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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衷抬頭看著他母后,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

  “賈南風待你好,還是嵇紹待你好?”

  “延祖。”司馬衷回答的抽抽搭搭,卻十分果斷,沒有絲毫猶豫。

  “這就是了。”楊元後撫摸著司馬衷的額頭,極盡溫柔,“對你好的,才是家人。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有些人不顧你的意思,逼著你學習,這是為了你好。但有些人不顧你意願,讓你受盡委屈,卻只是為了成全他們自己,這又怎麼能是家人呢?”

  楊元後為太子細細分說了一整晚。

  待第二日黎明破曉,司馬衷從夢中醒來時,便是又哭又笑,嚇壞了得到消息的晉武帝。而等晉武帝趕來後問怎麼了,司馬衷卻只是搖搖頭說:“兒臣做了個夢。”

  “噩夢嗎?別怕。”

  “不,是美夢。”他終於從那個困住他多年的、對母后的夢魘誓言裡解脫了出來,不用再忍耐那些對他不好的人,他只對家人好!

  第44章古代四十四點都不友好:

  司馬衷夢到的楊元後,自然是拓跋六修製造的幻境啦。

  這個技能就是個bug,一如拓跋六修這個靈魂之於整個世界。甚至隨著拓跋六修的強大,它也在不斷進步著。

  幻境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設定好程序自動播放的粗狂版,另外一種則是由拓跋六修親自掌控走向的細膩版。前者沒有距離要求,只要拓跋六修白天接觸過這個人就行。後者則要求拓跋六修必須就在陷入幻境的人不遠處。

  而拓跋六修如今又與衛玠手上的佛珠綁定在一起,雖然拓跋六修現在能離開衛玠的範圍正在逐步擴大,但也沒有大到夠上東門到太子東宮的距離。

  所以,在製造幻境的那晚,是衛玠和拓跋六修特意親自跑了一趟,不需要他們真的潛入皇宮,站在皇城邊上就成。

  本來拓跋六修是不同意衛玠走的。他能製作幻覺讓衛家的婢子覺得衛玠還睡在房間裡,但是他沒辦法保證衛玠的身體:【你把佛珠給石勒,讓他帶我去。他不會問為什麼的。】衛玠卻道:“你覺得我很像活在小說里的人嗎?”

  【恩?】

  “只有小說里的傻逼,才會把明知道很重要的東西不放好,進而引發後面一系列的麻煩。好比伏地魔的那些魂器,簡直就是在給哈利波特送經驗。而我是不會這麼做的。聽好,無論如何,你的佛珠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衛玠死死的用右手捂住了左手腕上的通天眼佛珠,警惕的看著拓跋六修,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哪怕是拓跋六修本人都不行!

  拓跋六修看著這樣仿佛要拿生命捍衛自己的衛玠,突然很想問,對於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呢?

  但直到最後,拓跋六修也僅僅是張了張口,沒敢沒出心底的問題。他慫了,就是這麼簡單。比起未必能盡如人意的未來,他更願意珍惜眼下和衛玠一起在月光下的漫步。

  至於被衛玠叫來保護的石勒,咳,在拓跋六修眼裡這貨是不存在的。

  石勒果如拓跋六修所言,沒有問衛玠為什麼不睡覺,半夜非跑來皇城邊上蹲著,他只是安靜的站在衛玠身後,充當了一個盡職盡責的當影子。

  東方既白,他們才好像什麼都沒幹的,就轉身回了家。等安全回了衛府,石勒就沒了這段記憶,只以為是自己做了一場荒誕無稽的夢。

  衛玠緊張的問拓跋六修:“成了嗎?”

  拓跋六修點點頭,還是那麼的淡定從容。

  衛玠又問:“你沒見過楊元後,那怎麼以楊元後的口吻和司馬衷說話?”這是他站在皇城邊,一邊躲著巡邏的侍衛,一邊吹著冷風時才想到的。

  【我見過楊元後的畫像,楊繼後與楊元後很是有幾分相似。兩者一結合,打上柔光,朦朧一下,就成了。最主要的是,司馬衷的腦袋不太靈光,稍稍對他暗示一下那是他母后,他就深信不疑了,根本看不出破綻。】這也是為什麼拓跋六修沒直接給晉武帝託夢的原因,晉武帝太了解他的亡妻,說不定輕鬆就能看出破綻。到那時他們就太被動了。

  司馬衷就不一樣了,他還不具備看出破綻的能力,只因為母后的話,而堅定了要廢除太子妃的決心。

  晉武帝難得見兒子如此有主見,高興異常,儘可能的高效率的推動起了廢太子妃一事。

  推動?

  是的,廢立一朝太子妃,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縱使是尋常人家鬧離婚,也會有種種親戚上門來勸和不勸離,他們不管這對夫妻孰對孰錯,也不管是非好賴,只認一個理——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要說這些親戚有什麼壞心眼吧,其實他們並沒有。但是要說他們有多好心,也拉倒吧,不過是一種慷他人之慨的自我滿足。

  而天家無小事。

  若晉武帝不管不顧直接說要廢太子妃和皇后,肯定會像是把水滴進了煮沸的油鍋中,朝堂立時就能炸了。

  幸好,晉武帝也沒那麼傻。雖然自滅吳後,他開始漸漸貪圖享受,怠惰政事,但好歹有曾經勵精圖治的底子,手腕猶在。他沒有火急火燎的宣布要廢除太子妃或者是廢后,只是停了賈南風和楊芷一年的俸祿,並罰她們閉門思過,把鳳印暫時交給了三夫人,由她們一起執掌宮務。

  與此同時,太子妃賈南風性情暴戾,殘害太子子嗣的風聲也已經被放了出來。不用晉武帝暗示什麼,就有朝臣上書太子妃無婦德,請求廢除。

  有要求廢除太子妃的,自然也有反對的。反對派以尚書令荀勖(xu)、楊珧(yao)為首。

  荀勖是是東漢司空荀慡的曾孫,荀勖曾做過司馬昭的記室(官名),深得司馬父子的信任,在中書監這個位置上做了很多年,專管皇家的機密之事。最近幾年才升任尚書令,但荀勖卻並不覺得這是升任,終日不見喜色。

  好吧,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荀勖這個人善於逢迎,與賈充關係極好。賈充就是賈南風前幾年剛剛去世的親爹。賈南風在朝中多為依仗的就是這位世叔。

  而楊珧則是楊駿的弟弟,三楊中的其中一楊。楊駿被“告老”了,他的兩個弟弟卻沒有。按理來說,這兩位在兄長犯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應該夾起尾巴做人的。但大概是這些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過的太舒坦了,讓他們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不僅沒有低調處理,反而更是扒緊了楊繼後和賈太子妃不放,想要翻盤。

  於是,荀勖和楊珧就因為共同的理想走到了一起。

  見荀勖下場了,和嶠就旗幟鮮明的站在了荀勖的對立面。

  前面介紹過,和家這位二姨夫的官職叫“中書令”;而荀勖呢,曾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中書監”。中書令、中書監,聽名字就知道這是兩個很有故事的官職。他們都是晉武帝心腹的心腹,而根據規定,這兩個職位的官員經常要同乘一輛馬車入朝。如果關係好還好說,關係不好……

  和嶠十分鄙夷荀勖,連與其一同坐車都不願意。於是,便每每乘坐屬於自己爵位的專車入朝,用來表達對荀勖的不滿。

  “和嶠專車”這個詞語的典故就是這麼來的。

  和嶠一直與荀勖勢同水火勢。既然荀勖站了力挺太子妃一邊,和嶠自然就帶頭分分鐘上書表示堅決要廢太子妃。晉武帝簡直不能更滿意,他等的就是和嶠與荀勖做對。待荀勖自顧不暇,晉武帝就可以用繼後為要挾,讓二楊推出戰局了。

  “荀勖到底是怎麼得罪我二姨夫的?”衛玠在得到消息後便對拓跋六修問道,拓跋六修如今已經徹底成為衛玠的隨身度娘了。

  拓跋六修如今再一次與衛玠一起進入了幻境,藉助生動的影像,來給衛玠講解最近的朝堂局勢:“為什麼你會覺得一定是荀勖得罪了和嶠呢?”

  “我二姨夫多胸襟如此寬廣的一個人?二舅砍了他的李樹,他還能一笑置之,並為二舅回朝造勢。若不是荀勖做的太過分,二姨夫必不會這麼不給他臉。”當然,從衛玠護短的角度來看,哪怕是他二姨夫的錯,也能看成是荀勖的錯。

  “荀勖其實挺有才華的,他曾與賈充一起奉命修改法令。與棗哥的老師張華一起,按劉向《別錄》整理典籍……”

  “不關心,謝謝。”才華再多,也掩蓋不了荀勖因為徇私而鑄下的錯事,歷史上賈南風那樣了都沒被廢,荀勖肯定出力不小。

  拓跋六修沒辦法反駁衛玠,只能道:“晉武帝曾派和嶠與荀勖一起去考校太子,和嶠的評價是‘皇太子有淳古之風,而季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晉書》原話)’,荀勖卻對太子大加誇讚,說太子聰慧……”

  “……虧他能夸的出口。”衛玠接話道。

  拓跋六修眼角裡帶上了笑意:“是的,所以就此,和嶠與荀勖就結下了梁子,全然不顧同朝為官的臉面,一撕到底。”

  “撕的好!”

  歷史上,在這次賈南風的事情,和嶠孤木難支,終究是沒能撕過荀勖和三楊。但這次不同了,二楊臨時反水,而和嶠又多了個幫手——毒舌王濟。

  王濟這個人,別的不行,口才卻是一等一的好,才思敏捷,又噎死人不償命,無論是文斗還是武鬥,在朝中都是難逢敵手。這麼說吧,有了王武子的加入,和嶠這邊基本就等於多了個地圖炮。

  氣壞了好幾個古板迂腐的老臣,手哆哆嗦嗦的指著王濟,“你你你”了半天,也還是沒能說出下文。

  晉武帝坐在高處,看見反對派吃癟,內心十分開懷。順便心想著,他怎麼就忘記了呢?當年他最喜歡王濟的就是這點啊,只要有王濟站在你這邊,你就可以不懼任何掐架。

  你引經據典?他比你熟讀歷史;

  你潑皮耍賴?他還正愁找不到別人的麻煩;

  你想挽袖打人?他最喜歡這種合理鬥毆了,因為打了你回家都不會被他爹罵。

  如今重新見到王濟在朝堂上火力全開,晉武帝連同他這邊的人,不少都面露懷念,有王濟在的這種安全感啊,嘖嘖。

  王濟的收場詞是這樣的:“此為皇上家事,干卿底事?!”

  荀勖自以為終於抓到了一個漏洞,趕忙道:“既然是家事,那不如請太子殿下來決定!”賈南風已經想辦法找人給荀勖帶了話,說太子會幫忙的,所以荀勖才敢開這個口。

  王濟很努力才忍住沒讓自己笑出聲,道:“那就如君所願!”

  朝堂上的朝臣也大多表示了贊同,廢不廢太子妃這種事情,確實是應該身為丈夫的太子來發表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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