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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銘豐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但是梁季聞太冷靜了。他應該是通過遠程監視發現自己的安排出現了問題,然後才過來的。可是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卻是拿著鏡頭走到了露台旁邊,以此來證明王振喜發生意外的事實……如果僅僅以這個情況判斷,警察也可以認為他是故意設計了這個場景,促使王振喜失誤自殺。”

  林舒:“……”

  半晌之後,他開口說道:“要不我們只截取前面這一段,後續的直接切掉?”

  居銘豐說道:“但是這樣就不能證明王振喜當時出了問題,而不是被梁季聞後來補刀的。”

  林舒往沙發上一靠,頓時覺得進退兩難。

  居銘豐說道:“……我想到了更麻煩的問題。”

  林舒嘆氣道:“這情況已經夠糟糕了。”

  “你說……這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個月,之前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為什麼會突然被揭發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然後同時想起了一句話。

  醉翁之意不在酒。

  次日上午,林舒和居銘豐的猜想就被證實了。

  梁季聞的事情被爆到了網上,謀殺之說言之鑿鑿。不但如此,爆料者還揭出了梁季聞的祖宗十八代,並且暗示新白跟星澤合作,暗中進行非法的人體實驗,被害者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件事,才被梁季聞暗中下手殺害。

  這些消息之後沒多久就擴散到了全國,引起了整個公眾群體的關注與激動。

  傳聞實在太過聳人聽聞,而且傳播得太快,顯然是有人刻意擴散。

  麻煩的是這樣的流言沒幾句就帶著“據說”,“疑似”,“可能”等修飾詞,顯然預謀者深諳報紙新聞的寫法秘要,很難被有限阻止。

  也不能被阻止。

  像是這種社會性的新聞,天然帶有吸引公眾視線的體質,而且越是聳人聽聞,越是引人注目,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強行堵塞或者扭轉的。

  林舒覺得,如果他們強行去阻止,反而可能帶來十分嚴重的反效果。

  但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輿論衝突之中,星澤其實也被捲入了風波之中。星澤的粉絲非常多,林舒更有著大波的科技粉和顏粉,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雖然也有很多人為星澤說話,但是因為憤怒而開始攻擊星澤和林舒的人卻更多。

  星澤以往的正能量形象樹立得太好,所以很多人反而更不能容忍它身上出現的污點——還是這樣嚴重的污點。

  幾乎是一夜之間,林舒的微博下就充滿了各種謾罵和侮辱,連居銘豐都被波及。容易被人煽動的粉已經開始失去理智地攻擊,而理智粉也因為那聳人聽聞的新聞變得遲疑,轉成了官網狀態。

  即使偶爾有人為林舒說幾句話,也很快就被其它義憤填膺的粉絲所擊退。

  然而林舒已經完全沒有心情管這些旁枝末節。

  他一邊焦頭爛額地為星澤開了一場記者發布會,主要澄清了一下非法實驗的部分,以及公布了參與實驗的受試者名單。林舒自己也在名單上,所以這多少安撫了一部分人。至於那些懷疑名單本身作假的陰謀論者,林舒一時也無可奈何。

  隨後,梁二舅為了兒子直接飛到了湖西。在動用了大量社交能量的情況下,在針對梁季聞的審判之中,林舒通過提供出來的關鍵視頻證據,終於勉強贏得了一場不算勝利的勝利。

  梁季聞的行為最終只是被判定為非法囚禁和意外致死,而沒有直接被斷定是謀殺或者故意殺人。

  雖然都是殺人罪,但是兩者之間的結果可是大不相同。

  林舒和梁二舅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但是當消息傳到場外的時候,外界的記者和其他關心者卻是一陣譁然。

  林舒和梁二舅出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一陣嘈雜和噓聲。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動手的,林舒突然就挨了一下撞擊,卻是有人直接用爛橘子砸到了他身上。

  這一開頭事情就失控了,林舒瞬間就被人用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砸了好幾下,各種難聽的謾罵也是此起彼伏。

  甚至於就連他的性取向也被人作為了攻擊的理由,林舒聽到了不止一聲,也不止一個人罵他“噁心的同性戀”。

  警察費了不少功夫才維持住了秩序,林舒的模樣狼狽之極,都被鏡頭一一拍攝了下來。

  他知道這是現在他為梁季聞辯護所必然會經歷的事情,倒是沒有很受打擊。

  不過隨後,警察突然從他生前讓開了一條道。林舒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個臉上帶著淚水的女孩子倔強地抿著嘴唇,向他走了過來。

  林舒認出了那個女孩。

  王秋茵。

  王振喜的女兒。

  “啪!”“啪!”

  女孩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重重地對著林舒的臉扇了兩個巴掌。

  第328章

  第二天這一幕被很多報紙喜聞樂見地登在了首頁上。

  居銘豐看到之後,幾乎差點氣瘋了,把報紙撕得七零八碎,幾乎失去理智地對著林舒怒吼:“憑什麼!?你根本不欠她的!”

  林舒冷笑:“她覺得我欠她。”然後停頓了一下,又用一種平靜到幾乎詭異的語調說道,“……又或者現在圍在星澤門外的那些人,在網上譴責和指責我們的那些人,他們都覺得我們欠了他們……欠了他們……欠了這個社會一個公正……”

  居銘豐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舒說道:“他們不相信我們說的任何話,或者,不想去相信。”

  而這還不是最令人覺得心焦的。

  審判結束之後,王秋茵在楊北的慫恿下再次上訴,狀告梁季聞蓄意謀殺,同時聯繫各大媒體,指責梁家罔顧法律,仗著權勢包庇罪犯。梁家的聲望,甚至所在派系的聲望都因為這件事情而大受打擊。

  梁大舅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在此同時,楊北背後的派系也開始發揮能量,雙方僵持不下。梁大舅身邊的不少人都已經對梁家產生了不滿,甚至梁大舅自己也產生了動搖。

  兩兄弟的通話之中,梁大舅甚至隱晦地試探了梁二舅,示意他應該學著放棄了。

  “……這場官司如果繼續打下去,我們家以後的處境恐怕會非常艱難,直接被排擠出決策中心都是有可能的……”

  梁二舅只說了一句:“哥……那是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梁大舅沉默了許久,才說道:“盡我們所能吧。總歸是人更加重要。”

  梁家在這次事件之中變得搖搖欲墜,同僚對他們已經產生了意見,並不肯全力相助,甚至覺得他們的行為極為不理智。而另一邊,周派卻是集結了全力對他們進行打擊。

  梁季聞在拘留所呆了很多天,並不知道外界的變化,直到他想法設法說服了警員,讓他可以看一些報紙書籍。

  所以下次林舒來探訪時,他就直接開口問道:“大伯是不是被打壓得很厲害。”

  林舒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時愣住,半天才說道:“似乎是。”

  梁季聞說道:“是我的錯。本來姓周的那邊已經快要被趕出燕京了。只要他被趕出燕京,人事改革的阻力就會小很多。我們現在的政府機構的情況已經是很危險了,大量的稅金花在不能創造實際價值的人事上,政府機構已經僵硬得不得了,更不要說各個光吃飯不幹活的國企部門……”

  林舒嘆氣:“你都這種情況了,這種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梁季聞苦笑道:“不能不想啊。再不想,我大概就沒有機會了。”

  林舒驚了一下,然後才斥責道:“亂說什麼。”

  梁季聞卻知道自己並不是在亂說。他問道:“現在外面的輿論應該對我們很不利吧?”

  林舒想了想,還是跟梁季聞說了大致的情況。

  梁季聞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說道:“一定有人在裡面興風作浪。”

  林舒說道:“很明顯了。”

  “但是現在你我都沒有辦法對付。”

  林舒沒有說話。

  梁季聞卻不在乎他沒有回答,只是說道:“輿論一旦形成風cháo,想要扭轉就困難了。似乎是從網絡發展起來國內就形成了這樣的風氣,證據不足,輿論來湊。要是方向是對的也就算了,最後結果好歹是正義的。但是要是方向不對,造成的結果就非常可怕了……這些年來,這種事也實在不少了,但是卻幾乎沒有幾個人汲取教訓,反省過錯誤。也是……他們哪有這種腦子?”

  林舒煩躁:“你不要說得這麼事不關己好嗎?”

  梁季聞說道:“我要跟你說其它的怕你不願意聽。”

  林舒:“說!”

  梁季聞說道:“你們想要逆轉現在的局勢,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在這些人達到他們想要的結果之前,他們是聽不進任何解釋和辯解的。想必現在不管我們拿出什麼證據,在他們看來都是欺騙和狡辯。”

  林舒說道:“你別說喪氣話。”

  梁季聞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不是說喪氣話,我只是說實話。小舒,我覺得你一向是個有勇氣面對現實的人,所以這次也面對現實吧。”

  林舒卻有點焦躁起來,眼裡甚至帶上了淚光:“這件事如果你真的做了也就算了!可是你根本沒有殺他不是嗎!?那就是個意外——”

  梁季聞卻伸手握住了林舒的手:“只要你相信我就夠了。”

  然後他再一次說道:“接下來的官司只會越來越艱難,你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是輿論這個巨獸,它每次達不到目的,就會再一次膨脹,直到達成目標為止。它包含了太多階級,太多群體,太多層次,所以它是不存在理智或者統一的思想這種東西的。與它對抗,我們只有一敗塗地。而如果放任它膨脹得太厲害,我們就再也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放棄。”

  林舒猛然站了起來。

  梁季聞繼續說道:“事實上,就算不放棄,接下來的官司你們恐怕也是打不贏的。相信我,小舒,對於這方面我比你了解太多了。”

  林舒沉默半晌,說道:“總要再試試。”

  然而很快事實證明了梁季聞的話,這一次王秋茵贏得了官司,梁季聞最後還是被認定是蓄意謀殺。

  最後,女孩用一種鄙夷而冰冷的眼神看了呆坐在法庭上的林舒一眼,轉身離開了。

  林舒想要繼續上訴,但是梁二舅卻帶來了梁季聞的傳話:“他說不要再上訴了。如果我們繼續上訴,他下次會在法庭上直接認罪。”

  林舒猛然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質問道:“為什麼!?”

  “因為……”梁二舅閉上了眼睛,“他想保全我們,保全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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