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南海,鮫人取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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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惜雪被打入天牢,七日後受雷刑重擊,後剔仙骨,貶下凡塵。

  原因是她心腸歹毒,給靈玉上仙下了斷魂散。

  沈惜雪大呼冤枉,她雖恨靈玉,但卻沒那個膽量給她下斷魂散這種霸道陰毒的藥物。她只是弄了點迷魂藥給她,讓她昏睡個兩年三年,如此便不能和鍾炎烈在一起。她沒想到迷魂藥何時變成了斷魂散。

  她哭求著王母,王母卻不看她。那個靈玉魂魄散去,卻還能保住命魂,王母心中已猜到大概。沈惜雪這次犯的錯太大,她沒法救,也救不了。而她自己,因教導侄女無方,被帝君遷至崑崙山修行。

  ……

  每到午時,帝君便潛入意識來尋我。

  「王母的侄女實在令人厭恨,為父替你除掉她,你高興不高興?」

  話說這個九重天帝君也是厚臉皮,多說了幾句話,他便自主代入「為父」了,並要求我該改變稱呼,以親近血緣。

  我不答他的話,只是問:「父君,若是他們不願以命救我,那麼我永生永世只能躺在這裡,神志卻存在著麼?」

  「咳,」帝君有些許不自在,「為父之所以敢給你下了斷魂散,便是料定他們會救你。」

  我低頭笑了笑,有些蒼涼,「父君又如何知曉,兒女私情怎比得過坐擁三界的權勢?」

  「玉兒莫要擔心。明日你便知道了。」

  我還是忍不住問:「倘若是其中一個人救我,那他怎麼辦,還能活嗎?」

  「傻孩子,既是以命換命,就決計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聞言,一顆心沉入谷底。

  想來因為那一脈命魂的事,明眼人已得知我的身份,但帝君沒有正式向外告知,便沒有人會稱我為公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沉?著,不發一言。

  鍾炎烈和寧俢在我房裡,我閉著眼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像死了一樣。

  然後,我聽到鍾炎烈急促的聲音傳來,「帝君可有什麼辦法救救她?」

  在他看來,我既是他的女兒,帝君必不會見死不救。可若被他們得知,這所謂的斷魂散就是他的手筆,又會怎麼樣?

  帝君說:「斷魂散自然是沒有解藥的,吞服此藥者,不論修為多高的神仙。三魂七魄都會墮入無間地獄,從此永世不得超生。而靈玉幸而保住了命魂,暫且沒有入獄。是以,還是有一個法子可以嘗試。」

  「陛下請說。」那兩個素來敵對的人,此刻竟難得的站在同一條線上。

  「此法便是以命換命,且要心甘情願的『換命』才可。」

  「陛下不妨說說具體條件?」

  帝君沉吟片刻,「甘願換命者,將驅除魂魄到無間地獄與獄中鬼差相交換,代替被換者受『無間』之苦。」頓了頓,又鄭重地說道:「無間地獄即阿鼻地獄,乃是八獄中最苦最殘酷的煉獄。下獄後。至百千劫,一日一夜,萬死萬生,求一念間,暫住不得。所以,若想以命交換,可要思量再三。」

  幾乎是在他最後一個話音落下的時候,鍾炎烈便說道:「小王願意與阿玉的魂魄做交換。」

  我看不見,動不得,可我聽到這話時,還是重重地震驚。他回答得這般毫不猶豫,可想過不會有活著回來的可能?他和寧俢是一樣的吧,都想登上帝位。而眼下他這個決定,是打算放棄繼承的機會了麼?

  一旁的寧俢沉?良久,忽然說:「鍾天王,靈玉是本君的妻子,她的命,應當由本君來換。」

  「寧卿說的不錯,」帝君緩緩開口,「天王甘願為靈玉捨命,就單是這番心意,她會念著你的。」

  鍾炎烈苦笑出聲,然後我感覺到他走近了我,說:「我知道你的命魂還存在著,我與你說的話,你也能聽到罷?也許你會懷疑我甘願換命的態度,但你不能懷疑我想要彌補的心。以前,我做錯太多,明白太晚,以至於如今連想要彌補的資格都沒有……」

  「鍾天王可是說夠了?」寧修突兀地出聲,「當著本君的面與吾妻訴衷腸不覺得不妥麼?」

  鍾炎烈冷笑,「若不是你給本王來陰招,你以為她還會是你的麼?」

  劍拔弩張之時,帝君適時打破氣氛,「寧卿既決定好,就跟朕來罷。」

  我一聽,越發努力地想要掙脫這該死的「束縛」。一想到他孤身一身下獄換我之命,我恐慌至極!我現今不算完全死透,雖不能行動,但還有聽覺,還不至於太糟糕,所以,他這般犯險實在不值得!

  如果,他反悔了,我一定不會怪他!

  我在心裡??祈盼,盼望事情出現轉機。可是我苦等了許久許久,久到仙娥換了值班,也沒有聽見帝君到來的聲音。

  到了夜間,帝君終於入了意識空間。

  而我,早就等候多時。

  我心中焦急,聲音卻依舊平靜,「寧俢……真的進入無間地獄了嗎?」

  見到帝君頷首,我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走,心沉重得無法承受。

  帝君定定地瞧著我,說:「他倒是沒有鍾天王果斷。後來才開口救你,必是認真地想過自己的後果,所以你也不必太為他傷心。他素來是個心思縝密的,也是個野心不小的,他這麼做,怕是曉得,你無論如何也會挽回他。」

  「父君的意思是,他換我的命,不僅是因為我是他的妻?」

  「為父知道這話會打擊你,但還是要與你說。在鍾炎烈毫不猶豫選擇救你的時候,我就已決定立寧俢為新帝。哪怕最後是寧俢下獄。你該知道,意氣用事,不顧大局的人,是不配掌控天下蒼生,做這三界統治者的。而寧俢,他很冷靜。」

  言外之意便是,情愛只是寧俢的一部分,絕不是他的全部。他換我的命,一是為了責任,二是謀略,三是感情。他沒有鍾炎烈不顧一切的衝動,有的是一番利弊權衡之後,冷靜地做出決定。

  而且,他真的料得很準,無論如何,我會救他,帝君也會救他。

  從思緒中回神,我看向帝君,「我的那三魂七魄何時回歸本身?」

  「三日之內,你便能自由行動。」他似乎看穿我的想法,說:「為父會命四大天王去尋找引魂燈,以期喚回他的神智。引魂燈是鬼界的法器,獲取的機會十分難得。我知你想幫忙,但鬼界那樣的地方不適合你去,是以,你便去西荒南海吧。」

  我不解,「為何要去南海?」

  帝君嘆氣,「單憑引魂燈是不夠的。午時,他驅除自己的魂魄下了無間地獄,仙身的血液在驅魂的時候全部流盡,連同心頭血也已乾涸,即便最後他的魂魄能重新歸來,這具仙身怕是不能用了。而解救方法。便只有南海的鮫人淚。」

  鮫人淚我是聽說過的。聽聞,鮫人的眼淚能化作明珠,而最後一滴血淚,能填補心頭血。

  然而,要想讓鮫人流淚,卻是非常難的,而血淚,更是難上加難。鮫人的眼淚流盡了,便淌出血淚,當血淚淌出的同時,鮫人便冷了心冷了情。甚至可做到六親不認,對愛人趕盡殺絕。

  若是能得到鮫人的血淚,填補寧俢的心頭血,他大概也會變得冷漠無情罷?我忽然,不敢繼續深想下去。

  果如帝君所說,三日後,被勾到無間地獄去的魂魄終于歸來。整整躺了五日,渾身酸脹僵硬,我睜開眼睛時,一個見到的,就是鍾炎烈。

  「你總算醒了。」

  我點頭。繞過他就去準備防身的法器。他站在我身後,忽然開口:「你即刻便要去南海?」

  我一點都不驚訝他會知曉,想來帝君已經知會他了。

  「他的仙身等不得,五十日之內若不能取到鮫珠,他的仙身會廢掉。」

  出發前,我去了星辰閣,寧俢的徒弟觀光守在寒冰洞裡,望著他的遺體哭泣。

  我將將踏入寒冰洞,就遭到觀光的厭恨——

  「都是你害我的師父!若不是你,師父便不會死!」

  我一時無言以對。側頭,看著躺在冰床上毫無一絲生氣的蒼白俊臉。心頭酸澀。

  觀光縱是怨我,倒也知趣地離開,留給我與他獨處的空間。

  我輕撫上他涼薄的眉眼,半晌艱澀地開口:「我不是因為喜愛你,才想救你,不惜冒險去往南海為你取鮫珠,我只是,覺得欠你的罷了。」

  似乎也只有這樣說,才能寬慰自己。

  離開天宮時,太上老君塞了一堆瓶瓶罐罐給我,說孤身一人去南海。途中必會派上用場。

  ……

  南海是鮫人之居,據說是戰國時期,國人為了避難,便施了魔法,將自己的雙足變作魚尾,然後躲在水底生活。時日久了,南海繁育了眾多鮫人,成為西荒之地一個不人不妖的神秘種族。

  鮫人沒有法力防身,是以從不敢離開水底,怕上岸後被凡人凌虐,被妖魔斬殺。

  我從老君的瓶瓶罐罐中挑了一顆丹藥服下,很快就隱去了身上的仙氣。

  下了界,我改為步行至南海。穿過一條又一條的河流,躍過一座又一座大山,終於在日落時來到傳聞中美麗富饒的南海。

  天幕是淺紫色的,群星在空中閃耀,明亮皎潔的圓月懸掛在上空,淡淡的光華傾灑在平靜的海面上。

  南海的景色果然美不勝收。我加快腳步,離海岸越近,便聽到那清晰的歌聲,那歌聲清麗婉轉,極其動聽,我心中一定,估摸著那便是鮫人了。

  我從未見過這個種族,也不知他們生得怎麼樣,對他們的了解,也只是古籍上的隻言片語。

  我站在沙灘上,放眼望去,海面水光粼粼,偶有潮汐上漲,激起一片水花。而傳說中的鮫人,卻一個也沒見著,倒是那歌聲從海的對岸徐徐傳來。

  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我心中略有忐忑,我不知該如何打入鮫人的內部,結識他們的族長,又該如何獲取到它的眼淚……

  糾結了許久,我咬了咬牙,既然來了,即便海底深處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一探究竟,就當是為了寧俢。

  打定主意,我捏了個訣,變出一艘小船,然後隨波逐流飄到海中央。

  我坐在船上,細心地留意著周圍,只見小船行駛得越是深入,那歌聲便越近,直到最後,我看到不遠處的一塊大大的礁石上,跪坐著幾個美麗女子。

  他們有著一頭淺藍色的及腰長發,姣好的身材,在月色下閃閃發亮的魚尾。似感覺到我的視線,他們驀然回過頭來,視線與我交匯。

  那碧色的眼睛流轉著驚慌失措,模樣令人憐惜。我怔了怔,在心裡??地為鮫人打上一個「純淨嬌美」的標籤,搜腸刮肚地想些話語來與他們搭訕,忽然腳下的船劇烈地搖晃,我下意識地做出施法的手勢想要穩固船身,驀地想起此刻有鮫人在旁,不能施法。於是我只能被動地站著,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就在我被晃得站不穩的時候,一個海浪襲來,我驚叫一聲,整個人被淹到海里去。

  紫藍色的海水從我的頭頂上淹過。我被迫吞了好幾口鹹鹹的海水,身體在水中沉沉浮浮。坐在礁石上的幾個鮫人見我如此,不由歡笑起來,笑聲清如銀鈴。

  我心中暗恨,在我忍不住想要使用法術遁走時,一個東西從水底下鑽來,然後纏上我腰。我一驚,忙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正想看看什麼東西,一張漂亮的臉龐便貼近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含住我的雙唇!

  我瞬間呆若木雞!

  海水往下涌去,他用尾巴卷著我的腰身,將我拉到礁石上去,然後伸出潔瑩的手指撫摸著我的唇。

  我這時才回過神來,沒想到我堂堂上仙,帝君之女,今日竟然被一個鮫人給輕薄了!

  他魅惑人心的低柔嗓音在耳邊響起:「你長得真美,告訴我,你來自哪裡,又如何到這裡來?」

  眼前的鮫人光裸著上身,海藻一樣的藍發披在胸口上。遮住了那兩點,長長的尾巴卷在我的腿上,輕輕摩挲,那鱗片颳得我皮膚發癢。

  他面容精緻,俊目狹長,唇色玫紅,笑得極為勾人。

  儘管心中不悅,面上卻裝作一副可憐的模樣,「我是小城裡一大戶人家的姑娘,母親要將我嫁給一個又老又丑的男子,於是我便趁夜逃婚了。」

  他挑起我的下巴,笑嘻嘻地說:「你看我長得如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話落,另外幾個雌性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說:「族王,她是凡人……」

  聽到族王二字,我心中一動,沒想到眼前這個精緻漂亮的傢伙就是鮫人族長!此番目的,便是設法打入鮫人內部,獲取鮫人族王的血淚,是以,我面上便愈發地楚楚可憐。以期他將我帶到他們的部落。

  「只要你肯收留我……叫我做什麼都願意。」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軟弱無用」過。

  他指著自己的尾巴,說:「你一個凡人,就不怕我這樣的怪物?」

  我搖頭,以一副天真崇拜的口氣說:「你這麼好看,我怎麼會怕?」

  果然,這話一出口,就看到他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而後,又趁我不注意,低頭又往我唇上親來。他一邊親著,一邊含糊地說:「不要掙扎,你以後就是我楚樂的人了。」

  我無奈,強忍著把這個色鮫揍趴的衝動,任由他在我臉上胡亂烙下口水印子。

  準備沉下水底時,楚樂問我:「你怕不怕水?」

  我原是不怕的,但還是對他點了頭。

  他摸摸我的臉,得意地笑說:「方才你吃了我的唾液,便不怕水了,而且還能在水中自由呼吸。」

  吃唾液?我胃中一陣惡寒,面上卻羞澀地低下頭去。

  一路跟著他們來到龍綃宮內。琳琅滿目的珍稀物便映入眼帘,我看在眼裡,暗暗咋舌,心想這鮫人的宮殿竟然如此華麗,一點也不亞於東海龍宮。

  有蝦兵蟹將端上精緻的吃食上來,楚樂邀我用膳,我笑著推辭著,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心裡則時刻警惕著。

  勉勉強強在這住了三天,不得不說,這位名叫楚樂的族王待我是極好的,日日好吃好喝伺候著,不惜用大量絲滑銀亮的綃紗給我做衣裙,對我幾乎是有求必應。在底下那些雌性鮫人看來,我很有可能會成為他們的族後,於是個個都巴結我來了。

  族王極其寵愛一個凡間女子的消息最終慢騰騰地傳到銀沙閣。

  在這混了三天,我基本已將南海水宮的底細摸個徹底,是以便知道銀沙閣是南海最偏遠的一個閣樓,閣樓里住著族王的姐姐,乃是整個水宮中最冷酷的女人。

  她帶領著幾個幾隻貝精,指著我,厲聲道:「這樣來路不明的人你也敢帶進龍綃宮?!」

  楚樂不由軟了語氣:「阿姐,我是真的喜愛她,您不要趕她走可好?」

  那女子冷哼一聲,眼裡冰涼一片,「阿弟,你莫要忘了凡人都是狡詐的東西,最後被騙了感情,我看你上哪傷心去!」

  據說,這女子之前在岸上偶遇一男子,然後與他相戀,哪知這男子為了得到她的珍珠淚,便頻頻凌虐她。毆打她,逼得她流淚不止,最後男子喜滋滋地將眼淚化成的珍珠拿去換錢,得到一大筆財富後,他便拋棄了她,轉而娶了美嬌娘,害得她傷心欲絕,最後把眼淚流盡,變成一個冷心冷肺的人。

  當我知道楚樂的姐姐有這麼一個淒涼的愛情故事時,我只恨自己為何不早些到來,得她最後一滴血淚去給寧俢填補心頭血。現下,這女子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怕是容不得我繼續留在南海里了。

  我心念急轉,琢磨著如何快速地獲取楚樂的血淚,以儘早回天庭。

  有讀者問:有沒有群可加?

  古典君說:不建讀者群。

  寧俢淡定答:她怕被你們催(追)更(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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