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趙子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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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大郎自個也算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心裡想著趙子悅要回家,自然不會拿自個冒險,可誰曾想到他不過靠著山邊采一株藥就叫山體坍塌將自個埋在了下頭。

  他摔下去的時候,整個人有短暫的昏迷,可醒來後整個人還是清醒的,只身子卻麻痹動彈不得了,扯了喉嚨喊也喊了,叫也叫了也不曾見到半分人影。

  李岩帶著村民差不多找遍了整座山才尋到被埋住的余大郎,他站在缺了口的山邊拿著火把照得一回隱隱約約的只瞧見半個人的輪廓,當下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也幸好余大郎只是埋住下半身,不然等他尋來的時候便不是昏迷不醒這麼簡單了,只怕是一具冰涼的屍體了。

  他把昏迷不醒的余大郎從那堆土下扒拉出來,輕拍著他的面頰試圖想將余大郎叫醒,可過得半日也不過聽得他呢喃一聲:「好痛。」

  「余叔,哪兒痛,你哪兒痛?」李岩不曉得余大郎到底傷到了哪裡也不敢隨意搬動他,只急急問道。

  余大郎眼皮沉得很,可聽見李岩的聲兒卻是掀開眼皮子瞧得一眼,復又低低呢喃:「哪兒都痛。」說得這一句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有村民站在一旁舉著火把,指著余大郎的腰就說:「他腰上許多血跡,會不會傷到腰了。」

  幸得李岩有個會醫術的爹,自個也學得半桶水的醫術,當下就將余大郎好生查探一回,確定到底是哪兒傷到了,這才叫村民幫忙將人先抬回去再說。

  春桃一聽余大郎傷到筋骨整個人便如掉進冰窟窿裡頭周身冰寒動彈不得,李岩還沒好生看看余大郎哪些地方傷了,傷得多厲害,此時也顧不得春桃受不受得住打擊了,忙催促道:「你快些去準備熱水來,我得先看看余叔的傷勢。」又道:「那些個幫忙的村民我也允了他們每人五百銅錢,一會子也早些給他們,都忙了一夜了,也好叫他們早些回去歇了。」說著便轉身往屋裡去。

  春桃整個人都頭重腳輕站不住,可一想到還暈迷不醒的余大郎同年紀還小的弟弟妹妹,她便硬咬著嘴唇要叫自個撐下去,直到口中含著一股子鐵鏽味兒,她才徹底將那股子傷心的情緒拋之腦後。

  趙子悅站在春桃身後依舊不住的咳嗽,見她神色平復下來這才走上前牽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余叔的傷不會有大事的。」

  春桃笑不出來,卻還是硬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出來對著趙子悅道:「嗯,我知道的。」又道:「你身子不好,還守了一夜,先去躺會子吧。」

  說著便轉身去灶台前將早已經燒滾的熱水舀起來送進屋裡頭,又掏出銅錢一一遞給那些幫忙的村民,謝了又謝,儘管心裡再如何難過可她還屋子安慰自個,能回來就好了,若是傷得厲害了,自個就一輩子不嫁守著自家阿爹就成了。

  直到天色大亮,李岩這才一臉疲憊的從屋裡頭出來,見春桃正躲在灶間偷偷抹淚,心中一嘆,幾步走過去伸手替她拭去淚水:「別哭了,不是多大的傷,日後好生將養著就成了。」

  余大郎傷到了腰骨,那些傷雖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可要好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光是躺著養傷就得躺上幾個月,養好了日後也不能同以往一樣做些力氣活了,不過能好好活著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春桃心裡難受得緊,平日裡頭還能端著一副對李岩愛理不理的模樣,這會子卻是再也忍不住一把撲進他懷裡,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正坐在院子裡頭挑野菜的趙子悅正好將這一幕瞧進眼裡,嘴巴緊緊抿著一條線,卻甚個都不說話。

  李岩將春桃安慰好,從灶間抬步出來又瞧見低眉斂目的趙子悅,還當他為著不能回家的事心裡難過,便坐到他身邊十分抱歉的道:「阿悅,對不起,回京都的事只怕要緩一緩了。」

  趙子悅抬頭對上李岩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眸子,正要開口便又聽他道:「不過你放心,不會等太久的,等余叔稍微好點,我就先送你回去。」

  余大郎的腰骨不是短短几個月能恢復得了的,自然不能過上幾個月就能上京都,李岩又曉得趙子悅思家心切,心裡便想著等余大郎傷勢好些了,自個便先送他回去,待趙子悅回了京都之後他再回來照顧余大郎。

  這會子他的那些個方剛氣盛,那些個對未來的憧憬,尋找父母的渴望,到得這會子便都叫現實壓了下去,他雖然同餘家非親非故,可眼見余大郎如此他無論如何也是放心不下。

  趙子悅緊緊抿著唇,望著李岩半響這才微微搖頭:「沒關係,等余叔好了我再回去也行。」

  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余家當初救他的時候沒有任何利益念想,為著他這樣一個外人能活下來也是勞心勞力,如今余大郎受了傷,他便是再如何思家心切也做不到這會子獨自離開。

  這個臨時組建的「家」,原先本來就靠余大郎同李岩兩個人撐起來,這會子余大郎倒下了,就算他不能一時三刻撐起這個「家」來,好歹也不想叫他們寒了心,而他自個的家,一直都會在那兒,便是晚上些許也是尋得到的。

  余大郎從昏迷醒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想得就是要出發京都給趙子悅尋家人的事,拉著他滿懷愧疚的道:「阿悅,是余叔身子不爭氣給你脫了後腿,總歸餘叔一時三刻也動彈不得,不如叫岩哥兒同你一塊上京都好了。」又道:「雖然余叔如今動彈不得,可還有春桃同夏荷兩個,她們兩個年歲也不小了,能照顧余叔的。」

  余大郎是真心為著趙子悅好,所以趙子悅想也沒想就回絕了,他道:「我同岩哥哥都不會走的,所以余叔你早些好起來。」

  倘若趙子悅同李岩都離開了,那這余家剩下的便是一個動彈不得的余大郎以及兩個年歲不算大的姑娘一個稚子,他們本就不是蛇山村的人,倘若再有人對他們起些個壞心思,靠著春桃同夏荷又如何抵得過那些人。

  趙子悅的回答十分堅定,這讓余大郎越發覺得愧疚,可心裡又有幾分歡喜。

  就這樣趙子悅認命的在蛇山村住了下來,跟著李岩一起撐起這個小「家」。每當他想起自家爹娘的時候,他便掏出那塊小印不住的在手裡摩挲,連夢裡頭都是他日同父母見面的場景。

  在蛇山村的日子一日復一日,從最初對回家的期盼一直到心意漸冷,終於在這年十月的時候聽到一個好消息,本已逝去的皇后娘娘活著回來了,一直頑強抵抗的西涼也遞上了投降書,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趙子悅的面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仿佛一顆漂浮不定的心終於有了著落,可與此同時的,想回家的心思越發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越長越大。

  翻過年到得元宵那日,便是他離家兩年的日子了。

  也幸得余大郎平日身子一向健朗,如今年紀也不大,在床上躺的半年,配合著李岩的藥同針灸按摩,過得半年時間便能下床了。然後康復卻又是漫長的日子,那些時日趙子悅聽到許多來自京都的消息,比如皇后無所出眾大臣聯名上奏要求充裕後宮,又比如嘉文帝自個有問題準備在族中挑一個合適的孩子繼承皇位等等。

  然而最讓他開心的莫過於他娘親有了身孕的消息,趙子悅一直都曉得當初他娘親生自個的時候身子虧得厲害,以至於那麼多年一直不曾有身孕,等日後當了皇后,下頭的大臣便不止一次打著皇室香火不能斷的理由要他爹爹納女人進宮,所有人都以為自家娘親必然是不能生了的,卻不想,這一回竟然有了。

  這樣高興的消息一直伴隨著他,每日叫他面上帶著笑瞧著就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余大郎見他這副模樣自個也跟著開心,人一開心身子恢復得也快。

  趙子悅還算著穆明舒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臨產,卻得了余大郎身子大好的消息,當他從李岩口中聽到那句:「已經完全好了,雖然還不能做重活,可坐馬車卻是沒事的,所以,我們準備啟程去京都了。」

  這兩年抽條得厲害的趙子悅已經同李岩一樣個頭了,只是身子單薄許多,得了這樣的好消息,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個心裡的激動,竟然跟個姑娘似得哭了出來,摟著李岩的肩頭跟個孩子似得。

  李岩帶著余家同趙子悅再次上了去往京都的路,雖然歸心似箭,可馬車依舊不敢行得太快,這一路上趙子悅聽聞穆明舒產了一對女兒,心裡還嘆得一回,若是生的弟弟多好,這樣就不會叫那些個大臣欺負了。

  等一行人到得京都的時候,趙子悅心裡又起了幾分怯意,畢竟離開京都好些年了,他不知道自個心心念念的家是否還是原來的模樣,從前從來不曾擔心的到得這會子竟然都開心擔心起來了。

  李岩打馬進城的時候還問趙子悅一回:「你家在哪?我們打馬從哪條街過?」

  坐在李岩身邊的趙子悅白著臉咬著唇,好半天這才吐出一句:「我們先尋家客棧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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