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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恪俊美如玉的臉上湧上淡淡失落:“你以前叫我一聲表哥,如今卻生分不少。”
京城有兩個王氏,一個大王氏,是魏寧祖母的娘家, 一個是小王氏,是魏寧的母親一族。
姜恪的母親是德妃,也姓王, 是魏寧生母的同族姐妹。
雖然隔得有些遠了,但魏寧同姜恪確實是表兄弟的關係。
代王生得一副悲天憫人的面孔,比起其他幾位皇子,他的容貌並不是最為出眾的, 卻是最具有親和力的那一個。
代王出生時,正值乾旱,王昭儀生孩子的時候,便狂風大作。
小嬰兒呱呱墜地,便天降甘霖。普濟寺的道林大師為五皇子批命,便稱此子頗有佛緣。
若非代王是皇子,皇室子嗣又十分單薄,道林都想拐了代王去廟裡當和尚。
頗有佛緣的代王長大之後,也長成了一副悲天憫人的面孔,他的眼眸仿佛有一種奇妙的魔力。
無論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當他充滿歉意地看著你的時候,你便忍不住想要原諒他。
魏寧看他失落的樣子,差點要順著代王的意願喊出那聲表哥,然而他定了定心神,把莫名生出的那點歉疚一掃而光,只不冷不淡道:“君臣有別,代王若是無事,本官便先行一步。”
他邁開步子往自己的位置坐下,因為刻意避開徐元嘉,他今兒個來得比平常更早了些,以往他到的時候,諸位大學士都到了七七八八,結果今兒個幾排椅子空蕩蕩。
本來就到了小貓兩三隻,兩個位置同他離得十分遙遠,一個是代王,一個是左琛,一個能說的上話的都沒有。
魏寧心想,今兒個當真不是個好日子。
好在這是金鑾殿上,身為已經出府封王的成年皇子,為了避嫌,代王是不可能湊過來同他說話的。
相對來說,同為朝官的左琛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他那日心中鬱卒,回去便發了高熱,病了兩三日才好,病剛好,又恰逢休沐,本想去榮國公府尋魏寧,結果一大清早過去,就看到魏寧拉徐元嘉上馬車。
跟著夫夫兩個轉了一日,他愣是沒有找到機會插進去說話。
與其說是找不到機會,不如說他是不敢,有些話,他捅得太明白了,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左琛也知道做事要果決,可清官難斷家務事,碰到涉及感情的事情,他能夠做的,也僅僅只是讓自己不那麼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昨兒個回去,左琛想了半宿,今兒個一大早便來了金鑾殿,坐在椅子上開始回憶往昔。
他知道魏寧一般都來得晚,一般也要日光找到第六塊磚石的時候才來,為了讓自己下定決心,他給了自己一個時限。
若是魏寧在日光到第五塊磚石之前來,他便主動向魏寧示好,若是第五塊磚石之後,他就快刀斬亂麻。
結果今兒個破天荒的,魏寧竟然在光線還沒走過第四塊磚石便過來了。
這是老天爺都在叫他,不要輕易放棄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他心下一喜,直接走過來,站在魏寧椅子跟前:“你今兒個怎麼來的這麼早?”
魏寧坐在高椅上看他,他當然不會說自己是被早上情況嚇到,為了躲避徐元嘉才提前過來的:“我想早些來不成嗎?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左琛深吸一口氣:“你先前托祖父他給我帶的那句話還算數嗎?”
魏寧回想了一番,他同左思明說過的話可不止一句:“你說的是哪句?”
左琛抿了抿髮乾的嘴唇,聲音里透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就是我們還能做朋友的那句。”
魏寧朝他笑了笑:“瞧你這話說的,不是你疏遠我,還莫名其妙地給了我一拳。”
左琛看著開朗張揚許多,但在魏寧看來,對方還是小時候那個心思細膩,喜歡胡思亂想的小屁孩。
“我疏遠你那是因為……”因為他動了亂七八糟的心思,想著好歹梳理明白了,再去找魏寧。
只是他還沒下決心,魏寧卻突然帶了個人回來,還說要成婚,甚至還去向皇帝求了聖旨。
他一氣之下,就把魏寧叫出來,確認對方真的要娶一個從黑市上救出來的陌生男人做男妻之後,憤怒地給了魏寧一拳。
因為左琛什麼也不說,魏寧又沒那個興致和耐心像小時候那樣去哄他,然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便陷入僵化,自那次之後到現在,他同魏寧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左琛嘆了口氣,罷了,上輩子他大概是欠了魏寧很多錢,這輩子來還債的:“是你當初自己不問,那現在就不要管那麼多,以後咱們還是做兄弟。”
說是這麼說,左琛也知道,自己和魏寧的關係,怕是不可能修復如初。
畢竟魏寧如今是有家室的人,而他仍孤身一人,這是他們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
何淳笑眯眯的臉陡然出現在兩個人的的視野中:“左大人,勞煩讓一讓,你這樣說話我沒可沒法坐。”
左琛這會反應過來,時間悄然流逝,人多起來,皇帝也差不多到了。
他趕緊折回到自己位置上,何淳掏出帕子擦了擦椅子把手,方端坐下來。
“何大人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何淳笑吟吟地問:“方才他同你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