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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鳴在一旁說:“不用溜雙索,我帶你一起過。我溜前頭,阿膺幫石大夫系掛索。”

  石歸庭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麻煩符鍋頭了,我自己溜雙索能夠過去的。”

  “那萬一要是掉下去了,你還指望我們去下游撈你?”符鳴不悅地皺起眉頭。

  石歸庭只得老老實實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白膺笑起來:“石大夫別擔心,符哥的技術是最好的,他又是最有力的,所以他帶你過江是再合適不過了。”

  說罷將掛索系在石歸庭的腰上和腿上,吩咐他用沒受傷的右臂抓牢掛索。符鳴已經準備好了,他幫石歸庭檢查了一下掛索,然後問:“抓牢了嗎?”

  石歸庭深呼一口氣:“抓牢了。”

  “那好,收腳。”說著伸出左臂攬住他的腰,腳下一點,身子便往前衝去。

  石歸庭發現自己整個身體都懸空著,心吊到嗓子眼上去了,腳下沒有著力點,所有的重量掛在腰腿間的掛索上,他只得用右手牢牢抓住掛索,閉上眼睛不敢看,將頭埋在符鳴肩上。耳旁只聽得呼呼的風聲,還有掛索的滑輪在溜索上摩擦的哧哧聲,以及腳下轟隆隆的江水聲。

  符鳴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腦袋,裂開嘴笑起來:“石大夫,沒事的,不會掉下去的。”

  石歸庭的耳朵根都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睜開眼,發現四周的景色、山巒樹木全都在迅速地後退,又迅速地映入眼帘。他抬頭去看符鳴,發現他正專注地盯著頭上的溜索看,石歸庭也循著視線看去,那是用無數根細藤扭結而成的粗藤索,又用桐油浸泡之後陰乾而成的。長年經滑輪摩擦和日曬雨淋,溜索呈現出了光滑的黑褐色,但是也留下了幾處磨損的痕跡。

  石歸庭心想:最初人們是怎麼將它們送到江對岸的呢?這麼粗的藤索,人們又是用什麼辦法使這麼粗的藤索繃直,固定在江岸上?勞動人們的智慧和力量真是無窮大啊。

  這麼想著的時候,腳下已經落到實處了,原來已經到了江對岸了。石歸庭只覺得腰上的手一松,緊接著有人幫他取下了腰間的掛索。他連忙說:“謝謝!”

  符鳴淡淡地說:“不客氣。”

  扭頭對勞成說:“阿成,我發現右邊這根溜索有些破損了。我們經過怒家寨的時候跟寨主說一聲,這溜索該換一換了,等從八莫回來的時候,我們帶些上好的桐油過來。”說罷往前頭去了。

  “好的。”勞成應著,然後笑著跟石歸庭說,“石大夫,感覺怎麼樣?”

  石歸庭不好意思地笑笑:“感覺像騰雲駕霧一樣。”

  這時白膺也溜到了,他一邊取掛索一邊說:“要是碰上雨天,江面上雲霧瀰漫,人在其中穿梭,那才是真正的騰雲駕霧呢。”

  石歸庭一聽,又回頭看了一眼溜索,雖然有些冒險,但是在雲霧中穿行的感覺應該真的很好吧。

  白膺感嘆了一聲:“說起來今年雨季的雨水也算少了,我們得趁天干抓緊時間趕路,要不然趕上下雨天,天濕地滑,騾馬就不好走了。”

  “是啊,去年老六那頭母騾子在玉溪摔斷了腿,可把我們累慘了。”勞成感嘆地說。

  石歸庭這才知道,雨天對趕馬人來說是個多麼嚴峻的考驗,不由得暗自祈盼不要下雨。可是轉念又想,不下雨,那些莊稼人可又怎麼辦?這真是兩難啊。

  這麼想著,便已經到了渡江西驛,那店鋪的招牌上果然有個“西”字。店老闆娘與對岸的老闆娘有幾分肖似,都是圓眼睛、尖下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看來真是姐妹,不過這邊這個更年輕一些。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馬隊決定在馬店歇腳,第二日才趕路。晚上大家為了慶祝安全渡江,馬隊又下數了,還有大碗的酒。石歸庭這次沒有搞特殊,雖然傷未痊癒不能喝酒,但是肉還是可以吃的,尤其是這種半瘦半肥的肉,燉得也很爛了,入口並不覺得肥膩。

  第二天一早,馬隊繼續上路。一路上勞成的鋩鑼就沒有停過,因為他們走的這段路是非常狹窄的山道,兩旁均是陡峻的懸崖,山路夾道而開,僅能容一匹騾馬通行,無法讓兩匹騾馬並行,也無法讓騾馬掉頭。

  馬隊走狹窄的山路,最怕的就是闖幫,一旦兩支馬隊相遇,走得稍短的一隊就要主動往後退,退到讓另一支馬隊能夠順利通過的地方。這樣耽誤時間事小,若是在一邊凌空的懸崖上相遇,那就是人仰馬翻的慘劇。所以走這樣的單行道,需要一個趕馬人拿著鋩鑼邊走邊敲,希望對面的馬隊能夠聽見,主動避讓。敲鋩鑼還有另一個好處,在深山老林里,鑼聲還可以驚嚇野獸。

  石歸庭的腳踝已經完全好了,所以不再騎騾子,跟著大家一起步行。他跟在勞成身後,聽他敲鋩鑼,三短一長,節奏分明,還會放聲唱《吼山調》:“哦!哦!鋩歌哦!——”調子悠長而粗獷,隱約帶點淒涼的意味,在狹窄的山谷里反覆迴蕩。這都是鋩鑼調子,用來通知對面的馬幫的。

  吼到興起,勞成還會唱山歌:“哎——哥想小妹在路上,路長日短思念長,哥摘杜鵑欲送妹,妹在青山綠水上……”

  石歸庭聽得入了神。勞成說歌全都是自己編的,調子是固定的趕馬調,馬隊的兄弟幾乎人人都會唱。石歸庭好奇:“符鍋頭也會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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