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相見不如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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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來知道自己的記性不大好的。

  但忘卻的總是一些繁瑣的小事,比如,每次被二師兄追打的時候,我總是忘了他有輕功,能輕易追到我。

  比如,師父最愛喝烏龍茶,而我回回給她沖沏了碧螺春,且謹記了之後轉身就忘。

  比如,紫宸山每月初十便要到會堂打坐聽清心咒,那天遲到的唯獨我一人。

  除去這些,重要的事情我倒是沒忘過,所以,更不要提,我竟然忘記了一個大活人。

  眼前男子,眉目清俊出塵,他沉的眼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似憂似痛似無奈,千迴百轉之後,終化成一汪平靜的井水。

  「我叫寧俢,寧靜致遠的寧,修心養性的修。」

  我眨了眨眼,「好有禪性的名字。不過我覺得,太古板了。」我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果然是人如其名,他身上有種清寧神定的氣質,淡淡的,有些冷。

  他似乎對我的話有些許興致,他問:「那你覺得,應該如何道出這個名字才好?」

  我想了想,脆生生地說:「雞犬不寧的寧,不修邊幅的修!」說完,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我看到對面的人也緩緩地挑起嘴角。

  我呆了呆,「你以前是不是不愛笑啊?」

  寧俢怔住,眼中流轉著似喜非喜的波光,「嗯,你說的對。」

  「你笑起來真好看,」我脫口而出,「該經常笑。」

  於是。他的唇角微微劃開一道弧度。

  他雖然笑著,可我卻能感覺到他不是很開心。我細細地端詳他,最後,目光不由落在他的手指上,定睛一瞧,我驚呼出聲,忙將他的手托起來,疑問:「你的手指為何斷了一截?」

  他神色一僵,而後若無其事地答:「不小心割傷的罷了,無礙。」

  我還待追問,他就不肯再說了,遂作罷。

  對於我忘了這麼大活人的事,紫宸山的人看著我的目光滿是狐疑,在他們看來,我和這個叫寧俢的人先前想必是很親密的兩人。

  師姐告訴我,寧俢是我的未婚夫,婚事就定在下個月的一個吉日。

  一想到他是我的未來夫婿,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觸。他既是我要嫁的人,為何我單單忘記了他?

  我跑去問了師父,師父搖了搖頭,輕聲說:「許是機緣不對罷,不要擔心,既然遺忘了他,那便重新來過。」

  師父這番話簡直如同醍醐灌頂,讓我稍微有些迷茫的心瞬間找到歸途。

  寧俢既是我的良人,那我必是要對他好的。

  這一日。他領我到一座別苑,牽著我的手,緩緩地走過流水小橋,帶我到後園子逛了一圈,然後指著那開得奼紫嫣紅的花簇,說:「這是你最喜愛的花種,月季、牡丹、芍藥,都在這裡了。喜歡嗎?」

  我瞧著他一貫冷硬的側臉,此刻溫煦柔和,心裡有些歡喜,點頭說:「喜歡。」

  他將我攬入胸懷,低聲說:「下個月成婚,我們就住在這裡。」

  原來這座雅致的別苑。是他買下做婚房的。我訝異地說:「我以為我們會在紫宸山成婚。」

  「我不是紫宸山的人,住在那裡不合適。」他彎腰,折了一朵粉團團的牡丹來,靠近我,插入我的鬢髮。

  他低頭細細地端詳我,我被他看得雙頰發熱,忍不住伸手去捂他的眼,「看什麼看。」

  他的聲音帶了些許笑意,「我看我的妻,也不能麼?」

  說完,他偏下頭來,欲吻我的唇,我笑著躲開他,卻被他捉住手腕,雙手一拉,就將我帶入懷裡,再也無處可逃。

  他的大手扣住我的腰,手掌的熱度隔著薄薄的春衫熨燙著肌膚,心如擂鼓,咚咚地跳個不停,我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抱緊我,」他忽然說。

  我一愕,依言摟緊他的背,就在這時,他身子傾斜,抱著我陡然滾入芳香濃郁的花叢。

  他壓在我身上,沉的眼與我相對。

  我別過頭去,咳了一聲,「你這是……幹什麼?」

  「對自己的妻,你認為會幹什麼。」

  他這樣清冷的人,我以為他多少跟那些刻板的道人一樣,無趣且不解風情,不想,他竟是這樣的……惑人。當他含住我的唇,靈舌與我交纏時,我只覺得呼吸困難,勾住他的脖子的手愈發收緊,與他沉醉在慾海之中。

  羅衫輕解,涼意襲來,我驀然驚醒,忙按住他沁涼的手,支支吾吾地說:「等新婚之夜……」

  他怔了怔,反應過來。起身,為我整理好衣襟,他的眼眸里的欲色還未褪去,聲音有些啞,「是我唐突你了。」

  明明他的身體是不大好受的,卻還這般隱忍著,我心裡是感動的。拉著他的手,我說:「帶我去看看廚房吧,我親自做飯給你吃。」

  「好。」他柔聲道。

  寧俢是個很周到的人,寬敞的廚房乾淨整潔,柴米油鹽、鍋鏟碗筷俱全,我拿起兩根胡蘿蔔,削了皮,切成方塊,放到鍋里,與排骨一起煎煮,再投入幾顆紅棗和枸杞。

  寧俢站在一旁看我忙碌著,我轉身,對他說道:「你先到花廳等著吧,我再做幾樣小菜。」

  他看著我,喟嘆一聲:「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為我洗手做羹湯。」

  我橫了他一眼。「你這意思,是說我以前懶散,不會下廚?」

  「不敢。」他輕笑著說了一聲,便依言退出廚房。

  待我燒了兩個鮮蘑菜心、五香豆腐之後,我利地熄了灶口裡的火,將精緻的菜碟子放到木托盤上去,打算悄悄到花廳給他個驚喜。

  將將跨出門檻,忽然眼前一,我一個不穩,手托著盤子一起跌了下去。

  疼痛漸漸蔓延開來,我低頭,掀開裙踞,就看到烏青發紫的膝蓋。我捂著,疼得吸氣。

  這時,一個人健步而來,將我扶起,聲音清冷語氣暗含責備:「怎麼如此不小心!」

  我的心口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霍然抬頭,就見到一張陌生的俊臉。

  那人被我這樣的目光看著,素來平靜的眸子瞬間湧起悲慟。

  我看他臉色不對,也顧不得自己的腿還疼著,遂關切地問道:「公子可還好?」

  他似乎想扯出一個笑來,可唇角是下沉的,耷拉著的。了一瞬,他先將我扶起,然後說:「你隨我過來吧,上點藥,莫要叫它發炎了。」

  我抿唇,露出個笑容,暗想這公子很是貼心。我忍不住問:「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寧俢,寧靜致遠的寧,修心養性的修。」他嗓音淡淡的。

  我哦了一聲,道:「你的名字真不錯。」

  跟在他身後,一路瞧著這優美的景色,獨具匠心的建築物,我又問:「這是哪,我怎麼在這?」

  走在前面的人腳步倏地一頓,隨後緩緩開口:「令師安排你暫住在我的別苑,過些天,便送你回紫宸山。」

  「師父讓我住到這裡來?」我疑惑,「為何我不記得師父跟我講過?」

  「姑娘這記性……」

  我自然知道自己有健忘症的,被他這麼提出來,還真有點窘迫。我瞧著他頎長的背影,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什麼人,為何師父要我住在你這?」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我沒有吐出來。

  他微微側頭,似乎看穿我的心思,「我與紫宸派交好,與令師是友人。至於姑娘為何住在此,等姑娘想起來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的語氣清清冷冷的。像雨後的河水,涼得瘮人。

  我坐在繡墩上,待他拿了藥膏來,蹲下身,正想撩起我的裙角,為我塗抹膝蓋的青腫時,我不禁一縮。

  他暗暗沉沉的目光望了過來。

  我面上一熱,小聲道:「不勞煩寧公子,我自己就來就好。」

  伸手,正要接過他手上的藥膏,哪知,就被他避開。我的手頓在半空,徒生尷尬。

  「我來。」他不容拒絕的、握住我的腳。捲起裙擺,露出我受傷的膝蓋,修長的手指蘸了膏露,細細地塗抹到我的傷處來。

  我然無言,看著他低著頭,垂著眼,秀氣清冷的側臉白皙如玉,那認真是神色,讓人生出一種被珍視被愛護的感覺。

  到底跟他不甚相熟,我在這待到傍晚,我便提出要回紫宸山。

  寧俢沒有異議,雇了馬車便帶我回去。

  上了紫宸山,我的那些師姐見著我的神色有些奇異。大師姐拉著我的手,說:「師妹,你不是與寧公子……」

  「莫要多言。」寧俢從遠處行來,瞥了說話的大師姐一眼。

  而後,師父她老人家也出來了,定定地瞧了我半晌,終是嘆了口長長的氣。

  我看在眼裡,心裡越發覺得不安,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被我遺忘了似的。張口,剛想詢問,就聽到寧俢說:「那婚事,取消了罷。」

  他的嗓音是艱澀的,我能聽出其中的不甘與哀傷。可既如此,為何要取消婚事呢?還有,婚事?是與誰的婚事?

  自他那句話落下,周邊的人驚得張大了嘴,目光不約而同地聚在我身上。

  師父悲憫地看了我一眼,說:「如此也好。」

  寧俢走了。

  他的背影清瘦如斯,孤寂難言。

  我怔怔地看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我轉頭,看向師父:「靈玉是不是又錯失了什麼呢,求師父言明。」

  「不可強求,一切不可強求啊。」她沒有回答我的話,搖搖頭便也離開了。

  自那日過後,那位叫寧俢的衣公子再也沒有來紫宸山。我心裡隱隱有些失落。其實,還是想見見他的吧?

  我不經意地問起三師姐,那人是什麼身份,他口中的「婚事」取消,是什麼原因。

  三師姐向來是個藏不住話的,被我那麼一問,當下就脫口道:「他是你未婚夫啊,因為你三番兩次地忘了人家,人家不退婚才怪!」

  退婚?我倒退一步,我竟然被人……退婚了?就因為我忘記了他,而且不止一次?原來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怪不得他對我那麼體貼。

  三師姐戳了戳我的胸口,笑罵道:「你個小沒良心的丫頭,那寧公子對你多好呀,而你每次獨獨忘了他,真不知道你這顆心是不是捂不熱的石頭做的!」

  師姐這話,說得我好像就是那十惡不赦的負心人似的。

  午時,我下山採集。

  街上人來人往,擺攤的小販四處吆喝,一片繁盛的景象。

  我遠遠瞧見斜對面的一家珠寶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想都沒想,就要走過去。

  恰在這時,一匹發了瘋的馬脫韁奔來,躥過熱鬧的街道,所過之處,捲起一陣煙塵,在路邊擺攤做生意的物什都被撞開。

  眼看它往我的方向衝來,我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閉上眼的那瞬,我想,那馬蹄若奔踏在身上,不知會有多痛。

  一股勁風從耳邊掃過,忽覺腰間一緊,身體騰空起來。

  聞到那熟悉的淡淡的冷梅香,我睜眼,就看到那張近來縈繞在夢中的臉。

  他面無表情地抱著我,騰飛在半空中。待飛躍到安全之地,他將我放下。

  「出門在外。最好帶一個人在身邊。」他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我叫住他,「那個,等等!」

  「姑娘還有何事?」

  聽到他冷邦邦的稱呼,我心裡莫名有些酸澀,扯住他的衣袖,仰頭問他:「聽說,我和你是未婚夫妻?」

  寧俢無甚表情的臉略有些鬆動,垂眼看我,「現今不是了。」

  我一澀,「就因為我忘了你,所以你……取消了婚事?」

  他看著我這樣的表情,眸光凝了凝,垂在一側的手抬起,想要撫上我的臉。也不知他想到什麼,繼而又放下抬起的手,他的語氣不悲不喜:「忘記我,不是你的錯,許是無緣罷了。」

  我看他這個模樣,有些難過。在他即將要離開的時候,我說:「如果這次我……不忘你了呢?」

  他的背脊一震,側頭,聲音微顫:「你說什麼?」

  我鼓足勇氣,說:「我喜愛你,我想……我想與你在一起!」

  幾乎在話音落下那時,他快步走來,猝不及防地將我緊緊地、扣入懷裡。

  他的聲音是隱忍的,克制的,「如果你再忘了我……此後我便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從此相忘於江湖!」

  我正欲點頭,他突然低下頭來,狠狠地、重重地攫住我的唇。

  我愣了愣,眼前這個霸道、激烈的男子,還是記憶中那個冷靜自持、不慍不火的那個嗎……

  那吻太激烈,以至於到最後的失控。

  我知他的不安,那種迫切渴望的水乳交融,似乎只有給了身心,才能安定。

  我半瞌著眼眸,望著頭頂上湛藍的天。還有滿目青翠的山林,我阻止他,喘著氣說:「不要在這裡。」

  他聞言,揮袖,眼前便出現一間粉牆瓦的房屋。

  我驚異至極,訥訥問道:「你的法術好厲害,竟然能憑空變出一座房屋來。」紫宸山上,修為最高的師父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寧俢呼吸急促,沒有回答我的話,抱著我直接往屋內走去。

  當身體將將觸及柔軟的床被,他傾身壓了下來,繼續著方才被打斷的事。

  「可後悔?」他沙啞地問。

  我搖頭,手環住他健壯而精瘦的窄腰,迎合了他。

  淡紫色的床幔被撒下。

  即便在這樣難耐的境況下,他依舊沉穩冷靜地深入,不似他人那般急切。

  他引領著我,在情慾的小船上沉沉浮浮…

  寧俢的自制力是極好的,只一次便歇了,抱著我沉沉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窗外的暮色仍是的。

  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一片光裸的肌膚。我的視線徐徐上移,落在他的臉上。

  他緊緊地盯著我。

  我莫名,「怎麼了?」

  聽到我這話,他冷沉的眼便蒙上一層溫潤,聲音低柔。「我以為你……」

  我捂住他的嘴,眼角有濕潤,「我不會再忘你。」

  他寡淡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與我對視著。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此刻身上未著寸縷,正與他躺在同一張床上,似乎有點危險……

  手抓起錦被,正欲遮掩,卻已是來不及——

  他眼裡湧上陌生的情愫,按住我欲遮掩的手,說:「天色還早,再睡一會罷。」

  語畢,他翻身覆了上來,唇堵住了我所有的言語。而那雙推卻的手,漸漸成了緊擁。

  肌膚滾燙,熱烈交纏,一晌貪歡。

  也不知昨晚有過多少回,再次醒來,天色大亮。

  寧俢又比我早些醒來。

  他專注地盯著我。

  我知他所想,有些無奈地笑笑,「起來罷,日上三竿了。」

  「嗯。」儘管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其他情緒,可我眼尖地瞥見他緊握的拳,泛白的手指關節。

  穿戴整齊後,我與他到街市去。

  「你可餓了?」路過東街。他停在一家麵館。

  我聞到那香濃的蔥油麵湯味兒,點頭。

  尋了一張小圓桌,雙雙落座,等著夥計送來熱騰騰的麵食。

  寧俢望著我,素日冷清的眸子,此時漫著溫情。這樣的場景,好似兩口恩愛的夫妻,

  用完早膳,他付了銀錢,便與我攜手離去。

  走在熙攘的街上,一個矮小的白髮老頭從地縫裡鑽了出來,笑容可掬地望著我們。

  「星君。」他喊了寧俢一聲。

  寧俢眉毛輕皺,低聲對我道:「你先在這等等我。莫要亂走。」

  我雖然好奇,但還是應了聲,然後看著他跟那老頭離去。

  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我著實有些無聊,等了半晌也不見寧俢回來,站著腳也酸,便尋思著找個地兒坐著等。

  「賣糖葫蘆哎,酸甜酥脆的糖葫蘆!」我在邊上走著走著,突然腦中划過一道白光,整個人懵了,腳步也頓住了。回身望了望熱鬧的街道,竟有些茫然,不知要做些什麼。應該往哪裡去。

  身旁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伙子瞧見了我,不由對我說道:「姑娘,來串冰糖葫蘆?三個銅板一串。」

  我往懷裡掏了掏,竟摸不出分文,遂作罷,訕訕地對那賣糖葫蘆的小伙子說道:「出門忘了帶銀子,不好意思。」說完,我便走開了。

  一個又一個的人從眼前走過,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四下呼喊。我覺得這聲音耳熟,不由回首——

  他拉住我的胳膊,說:「不是叫你莫要亂走麼?」

  我沒吭聲,奇怪地看著他。然後,我看到他臉色一白,手,緩緩鬆開。

  「公子認識我麼?」

  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好看,讓我忍不住恍了神。只是,那笑有點蒼涼的意味。

  「不認識,在下……認錯人了。」他收了笑,拂袖,失魂落魄地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口那一處,好像有什麼東西,空缺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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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公望著他沉寂的背影,也替他心酸,安慰道:「星君不必太傷神,這個麼,要順其自然……等靈玉公主的姻緣修復後,到時就能記起一切了。」

  「呵……」寧俢苦笑了一聲,「還有一年的時間,屆時她的仙根若還未修復完善,便是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說還差兩個任務嘛,應該不用拖到明年,星君莫要擔憂。」

  寧俢似沒聽到他的話,低垂著眼,喃喃道:「我總算明白帝君為何同意讓我下界來尋她了。」

  原來便是安排了苦難,讓他受盡情愛折磨的。

  而他,在這場情愛中,也確確實實。體會到愛的憂,情的愁,離的苦,忘的恐。

  他太害怕她一覺醒來時,望著他陌生疏離的目光。

  即便百般防備,卻還是抵不過一個轉角的相遇,從愛人變路人。

  握了握拳,他心中已做好仙根修復失敗的準備,如果……如果最後,她成不仙,回不了天宮,那麼他,便陪在她身邊,與她做這紅塵中的凡夫俗子。

  ————————-

  回到紫宸山,便有弟子喚我到清華閣,師父召見。

  我心下一凝,看來又有新的任務了。

  果不其然,在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師父便說:「把門窗的帘子都遮了罷。」

  於是,屋內回歸昏暗。

  這時,我看到一個冷峻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準確來說,是一縷虛緲的魂魄。

  有姑娘疑問,寧俢下界六年才尋到靈玉,而靈玉已然十六七歲,與時間不符。

  這裡說明,天上一日,地上便是一年。

  而靈玉跳下誅仙台後,寧俢時過十日才下界,是以,他將將下界時,靈玉已經十歲了。

  待他尋了六年,見到的靈玉,即是十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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