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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玠發散思維了一下,就決定了拉很多人下水,這也是他決定宴請他的朋友們和陸氏兄弟的原因。

  再沒有什麼會比一起吃頓飯,更容易增進彼此的感情的存在了,酒桌文化往往就決定了很多東西。

  【酒肉朋友?】拓跋六修挑眉,不敢苟同。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謝謝!”衛玠毫不避諱的直言道,“我又不需要他們為我兩肋插刀,我只需要他們和我一起去太學。我當學生,他們當博士(太學的教師)。”

  “你確定他們會同意?”

  “蘿蔔加大棒。”

  衛玠在給他祖父和老師的論述里,肯定不會提起他中二的想法,但他卻也是說了要拉很多世家下水的計劃,具體實施如下。

  大棒:衛玠的祖父是司空,領太子太傅,獲加錄尚書事;外祖父是司徒,加任侍中;二舅是驃騎將軍;大姨夫裴楷因病休養在家,卻也領著九卿之一的光祿勛的職位;父親如今是尚書台的尚書郎;一母同胞的二哥職位雖低,卻是板上釘釘的衛家繼承人;以及最重要的,全國都知道太子是衛玠的資深迷弟……這樣的衛玠,很少有人敢當著他的面拒絕他的請求,除非那人不想進入中央任職了,幾乎各個領域裡都有和衛玠相熟的人。

  “與其說這是大棒,不如說是威脅。如果二姨夫(和嶠)還在世,效果會更加拔群。”

  提起和嶠,話題就變得有些沉重了。

  和嶠去世了,於三、四年前,和嶠在中書令的任上病逝。晉武帝特賜了伯爵位,金紫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緩,諡號簡,風光大葬。

  說起和嶠的死,因為遺產問題,衛王兩家與和家還翻了臉。

  主要是王家與和家,場面鬧的很難看。衛家因為王氏和王氏的三個孩子,旗幟鮮明、堅定不移的也站了王家。

  其實哪怕沒有姻親關係,衛玠也覺得他們應該站王家,和家簡直是在胡鬧。

  兩家鬧將起來的原因,和大部分豪門恩怨的根源——財產。

  和嶠無嫡子。

  眾所周知,和嶠娶了王家的庶女二娘,二娘身子弱,性格綿軟,只生了一個與她一樣病怏怏的女兒,和嶠生前為了照顧二娘的情緒,從未提起過讓庶子嗣爵的話,二娘也一直相信她能給和嶠生個嫡子。直至和嶠死,這對夫妻都沒能成功再創造個生命。

  於是,和嶠的弟弟和郁不幹了。

  和郁此人,衛玠不好評價,但他與和嶠的關係絕對算不得好。《三國志》中是這麼說他們的,“嶠同母弟郁,素無名,嶠輕侮之,以此為損”。《晉書》里則是說“吳平,以參謀議功,賜弟郁爵汝南亭侯”。

  翻譯成大白話就是,和嶠生前很看不起和郁。和郁一直以來也都沒什麼好名聲,但在滅吳一戰中,朝廷因為和嶠的功績,而給了和嶠弟弟一個汝南亭侯的爵位。

  這聽起來有些荒謬,不是嗎?

  但是在魏晉時期,就是這樣的。功績不僅可以蒙蔭子孫,還可以給自己的弟弟。好比衛老爺子的好名聲之一,就是因為衛老爺子在伐蜀之後,用自己的戰功而給他的弟弟衛實請立了開陽亭侯的爵位。

  與一直感念衛瓘的兄弟之情的衛實不同的是,和郁不僅沒覺得他哥哥把自己的功績給他換爵位有多麼值得感謝的,還理所當然的想要得到更多。好比讓他的兒子和濟,繼承和嶠生前的一切,爵位、家產以及可以直接蒙蔭的中書郎之位。

  和郁想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他已經死去的、生前關係並不好的哥哥時,還特別的理直氣壯,和嶠無子,自然要從家族裡過繼。

  但和嶠不是沒有兒子,只是沒有嫡子。

  王家二娘寧可把爵位給庶子,也不想便宜了根本沒什麼往來的小叔子一家。可二娘是個軟包子,不爭氣到只會氣暈過去,半點不會吵架。

  最後還是王濟出面替他二姐解決的。他當天就帶著兵馬打上了門。他當時是衛將軍(基本等於首都的警衛團長),二品,手上有的是人,在洛京拱衛皇帝安全的士兵。

  晉武帝聽後,唯一的感想就是,可以,可以,這很王濟,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對自己妹夫領著他的警衛隊和姐夫的弟弟幹仗的事情,特別神奇的給一笑置之了。

  歷史上大概很少有皇帝能幹出這種事,但想想晉武帝當年會支持自己的舅舅和石崇鬥富,也就沒那麼奇怪了。

  王濟出馬,一個頂倆。

  第70章古代七十點都不友好:

  王濟讓和郁充分明白了什麼叫有拳頭的人說了算。

  衛玠本以為和家的家產之爭,應該就會像是宅斗小說那樣,將一切刀光劍影隱藏在你出一步棋,我再反將你一軍的智謀比斗里。

  王濟卻表示,和郁算個什麼東西?他用得著與和郁浪費腦子?

  趁著和嶠下葬前一晚的守夜,和家的族老以及一眾族人都在。王濟帶著人徑直進了靈堂,在親自給和嶠上完香後,他就大馬金刀的坐在他一身孝服的二姐旁邊,一邊逗著姊子,一邊等著他手下的士兵挨個上前給和嶠上香。

  族老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手哆哆嗦嗦的始終不敢真的指向王濟,只是用跑風漏氣的嘴問道:“王衛(衛將軍)此行,明火執仗,所為何事?”

  “沒什麼事,給姐夫上柱香而已。余常聽聞,王仲宣(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好驢鳴,安葬時,赴客皆作驢鳴。令人心生嚮往。”

  王濟說的這個故事真的,王粲死時,魏文帝曹丕帶頭和前去吊念他的人,在他的葬禮上為他學驢叫。有趣的是,歷史上王濟死時,他的好基友孫楚在他的葬禮上也是這麼做的。

  “別人只是學驢鳴,王衛卻帶了兵來,不太合適吧?”

  王濟歪坐在扶手椅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流氓樣,十分不耐煩道:“怎麼不合適了?我姐夫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阿姊,害怕她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所以,今次我阿爹特叫我帶兵來給姐夫看,好叫他知道,我的兵是不會眼睜睜看著我阿姊受到半點屈辱的。”

  這話里的威脅意思已經很直白了,不讓王濟滿意的話,當年他敢砍李,如今他就敢砍人。

  權利什麼的,真是個有趣的東西。

  私下收了和郁錢財的人,立刻如牆頭糙一般,分分鐘都轉變了口風。在王濟來之前還一副秉公辦事卻偏著和郁的族老,立刻變成了一副秉公辦事卻偏著王家二娘的模樣。

  王濟在心中嗤笑,卻也明白了他當年真的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發自真心的再次感謝和嶠當年的大度。

  事情解決的十分順利,和嶠的庶子和清,被王家二娘當眾認為親子,記在了和家的族譜上,順理成章的繼承了和嶠的全部財產。王家二娘事後,也補給了各族老不少“年禮”的壓驚,自此便再沒有誰說過王濟的不是。

  二娘帶著女兒在和家過上了她舒舒服服的老太君生活,和清本身性格就不錯,對二娘雖然不敢說有多親近,但尊敬是肯定的。哪怕只是為了日後的仕途考慮,他都不敢對二娘有絲毫的怠慢。

  事情到這裡,本就應該結束了。

  但……很顯然大家忘記了和郁的小氣程度,那與他兄長和嶠的大氣程度成正比。不要說事情才過去了三年多,哪怕十年他都會死死的記住和清。為什麼是和清?他不敢去找王濟或者王家的茬啊。王濟是典型的兵油子,如今又升遷了一品驃騎將軍,名義上他已經算是集團軍的總司令了。

  和清當年辭官,為父服喪三年。但是等三年過去的今天,不要說繼承本應該從和嶠那裡蒙蔭到的中書郎了,他連官復之前的小官職位都做不到。

  和郁人在朝中,打壓和清打壓的厲害。

  上巳節之前,和清在實在是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托王家二娘再次求到了王濟那裡,想讓王濟想想辦法,中書郎不敢想了,最起碼該官復原職吧?王濟在王家宴上喝醉後,就抱怨了兩句,王戎勸他送佛送到西,王濟卻不明白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當年幫忙還幫錯了?

  “沒人說舅舅你做錯了,人家只是求你辦事。若舅舅嫌麻煩,不如讓他們事後直接把謝禮給我。”衛玠在上巳節之後,修書一封對王濟提議道。

  王濟不知道衛玠在打什麼主意,拓跋六修、衛瓘與樂廣卻很清楚。

  【蘿蔔加大棒里的蘿蔔。】

  衛玠打算利用幫助和清回朝,在他的小團體裡樹立屬於他的威信。有個能看得到的、實實在在的例子擺在眼前,遠勝過無數空頭支票一樣的口頭承諾,不是嗎?和清也會出席衛玠這次的宴會,只要在宴會之前幫他搞定職位問題,他就會成為衛玠口碑上的“自來水”了。

  最主要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衛玠的二姨母還要靠和清奉養呢。

  “所以,你需要我幫你的‘朋友’們都找到適合他們的官職?”衛瓘皺眉,在九品中正制的年代裡,不要說他和樂廣了,只王濟就可以輕鬆的讓衛玠得償所願。這真的是小事一樁,但是,這聽起來代價好像有點大,就只為了一個學校?

  “不,只需要安排正廉(和清的字)的就可以。”和清是吊在所有人眼前的胡蘿蔔,如果讓人吃到了胡蘿蔔,那就沒人幹活了,“我不會對他們承諾任何事。只是把條件擺出來給他們看,和清送兩個家裡適齡的孩子與我一起去讀太學,然後和清就得到了本應該屬於他的中書郎的位置。別人會怎麼聯想,那就是別人的事情了。”

  衛老爺子也回過了味。

  漢朝時,對洛陽太學的博士有這樣一條規定,仕途上,可經博士入朝為官。如果是中央的官員,初始可任尚書、諫議大夫等清貴職位,日久甚至可升遷至公卿;而如果是去地方上當官,博士直接可以就擔任刺史、太守等要職。東漢時,就有很多由博士升遷而來、後身居高位的官員。

  讓衛玠身邊的那些人當博士、祭酒(主講師,博士之長),就是給了他們一個希望,讓他們覺得自己在日後肯定能有很大的發展。至於能不能真的發展的起來,那就看個人能力了。

  衛瓘不是個迂腐的人,若衛玠身邊的人有真材實料的才華,他也不介意舉薦一二。

  這樣一來,也算是兩全其美。

  “哦,還有一件事需要您幫忙或者老師幫忙。我聽說在東漢的時候,為了驗證博士、祭酒的學識,經常會由當今聖上,親自主持博士之間,或者博士與名士之間的辯論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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