小滿,六年為秩滿,由總和來決定官職的升降。

  簡單明了。

  看上去再公正公平不過。

  但實則隱患滿滿,好比年初送上的預收,這其實並不是郡守真正能決定的數字,而是由上面根據一年國家的支出而給各地攤派下來的數字。能完成自然好,完不成也要努力完成。雖然朝廷會根據不同地方的情況,適度斟酌一下要求的數字,可一旦扯上“適度”這種根據人的主觀臆斷來決定的東西,就准沒有好事。

  這麼說吧。

  一個富裕的郡,能承受的稅收極限(算上各種壓迫盤剝啊什麼的)是100,朝廷一開始要50,後來要打仗了,增加到75,無論如何,郡守都能滿足,甚至對百姓心狠一點,就能超額完成。

  而一個窮的郡,能承受的極限只有50,朝廷一開始要40,後來要打仗了,增加到55。

  說起來好像還是朝廷對窮郡的照顧,你看,富郡那邊我們增加了25,你們這邊我們只增加15。可那25對於富郡來說不過是灑灑水的小事情,這15卻能逼得窮郡的太守上吊自殺,真的是拿不出一點餘糧。

  穿越者金手指開的再大,也不可能今年改良土壤,明年就能收入翻番吧?怎麼著也要個過程,那在不翻番的這些年裡,待在窮縣的穿越者的業績怎麼辦?等穿越者好不容易搞好了,穿越者的任期卻滿了,平調到另外一個郡從頭開始,而他之前種樹結的果子,卻正好被他的繼任者摘走了。

  事實上,這種不考慮發展眼光、只看當下的官員業績考核問題,在現代也是充滿了隱患的。

  多少地方的官員,都是只考慮的是他任期內的業績的,為了求快這裡拆一下,那裡拆一下,最後他業績滿了,拍拍屁股走人,卻根本不考慮他走了之後有沒有可能留下爛攤子,畢竟那已經影響的不是他了。而再自私一點的,甚至有可能明明手頭有好項目,一看在自己的任期內完成不了,就擱淺了,因為不想白白便宜繼任者。

  這已經算是比較淺薄的,適合衛玠現階段了解的了。更多的官場厚黑,拓跋六修都沒忍心講給他。只是在讓他心裡大致有個譜之後,就點到即止了。

  選擇窮郡不現實,但選擇富郡其實也不一定好,因為未必能斗的過地方上錯綜複雜的門閥豪強。

  所以當年衛家大伯衛密外調時,就直接被衛老爺子送回了衛氏的老家河東郡。河東郡只有三個世家,一個是本家衛家,一個是姻親裴家,當占大頭的兩家都站在衛密這邊時,另外一個世家也就不重要了。再加上早有準備的螟災,這才成就了衛密的好官聲。

  棗哥並不適合複製這條路,因為這是衛老爺子給不需要有什麼大出息作為的庶長子準備的路。棗哥若是貪圖安逸,選擇了河東郡,大概會被衛老爺子抽的連爹媽都不認識他。

  衛家正在不斷上升,需要的不是守成之主,而是有魄力、敢拼搏、能斡旋於諸人中的家主。

  但衛老爺子怎麼都沒想到,衛璪的拼搏精神有點拼搏的過了頭。

  “你知不知道你選擇的是兩個什麼地方?”

  “知道啊。”衛璪興致勃勃的給衛老爺子講了一下原因,他不是知道這兩地會發生起義才去的,而是覺得有可能會發生起義,所以才去的。

  是的,衛璪其實就是奔著鎮壓起義的目的才去的。

  “農務我不行,”棗哥覺得地里的莊稼漲勢好不好,那是老天爺的事兒,他決定不了。所以他想要做出突出業績,那種能一鳴驚人的業績,就只能劍走偏鋒,“我仔細打聽過了,并州西河國的匈奴蠢蠢欲動,而益州有氐族,兩族領袖都是很有野心、不可能安心的主兒。如今他們已經秣馬厲兵,就差那最後的一推了。有可能是天災,有可能是人禍,若我能將其掐滅在萌芽狀態,這便是實實在在的軍功!”

  棗哥分析的頭頭是道,誰說八卦沒有用來著?他這都是從各種八卦里歸納整理提煉出來的關鍵信息。

  “……你考慮過若地方出這等事,郡守也是有責任的嗎?”

  “我肯定考慮過了啊,所以我選擇了旁邊的郡。這就和我沒關係了吧?而且我還有理由出兵去幫忙。”衛璪說要給他弟弟用軍功換爵位的話,可不是空穴來風,如今天下太平,哪裡來的軍功?自然是通過別人鬧事他去平息。為了找到這幾個隱患點,他容易嘛?他還要磨合與地方掌兵之人的關係,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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