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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舜仿佛頃刻間被人扼住咽喉。金奴的話字字如刀,儘管自己在看見這顆冰冷的腦袋時已經猜出幾分,只等著他說出最後這句話一錘定音,但最後被蓋棺定論時仍舊措手不及。

  “你今日是衝著要回你兒子來的,我們把你約來,自然也是衝著送走你兒子去的。”金奴丟給他一桿兔毫,又拿出一張早已擬好的單子,兩指推去,“這一單,換的是你們曾家的香火,穩賺不賠啊曾大人。”

  曾舜顧不得去擦臉上的冷汗,定睛看字,才看了一行就拍案大喊,“你們閣主這分明就是土匪頭子流氓做派!”

  “誤會了,我們閣主從來都是規矩辦事。”金奴微笑,“曾大人不要害怕,閣主說了,單子上哪條哪行你做不到的話,咱們可以討論一下令公子能除去的身體部位,並酌情在訂單上刪減條款。”

  隔牆後面稀里糊塗聽了半天的曾金越猛地睜大了雙眼,“嗯嗯嗯哼哼!”他並沒有小小年紀就往殘疾方面發展的志向。

  曾舜捏緊雙拳,咬牙切齒地瞪著金奴,後者卻依舊頷首帶笑,溫和得猶如春風化雨。

  “此事終究和你們無關!為何要想方設法從我這裡得到這些消息?!”若不是天樞閣從來藐視王法、為所欲為,曾舜險些以為他們與朝廷也簽了一單,否則何必要知道這些只於朝廷有益的訊息。

  金奴不慌不忙,拈唇笑著,“拿人錢財而已,我們怎麼知道那位來下單的客人究竟是如何算計的。”

  他這話說得四兩撥千斤,沒有刻意解釋許多,免得引起懷疑,也沒有完全不解釋,任由他心生疑惑,而是直接將問題拋給了天樞閣的單子,拋給了別人。

  曾舜一定會去猜,究竟是誰要得到這些訊息,至於他最終結果猜的是誰,那就和天樞閣無關了,畢竟這個人並不存在,隨便他猜的是誰,都是錯的。

  “那個人要了私宅主人的名單後還說了什麼?!莫非……是想讓你們依照名單殺了我們?!”曾舜腦中閃過千萬種可能,頓時大驚失色,駭得冷汗直流。

  “恕在下無可奉告。不過……”金奴輕笑一聲,忽然道,“令公子找上天樞閣時,已經為大人你求得閣主庇佑了。”

  “你說什麼?是那個小兔崽子先找上你們天樞閣的!?”曾舜額上青筋暴跳,氣急敗壞地咬住後槽牙反問道。

  金奴點頭,並毫無人性地補了一刀,“若非令公子坦誠,我們還一直不曉得曾大人你竟是一條如此重要的漏網之魚。也多虧了令公子送上門,我們才能從大人身上下手,獲得這些消息。”

  他的視線從曾舜手中的單子上掠過。

  聽完這句話,曾舜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左手緊攥著單子,右手狠捏著筆桿,爆出的青筋也跟著劇烈顫抖,心口好似被血潮悶住,堵得窒息,“他娘的……混帳!!”

  世態炎涼,世風日下,眼睜睜逼得一個賞玩陽春白雪的文化人爆了粗,金奴也十分感慨。

  他心中多少還是為曾金越小公子默哀了幾個彈指,衝著他爹這架勢,回去之後一頓往死里去的毒打是跑不了了。

  作為外人的金奴能想到這一點,作為十分了解親爹的曾金越自然也能想到一點,心口巨震過後,他嘗試著安慰自己:我憑本事被人綁的,為什麼要打我。這麼想了一會兒心裡才好受了一些。

  曾舜憑藉著二十年當官的作戰經驗強自平復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攤開揉皺的紙,他顫抖著右手寫下三個名字:曾舜、張之照、曹禺。這是直接與黑市交易聯繫的三人。

  緊接著,他又寫下了一行名字,寫這一行名字的時候顯然就比寫方才那三個名字順暢得多。

  這一行寫完,他又洋洋灑灑交代了一大篇,很明顯,這一大篇比之寫方才那三個名字還要刺激,一隻手不夠抖,那就兩隻手一起抖。

  金奴將單子收來,細細看過,面上雖紋絲不動,神情半分不變,心中卻猶如連綿的山脈跌宕起伏。他沒有想到,曾舜這裡竟有這麼多內|情可挖。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可以把我兒子放了吧?!”曾舜情緒已然過激,一把折斷了筆桿,將斷裂的兔毫一掌拍到書桌上。

  金奴忍不住在心底默哀,這位曾金越小公子好歹也二十了,當真是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再承受的痛。

  “紙上所書內容,我們還需要驗證一番,若確認無誤,今晚便會將令公子送至曾大人府中。”

  金奴將單子折好,又道,“善意地提醒曾大人一番,如今正當風雨交加之時,儘早逃離詭譎雲翳,省得被水淹了全身。尤其是在大人交代了這些消息之後,出賣與死亡,一般都會同時到來。”

  曾舜瞳孔緊緊縮至一點,凝住金奴的臉,恐慌與氣憤使他鮮少的肌肉全都賁張起來,鼻孔抽氣出氣間淨是急喘,扼住心臟的劇痛與窒息,溺水一般侵入四肢百骸的恐懼,使得他的雙手肌肉由於過度緊張,熱疼得毫無知覺,雙腿也由酸軟開始抽搐,坐定了片刻後終於爬起來,落荒而逃。

  尚在隔牆之後的曾金越木訥地盯緊空中一點,良久之後,他忽顫動了一下眼皮,腦中“嗡”地一聲炸響了一片。

  儘管他聽得的字句斷斷續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但隨著金奴的最後一句話落,他全都明白了——錦笙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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