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睿王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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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氏扶著腰,挺著並不明顯的肚子,親自去書房給穆禮送了醒酒湯,除卻叫他少喝點之類的關心之言,其他的甚個也不說,她越是這般穆禮卻是越發心虛。

  不過兩日功夫,劉氏便挑了兩個乾淨的丫鬟開了臉送給穆禮做通房丫鬟,又叫針線房的停下手中所有事只管替文月蓉趕製衣裳,月寶齋的首飾也送來了幾匣子,挑了個吉日,賞了兩桌酒菜,正式抬了文月蓉做姨娘。

  文月蓉在穆府寄居的時候雖然是表姑娘,可到底是個主子,如今驀地變成姨娘便只能算半個主子了,一下子落差太大,叫她怎麼樣也接受不了。

  可接受不了也無法,她心裡有鬼不敢伸張,就算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吞進肚,暗地裡狠狠哭了兩回,只得不停的安慰自個:穆府家大業大,就是姨娘也好過外頭那些貧妻。

  穆明舒雖然關了白芷,可到底不過輕拿輕放,叫問冬訓斥幾句便放了回去,順帶著還送了兩個嬤嬤過來。

  白芷叫人關了兩天,只當自個死定了,每日焦躁不安,早已經面容憔悴;文月蓉卻是做賊心虛,自打清醒過來以後,生怕事兒被揭發,內心煎熬,擔驚受怕,自也是好不到哪裡去;待主僕二人相見,很是抱頭痛哭一番。

  「真是苦了姑娘,老爺怎的無端端就出現在那裡,平白叫姑娘毀了清白。」

  這樣貼心貼意的話,越發叫文月蓉哭得厲害,良久才沙啞著嗓子低聲問道:「你不是說信兒是送到溫公子手中的,怎的又到了穆禮的手中了?」

  白芷面色一緊,含糊其辭的道:「奴婢也不曉得怎個回事,奴婢,奴婢……」說著便「嘭」的一聲,雙膝跪地磕起頭來:「都是奴婢的錯,定然是奴婢哪裡出了紕漏,叫姑娘受了這般天大的委屈,都是奴婢的錯……」

  每一下磕在青石地磚上都發出悶響,文月蓉面如死灰,眼中帶淚無甚神彩:「起來罷,錯都已經錯了。」

  錯都已經錯了,難道還能挽回嗎?她手中本就無甚得力的人手,倘若如今叫白芷受了罰,她日後便更加無人可用。

  待到正式抬姨娘那日,文月蓉著一襲桃紅色的縷金撒花煙羅裙,梳著婦人的垂髻,戴了副赤金百子千孫頭面,峨眉淡掃,胭脂輕抿,不過一夜之間便從豆蔻少女變成了少婦模樣。

  外頭熱熱鬧鬧的兩桌人坐得滿滿當當的,穆家三姐妹也都使喚丫鬟送了賀禮來,就連溫子然也順帶著有一份。

  文月蓉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聽著外頭熱鬧的聲音漸漸消失,直到天黑夜晚,月上中天,她依舊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前。

  劉氏賞給文月蓉的那些東西都是穆明舒親自挑的,既華貴又漂亮,每一樣都是十足十的;兩桌酒席也十分豐盛,雞鴨魚肉樣樣有,直吃得那些個丫環婆子扶牆而去;府裡頭的丫鬟婆子們對她的態度也是畢恭畢敬的,竟是比她借居時還要恭敬幾分。

  什麼都好,什麼都滿意,卻偏偏等不來她日後必定要依仗的夫君。

  白芷站在院門口脖子都伸長了,眼瞧著實在無人這才挑簾入屋:「姨娘,歇了吧,老爺今兒只怕有事耽擱了。」

  文月蓉雙手緊緊拽著衣擺,聲若蚊吶的應了一聲,這才由白芷同連翹替她寬衣洗簌,直到躺在床榻上,雙眼這才模糊起來,兩行清淚順著眼角落入鬢髮間。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難過,可一切都是自個選的。

  而穆禮這會正躺紫檀木雕花床榻上,懷裡摟著哭得睡著的劉氏。這幾日劉氏瞧著和和氣氣,又是抬姨娘又是送通房丫鬟的,仿若甚個事在她眼裡都不是事兒一般,可他同劉氏夫妻十幾載,自是曉得她的脾性的,這般平靜越發叫人可怕。

  他又珍惜這份夫妻感情,自是陪著小心供著哄著,伏小做低好幾日,總算叫她今兒夜裡將心裡的委屈說出來,好生哭得一回,才將將睡著。

  他將手覆在劉氏並不明顯的肚皮上,無奈的嘆口氣,復又目光陰寒起來。

  端午那日他是貪杯喝了不少酒,醉得甚個都不曉得,醒來便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在梅林中。

  若不是溫子然熟知醫理,他還真箇只當是自個喝多了,孟浪的輕薄了文月蓉,為著這事心裡頭還甚是愧疚,一是覺得辱了文月蓉的清白,二是覺得辜負了對劉氏的情誼。

  不想,這一切不過是他叫人算計了。

  劉氏哭得那一回,便徹底放下心來,甚個事體都不再理會,只管專心養起胎來,不論什麼事如今都不如她腹中的胎兒來得重要。

  穆明舒將文月蓉的底細翻了個底朝天,卻甚個都按下不說,心裡更是憎恨那作惡之人,沒想到,真箇沒想到,那人的心原來早已經就是黑的了,如今便已經開始算計起穆府了,當真是想得深遠。

  她倒是想直接了卻了那些個細作算了,但細細一想,那人既然能一回安插人進來,自然還有二回三回,倒是如此不若按兵不動,只管看實那些人便更好。

  是以她並沒有動文月蓉,就連文月蓉身邊的丫鬟都不曾動,她必須,要一次將這些人都清除乾淨,一勞永逸。

  第二日文月蓉給劉氏敬茶的時候,特特多看了穆禮一眼,只見他面容白淨斯文,墨發梳得一絲不苟,只用一直白玉簪束起,一襲茶白色的交領直綴越發稱得整個人儒雅。

  許是覺察到文月蓉的目光,穆禮轉過來頭,嚇得她忙低下頭,面上卻是一片緋紅,心中暗道:老爺,自也是不錯的。

  劉氏不動神色的將文月蓉的舉動看在眼裡,心中鄙夷,面上卻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伸手接過文月蓉奉上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口,復又放回去。

  恭喜捧著的描金紅漆托盤上頭放著一個紅漆雕花匣子,她從劉氏身後走出來,笑語吟吟道:「恭喜姨娘。」

  文月蓉紅著臉沖她點點頭,卻越發覺得恭喜的笑意叫人尷尬,明明前些日子她還叫自個「表姑娘」。

  「文姨娘不必多禮,快些起身吧,日後便是一家人了。」劉氏語態輕柔的道:「這是給你的見面禮,你瞧瞧喜不喜歡。」

  白芷上前將文月蓉扶起,又接過恭喜手中的描金紅漆托盤。

  文月蓉又瞧了穆禮一眼,這才行福禮謝道:「謝夫人。」

  劉氏點點頭,並未說話。

  倒是穆禮說得一句:「打開來瞧瞧。」

  文月蓉只當穆禮是叫她瞧瞧喜不喜歡,當下便紅著臉,將紅漆托盤上的一個匣子打開,裡頭放的是一套水頭十分好的祖母綠頭面,一瞧便十分華貴。

  她心中一驚,卻又十分歡喜,主母送這般貴重的見面禮,是不是表示對她這個妾侍還算滿意的?

  文月蓉如是想著,便扯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對著劉氏已經穆禮又行一回大禮:「妾身很喜歡,謝謝夫人老爺。」

  劉氏面上淡淡,一抹譏諷的笑意一閃而逝。

  穆禮蹙眉瞧著那一匣子祖母綠的頭面,回頭瞧了劉氏一眼,見她並無異樣這才平復眉頭。

  不想過得兩日他便又送了一副水頭更加好的祖母綠頭面給劉氏。

  曾媽媽拿著這套頭面還笑了劉氏一回:「夫人瞧瞧這套頭面的水頭,真真不是送出去那套能比的,感情夫人還賺了呢。」

  劉氏也笑,她送給文月蓉那套頭面貴重是貴重,但是她自來不喜歡,不想穆禮瞧在眼裡還替她心疼,回頭又送了一副過來。

  過了端午天兒便一日比一日熱了,脫了春衫換了夏裳,懷裡身孕的劉氏怕熱得狠,穆禮便叫下人開了冰窖擺了冰盆出來。

  文月蓉每日按時晨昏定省,瞧見穆禮這般貼心貼意,還酸溜溜的說了回:「老爺對夫人真好。」

  屋裡也無甚其他人,劉氏抬眸撇了她一眼,笑道:「老爺不對夫人好,該對誰好?」

  一句話說得文月蓉面紅耳赤,半響說不出話來。

  自打她抬了姨娘以後,在府裡頭的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極好的,那些個丫鬟婆子也瞧著十分和氣。可人前人後卻是大不同,她的飯食從來送到挽月宛的時候就已經涼了;新添的兩個婆子,自來勸著她不要出院子,只管好好的在屋裡做做針線;小丫鬟們背地裡狠狠啐她,說她不要臉,不守婦道,各種不堪的話語都能拿來形容她。

  劉氏給的那些都是看的到的,而這些下人給的卻都是看不到的,縱然文月蓉心裡委屈卻也無處說。

  更加叫她難堪的便是穆禮,穆禮自來不進她的院子,平日裡見到哪怕多看一眼都沒得。

  這裡文月蓉過得不甚如意,穆明舒那裡也跟抓心撓肺似的難受。

  趙奕衡的那柄白玉骨摺扇叫穆明舒撿回來,琢磨了幾日這才發現沒辦法修了,便又尋摸著自個重新給他做一柄,算是賠禮道歉。

  花了十來日功夫,好不容易將扇子做好,用紫檀木雕花匣子裝得好好的,叫人送去睿王府,卻又叫給送回來了。

  來送物的是墨石,恭恭敬敬的將扇兒呈到穆明舒跟前,面無表情的說:「我們王爺說了,自古以來男女授受不親,還往縣主自重。」

  氣得穆明舒差一點又將新制的摺扇給折斷了,背著人狠狠將趙奕衡罵一頓:「假正經的登徒子,呸,還裝起清高來了,你怎麼不去死。」

  她這頭氣還沒消下去了,雲姑又給她帶來一個叫她吃不消的消息。

  睿王的親事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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