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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全家就都知道了,王氏既生氣又心疼,然後衛家就有了一旦衛玠睡下,衛玠的小院及附近誰也不許發出響動吵到衛玠難得的睡眠的死命令。

  拓跋六修覺得這樣的衛玠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樣,當他睡下後,整座荊棘城堡都會與他一起陷入長眠,唯有當他清醒了,世界才會重新綻放出本來的色彩。

  而衛玠……到最後,他也不知道棗哥到底來他房裡幹什麼,簡直逼死好奇心。

  如今衛玠已經習慣了起來也不先叫人,只是從旁邊拿起婢子昨晚就為他準備好的錦緞練功服,自己換上,束好綁袖和綁腿,準備開始一天之計的五禽戲鍛鍊。

  五禽戲是神醫華佗在《莊子》中的二禽戲的基礎上創編而成的一套養生功法。

  衛玠感覺這玩意和廣播體操差不多,強度不到,但日夜不綴也是能起到一定強身健體的功能,最適合他這樣風一吹就倒的小身板。這一套五禽戲也是晉疾醫推薦給衛玠的,他還手把手的教了衛玠一段時間。任力為之,以汗出為度。

  也是在那個時候衛玠才知道,晉疾醫的外祖是樊阿,華佗的親傳弟子,老爺子活了一百多歲。

  相處了這麼多年,衛玠始終沒能搞懂123言情疾醫之間的相愛相殺,他只是有點明白了為什麼歷史上的衛玠沒有遇到晉疾醫。因為歷史上的衛家並沒有給衛玠請來江疾醫治病,至於衛家為什麼沒那麼做,有可能是衛家當時並沒能意識到衛玠的身體差到了何種程度,也有可能是衛家與江疾醫擦肩而過。據說要是衛老爺子晚去個幾天,江疾醫就會收拾行囊離開洛京了。

  沒了江疾醫,也就不會吸引來晉疾醫。而沒了晉疾醫……晉武帝就會死。

  歷史上的晉武帝死在太熙元年,如今已經是太熙八年了,晉武帝雖然不是很活蹦亂跳,但至少還被吊著一口氣。

  晉疾醫並沒有直接出面醫治晉武帝,而是由江疾醫當了晉疾醫的代言人。據晉疾醫給出的理由是,他不想被逼改姓:“我們家從祖上起就姓晉,沒道理因為後來者腦袋一拍決定給自己的王朝起名叫晉,我就要改姓。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

  晉疾醫不入宮,自然沒人會揪著他到底姓什麼研究,甚至都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到底姓什麼,只叫他神醫。而晉疾醫入了宮,就肯定要被查個底掉了。

  只有衛玠相信這是晉疾醫不入宮的唯一理由。必須避諱皇上的姓名什麼的,這真的很沒有道理。

  全家:……你高興就好。

  衛玠練五禽戲不是自己的小院,而是衛家的演武場。

  在衛老爺子的要求下,衛家除了衛玠這個特殊情況以外,全家有一個算一個(包括女眷),都必須有一身最起碼能在亂世中自保的好武藝。

  被爹娘溺愛過頭的小五郎,總是被操練的哭爹喊娘,很是不能明白祖父到底在想什麼。他和七娘私下裡抱怨說,阿翁肯定還活在三國亂世里,大晉開國滿打滿算才一代,天下太平,怎麼可能說亂就亂?

  七娘聽後,又跑來和衛玠學話:“三郎,你說我到底該不該學?”

  “別聽小五的,練武可以強身健體,就像是六姊那樣。若以後你丈夫不聽話,都不需要我們兄弟上門,你自己就能分分鐘拆了他,多好?”

  “對哦。”七娘歡快的啃著阿錢研究出來的類似於餅乾又不是餅乾的東西,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很聽衛玠的話。

  衛玠摸了摸七娘的頭,然後給了小五郎一個“愚蠢的人類啊”的眼神,便翩然而去,毫不猶豫的打了個小報告。小五郎自此被衛老爺子親自帶在身邊回爐重造再教育,再沒敢抱怨過練武太辛苦。

  未免別人在練武場上刀光劍影,他在旁邊花拳繡腿,衛玠借著睡不著的優勢,總是最早來練武場,也是最早離開的。

  但今日卻有些不同,衛玠去時,他阿姊衛熠已經在了,哼哼哈嘿,香汗淋漓。

  和衛熠對打的是畫風嚴重不符的石勒。

  “他倆什麼時候攪合在一起的?”衛玠一愣。

  拓跋六修也不知道:【就我所知,他們此前應該沒什麼交集。】見衛玠過來,衛熠和石勒倒也大大方方,就是單純的一個攻擊,一個陪練。衛熠還朝著衛玠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

  “阿姊今天這麼早?”

  “睡不著。”衛熠還是一雙幹練的男性胡裝,說話意簡言賅,好像生怕說多了就會有怒氣從字裡行間散出來。

  衛玠給了石勒一個眼神。

  石勒卻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他也不知道,還是衛熠交代了不讓他說。他只是勤勤懇懇的陪著衛熠練武,就像是一個不知道疼痛的石頭人。

  一家人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衛玠才終於知道了他阿姊不痛快的原因。

  逼婚。

  衛玠今年十二,比他大五歲的衛熠十七,放在現代連大學還沒上,但在古代,特別是因為連年戰亂、災禍而人口稀少的魏晉,十七歲還沒嫁人,就已經是大齡剩女了。

  十九的衛瑜、十八歲的衛璪都已經結了婚,衛瑜的娘子甚至即將臨盆。

  衛熠倒是完全不覺得自己剩在了哪裡,包括衛玠在內的兄弟父母也不覺得,但衛家卻不是只有衛玠一家。

  衛熠是六娘,上面五個從姐早就嫁人了,她幼時玩的好的堂姑衛爍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下面幾個年歲挨的近的從妹也都眼看著一天天大了起來,叔母、伯母們就急了,希望衛熠能早點嫁出去,這樣她們的女兒才好嫁人,總不能姐姐沒嫁,妹妹先嫁,對吧?

  其實從叔母和伯母的角度來說,她們也是在她們有限的理解世界裡對衛熠好。從妹不能越過從姐早嫁,這不是什麼規矩,而是一種約定俗成。如果妹妹先嫁了,那麼給人的感覺就是姐姐嫁不出去了。這也是當年賈南風設計搶過妹妹賈午、嫁給傻太子的原因,她長的不太符合大眾審美、母親早年又凶名遠揚,差點沒嫁出去。

  所以,雖然從妹們可以嫁,但叔母、伯母還是希望能等到衛熠嫁出去之後再說。

  但是,怎麼說好呢,你之蜜糖,她之砒霜。叔母、伯母們覺得好的事情,衛熠卻並不覺得好,她苦悶的簡直無法言語,卻連說叔母、伯母們做錯了的資格都沒有。

  今天是繁昌公主以賞花之名設宴,請了一眾世家夫人和小娘子來衛家做客,所暗含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第50章古代五十點都不友好:

  衛玠在得知了這場醉翁之意不“花”的“鴻門宴”之後,當即就表示要留在家裡陪著衛熠,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以壯聲勢,也總比讓衛熠一個人去面對三姑六婆們來自心靈上的拷問的好。

  衛玠連台詞都準備好了——我阿姊想什麼時候嫁人,就什麼時候嫁人。婚姻不能將就,次一等終究是次一等。等不來一個合心意的,還不如不嫁,我養她!

  結果,反倒是衛熠,卻並不想衛玠留下。

  “我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衛小娘,不好好跟著老師學習,反倒琢磨起怎麼請假逃課了!說,誰把你教壞的?!”衛熠抬手,毫不客氣的給了衛玠額頭一個腦瓜崩,教訓起弟弟的氣勢比王氏都像阿娘。

  在全家都把衛玠當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時,只有衛熠不這麼覺得。她更喜歡把衛玠當一個普通人,平常心平常對待。因為她覺得越是小心翼翼,反而越容易給衛玠造成壓力,讓他哪怕很難受了也不敢和家裡人說。

  她曾私下裡對衛璪說過:“小娘不就是生病了嗎?有病就治,有藥就吃,早晚會好的。這個神醫不行,我會爬山涉水為找到更好、更高明的神醫。”

  衛熠真的很像是女版王濟,覺得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年,如果不能讓自己痛痛快快的活著,還不如不活。

  小時候,衛熠就偷偷帶著衛玠做盡了她覺得小孩子應該會喜歡的事情,上房揭瓦,下河摸魚。長大了,她就開始監督衛玠讀書練武,努力成才,和別家兄弟姐妹的相處沒什麼差別。只是多了“盯著衛玠喝藥”和“換著花樣讓衛玠吃下更多東西”這兩個程序。

  富蘭克林說過一句話:有的人二十五歲就死了,只是到了七十五歲才埋葬。

  衛熠就是典型的,堅決不讓自己的心在很小的時候就死的了那種人,她不想自己活的如一口枯井,激不起半點漣漪。

  衛玠很喜歡和熠姐,很喜歡和她相處,覺得和她和二舅相處,是最放鬆的。因為在他的角度看來,他就是個正常人,從不覺得自己是個什麼病人,他多方注意,也只是不想家人擔心。

  衛玠積極為自己辯護:“我沒逃過課。”

  這話是真的。衛玠生怕墮了衛家、樂廣以及歷史上衛玠的名聲,這些年真的是拿出了比高考還要認真的勁兒在學習,寒暑不避、風雨無阻的上門求學。

  從開蒙至今,已經近七年的時間,連衛玠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衛玠在現代的時候,其實是個三分鐘熱度,幹什麼事,一開始都總像是打了雞血,但是還沒到中間就萎了,都不需要等到結尾這件事就已經強行結束。

  當衛玠以為他這輩子都會如此的視乎,他終於在穿越之後,遇到了一件堅持了快七年的事情。呃,或者說是幾件事情?跟著樂廣通玄學清談,在家裡被各個長輩指點集眾家所長的書法,在夢境中堅持不斷的寫了一篇又一篇的詩詞歌賦。

  從一開始跌跌撞撞,思辨時漏洞百出,字體橫七豎八豎,文章通篇不知所云;再到如今的……勉強入門,偶爾也能論贏一回樂廣,所習之字終於得到了祖父一句尚可的評價,寫出來的古文最起碼不再不中不洋的了。

  這個過程中,自然也有過低谷,很多次,但衛玠卻從未想過要放棄。

  因為他很理想化的堅信著“勤能補拙”,堅信著康熙老爺子的教育真理,讀一百二十遍,默一百二十遍,他這個年紀的很多學識,其實還沒有上升到需要拼天賦的高度。現代思維再怎麼根深蒂固,在多聽、多看、多寫、多練的古代大背景影響下,終究也可以水滴石穿。縱使不能成為站在金字塔頂端那一小撮的天才,他也要成為天才之下以靠自己努力所能達到的最高高度的人!

  當然,這一過程衛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他既然已經堅持了一個七年,就能再堅持一個七年,兩個七年。

  回首往事,這樣的堅持簡直太tmd的有成就感了。

  只一個七年,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如此之大的愉悅,可想而知日後他會收穫怎麼樣更大的愉快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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