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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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兒子與岑媛,兩個孩子那樣互相傾慕過,顧琬心裡便疼的針扎一樣。凌肅從小身體不好,固然有胎裡帶來的弱症的緣故,更多的其實還是思慮過重。這孩子在凌頌那個賤人的冷眼裡長大,每每為了她殫精竭慮的,哪裡能夠靜心調養?人都說武定侯世子聰慧無雙,可顧琬卻知道,這是兒子拼著命地想給自己多些依靠,往後,不叫她看著凌頌的臉色過日子。

  這樣好的孩子,怎麼就在姻緣上,遭了難處呢?

  顧琬難過,卻不願意叫女兒跟著自己一同沉心。岑媛入宮,凌妙也跟著傷心,好些日子沒有緩過來。

  因此便轉開了話問凌妙:「阿離這兩日怎麼不見?」

  翊王殿下若是無事,一天三趟地往侯府跑呢。這已經有兩三天沒見人了,顧琬便覺得好生奇怪。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阿離身上,似乎是藏著許多的秘密。她與凌顥提過,凌顥只叫她不必操心。

  「翊王胸有溝壑,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這話,就叫她更加心驚了。蕭離是宗室,出身已經很是尊貴。作為一名年輕的,手握重兵,在軍中和百姓中很有些威望的宗室王爺,還要胸有溝壑?蕭離是要做什麼呢?

  她本對朝政一類的事情便沒有什麼興趣,也不懂,只是隱隱約約不安,眼見女兒與蕭離感情越發好,從前總是驕傲地昂著頭,一言不和便如同豎起了滿身的刺兒的刺蝟一般的女兒,近來越發有往著嬌寵的路子上邁去,顧琬越發心下惴惴。她唯一擔心的,便是女兒的一顆心了。若蕭離真有事情相瞞,日後又焉知不會對女兒生了二心呢?

  她是個女人,知道被自己的丈夫背叛的滋味。正因為知道,她才不願意叫女兒再嘗一次。

  凌妙不知道自己母親心裡的憂慮,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他出去打獵了,大約還要兩天才能回來。」

  皇帝,是有些忌憚蕭離的。

  尤其,不少人私底下說,蕭離的那張臉,長得與純懿皇后越來越像。雖然說先榮王妃和純懿皇后乃是至親的堂姐妹,容貌上也有相似之處,但是隔著血緣的外甥,這樣像姨母,無論怎麼說,都是會叫人疑心。

  自從被召回京中,皇帝對蕭離恩寵有加,封王,賞賜樣樣不少。然而,王爵空有封號,卻沒有封邑。賞賜豐厚,卻又決口不提叫蕭離再掌兵的事情。相反,這兩年裡頭,武將調動頻繁,為的,恐怕就是在分開曾經軍中的格局。

  蕭離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曾說過三年後迎娶自己,大約,便是真的有信心吧?

  凌妙如是想。

  顧琬看著老神在在的女兒,有些頭痛地撐著額頭。這個時候出去打獵?她是不信的。只是,該怎麼與女兒說一說自己的擔心呢?

  兩日後,蕭離果然歸來了,依舊是那副如冰似雪,鋒利無比的模樣。

  顧琬見女兒歡喜,只在心中長嘆一聲,到底沒有將話說與女兒聽。

  倒是凌顥看出了她的心事,在私底下又好生勸慰了一番。

  因五月初三是顧琬的生日,這是大婚後妻子的頭一個生日,凌顥便欲大辦,一來叫妻子知道自己的心,二來也是告訴京城裡的人,叫他們都知道自己對妻子的愛重。光有一場隆重無比的大婚怎麼夠?必須每年都要叫人來賀一賀妻子的芳辰才好。

  「這有些過了。」顧琬坐在妝檯前,從銅鏡里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凌顥,雖然心下感激,然而還是勸道,「我還年輕呢,過什麼生日?只府裡頭擺上一桌子,咱們一家人吃上一頓壽麵也就夠了。鬧騰大了,叫人笑話我輕狂。」

  「不怕。」凌顥布滿了繭子的大手看著妻子烏油油的髮髻,過去在首飾匣子裡翻了半晌,只覺得沒有一樣能夠配得上妻子的釵環,只挑剔地撿出了一支鑲珠嵌寶的金鳳釵,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妻子的秀髮上,左右端詳了一下,搖頭道,「這釵子都不好看了,回頭我叫人來給你送些新的。」

  顧琬回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這盒子裡頭不是寶石就是珍珠了,都是今年的新式樣,哪裡就不好看了?」

  就算自家開著銀樓,也不是這麼敗家的!

  凌顥一笑,將她環入了懷裡,「我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你的面前來好。」

  自從二人大婚後,從前看著沉穩又冷峻的凌顥,忽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說不完的甜言蜜語。饒是顧琬聽了這麼久,也忍不住依舊會面紅心跳。

  「這麼多年我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的人情,也是他們該還回來的時候了。」

  凌顥不提別的,只插科打諢似的,顧琬分明知道他的心意,也不好真就駁了他的這番好意,終於點頭了。

  凌顥立意要將顧琬的生日做得熱鬧些,不過他行軍打仗可以,這些內宅事務卻是不大能行,於是叫了凌妙到跟前,認真叮囑道:「好孩子,這是你母親在我身邊的頭一個生日,我這帖子就散出去半人高,你可要替我撐住了場面才是。」

  凌妙又有什麼不願意?她看著凌顥為母親這般費心,感動還來不及,當下便應了,「爹爹放心吧,我定然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你和娘都不用操心半分的。」

  在衛將軍府的時候,她的祖母精力不濟,家中大小事務都是她一手操持。一個壽宴,還難不倒她。

  在忙忙碌碌中,顧琬的生日便到了。

  這一天,定北侯府賓客盈門。

  雖然有不少人暗中詬病顧琬二嫁小叔子,但礙於如今凌顥正在朝中如日中天,手裡掌握著京畿戍衛的重任,真正的簡在帝心,誰又會不上趕著來交好?

  顧琬精心裝扮了,她本就喜歡大紅之類的艷麗顏色,今日更是穿了一襲大紅色縷金流雲錦紗的褙子,底下一條洋紅色繡五色牡丹百合裙子,頭上戴著一整套紅寶石的頭面,整個兒金碧輝煌,卻絲毫不顯庸俗,只襯得她更加明艷雍容,十分的麗色,竟有一種叫人不敢直視之感。

  她坐在主位上,身邊都是各府來賀壽的女眷,大多與她相熟,不管心裡如何想,面兒上都是其樂融融,一起說話很是熱鬧。

  凌妙也是盛裝,在花廳等處周旋著,舉止落落大方,一言一行,叫人挑不出半點兒的錯處來。

  「凌小姐如今出落得越發好了。」就有個一個貴婦向顧琬笑道,「這般的人物品格兒,就合該是個王妃來著!」

  這話聽著在誇獎凌妙,不過總有一股子酸意在裡頭。

  顧琬自然能聽出來,當下謙虛笑道:「哪裡,我這丫頭啊脾氣大著呢。我只希望,日後王爺能多包容她幾分了。」

  正說著,外頭有體面的婆子匆匆跑了進來,對顧琬道:「回夫人,外頭楚國公府老夫人和夫人小姐們來了。」

  「老夫人?」顧琬吃了一驚。楚國公府老太太,正是宗室老郡主,對她一直很好。甚至,老郡主還曾暗示過,想為孫兒楚子熙求娶凌妙來著。不過,因楚國公夫人並不願意,顧琬便先歇了這個心思。

  以老郡主的身份,親自來為她賀壽,顧琬著實有些擔不起了。

  連忙起身親自出迎。

  走到了二門外,頂頭兒老郡主已經在楚國公夫人和楚萱華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驚動了老夫人,是我的不是了!」顧琬趕忙快步上前,先給老郡主行了晚輩禮。

  老郡主去歲因楚萱華的親事大病了一場,如今看上去恢復的倒是不錯,笑呵呵地叫楚萱華將顧琬扶了起來,嗔道:「咱們之間哪裡用這樣?我許久未曾出過門了,正是想來湊湊熱鬧的。」

  「您來了,真是蓬蓽生輝!」顧琬連忙將人都讓了進去。得到了消息的凌妙也匆匆地跑了出來,老郡主一見了她,面上愈發和善,在凌妙行過了禮後拉起凌妙的手,笑道,「你這孩子,也不肯往我們家裡去玩,叫你萱華姐姐想念的緊!」

  凌妙笑道:「我家裡前段日子事情太多啦。您要是不怕我吵鬧,過兩天我就去給您請安呢。」

  「不嫌不嫌!」老郡主喜悅道。

  她本來就喜歡凌妙的爽利,聽她說話便覺得很是歡喜,拉著凌妙的手便捨不得放開,又說了幾句話,才與顧琬母女往裡邊走。只是,眼角餘光掃過了沉默的大兒媳婦,心下便是一聲長嘆。

  當初她相中了凌妙,想著將她配給二孫兒,結果這個大兒媳婦死活不樂意,說是為兒子選中了自己娘家的侄女。話里話外的,嫌棄凌妙出身不夠顯貴,性子也不夠穩當,配不上她的兒子。

  結果呢?

  人家凌妙連朝中炙手可熱的翊郡王都能配得上!

  又因為這兒媳婦在楚萱華婚事上的態度,也叫老郡主十分的寒心,越發不愛理會她了。

  一時賓客陸續到齊,花園子裡頭擺了酒席,穿著一水兒黃襖綠裙的丫鬟們穿梭在席間,捧酒上菜,好不熱鬧。

  只是,這酒席尚未過半,忽然就有個容貌俏麗的丫鬟提著裙子跑了進來,哭著喊道:「夫人,不好了!前頭有個女人抱著孩子上門,說,說那是侯爺的骨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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