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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講究的是對仗工整,聲律鏗鏘。天呢嚕,這是讓我寫歌詞嗎?”衛玠把筆一扔,仰躺到素麵的菀蒲蓆上,正式宣告放棄。論述內容他已經準備的很充分了,至於遣詞造句如何,隨風去吧,“為什麼要流行駢儷文這種邪物啊啊啊!”

  拓跋六修覺得這話有些似曾相識:【我記得上阿拉伯語的寫作課時,你也是這麼抱怨的,為什麼要有寫作這種寫物啊,啊,啊。】“……你竟然連‘啊’辣麼觸及心靈的吶喊,都能說的一沉不變,快對感嘆詞道歉啊魂淡!”衛玠沒事找事的挑釁道。

  拓跋六修沒搭理衛玠的抽風,只是徑直跪坐道衛玠身邊,看著衛玠這一筆那一句的底稿,除了字體和內容還算是有可取之處以外,其他就的實在是不能看了。拓跋六修不得不提醒衛玠道:【你知道我也是個古人,對吧?】“so?”衛玠沒轉過來彎。

  【我也會寫駢儷文。】拓跋六修乾脆就明示了。

  “你不是武將嗎?!”還是說鮮卑語的少數民族。如果連漢族的駢儷文都能寫好,“講真,你才是天道寵兒,小說主角吧?”

  【歡迎你來當我唯一的男主角。】

  說完,他們就同時都愣住了。

  空氣里仿佛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開始涌動蔓延。躺在席上的衛玠,正好可以仰頭把拓跋六修如黑珍珠一般眼眸里的情緒看個一清二楚,那裡除了他,什麼都沒有。一如他的眼睛裡,除了拓跋六修,誰也沒有。

  他們就像是在玩一場“誰先移開目光誰傻逼”的遊戲,始終沒有人願意從對方的視線里退出。

  古香古色的房間裡,武將戎裝的男子,與貴族服飾的少年,咫尺天涯,一眼萬年。他們互相構成了一副安靜又和諧的畫面,將彼此補充完整。

  又或者可以這麼說,他們有彼此就足夠了。

  衛玠忽然想起,在現代的大學時,他憑著父母的遺產和獨自打工的錢,在大二搬出去之後的時光。

  他可以隨心所欲的與拓跋六修說話,不用擔心被室友誤以為他在自言自語;他還可以理所當然的為拓跋六修多準備一雙碗筷,不用再考慮學校食堂里旁人異樣的眼光;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在想看向拓跋六修的時候,就看向拓跋六修,而不是被人當做腦筋不清楚的蛇精病。

  衛玠很喜歡時不時的確定一下拓跋六修就在他的身邊,沒有為什麼,下意識的就會去那麼做。只是看看,就能給予衛玠極大的安全感與滿足感。

  最起碼他不用擔心,某天拓跋六修在對他說完“我只是出去一下”之後,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一如他的父母。他心心念念的等待著父母承諾會買給他的膨化食品,最後卻只等來了醫院的電話,一場車禍,奪走了衛玠的整個世界。

  一扇門,阻隔了衛玠與他現代的父母,也阻隔了天堂與地獄。衛玠的父母去了天堂,徒留衛玠在人間地獄中苦苦掙扎。

  “人為什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這是衛玠始終想不通的問題。

  【因為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就不會一直存在下去。你的政治老師如是說。】“但是我爸媽對於我來說,他們就是一直存在的!從我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們就一直都在。”

  【抱歉。】

  “別,你能出現,我已經充滿感激。”

  真的,拓跋六修的出現,對於衛玠來說,是一份超越了想像的奇蹟。他只有他能看見,他只能和他交流,他已經死過一次不會再死第二次,也就不會消失不見。

  毫不誇張的說,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拓跋六修就是衛玠的整個世界,衛玠也是拓跋六修的整個世界。

  他們已經融為了一體,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我已經看完你的糙稿了,由我來替你重新總結,你來寫,好嗎?】一個很現實的提問,終於打斷了他們之間那一刻奇妙的感情聯繫。

  拓跋六修與衛玠收拾好自己內心亂七八糟的悸動,重新回歸魏晉。

  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在這方面他們並不是什麼好演員,一整個上午,他們都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始終不敢再看對方的眼睛,生怕自己沉溺其中。

  拓跋六修希望衛玠能夠沒發現他的失態。

  衛玠……也是這麼想的。

  第66章古代六十六點都不友好:

  衛玠剛剛提筆沒寫幾句,棗哥就來了。

  生活里好像總是這樣,當你閒的發慌的時候,很少會有人找你去做什麼,但是反而當你忙成狗、迫在眉睫時,旁的事情卻總愛竄出來刷存在感。

  這個“旁的事情”往往都指的是棗哥。什麼“阿弟,咱們出去玩吧”;什麼“阿弟,我跟你說,城西的誰誰家如何如何”;甚至是“阿弟,你最近有點冷淡誒”,種類不一而足,卻肯定會有一個鮮明的特色,總要出現在衛玠特別忙的時候。

  見棗哥在他寫論文的最後關頭又來了,衛玠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衛玠一邊右手下筆如飛的寫著拓跋六修告訴他的內容,一邊抬起左手,對衛璪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目不斜視的道:“不管你要說什麼,都請先聽我說。我不關心,不好奇,不在乎。除非是地震失火等大事,否則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說明白了嗎?很好,從這一刻開始,咱們誰先說話誰是傻x!”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棗哥忍不住道:“開始了嗎?”

  “……”衛玠用左手拍在了自己的臉上,不斷告訴你,要忍耐,要忍耐,要忍耐,這是你親哥,你親哥,你親哥。

  棗哥:qaq弟弟,你腫麼了,弟弟,你不愛我了嗎?

  拓跋六修越俎代庖:從未愛過,謝謝。

  衛璪見衛玠真的打定主意不和他說話了,趕忙開口解釋道:“這次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不騙人!”

  衛玠深吸一口氣,放下筆,轉身正對衛璪,將兩袖的寬擺放下,正襟危坐,笑著歪頭,學著王氏的溫柔口吻道:“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兒,殺了你哦。”

  “!!!”你弟弟你學壞了你造嗎?!

  “你還有半盞茶的時間。”衛玠開始給衛璪計時。

  衛玠真的很忙,雖然離交作業的截稿日期還有兩天,但他不僅是要把底稿寫出來,還要背會,流暢自若、好似演講的那種爛熟於心的背會,明天去和衛老爺子面談,後天正式拜訪老師樂廣。他真的沒有多少陪棗哥玩。

  最後一句,下次絕對不能再拖延症了!

  拓跋六修看懂了衛玠的欲言又止,忍不住拆台道:【你每次在快完不成作業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但是下次仍然會繼續。

  衛玠假裝他什麼都沒聽到。

  “哦哦,是這樣噠,我最近新認識了個朋友,兩個朋友,不對,三個朋友,也不對,算了,無所謂。反正呢,在咱們被懲罰之前我就認識了這些朋友。”衛璪在一堆廢話後,終於切入了正題,“他們家曾是吳國的郡望,為人才華橫溢,此番入京是希望能夠拜我的老師(張華)為師。但他們的年紀有些大,雖然說賢者為師,不分長幼,但他們成功的機率還是有點低。我已經答應了為他們引薦我的老師。”

  “我沒找到我應該感興趣的點。”

  “有你在的時候,我的老師總會更好說話。”棗哥鼓起了一張包子臉,他的老師喜歡他弟弟多過他,哪怕他弟弟拜了別人為師,他的老師也依舊喜歡他弟弟多過他,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讓人傷心的事情嗎?

  “張侯給你收拾的爛攤子還不夠多?”衛玠反問。

  講真,張華那麼多弟子,加起來闖的禍,大概都沒有衛璪為了得到八卦而犯過的蠢多,張華對衛璪投入的關心絕對在其他人之上。還有比這更感天動地的師徒情誼嗎?

  “但他每次看見我都要發脾氣。”

  “你應該這麼想,他寧可發脾氣也要見你。”如果這都不算愛。

  “哦。”衛璪總覺得他被弟弟點醒了很不得了的東西呢,但是……“不管如何,這次你都必須當陪客,算我求你。”

  “為什麼?”

  “我都答應人家了。”衛璪拽了拽衛玠繡著蓮花暗紋的袍角,“而且真的很急,就在今天下午,準確的說是一會兒。”

  “……我可沒答應。”不是衛玠想這麼不近人情,但是,衛璪這種先答應,然後再來找他救場的事,已經幹了不止一回兩回了。不忙的時候,衛玠還是會如衛璪所願的,但現在他很忙。

  “你要是不去,修之也就不去了。”衛璪一副“你怎麼就不明白”的表情看著他的傻弟弟。

  “不去就不去唄。”衛玠更加莫名其妙了,他第一次知道衛璪這麼待見裴修。

  “修之要是不去,他就有時間陪阿賢去跑馬了!”

  衛玠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踩上木屐,回身看還傻愣在原地的衛璪,反問:“你還在等什麼?”

  衛璪: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兄長!

  拓跋六修: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張華是西漢留侯張良的十六世孫,與張良一樣,同樣以智謀聞名天下。少有才名,博聞強識。與樂廣、王衍等名士的關係極好,前段時間衛玠等人共游洛水時,張華也在其中。

  如果說樂廣代表了所有寒門學子都在渴望的巔峰,那張華就是世家的巔峰,晉武帝將其比喻為東周時鄭國的良相子產。楊駿在朝時,因為嫉妒張華的才華,而開始拼命打壓張華,讓他沉寂了數年。但依舊有無數的世家子弟,想拜張華為師。

  等楊駿被衛老爺子鬥倒之後,張華就重回了朝廷權利的中心,如今官拜九卿,兼職太子少傅。

  說起張華的履歷,衛玠放下了正準備套上的木槿色羽衣,轉身看棗哥:“等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外祖和我說他當年一戰成名的伐吳之戰,就是張侯一力主張的。談笑間,與聖上‘圍棋定策’,何等風光。後來因為伐吳有功而獲封關內侯。”

  張侯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是啊,老師有諸葛之才,天下皆知。”棗哥不明白衛玠為什麼要提到這段往事。他們身邊這些世家的老一輩子,幾乎都是靠著伐吳滅蜀兩次大戰而獲得如今的爵位的。

  “我記得你和我說,你朋友出身吳國郡望?”你確定你朋友是去拜訪,而不是搞刺殺?“還是說,你朋友家裡沒有在吳國做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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