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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沐問:“石大夫你能治嗎?”

  石歸庭說:“先看看再說,我們目前最要緊的不是救人,而是先保護自己。注意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千萬不能亂喝水。”

  三人說著,就到了祭場,祭場設在一座拔地而起的半圓型石山前。雲貴一帶的山多黃土,所以每逢下雨的時候就極易引起泥石流,像這樣純粹的石山並不多,難怪被用來當做祭場。場上一名身穿苗家盛裝的老者正率領幾個人作法事,案上擺著豬頭、雞、魚等供品,燃著香燭,祭司口中念念有詞,還不住地跳來跳去。

  祭場旁邊放著幾扇當擔架的門板,上面躺著幾個人,大概就是被感染了時疫的病人。因為害怕被傳染,周圍的人都離得遠遠的,只有幾個人守在旁邊,大概是病人的家人。楊沐數了一下,躺著那兒的病人有七個之多,多是老人和孩子,大約是老者和少者抵抗力弱,更容易感染一些。

  過了一會兒,祭司作完法,率全場的苗人向山石跪拜,一連叩了三個頭。然後人們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祭司給那幾個患者看病。那祭司也不怕被傳染,蹲下身伸手給病人把脈,又看了看患者的眼睛和口舌,又問旁邊的家屬幾句,然後囑咐了身後的助手幾句。有人拿了一個黑色的皮囊出來,往碗裡倒了一點什麼,然後兌了水,讓病人家屬給病人服下。

  場下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祭司發言,祭司看完最後一個病人,站起身來,說了一段苗語。楊沐三人是半句也沒聽懂,問旁邊一個大叔,那位大叔解釋說:“祭司說這種病症不一定就是時疫,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讓大家不要驚慌,回去照顧好自己和家人。”

  石歸庭皺了下眉頭,跟那位大叔說:“大叔,我是個大夫,想去給病人把把脈,你能不能跟你們的祭司或寨主說一聲。”

  那位大叔又打量了一下他們三人,然後擠過人堆往前頭去了。不多久領來一位老者,那老者穿著滾了暗色花邊的苗服,頭上纏著黑色的頭巾,看起來十分乾瘦。

  那位大叔介紹說:“這是我們的族長。族長,這位就是大夫,他說願意幫忙看下病人。”

  石歸庭行了個禮:“族長您好,我叫石歸庭,是個大夫,今日和兩位朋友路過寶地,聽說有時疫發生,這種病傳染性很強,且很難治。作為大夫,不忍心看著疫情蔓延,所以我想去確認一下。”

  那族長年紀很大,但是雙目炯炯有神:“難得先生這麼大仁大義,請跟我來。”

  然後領著他們三個走到場上,在場的人都盯著他們,有人交頭接耳談論起來。族長清了一下嗓子,說了幾句苗語,沒人做聲了。他又去跟祭司交流了幾句,祭司點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讓石歸庭去把脈。

  石歸庭給幾位病人都把了脈,又了看舌苔、眼睛、氣色,問祭司:“可有嘔吐腹瀉,發熱脹痛的感覺?”

  那祭司也是見多識廣的,漢話說得還算流利:“是的,病來得很急,先是發熱,然後腹痛嘔吐,伴隨拉肚子,便血,接著開始說胡話,最後昏迷不醒。”

  石歸庭收了手:“最近寨子是不是太過乾旱,喝水都成了問題?這個病症並非時疫,而是痢疾的一種,叫做疫痢,比時疫容易治療一些。”

  周圍的人明顯鬆了口氣。族長說:“不錯,已經連續三個多月沒有下雨了。寨中的幾口水井都出水極少,供應不上族人喝水,很多人都下到河裡去挑水喝。”

  楊沐來時路過了那條河,幾乎斷流了,看起來並不十分清澈。石歸庭說:“問題就出在這水上,你們要想這種病不再發生,那就要非常注意。”

  族長說:“那怎麼辦?我們總要喝水啊。”

  石歸庭說:“以後要十分注意,在有水源的地方撒一些石灰消毒,喝的水一定要燒滾,所有的菜也要煮得很熟。人與人之間也要適當地保持距離,尤其是和病人之間,以免互相傳染。”

  祭司連連點頭:“我剛剛給他們服了一點祖傳的藥,不知道有沒有效。既然大夫看出是什麼病,那就給我們開點藥吧。”

  石歸庭說:“好。”然後從診箱中拿出毛筆和紙張,開了一張方子,其中有麻黃、桂枝、杏仁、大棗、甘草、生薑、石膏等各若干。交待病人家屬如何煎服,讓他們趕緊去抓藥。

  那族長將石歸庭的話轉達給場下的族人,然後讓大家各自散去了,那些病人的家人也陸續將人抬回去了。

  族長對他們說:“三位遠道而來,路過我們寨子,又熱心出手相助,我們實在無以為報。今天天色已經不早,要是三位不害怕感染痢疾,我們很願意招待幾位留下來過夜。”

  石歸庭回頭看了楊沐和杜書鈐一眼,笑著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留下來吧,我也想知道幾位病人的恢復狀況。”

  苗寨的房子全都是吊腳樓,依山體而建。楊沐三人住在族長的吊腳樓里,族長的房子在寨子的最上端,坐在吊腳樓的懸空走廊上,就可以將整個寨子盡收眼底。從上往下看,全都是烏青的房頂,層層疊疊地鋪展在山坡上,如同魚鱗一般整齊排列著,景觀極為獨特。

  太陽已經落到寨子背後的山後去了,暮色四合,炊煙從各家青黑色的房頂上裊裊升起,看起來分外恬靜。但是這種恬靜只是表象,寨中人被乾旱和傳染性疫病弄得身心焦慮,每個人面色都是凝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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