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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理解歸理解,討厭歸討厭。

  如果說處於同為人父的情感,衛恆對晉武帝還能理解,那麼對於賈南風,衛恆就只剩下純粹的厭惡了,連帶著對本身就與他們家不對付的賈家也是恨屋及烏。

  “賈謐不搬弄口舌,太子又怎麼會沒事找事?”

  傻太子還是很乖巧的,活動範圍基本只在東宮,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傻樂,一般很少會大動干戈的給身邊人造成什麼麻煩。

  “我說的就是賈謐!”王氏與衛恆的腦迴路很像,她不會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她只會冤有頭債有主的找出壞主意的人的茬,“一個才十歲的小郎君,就能想到這種以勢壓人的招數來達成所願,可見賈家的家教。無規矩不成方圓,無百年不成世家!”

  世家對勛貴皇親的優越感由來已久,哪怕信奉與人為善的王氏也不能免俗。

  “所以,阿爹的意思是,趕在皇上下明旨之前,一定要把小娘送出京城。太子要是還想看,那就讓他先過了內兄和常山公主那關再說。”雖然衛恆有時候愛設套坑王濟,不過在關鍵時刻,他還是很信任王濟的戰鬥力的。

  王氏在這點上也站自己二哥:“我會給阿兄寫信說清楚利害關係的。”

  其實送走衛玠還有一個理由,衛恆並沒有對王氏說。

  按照《晉書(白話文版)》上的預示,今年就是繁昌公主和四郎衛宣的合離之年。如今京中已經有了誣陷衛宣出軌的風言風語,衛老爺子正在著手布置,準備利用此事反將對方一軍,過程肯定會有些少兒不宜,並不適合衛玠接觸。

  衛恆對老父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覺得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箭三雕。

  衛老爺子笑而不語。

  其實是一箭四雕。

  衛老爺子給衛玠布置了個“重任”——衛玠要想辦法讓王濟和王家、晉武帝言歸於好,重新拿回屬於王濟的東西,無論是家主之位,還是朝廷上的官職。

  這樣既能稍稍掰正一下越來越胡鬧的王濟,也能分散衛玠的注意力,不讓衛玠因為京中的暗cháo,和四叔有可能會死的事實而擔心。

  當然啦,衛老爺子既然知道了未來,就絕不可能再讓自己的四子枉死。不過,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並不愛講什麼他肯定會如何如何的大話。

  一切以最終結果為準。

  衛玠得令後,便一心投入了進去,躊躇滿志的要“掰正”他二舅。

  拓跋六修卻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等他想通衛老爺子的打算後……他再一次將選擇權交給了命運。如果衛玠發現了衛老爺子的打算,那他就陪衛玠在京中解決衛宣之死,如果衛玠沒發現,那他們就北邙N日游。

  拓跋六修提示道:【你就沒覺得你祖父有些反常?】

  這一次,衛玠很遺憾的沒能與拓跋六修心有靈犀,他歪頭不解:“反常?身體不適的那種,還是官場不順?”

  拓跋六修搖搖頭:【都不是,就是他和你說話的時候怪怪的。】“哦哦,你在擔心他發現我和《晉書》上衛玠的不同。其實我也有想過,我算不算占了真正的衛玠的位置。可是穿越局的那個人說過了呀,這裡是平行世界,衛玠還是我那個宇宙的衛玠。至於這個世界,我覺得他在阿娘難產時就沒活下來,所以這才有了我的誕生。而對於衛家來說,我就是他們知道的衛玠,他們就是我的家人。沒什麼好糾結的。”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想了很多嘛。】拓跋六修的眼睛裡划過一絲古怪,他其實根本沒考慮過衛玠到底是不是衛玠的問題。因為對於他來說,衛玠從始至終都只有他眼前的這一個。不管他是誰,他都只喜歡他。

  “所以,我們去拯救失足的二舅吧!”嫌棄王濟是個中二病的衛玠,其實本身也是個一直堅信自己分分鐘就能拯救全世界的中二病輕度患者。

  【我看好你。】事不過三,拓跋六修覺得這大概就是上天的指引了。

  與此同時,王.重度中二病晚期患者.濟同學在讀過妹妹的信後,也覺得使命重大,燃起了自己的小宇宙。

  都以為自己身懷重大使命的舅甥倆,就這樣準備出發了。

  ……與此同時的太子東宮……

  一身杏黃色太子服的太子司馬衷,已近而立之年,但他的眼神和說話的方式卻始終猶如稚童。他好奇的與妻侄賈謐湊在一起,不斷的追問:“真的只要這麼和父皇說,他就會同意我去看仙人嗎?仙人真的是玉做的嗎?那他吃什麼呢?玉石嗎?”

  司馬衷的腦迴路很簡單,人是肉做的,所以吃肉,仙人是玉做的,所以吃玉石。多麼嚴絲合fèng的邏輯啊!

  第22章古代二十二點都不友好:

  在衛玠的美好設想里,他和二舅的北邙之旅是這樣的:我帶著你,你帶著錢,咱們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但實際上情況卻是……

  王氏備了五大車的吃穿用度;

  衛父又添了兩車;

  衛老爺子追加了一車;

  衛家上下給的零零碎碎加起來還有三車;

  據說王家的外祖母鍾氏準備的更多;

  棗哥要求十八里相送;

  六娘、七娘想陪著一起去北邙;

  繁昌公主幹脆就安排了自己的一部分衛隊親自護送,去了也不用折返,等著與衛玠一起回來即可;貼身伺候的僕從婢子更是選了不下百人;

  王家也不甘落後的加了人。

  “我們直接搬家好不好?”衛玠實在是忍不住吐槽的洪荒之力。事實上,在現代搬家都不會這麼恐怖的,頂多兩車就齊活兒王二舅旗幟鮮明的選擇站在了衛玠這邊,搖旗吶喊:“就是,就是。”

  衛王兩家:我們中間出現了一個叛徒!

  叛徒君理直氣壯,我有錢好嗎?我超有錢的好嗎?我有錢到專門用錢搭了個金埒只用來跑馬炫富好嗎?你們這些渣渣準備的東西,我在北邙的宅子裡哪個都不缺,懂?只可能有更多、更好,不可能沒有!跪求別給我省錢!

  別給我省錢……

  別給我省錢……

  別給我省錢……

  衛玠在腦內循環一百遍後,分外仇富的對拓跋六修道:“我二舅能蹦躂這麼多年,還沒被人揍死,真是個奇蹟。”

  最終,在衛玠和王濟聯手的抗議下,臃腫的車隊終於……減了一車。

  衛玠真心不是很懂這些古代土豪對量詞的理解。

  “三郎?”王氏奇怪的看向又在盯著空氣的衛玠,自打白馬寺回來之後,兒子發呆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

  不等王氏繼續深想,衛玠就已經在一抹臉間,重新換上了小孩子的天真無邪,朝著自家阿娘歡快的跑了過去。玉石做的佩環和金飾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衛玠這一次的離開,可以說是全家傾府相送。

  整體顏值均超越平均線的美人,穿著華美的服飾,扮著精緻的妝容,齊齊站在偌大的府門口,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衛玠幾步上前,站在青石台階下,對他們統一行禮拜別。

  每個人都端著世家的架子,雍容華貴,目下無塵,全然不見私下裡對衛玠此行的碎碎擔憂。“死要面子”大概是世家子弟們這輩子都難以治癒的頑疾。

  很快,衛玠就轉身準備上車了。也因此,他再一次不得不迎面對上了傳統的上車小插曲——當人凳的胡人少年。還是上次去白馬寺之前遇到的那個,原來的配方,熟悉的姿勢。微卷的碎發黏在風吹日曬的粗糙皮膚上,汗如黃豆,順著小麥色的臉頰滾滾而下。他已經在烈日裡站立多時,如今猛的跪下,眼前一下子出現了很多小黑點,但他的身體卻連稍稍打晃都不敢。

  很顯然這是繁昌公主的“心意”之一。

  全家都在一旁看著,衛玠想故技重施找人抱他上馬車都不行。因為找了他爹,二舅會不高興;找了二舅,他爹會心塞塞。

  幸好,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衛玠拍了拍手,他的貼身婢子中負責出行的阿李,就單手輕鬆拎著一個精緻的紅木木梯走了過來。把木梯放下的那一刻,仿佛都能感覺到漫畫效果的塵土震顫。

  ——有胡人血統的婢子,就是這麼威武雄壯!

  衛玠昂起下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故意學著他二舅平時的得瑟樣,對全家介紹道:“這梯子是活動的,能根據不同牛馬車的高度,來調整自身的高度,方便上下車。是不是很厲害?”說完,衛玠就借著演示梯子功能的機會,輕鬆上了高大的馬車。

  站在車上時,衛玠還不忘繼續把一股“快來誇獎我”的撲面氣息演繹的淋漓盡致。全家很給面子,你一嘴我一嘴的說了起來,直接略過了衛玠到底是怎麼上車的細節。

  本來安生站在繁昌公主身邊的七娘不幹了,和小五郎一起鬧著也要玩梯子。大人們誰都沒轍,只能滿足兩個孩子的願望。小五郎歡呼一聲,就沖在了最前面,而今天穿了身柳染色小儒裙的七娘,則有些受衣服限制,慢慢的綴在了後面。

  “你慢點。”衛玠站在馬車上,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小五郎年幼莽撞,屬於“路都走不穩,就非要跑的”的典型,衛玠看著他顫顫巍巍、不甚熟練的樣子,就忍不住擔心。

  世間的事,大多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就在小五郎眼見著要跑到馬車前時,他那兩條小肥腿,一時沒能捯清楚,前腳跟絆後腳尖,一個趔趄就朝著木梯狠狠栽了過來。

  幸好跟在小五郎身後的七娘眼尖手快,一把扯住了小五郎的衣領。但是七娘也只有四歲,還帶著些虛胖的嬰兒肥,身上只有肉,沒有勁兒。努力往後一仰,就結結實實的坐了個屁墩。連帶著小五郎也倒進了她的懷裡,兩頭相碰,發出悶響,撞的生疼。

  兩個孩子皆是一愣,然後就嚇的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婢子根本來不及上前阻止。唯有剛剛跪在一邊,後來給木梯讓了道的胡人少年及時飛撲,將自己的胳膊墊在了七娘身下,沒有讓她真的摔斷尾巴骨,只是被胡人少年結實的胳膊給硌了一下。

  婢子們慢一拍的趕到,快速扶起了自家小娘和郎君,各種疼哄勸慰,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捨得分一點關心給那個胡人少年,就仿佛他是不存在的一般,甚至有人著急小主人而直接踏過了少年的手。灰黑色的腳印踩在布滿老繭的掌紋上,是那麼的刺眼。奶娘還在叫嚷:“這奴隸怎麼這麼沒眼力界?擋在路上是要成心絆倒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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