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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汜眸光閃爍,一言不發。

  嘉元帝輕咳了幾聲,說話間已難掩疲憊,語氣越發淡到了極點:“你通敵叛國與否朕尚且難下定論。可朕著實小看了你,不過九歲,就能幫著外人讓那個孽種活了下來。”

  ***

  晉王府。

  昨兒個夜裡睡得遲,日上三竿之時,蘇虞才幽幽轉醒。梳洗打扮一番後,便看見案几上的字畫,她怔怔地將之攤開,果不其然正是父親書房裡的那一幅。

  她轉頭問蟬衣:“王爺派人送過來的?”

  蟬衣答:“今晨王爺親自拿過來的,您還睡著。”

  蘇虞頓了會兒,轉而又將字畫妥善收好。她靜坐半晌,忽然起身往膳房去,琢磨著時辰,他也該下朝了,她去熬一碗銀耳羹。

  可銀耳羹涼了,秦汜都未回府。

  蘇虞怔怔地坐著,一坐便坐到了未時,蟬衣央她去用午膳,她未搭理,派連翹去喚管家來問話。

  “王爺呢?”蘇虞問。

  管家答:“一早便被聖人召進宮了。”他言罷,又斟酌著添了句,“今兒是聖人親自上的朝,王爺未去。”

  蘇虞皺眉。嘉元帝親自上朝了?這時候召秦汜進宮又是作何?

  蘇虞沉思半晌,道:“派人進宮打聽打聽,便言我候著他用膳。”

  ***

  蓬萊殿中,秦汜依舊跪著一言不發,嘉元帝對身旁的總管太監使了個眼色。總管太監會意,出了蓬萊殿,於殿門口揮手召來一個小宦官,附耳對其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一個渾身是血、傷痕累累的血人被押了上來,押著他的宦官一鬆手,那人便一整個砸在地上。

  血腥味瀰漫殿內,嘉元帝皺眉押了口茶。秦汜垂眸看著袖擺濺到的血跡,眼皮子跳了跳。

  嘉元帝擱下茶杯,淡淡道:“你不願開口,便由他替你開口罷。”

  秦汜僵著身子轉頭往身旁地上的血人看去,呼吸一緊。

  那人高鼻深目,一瞧便不是中原人。嘉元帝言讓其替他開口,秦汜卻半點也不奇怪,他心知此人一口中原話流利非常。

  秦汜扯了扯嘴角,當年便是此人用這口官話說服他將尚在襁褓的妹妹交之帶回突厥。父皇當真是有本事,連此人都挖了出來。

  那突厥人伏在地上,滿嘴血沫,身上傷口也是血流不止,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秦汜默了半晌,終是抬眸直視嘉元帝,眼裡透著決然和無所顧忌,他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對,這密信所言不虛,當年母妃在您賜下毒酒前一夜便早產誕下一女。母妃死後,兒臣心知此嬰身份一朝暴露定活不過第二日,便將之偷偷藏起來了。可兒臣到底年紀尚小,連自個兒的府邸都無,沒那個能耐藏下去,還未被您發現,便被潛藏在京城裡的突厥人發現了。兒臣想,總歸在京城裡活不下去,還不如將之交給她的生身父親,好歹能安然活著。”

  嘉元帝聽及此,冷笑一聲:“可不麼,活得好好的,還成了突厥可汗最受寵的靖安公主。”

  秦汜垂眼,恍若未聞。

  嘉元帝自顧自嘲諷道:“怪道聽聞那日朝上宣告邊關大勝,突厥送出和親公主,你在朝上險些失了態。”

  秦汜心道:突厥可汗性子乖張暴戾,此戰突厥大敗,他做出什麼都不奇怪。可汗兒子不少,女兒卻只妹妹一個,雖說妹妹年紀尚小,可一聽聞突厥送公主來和親,他便慌了陣腳,後來打聽到不過是突厥皇室分支的一個才冊封的公主罷了,這才鬆了口氣。

  嘉元帝轉頭瞥了他一眼,道:“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秦汜抬眸道:“兒臣無錯,通敵叛國的罪名兒臣擔不起。突厥可汗看在靖安公主的面子上在和談上讓步放了太子,且兒臣答應他再也不見靖安公主,這便是通敵叛國了嗎?兒臣自認無錯,只恨當年無能護住妹妹。”

  嘉元帝怒極反笑:“好個‘無錯’!你便在這裡跪著,跪到何時知錯再起來罷!”

  秦汜垂眼不言,脊背挺直。

  他這模樣簡直刺疼嘉元帝的眼,嘉元帝費勁地平穩著呼吸。宦官端藥上來,附其耳說了幾句,嘉元帝淡淡道:“叫她不用等了,晉王還有話要和朕說。”宦官領命退了下去。

  秦汜聞言,眼皮子跳了跳。

  嘉元帝睨他一眼,端其藥碗往口中灌。滿嘴苦澀,心裡也是苦的。他不是沒聽聞過突厥靖安公主的名號,突厥可汗著實寵她寵得厲害,可他從未把靖安二字同徐妃的小字連在一起。

  嘉元帝揮手示意宦官把地上鮮血直流的突厥人拖下去,地上蜿蜒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宮女官宦立馬上前擦洗乾淨,一絲血跡都不留,恍若不曾沾染過。

  秦汜依舊一動不動地跪著,嘉元帝自顧自批著奏章,殿外的日頭不知不覺已漸漸西斜。

  忽有宦官進來通報:“啟稟陛下,寧國公率神武軍歸來,於今日酉時抵京。”

  ***

  大軍於黃昏時分抵京,比計劃中早了兩日。

  歸京這一路上,蘇遒一直是不緊不慢的步調,待到離京城愈來愈近的時候,忽然歸心似箭起來,加快了行軍速度。

  坊市將閉,蘇遒安定好三軍後,遞了牌子進宮復命。

  他一路迎著各色或欽佩、或不忿、或漠然的目光進了宮,越往宮裡深處走,心裡越發有些不踏實。一隻腳踏進蓬萊殿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夜幕漸沉的天空。從琉璃瓦下望出去的天空,似乎有層厚重的頂蓋著,壓抑而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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