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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不用說左思那邊已經作詩諷刺了回去。左思之前在聽說了院子之爭後,就已經在醞釀了,再趕上這樣的事情,揮毫潑墨一番,他人生中的成名詩《詠史》就誕生了。左思面丑木訥,雖然能作得錦繡文章,卻不善言辭。

  最後便由口才好的歐陽建替他念了出來。

  鬱郁澗底松,離離山上苗。

  以彼徑寸精,蔭此百尺條。

  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

  金張藉舊業,七葉珥漢貂。

  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

  這首詩的中心思想就是,世家子弟能登上高位,獲得權勢;有才能的人,卻埋沒在低級職位中,這種情況由來已久。可以理解為在諷刺妄圖占據和家財產的和濟,也可以說是左思夾帶私貨,在發泄他鬱郁不得志的對社會不公的滿腔憤恨。

  但不管怎麼說吧,因為左思這首略帶地圖炮的詩,罵戰升級了。

  和濟更加激動了,覺得他被污衊了,他才是正義的夥伴,罵衛玠已經顯不出來他了,他開始挑戰高難度——罵王濟,說王濟當年仗勢欺人,指鹿為馬。

  衛玠這邊的人一臉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和濟,他真的罵了王濟?!

  和濟見對面那人的表情奇怪,哼了一聲,王濟怎麼了?他怎麼不能罵了?就因為王濟是名士,所以就不能罵了?他一時口快,就說了句:“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這話其實阮籍最先說出來的,感慨的到底是當時社會的黑暗,還是楚漢之爭,後世一直都有爭議。可這話阮籍說的,和濟就……

  阮籍是竹林七賢,在文壇稱一聲他是當世第二,還真沒人敢說自己第一。和濟又算什麼呢?這麼霸氣的話,也不看看他自己能不能撐得起來。

  衛玠終於忍不了了。

  衛玠身邊的“朋友”們表示,這才是他們覺得和濟瘋了的點,不知道衛玠護短是出了名的嗎?本來衛玠是懶得搭理和濟的,如今和濟這樣的口不擇言,衛玠是絕對不會讓和濟好過了。

  衛玠的態度一直如此,你罵我可以,我不是五銖錢,沒道理要求誰都喜歡我,但不能罵我的家人!

  文人掐架,一般都愛引經據典,偶爾還要賦詩一首。衛玠這方面實在是不太行,但他有拓跋六修,拓跋六修教了衛玠一句還算應景的回應句:“畢竟‘英雄’誰得似,臍脂自照不須燈。”

  臍脂自照說的是東漢末年董卓死後,兵士們對董卓恨之入骨,因為他屍體肥胖,便在他的肚臍插上燈芯,作為蠟燭點了起來。據說足足燒了兩天兩夜。

  後世便把臍脂自照作為了自作自受的意思。

  也就是說,衛玠在罵和家當年的事情是和濟父子自作自受,若不是和濟的父親和郁把和嶠的照顧當做理所當然,兄弟關係又怎麼會鬧僵?若關係和睦,又哪裡來的後面這些破事?如今的這一切,純粹是和濟父子活該。

  臊的和濟半天說不出來話。

  和濟說不出來,衛玠卻還有話說,衛璪與陸氏兄弟聽到的,就是衛玠最後的總結,他不僅會罵人,還會指使人打人,和濟要是不信,大可以試試。

  回敬完了,衛玠便拍手,直接讓人把和濟拖出去了,自此,鴻鵠樓將把和濟當做拒絕來往戶。

  至於和濟是什麼王爺世子的客人,衛玠唯有呵呵以對:“世子與這等小人為友,也不怕壞了他的名聲。我這是幫他,他若是有什麼不滿,歡迎隨時來我談,我等著他!”

  第73章古代七十三點都不友好:

  最終,衛玠仍未知道那天所遇到的世子的名字。

  因為對方並沒有因為和濟來找衛玠的麻煩,又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現身鴻鵠樓。

  據說和濟的事情發生時,世子還在路上,就他留給衛玠的口信來看,他對衛玠之前已經訂了的事情毫不知情,為了表達有人打著世子的名字強搶了衛玠已經訂好的院子的歉意,世子為衛玠連包了坐忘心齋一個月,一應花銷全部會記在世子的帳上。

  對方做到了這一步,衛玠自然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他只是遵守了那晚對和濟的“承諾”,見他一次打他一次。

  為此,衛玠甚至特意去和濟每日上班必經的路上,堵了和濟好幾次。

  “……”衛璪第一次知道撂狠話這種事還可以這麼操作的。

  安靜的時候永遠像是一隻溫順可愛的小白兔的衛玠,沖棗哥笑了笑:“你有什麼問題嗎?”他確實是見和濟打和濟一次啊,和濟罵了他二舅多少句,他都“見”他多少回。

  “沒有沒有沒有!”衛璪一連串的沒有里,還伴隨著驚悚的搖頭。

  天呢嚕,曾經的小白兔真的進化成大怪獸了。

  最可怕的是,當衛璪這麼和旁人抱怨,不管是嘴封嚴實的好友,還是家人,都會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表示他們認識的衛玠絕對不是一個衛玠。

  衛玠是需要細心呵護的名貴花朵,能防住他不被暴風雨摧殘就已經很不錯了,他怎麼可能主動去傷人。

  再說了,衛玠那麼漂亮的人,怎麼會那麼無聊。

  衛璪:這話里的邏輯在哪裡?!

  但很快的衛璪就發現,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一個正常人了,因為其他人都覺得這個邏輯很對,衛玠那麼漂亮,肯定不會那麼無聊的主動惹事。

  洛京無論世庶在茶餘飯後談及和濟總是被打的事情時,大多的感想都是鬧不明白和濟為什麼如此善於做死,在明知道衛玠已經放出了話要打他的情況,他還非要一次次、賤嗖嗖的上趕著到衛玠眼跟前找揍。

  他圖什麼呢?驗證衛玠會不會說到做到?

  不知道好事者王濟在聽說了當日的院子之爭後,就特意給衛玠派了一小隊士兵,點名希望能讓衛玠一次性揍個痛快嗎?

  還是說和濟根本就是在故意吸引衛玠的注意?

  這個心機女表!簡直不能忍!

  和濟對於這種甚囂塵上的說法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楚王世子司馬范也是這麼覺得的。他發自真心的認為,和濟其實就是想吸引衛玠的注意力才弄了這麼一處,簡直不能忍!

  司馬范就是那日無意中占了坐忘心齋的倒霉世子。

  他是晉武帝的孫子,他爹是晉武帝的第五子,最近剛被晉武帝改封為楚王,持皇帝符節前往了封地,擔任都督,統領荊州一切軍務。封地畢竟不比京中,所以晉武帝和楚王便一致決定,讓年紀還小的世子司馬范留在洛京。

  獨住王府,有錢有勢,又沒了父母管束的司馬范,就像是逃出牢籠的小鳥,勢要當京中第一闊綽。

  不過,首先他得需要找個人來,教他如何當個合格的闊綽。

  ——之前被出身世家的母妃管的太嚴,連怎麼當闊綽都不知道的某世子,也是蠻悲催的。

  就在這個即將掉鏈子的時候,司馬范遇到了魯公賈謐。

  歷史上被無數人競相巴結,甚至連太子的准老婆都敢搶的賈謐,如今卻掙扎在尋找一根優質金大腿的艱難道路上。

  司馬范什麼都有,就是不會造孽;賈謐造孽天賦滿級,卻沒有條件造孽,他們就像是天生為了彼此而存在的一般,“偶遇”後就“天雷勾地火”的迅速狼狽為jian起來。

  賈謐為司馬范貼身設計的闊綽路線,和歷史上賈謐自己當闊綽的路線差不多,都是先集結一幫子“朋友”。

  “朋友”哪裡來?

  賈謐久在封地,其實也沒什麼人脈,但他手上有平南將軍(司馬范的爹楚王的軍銜)的世子這張卡,想找到妄圖巴結的人,還是很容易的。

  互相了解,優勝劣汰一番,司馬范的闊綽小團體也就有了。

  至於如何互相了解,開個宴會,遍地撒網,重點撈魚。就像是衛玠之前才和拓跋六修說過的,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會比開宴會更能增加彼此感情的了。

  衛玠那日撞上的正是賈謐替司馬范擇友的第一期宴會。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麼樣的人都有。其中消息靈通、善於巴結的和郁、和濟父子便在其中,歷史上,和郁也是“二十四友”之一,與賈謐有著很深厚的“忘年交”。

  如今這輩子,雖然“二十四友”里不少人都已經或主動、或被衛玠勾搭著,成為了衛玠身邊的人,但也還是有一些“落網之魚”,循著歷史上軌跡,再一次與巴上了司馬范的賈謐命運一般的相遇的。

  和濟的事件發生時,賈謐與和郁正在酒樓外很遠的地方,殷勤的等著司馬范的座駕。

  和濟當時那個狀態,屬於典型的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訂酒樓時,就是他攛掇司馬范訂了坐忘心齋,並隱瞞下了坐忘心齋之前已經被衛玠訂下的事實。見父親和主事人賈謐都不在,和濟就得瑟上了,然後便與和清對上了。

  再後面的故事,大家基本都知道了。

  文人們集體吵架,和濟辱罵王濟,衛玠發火,和濟被趕出了鴻鵠樓,司馬范在賈謐的提醒下賠禮道歉,完美退場。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司馬范回去之後就發了很大的火,不僅學著衛玠把和家父子列為了王府的拒絕往來戶,還差點再也不信賈謐了,但最後還是被賈謐的三寸不爛之舌哄了回來。

  賈謐哄住司馬范的理由是……

  “你保證衛玠三郎真的記住本世子了?”司馬范坐在胡床上,期待的看著賈謐。

  是的,司馬范其實是個衛玠的資深迷弟,比現在大部分的粉絲對衛玠迷戀的事情都要早,那還是他很小的時候,在新豐公主(太子司馬衷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的賞花宴上,只無意中看了衛玠一眼,就再難忘記。

  司馬范一直想要引起衛玠的注意,但是始終沒有成功過。他之所以會同意和濟的攛掇,去訂坐忘心齋,也是因為他知道了坐忘心齋是衛玠的必然選擇。

  沒想到這次的預訂,反而誤打誤撞的和衛玠有了交集。

  “當然,他怎麼會記不住您呢?之前的誤會已經解開了,您的賠禮道歉也很漂亮。”賈謐趕忙道。

  “那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司馬范反問。

  “這個……”賈謐真的很想搖著司馬范的肩膀大喊,人家衛玠為什麼要來找你啊,就因為你賠禮道歉了嗎?這是什麼見鬼的道理?明明想要藉機認識衛玠最好的辦法,是當時親自去小院解釋,你卻因為什麼見鬼的害羞而不敢去,如今倒是吼我吼的中氣十足啊。

  賈謐的吞吞吐吐,惹怒了司馬范,人氣惱的看了一眼賈謐:“要你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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