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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就在朝堂上,卻很少說話,因為他經常傻話而被人嘲笑,久而久之他就不敢說了。見眾人看向他,逼他不得不開口,司馬衷的臉都快皺成了包子。他先是看了看對他鼓勵非常的父皇,再看了看嵇紹,這才鼓起勇氣,把在衛玠家玩時的架勢拿了出來。

  不少人皆是一陣,在心中不可思議的驚呼,這個很有氣勢的太子,打哪裡來的?換人了嗎?

  “太子妃恃恩而驕,恃寵放曠,為母不慈,為妻不賢,殘害皇嗣,弄權東宮!冒天下之大不韙,實屬十惡不赦,理應奪取封號,廢除賜死!但孤與太子妃畢竟夫妻一場,念起往昔勞苦,特赦其移居金墉。金墉重樓飛閣,實乃佳地。望其能循規蹈矩,謹言慎行。”

  此話一出,便算是一錘定音了。

  不少人等下朝後才如夢初醒,那個口齒伶俐、思路清晰的太子,真的是往日的太子?!

  唯有少數幾個知道真相的人心裡在想著,看來很有必要每次遇到大事之前,都讓太子多和衛玠一起玩一玩那個叫“表演”的遊戲啊!

  賈南風就這樣灰頭土臉的被流放到了“實乃佳地”的金墉城,還沒忍到飛黃騰達,她的人生就已經提前結束了。直至真的入住金墉城,賈南風都不敢置信,這一切真的就這樣發生了,明明、明明以前都沒有事的。

  衛玠蕩漾到不行:“終於安全了!”

  拓跋六修卻古怪的看了一眼衛玠:【你真的覺得一個女人,就能影響到整個王朝的命運嗎?】“怎麼可能?”

  衛玠最煩“紅顏禍水”這種說法了,歷史總愛把一個國家的腐敗推卸給禍國妖姬,什麼妲己、褒姒、趙飛燕。但真正的權利是掌握在男人手上的,不管是八王之亂,還是少數民族入侵,這些禍事皆因野心而起,可不是色心。

  把所有的矛盾都歸結為女人,實在是又無知又可笑。

  拓跋六修抬手虛空摸了摸衛玠的臉頰:【所以咯,賈南風只是新手村的boss,恭喜你終於能進城,下副本了。因為不要忘了啊,還有災民起義、八王之亂、五胡亂化等等等。賈南風只是這些事件的導火索,卻不代表著沒有賈南風,它們就完全不會存在了。而且,你答應過的啊,從今天開始的古文訓練,我一定不會手軟的。】“……”

  第45章古代四十五點都不友好:

  太康九年,九月,郡國二十四螟。

  螟是一種生活在稻精中,以髓部為食的害蟲,和蝗蟲的江湖地位差不多,對古代的農業影響極大。一個處理不當,動輒就要引發饑荒。但是像西晉這樣,二十四個郡國同時都遭了螟災的,也實屬罕見。

  老話說,大災之後,必有人禍。

  往往遭災了,就總要導致一系列極其惡劣的連環反應。好比賑災不力。古代交通不便,遭災的消息一來一回,就能耽誤數日;哪怕朝廷對災難的處理有一套固定的模式,這些辦事效率與樹懶有一拼的官老爺麼們,也並不會快到哪裡去,因為遭災的又不是他們和他們的妻兒,想要感同身受是絕不可能的;待災款好不容易下發了,還有各地層層盤剝……所以,朝廷賑災的速度,總是趕不上災難蔓延的速度。

  凶歉之年,瘟疫滋生,餓殍遍野,有時甚至還會發生易子而食的慘劇。

  華夏的普通老百姓大多的願望,其實都很淳樸,不過“吃飽穿暖”四個字而已,他們還十分善於忍耐與退讓,“吃飽穿暖”還能榨乾成兩個字:“活著”。這就是他們對生活全部的期望了,也是他們最後的底線。

  當連“活著”都成為一種奢望,期望成空,底線被踐踏,忍無可忍時,那就沒辦法再忍了。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那為什麼不造反呢?

  今天落糙,明天起義。

  各地的起義軍往往還會遙相呼應,從者如雲。

  這種時候,晉武帝人生中最坑的一條政令的弊端就暴露無遺了——罷洲郡兵。

  郡兵就是地方上的武裝力量,始於秦,在漢朝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各地哪裡有山賊土匪、鬧事起義什麼的,基本都是當即調遣郡國的都尉,帶兵一擁而上,將危險掐滅在搖籃里。

  聽起來滿酷炫的一個政策,為什麼會被晉武帝廢除呢?

  因為生性多疑的他,覺得東漢末年,群雄逐鹿,很大的原因就是地方上有兵權,聽調不聽宣,養大了臣子的野心。事實上,晉武帝的發親司馬昭,就曾是曹魏的大將軍。未免再有這樣的政變發生,晉武帝就大刀闊斧的把郡兵給罷免了。不僅如此,他還罷黜了刺史的領兵權,執行的特別徹底。

  各地刺史沒了兵權,確實是不太可能造反了,卻也在別人造反時無力招架。

  兵貴神速。但很顯然,由朝廷派兵,根本快不到哪裡去。先要皇帝能聽到消息、再到朝臣商量、派兵趕過去時,有可能一夥本來只有幾十個人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小團體,就已經發展成真正意義上成百上千的起義軍了。拿對付幾十個人的兵力,去正面對上浩浩蕩蕩的起義軍,這不是搞笑呢嗎?

  “所以,你明白了嗎?這才是西晉兩代而亡的關鍵原因之一。”拓跋六修在幻境道。

  什麼賈南風亂政、九品中正制、世家門閥,其實都在其次。因為東晉搞的也是這一套,但東晉卻成功蝸居南方,與北方的少數民族政權對峙了好幾百年。雖然東晉始終沒能打回長江去,但北方的幾國也沒能打過長江來,南北朝就這樣一直誰也奈何不了誰的並立了下去。

  好學生衛玠正襟危坐,努力記憶著拓跋老師教的種種東西,偶爾眉頭緊鎖,偶爾恍然大悟,臉上的表情比拓跋六修枯燥的講述精彩多了。

  頻頻被幻化成現代成年模樣的衛玠吸引去注意力的拓跋六修,若不是能一心二用,指不定要出多少丑。

  等拓跋六修講完了,衛玠這才舉手問了一個問題:“那為什麼咱們這次的螟災,並沒有引發一系列的後果?”

  “歷史上,這次的螟災也僅僅是為以後釀出的大禍留下了一系列的隱患,並沒有當即爆發。我一直覺得石勒當年的家道中落,就是因為這次的螟災而起。”

  不管是晉朝內的少數民族地區,還是旁邊的‘鄰居’,都是受害重災區,死的人最多,賑災款項下發的卻最少。

  “更不用說,這一次你祖父提前知道了大災將至,已經做了儘可能多的準備。”

  衛老爺子關注各種天災,一方面是可以藉機搞搞封建迷信,弄死一兩個政敵;但另外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那顆憂國憂民的心,他既然知道了未來,要是還沒有做好賑災、甚至是儘可能降低受災程度的準備,那他也就是不是史書上那個忠允清識、有文武之才的衛瓘了。

  一場本有可能鬧大、或者埋下隱患的天災,就在朝廷事先得當的預防、事後妥善的賑災安置中,被悄然化解了。

  尤其是衛玠伯父衛密做官的衛家老家河東,對這次天災的處理最是得當,縣內有提前準備好的糧糙和糙藥,餓死的人很少,瘟疫也得到了合理的控制,並沒有蔓延開來。晉武帝對此大書特書的進行了表揚,贊衛密堪為天下地方官的表率,商銀無數,並賜了年僅十二歲的兒子衛瑜官身。

  所有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只賞銀和賞衛密的兒子,不提衛密的官職半分,只是因為晉武帝和衛瓘都在等衛密三年期滿後回京述職,好贊足了功勞一次性給個大的。

  在災難被徹底遏制之後,衛老爺子就聯合靈台(太史令的下屬官吏)一起對太史令和楊駿再次發難。衛老爺子為對付政敵準備好的手段,並不會因為楊駿的告老而就此罷休,因為二楊還在朝中擔任著要職,楊駿的姻親、舊部也大多對楊駿起復抱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只要楊駿一天不真正的倒下,他就真的有可能重新回朝,一如你舅舅那樣。”拓跋六修給衛玠細細的分析道。

  拓跋六修曾經其實也不是很懂這些,只會一味的打打殺殺,覺得只要能知道如何排兵布陣、領將打仗就好。直至他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籠絡各部、設計殺死,經歷了偌大的苦難,他才在痛徹心扉後明白,軟刀子殺人才是最可怕的。他盤亘於歷朝歷代的皇宮朝堂之上,睜大眼睛看,豎起耳朵聽,耐心琢磨,反覆推演,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再跌倒在同一個錯誤上!

  當然,拓跋六修沒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不過能看著衛玠避免這些,也讓他一陣快意。

  楊駿收買太史令,篡改天機,以謀私利的事情被爆出來後,朝堂震盪,晉武帝最為光火。晉武帝覺得他此前種種的懷疑成真了,此前連年的災禍和不順利,果然是楊繼後和楊駿方的他!在楊駿告老後,為什麼還會有螟災呢?那因為沒有廢后,楊家還在啊!

  徹查!必須徹查!

  這一徹查,楊家此前排除異己、殘害忠良、收取賄賂、侵占良田的種種罪行,便都被翻了舊帳,案牘累累,罄竹難書。

  本只是告老的楊駿,不僅被奪爵抄家,還要押解受審。無數曾遭他打壓的人,都在使力讓他翻身無望。他的兩個弟弟也一併被百官彈劾,罷免了全部的職務。他們昔日的好隊友荀勖,在這其中出力頗多,原因很簡單,二楊竟然敢在賈南風被廢的事情上半路背信棄義,就不要怪他事後翻臉無情!

  而楊繼後看似老老實實的在閉宮反省己過,實則卻在暗中頻頻給父親、叔父以及獲罪的賈南風傳遞宮中消息,正在秘密策劃如何哄回傻太子好鹹魚翻身。

  晉武帝半是真的動怒,半是演戲的,就輕鬆廢了後。

  沒了皇后,失了太子心,楊家終於徹底跨了。

  依附於楊駿的人,在看不到希望後,便也就樹倒猢猻散。

  作為楊駿主簿的潘安,在被抄家的官兵趕出楊府時,王濟還特意趕去了圍觀,他自請領了這次的抄家任務,就是為了看看潘安。

  有句話叫“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這特別適用在王濟和潘安身上。

  兩個加起來近百歲的美中年,在落敗的楊府門口對視了個正著。

  王濟紫色華服,潘安粗布葛衫。一個還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一個還是那個自負其才而鬱郁不得志的小小憤青。

  潘安對上王濟時,總是忍不住脾氣:“你來看我笑話?”

  “是啊。”王濟直言不諱,他慵懶的依靠在車門上,還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中二病模樣,“他人譏我,辱我,笑我,我為何不能譏回去,辱回去,笑回去?你還記得當年你因為做賈公(賈充)幕僚而被引薦入朝時,自以為是的在宮殿大門上寫下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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