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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事事妥帖的簡單介紹完之後,常山公主就冷著臉,強硬的命人帶衛玠先去後面的暖閣休息了,一副恨不能早點擺脫衛玠的模樣。

  說衛玠並不受傷,那肯定是假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家人這麼明顯的不喜。

  不過,衛玠想開的也很快,他又不是五銖錢,怎麼能要求人人都喜歡他呢?而且縱使是五銖錢,也有嫌棄它銅臭阿堵的呢。

  衛玠一直沒辦法和拓跋六修交流,因為他身邊始終圍著人。趙錢孫李這四個婢子在臨行前,被王氏耳提面命過數次,絕不許把小郎君獨自留下,外面不比家裡,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好吧,其實哪怕沒有人陪在一邊,衛玠大概也沒什麼精力和拓跋六修聊天了。

  坐了一天的馬車,舟車勞頓;再加上剛進入北邙時陪舅舅發瘋,灌了一肚子冷風……衛玠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散架了。他的這具殼子真的很不爭氣,自他一出生起,他就沒感受過傳說中獨屬於小孩子的“睡你麻痹起來嗨”的無窮精力,只剩下了仿佛直接就進入了頹廢大學時代的疲倦,每天都累到恨不能死在床上的那種。

  哪怕是再苦的睡前一碗補藥,都沒能讓衛玠提神醒腦。在凝神靜氣的薰香中,衛玠幾乎是頭一沾玉枕,雙眼就合上睡了過去。

  一排小扇子似的眼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起起伏伏,就像是墨蝶在白荷上翻飛。

  拓跋六修與衛玠並排躺在一起,側身與衛玠臉對著臉,安靜的注視著那唇紅齒白的面容,難以名狀的想起了在現代的日子。

  那時候也是這樣,衛玠初入大學校園,舉目四望,倍感孤獨。別人都是父母、兄妹陪在身旁,噓寒問暖、千叮萬囑;衛玠卻孤身一人,形單影隻。白天四人寢室里大家互相熟悉時,衛玠還沒感覺到他和別人有什麼不同,直至晚上大家或主動打電話,或接起來自家裡的電話時,衛玠才意識到他只有10086會來簡訊關心他的話費。

  衛玠只能早早的躺在全然陌生的宿舍床上,戴著耳機看視頻,用以掩飾自己的低落。可是無論搞笑的綜藝節目裡主持人笑的有多誇張,衛玠都始終是面無表情。

  最後的最後,衛玠放下手機,對著口型問拓跋六修,能不能上來陪他。

  拓跋六修沒有出聲,只是一個利索的翻身,上床與衛玠臉對著臉的側躺在了一起。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衛玠,他甚至主動抬手,虛虛的與衛玠的手疊在一起,假裝他們可以相握。

  衛玠就這樣笑了,只因為拓跋六修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就覺得滿足又愉悅。

  自此衛玠和拓跋六修就達成了一個默契,每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拓跋六修都會陪著衛玠一起躺在床上,雙手相疊,什麼都不做,內心就已經匯滿了暖流。

  如今,衛玠好像已經不再需要拓跋六修的陪伴,但拓跋六修仍在堅持遵守著他們最初的約定。

  因為……

  他答應過衛玠的,會永遠陪著他。

  【別怕,無論如何,你還有我。】他說。拓跋六修將粗糙的手掌覆在衛玠的手上,想要持續給予他現代時兩人相依為命的力量。這一世衛玠的手還很小,仿佛都不及拓跋六修的手掌大,小小軟軟的一團,白里透著淡淡的粉色,稚嫩到讓人恨不能咬上一口,味道一定很香甜。

  睡夢中的衛玠也正好勾起了唇,一如當年那個傻傻的笑容,充滿了陽光與信賴的氣息,他喃喃自語,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個名字:“六修。”

  拓跋六修深邃的雙眼因為這句話而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原來他還記得,原來他還需要他!

  哪怕穿越了,哪怕重新有了愛的家人,衛玠也不會放下拓跋六修。

  因為約定了永遠,那便是永遠。差一年,差一月,差一時,都不算。(改編自《霸王別姬》)

  第25章古代二十五點都不友好:

  蘭膏明燭,華燈初上。

  衛玠終於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呆呆的坐起,任由薄被滑落肩頭,有些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他只愣愣的看到了眼前的拓跋六修,然後就緩緩地、緩緩地嘴角上翹,如花朵綻放,形成了一個雙眼彎彎的笑容。

  還有什麼會比一覺醒來就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感覺更好呢?

  當然有。

  最重要的人在他的笑容下紅透了雙耳。

  ——哈哈哈哈哈,小爺這輩子的這張臉一定帥到驚動黨中央(餵)。by:自戀玠。

  拓跋六修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心中默念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和衛玠做好基友,就是要有這種分分鐘原諒他八百回的覺悟。

  守在衛玠身邊的婢子將離也紅了臉。知道衛家的三郎君好看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還是個孩子啊,怎麼就能好看到這種程度!朦朧暈染的燈火下,衛玠的笑容變得就好像真的會發光。

  拼盡了畢生的職業道德,才使得將離及時回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探身上前試了試衛玠額頭的溫度,燒終於退下了,她這才露出了笑容:“太好了,郎君可算是沒事了。”

  “……”我有過什麼事嗎?衛玠一臉茫然,腦袋就像是一團漿糊。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剛剛來北邙,被公主舅母冷著臉請去暖閣稍事休息,一會兒晚飯才會開始。

  “郎君都睡了兩天兩夜了了。”阿趙在一邊紅著眼睛道。衛玠以為這還是他剛來北邙的晚上,實則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口=無知無覺的衛玠突然有了一種“別哪天我睡死過去都猶不自知”的驚悚感。

  “請郎君喝藥。”將離道。

  阿錢將藥端到了衛玠眼前。

  將離則繼續道:“請郎君愛惜身體,可不能再跟著,咳,隨意吹風,您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對嗎?”

  被咳掉的部分,衛玠猜測應該是說他二舅,可不能再跟著他二舅抽風了什麼的。看來在行進的馬車上遠眺吹冷風的事,並不適合他,這幅病怏怏的殼子真的很要命。順便給二舅點三十六根蠟,可以想見不日後,外祖母和母親的“吼叫信”就要到了。

  又是一碗比毒藥還苦的補藥灌下來,衛玠這才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衛玠一邊含著甜食,一邊終於有能力思考起一個問題,前晚他們才剛到北邙,當時哪裡來的溫度適中的補藥給他喝?

  受電視劇的影響,衛玠穿越之前,對中藥的理解始終是那句耳熟能詳的台詞:“剛煎好的藥,快趁熱喝了吧。”

  等穿越了之後,久病的衛玠在喝過各種中藥後,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不是什麼中藥都能趁熱喝的。事實上,大多藥方,其實都不太適合熱服。

  喝中藥的講究很多,光不同的服用方法就不下十種,其中涉及到溫度的有三種,熱服、冷服和溫服。

  常見的中藥服用方法是“溫服”,也就是把中藥在常溫下晾至與人體等同的溫度,這樣效果最好,易吸收,又不破壞藥性。像是衛玠喝的這種以滋補為主的補藥,基本就都是溫服。並且最好是空腹喝。

  由於衛玠胸部有疾病,服藥後還要仰臥一會兒才算完。

  咳,說回衛玠昨晚喝到的恰恰好的溫藥,他問將離:“那是你準備的嗎?”

  “是婢子送來的。”將離這話說的很有深意,是她送的,卻不一定是她能做主準備的。“藥方是娘子(衛玠的阿娘王氏)提前著人送來的,說是郎君在家喝的都是這種。”

  阿錢補充:“所用藥材都是從少府(皇帝私庫)出的,先一步到別苑整理行李的阿趙親自煎的藥,端來前有兩個疾醫看過,還找人試了藥。”

  阿錢回答的很仔細,因為衛玠入口的東西都歸她管。而王氏採用的是責任到人的掌家制度,特別是衛玠身邊伺候的人,沒有誰敢不備上十二萬分的小心。阿錢以為衛玠擔心藥的來路,所以補充的格外用心。

  但衛玠關心卻是另外一件事,看上去不太喜歡他的公主舅母,好像也沒有她表現的那麼冷漠。

  最起碼衛玠自問如果他對一個人屬於不冷不淡的態度,他是不會關心那人什麼時候喝藥合適的,也不會去特意準備。

  只是……如果常山公主關心他,又為什麼要表現的那麼冷淡呢?話都懶得和他說的樣子。

  沒等衛玠想清楚,疾醫們就到了。

  是的,疾醫們,準確的說是由疾醫組成的團體。衛玠只認出了一直照顧他的兒科聖手晉疾醫,另外的那些他就一個都不認識了。

  “這位是少府的太醫令,掌諸醫,主醫藥。”王濟也已經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他把疾醫中頭髮最是花白的那位介紹給了衛玠,點名了對方專門給皇帝看病的身份。老爺子千里迢迢被人從洛京拉來,沒治人,先治己,連聲抱怨都不敢,也是可憐,“這位則是白馬寺淨檢法師的至交好友,江疾醫。”王濟難得又多介紹了一個人給衛玠。那是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青年,白膚細目,笑面狐狸,實在是不太符合好人的設定。“江疾醫自幼患有心疾,專攻此道,此前一直隱居山林。恰好近日來洛京與淨檢法師討論佛法,府上趕去京中請太醫的人就把他也一併請來了。”

  “是我主動來的。”江疾醫笑眯眯道,“因為聽說師兄也在這裡。”

  衛玠慣用的晉疾醫扭過了頭去,真心是一點都不想和這個傢伙有牽扯啊:“這聲師兄我可不敢受。”

  衛玠在心裡來來回回念了幾遍,晉疾醫、江疾醫,晉疾醫、江疾醫,疾醫,……擦,為什麼總感覺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啊,他在現代時看到過一個女性向的站貌似就叫這個名字。他要是真的活在一個作者的小說里,那這個作者可夠偷懶的。

  晉疾醫和江疾醫這對師兄弟關係,也有點類似於這個網站,抽風是常態,不抽風反而有點變態。

  咳。

  王濟並不關心疾醫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只關心他們能不能把衛玠治好。

  疾醫挨個上前給衛玠診了脈,望聞問切、統一會診了一番後,給出了一個齊整的結論:王濟擔心過度,衛玠毛事沒有。

  “……”這個就有點尷尬了。

  之前請這些疾醫來時,誰也解釋不清楚衛玠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睡了兩天,如今他們自然是更加解釋不清楚衛玠為什麼睡醒之後就沒事了。

  衛玠倒是在現代聽過睡眠其實也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治癒機制,但那其實並沒有什麼太靠譜的科學依據。

  疾醫們面面相覷,王二舅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忍著沒罵出聲。他是真的很想罵這些人就是一群只拿錢不幹活的庸醫的,但是考慮到衛玠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還要靠這些人照顧,他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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