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再見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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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崇智的話,常月茹倒抽一口涼氣,人也踉蹌後退了兩步,臉上飛起兩抹緋雲,心裡像揣著兩隻小兔子上躥下跳。

  可崇智卻不緊不慢的接著說,「繡的!」

  常月茹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可心裡卻生出一抹類似酸楚的情緒,淡淡的帶著一絲惆悵!

  「難道……」崇智忽然站起來,一步步逼近常月茹。

  常月茹被他困在桌案與雙臂之間,他不斷的靠近,她便不斷的後退,纖腰抵著桌子,身子便繼續往後,到最後,她整個人幾乎都貼著桌案,兩人之間有曖昧的氣流涌動。

  像是親密無間的擁抱!

  「王爺,大月攻城來了!」黃影一腳踹開崇智書房的大門。

  崇智被嚇了一跳,手一軟,身子也貼了上去,常月茹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變得巨大,既驚且怒更羞。

  「崇智,你這個流氓!」大家閨秀常月茹不知用什麼言語去表達她此刻的憤怒,只能嬌嬌弱弱的這樣罵。

  可這般罵崇智,崇智竟有種心癢難耐的感覺,難道……

  我真是流氓?

  崇智心裡這般想著,可立馬又搖頭否認,他裝著若無其事的起身,眼珠子卻瞪著常月茹胸前那處,根本就拔不下來。

  「看著挺瘦,沒想到……」

  崇智嘟囔著,卻被黃影一巴掌拍在腦袋上,「王爺,大月攻城了,你還要不要榕城?」

  哦!

  啊?

  崇智這才反應過來,「走走走,趕緊的!」

  推著黃影便往外走,可走到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今夜我回來若是見不到香囊,你仔細些……」

  說完,也不管常月茹如何的羞憤,推著黃影便往城門口走去。

  榕城城門口。

  崇智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的往下看,卻見秦福壽極不耐煩的坐在戰馬上,看見崇智,他忽然笑了。

  自從來到北狄之後。崇智囂張跋扈的性子便自動復活了,他冷冷的睨了秦福壽一眼,淡聲說,「你父親捨得讓你來送死?」

  「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與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何用,戰場上見真章。」秦福壽素來知道崇智性子,也不與他計較。

  黃影在崇智耳邊說,「我去稟告陛下,你一個人能行麼?」

  「為什麼不能,我若年秦福壽都弄不死,我好意思說自己跟著三哥學了兩年多麼?」

  他倒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好小子,那你撐著些,我很快便回來!」對黃影而言,崇智就是個孩子,大放厥詞未必沒有,但是能力卻還是有的。

  「你去與三嫂說一聲,讓她準備聘禮,我要娶妻!」崇智堅定的說著,眼波之中卻流露出一絲繾綣的深情。

  黃影怒,「若是耍流氓就能娶媳婦,老子早娶到了!」

  崇智不理他,回頭繼續居高臨下的看著秦福壽,「哎,你父親沒死,想必又是幹了些缺德事保命了吧,我聽說,他用我五哥的命換了自己的命,他倒是幾十年如一日,奸猾得沒有一絲人性。」

  「崇智,我們也算是相交多年,你若乖乖投降,我便求陛下饒你不死。畢竟你們是兄弟!」秦福壽依舊沒有發火,還好意相勸。

  可崇智卻像聽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你要不要進城來看看,我三哥將北狄治理得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的盛況?」

  可忽然間,他又忽然翻臉,冷厲的說,「大月現在還剩下誰?」

  「……」

  秦福壽不知崇智何意,他抬著他肥碩的腦袋看著崇智,「難道,你真的覺得你們這些逆賊,能將這天下歸為己有麼?」

  「一個人反,叫謀逆,兩個人反也教謀逆,可活著的兄弟七人,有四個人反了他,還有一個被他軟禁,另外一個被他發配涼州,他殺了我們的父皇,害我們家破人亡,我們這才是正義之師,專門對付崇景這無恥狗賊!」

  崇智說的大義凜然,浩氣長存,胸中憋屈了數年的怨氣,也得到了暫時的紓解。

  「如此說來,我們只能打了是麼?」秦福壽涼聲問。

  崇智斬釘截鐵的回答,「必須打,本王會替三哥守好關隘!」

  「好!」

  秦福壽拍手叫好,而後轉身策馬而去,「弓箭手做好準備,給我殺!」

  一時間硝煙瀰漫,兵戎相見!

  與榕城一樣,碎葉城也陷入戰局之中,火球源源不斷被運送過來,魂歸的鐵板擋住了連弩接二連三的攻擊,可督赫的大營也被燒得哀鴻片野。

  誰也沒討著好處!

  督赫不敢與萬民歸心的北狄死磕,不得已咬牙撤退了二十丈。

  碎葉城得以喘息,城中百姓自發將家裡能用的勞力物力全都拿出來。資助魂歸製造火球。

  這是魂歸第一次打心底里佩服崇睿,他做到了萬民歸心!

  入暮十分,北狄皇宮。

  「陛下,大月大軍兵臨城下了!」馬不停蹄的黃影顧不得宮儀,推開門便說。

  崇睿站起來,「來得這麼快?這麼無聲無息?」

  「是的,領頭的是秦順的大兒子秦福壽!」

  秦福壽!

  崇睿衡量了這個人片刻,而後對子衿說,「我得去一趟,崇智畢竟年幼,我怕他不是那小狐狸的對手,朝中你與剛哲多擔待些,我儘快回來!」

  說罷,崇睿收拾緊要物件,便與黃影一同離開。

  子衿看著崇睿離去的背影,心裡很是惆悵!

  她最怕的,便是戰火連連,更怕與崇睿因為打仗而分離。

  後半夜,榕城。

  崇智駐守在城樓上,與城下的大月士兵對峙,他的臉上身上都有箭羽擦傷的痕跡,手臂上被白布條包裹著,有殷紅的血絲透出來。

  忽然,他感覺到後背有陰風吹過,接著肩膀便被人抓住,「才這樣一場小仗便受傷成這樣?」

  「三哥,你怎麼來了?」崇智沒想到崇睿會親自前來,眼裡全是訝異之色。

  「我若不來,你能弄死秦福壽那小狐狸?」崇睿清清淡淡的言語,簡直挑起了崇智的好勝心。

  他大聲說,「為何不能?今日他這般兇猛的攻城,都被我攔下來,我厲不厲害?」

  哎!

  說到底還是個孩子,還是被他寵壞了的孩子!

  崇睿淡聲說,「你回去休息,將傷口處理好。」

  「不,三哥長途跋涉,要休息也是三哥去休息!」崇智還挺犟。

  「這是命令!」崇睿說完,便不再與他廢話,而是將手裡的草圖遞給黃影,「去,按照這個,讓木工連夜給我弄兩台出來!」

  「諾!」

  黃影告退之後,崇智還是依依不捨,被崇睿冷冷的睨了一眼,不得已只得回了府邸。

  王府之中,萬籟俱寂。

  崇智大刀闊斧的往裡走,並未驚動任何人,跟在崇睿身邊,他已然學會了尊重所有人,不麻煩所有人。

  可是,他走到後院後,卻見書房的燭火亮著,那丫頭不會還在繡香囊吧?

  出於好奇,崇智鬼使神差的沒有回去,而是移步到書房,卻見憑欄處,伊人依欄眺望,眼裡透著緊張,見到崇智,她嚇得縮了一下,便像兔子一般逃走。

  「你敢跑試試!」崇智幽冷開口,成功阻止了常月茹逃跑的步伐。

  她期期艾艾的轉身,卻在見到崇智一身傷痕後,急忙走過來,「王爺,您受傷了!」

  「這點小傷不礙事,會做飯麼?」崇智不甚在意的看了自己受傷的手臂一眼問。

  「會些小炒!」常月茹回答。

  「那便可以了,你去弄些食物,三個男人吃了管飽的!」說著,進了書房。

  他知道崇睿是想讓他休息足夠了,明日才有力氣與崇景的大軍拼殺,他也不矯情,就著書房的躺椅便合衣躺下,連臉都顧不得擦一把。

  常月茹弄好飯菜,用食盒裝好,才提著食盒來到書房。

  卻見崇智疲極躺在躺椅上,連手上的傷口都來不及處理,她心一軟,便去取了趕緊的錦帕,將崇智手上帶血的白布解下來,打來熱水仔細溫柔的替他擦拭傷口,處理乾淨之後,才包紮起來。

  崇智確實太累了,一點感覺都沒有。

  待他醒來時,啟明星已經升起,他大概也睡了一個多時辰,想到崇睿還未進食,他掙扎著起身,卻見腹部處躺著一隻深紫色的香囊,香囊中放的是他最喜歡的茉莉花香,也是她最喜歡的。

  崇智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但那幸福的感覺卻濃得化不開。

  攥著那隻香囊,崇智精神煥發的提著食盒往城門走去。

  暗夜中,拐角處一抹淡色衣裙悄然退下。

  崇智來到城門後,卻見崇睿站在城樓上往下看,「他們快發動進攻了!」

  崇智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去看,可對方大營風平浪靜,一點聲響都沒有!

  「不可能,我們站在高處,若是他們有所行動,我們定然會有所發現,三哥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崇智想也沒想便反駁了崇睿的話。

  崇睿也不客氣,接過飯碗便開始吃飯,可能是在軍營長期形成的習慣,即便吃飯,崇睿與黃影也是謹慎的看著對面的動向。

  忽然,崇睿將飯碗往空中擲去。

  崇智大驚,「三哥,飯不好吃你也別發火,這可是我家月茹辛苦煮的!」

  卻見黃影也學著崇睿的樣子,將碗往空中擲去,接著,便有慘叫聲不絕於耳。

  天上居然有怪物!

  這下崇智也慌了神。連忙將心愛的姑娘煮的飯菜往空中丟去,剛好砸中一個。

  崇睿等人的聲音自然驚動了弓箭手,他們舉著弓箭便往空中投射,一時間靜謐的夜空中,全是慘叫。

  人類的慘叫!

  崇智身邊已無可丟的東西,他大聲說,「這都是些什麼?」

  「你四哥未進宮前,是個了不起的機關大師,長見識了吧!」崇睿忙裡偷閒跟崇智解釋一番,手裡卻一刻不停的用暗器擊打那些空中飛人。

  第一輪的攻擊被打了下去。

  崇智急忙往下看,卻見地上落著一隻大木鳥,確切的說是背著鳥翼的人。

  「所以,這些都是他的設計?」崇智張大眼睛和嘴巴,一臉的不敢置信。

  崇睿聳肩,沒有作答。

  「命人多撿些石子來,還有,將滾火球給我備好!」崇睿對崇智說完,便一個鷂子翻身直下城樓,隨手一抓,便抓了一隻鳥人上來。

  崇景不愧是機關大師,他設計的鳥翼薄如蟬翼,形狀逼真,崇睿注意到,那人到死手裡都緊緊的拽著一個把手。

  崇睿將那死人踢出去,而後抓著那鳥翼,試著搖動把手,他一動,鳥翼便動,他動作越快,鳥翼的震動頻率就越大,有種將人拉扯到要飛起來的感覺。

  原來如此!

  崇睿淡聲說,「看準了再打,打這個位置,相信等一下還有一場,都仔細些!」

  「諾!」北狄士兵各個精神抖擻。

  崇智暗自抹冷汗,剛才他還質疑崇睿,立刻便被打臉,今日若是沒有崇睿在,那後果……

  崇智簡直不敢想!

  大月士兵的夜襲被發現後,倒是一直十分安分,養精蓄銳醒來,便等著與北狄士兵決一死戰。

  崇睿衣袂飄飄的站在城樓上,甚至連鎧甲都沒有穿,他淡淡的說,「樓下的大月士兵,你們可曾想過,你們與之交手的,很有可能是你們的親人!」

  「所以,你為何不棄城投降,卻堅持要血流成河?」秦福壽冷眼看著崇睿,這個曾經是大月士兵心中的神的男人。

  「崇景不義在先,你卻好意思叫我棄城投降?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崇睿的腦子裡,只有戰死,沒有投降,與你秦家門風完全不一樣。」

  真不愧是兄弟,挖苦打擊人,都這個調調。

  秦福壽咬牙,誰都能拿他父親來諷刺他,誰都可以!

  「大月將士,我手中握有我父皇的遺詔,是由李德安公公親手交給明覺大師,明覺大師不遠千里交到我手上的,大家可想知道,這遺詔里是什麼內容?」

  聽說崇睿有遺詔,大月的士兵訝異的看著崇睿,秦福壽也是,他本能的往大月士兵人群中看了一眼,卻接收到一抹寒涼,連忙轉身。

  「崇睿,你這攻心戰打得可真是精妙絕倫,有本事你將遺詔拿下來給我們看看!」

  秦福壽嘲諷的笑看崇睿。

  「蠢貨!」崇睿回以兩個字。

  秦福壽再次咬牙,也不知這場戰役結束,他那一口大黃牙,是不是都得咬碎了。

  「朕有感,崇景此子生性殘暴,將來恐危害於朕,特命李德安藏此詔書,立三子崇睿為儲,以朕之龍紋玉佩為憑,得龍紋玉佩詔書二者得天下之。」崇睿運用內力將明德皇帝的詔書大聲念出來,聲音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他相信,所有人都聽見了!

  「我父皇離奇死亡,崇景太子之位的來離奇,這一切,難道就沒人想過,會有不妥麼?」這句話,當初崇德與趙文修在養心殿也曾問過。

  然而,卻被崇景機智處理,從此再也沒人敢提此事。

  可是崇景太子之位來的蹊蹺這事,不管過去多少年,始終有人存著質疑。

  「各位若是不信,我還有證據,當初崇景門下有個神秘的殺手組織,共二十個人,以奴一到奴二十命名,那些殺手幫著崇景干下多少壞事,卻都用帳本記著,不巧,這帳本到了我的手裡。」

  崇睿拿著帳本高舉過頭,「這麼多證據,難道你們不想看看麼?」

  「你信口胡謅一個所謂的證據便想誣陷我大月陛下,崇睿,你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做事為何不能光明磊落些?」

  好一個光明磊落,崇睿嗤笑。

  「秦將軍要光明磊落,那好,我給你!」崇睿忽然轉身,直奔城中。

  不多時,他身後便跟著一頂軟轎,跟著崇睿快速的往城門口走去。

  誰也不知,那軟轎之中,到底坐著什麼人?

  秦福壽在城樓下等的著急,他一急,他胯下的戰馬也跟著著急,踢踢踏踏的刨土整個大月軍營,瀰漫著一股緊張。

  不多時,崇睿回來,他讓人將軟轎抬到城樓上,而後撩開帘子說,「叔公,請出來吧!」

  叔公?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看著那頂軟轎,能被崇睿稱為叔公的人,還有幾個?

  軟轎中的人探出頭來,他的頭上包裹著一個黑布袋子,手腳也被軟繩捆綁著。

  崇智見狀,連忙伸手去解開軟繩,被俘之人一旦獲得自由,立刻將自己頭上的布罩取下來,顫顫巍巍的走到崇睿面前,用盡力氣狠狠的甩了崇睿一個耳光。

  只見那人白髮白須,一臉滄桑,不是明王還能是誰?

  打完了崇睿,他又回身狠狠的甩了崇智一個耳光,顫抖著手指,惡狠狠的說,「你們這兩個混蛋,你們要將大月弄成何等模樣,才能放手?」

  就在明王露臉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明王吸引,誰也沒注意到,大月軍營中,一個人影悄然退出,離開了戰場。

  「叔公,此事非我與三哥挑起,還請叔公明鑑!」崇智不服氣,跳出來反駁,卻遭來明王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崇睿將崇智拉到身後,淡聲說,「難道到此刻,叔公依舊覺得是我們的不對麼?」

  「不管對錯,只要能守住大月江山的,我都認!」他心裡何嘗不知崇景是何種人,可為了祖宗基業,他別無選擇。

  「所以,即便他殺了我們所有的兄弟,叔公也認是麼?」崇智依舊不怕死的頂回去。

  明王被問得啞口無言,當年明德皇帝殺光所有的兄弟與皇叔,獨留他一人,他又何嘗沒有煎熬過。

  就是因為煎熬。所以他消沉了這些年,也讓明德放心了這麼多年!

  「叔公請看!」崇睿將遺詔與帳本一同交到明覺手上,而後便退至一旁,再也不出言打擾。

  崇智見崇睿肅穆,也退到一邊,等著明王自己去辯別真偽。

  良久之後,明王顫抖著雙手,蒼涼的說,「龍紋玉佩何在?」

  崇睿從腰間取下玉佩,恭敬的遞到明王面前,「叔公,即便崇睿手執遺詔,可依舊不願捲入戰爭,這一場一場的戰爭,都是崇景挑起的。」

  明王凜冽的睨了崇睿一眼,「你當我瞎了麼?你若不占榕城,崇景如何會發兵?」

  「榕城是守將常江明拱手相送,作為一個君王,鄰國將土地拱手相送,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抵擋不了這般誘惑,我接手榕城,不過就是順應民意而已。」

  崇睿頓了一下,在明王開口之前堵住他。「再說,崇景為何沒有動手,相信叔公心裡有數,他覬覦我的妻子,傷害我的孩子,這些我都不與他計較,可他呢,最初未敢動手,是因為各方勢力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的大月,如今得以喘息,他便舉兵北上,難道這也是崇睿之過麼?」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崇智仿佛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蜘蛛精,他織了一張碩大的網,將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他手裡。

  明王再次啞口無言。

  城樓下有士兵著急的問,「太上王爺,這遺詔到底是真是假?」

  秦福壽一個冷眼瞪過去,「自然是假的,你們別再鬧,若不然,殺了你們!」

  「本王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難道你當你們父子在大月當真是無人能管,也無人敢管麼?蛇鼠一窩,都不是好東西!」

  果真是一家人,連罵人都一般犀利!

  秦福壽敢怒不敢言,他這是招惹誰了,這是?

  「遺詔卻是明德皇帝陛下的遺詔,筆跡與印鑑皆對!」明王嘆息著,卻不得不道出實情。

  此言一出,眾將譁然!

  「所以,大月的皇上,應該是睿王殿下才對!」有人喃喃,有人哽咽。

  「求明王做主,讓睿王殿下回大月皇宮主持大局,吾等願放下武器,與殿下一同揮劍東去,將狼子野心的崇景殺之而後快!」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陣高過一陣的呼聲,讓整個榕城都清晰可見。

  「你願回去麼?」明王問崇睿。

  崇睿踢了傻愣的崇智一腳,「你願回去麼?」

  崇智搖頭,「北狄民風淳樸,國治繁盛,最是適合我這等少年郎覓知音,三哥有經世之才,還是三哥回去較好!」

  得,崇景掙破頭的的大月江山,卻被崇睿與崇智嫌棄成這樣!

  明王氣得吹鬍子瞪眼,「你們這兩個小混蛋,難道祖宗基業也不管了麼?」

  「叔公,讓郭全福率兵打回去,您回去讓崇仁繼位吧!」崇睿並不願再去管理大月,他想要的,就是如今的樣子。

  他的國家繁榮昌盛,他的臣民天下歸心,他有嬌妻美眷入懷,有子女承歡膝下,有高朋滿座惺惺相惜,這樣,便是最好的歸宿!

  「崇仁是美人之子,不得繼位,這是祖訓!」明王跺腳,真恨不得自己再年輕些,這樣便能打死崇睿這個不肖子孫!

  「叔公,難道您要將天下交給崇德?」崇睿絲毫不懼!

  你……

  明王氣得直喘氣,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叔公,相信我,崇仁是唯一的人選!」

  「你呢,你是死人麼?」

  「我?我若將大月收入囊中。大月這個國號便將不復存在,我會讓他變成北狄的疆土,用北狄的的國策去執行,我要將土地分給民眾,皇權再也不能代表一切,這樣,叔公也要將大月交到我手上麼?」

  崇睿咄咄逼人的連著問了數句,明王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好半響,他才咬牙說,「你休想!」

  「所以,我會將崇景從皇位上弄走,至於是崇仁來當皇帝還是叔公子自己來當,你們大可商量著辦!」

  你……

  明王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兩眼一翻,直接被崇睿氣暈了過去!

  「求睿王殿下接手大月!」

  ……

  此起彼伏的聲音,全是祈求崇睿掌管大月的,這世間,有那麼多人為了皇位努力,都望塵莫及,可崇睿與崇智明明都有機會得到江山,他們卻都棄之如敝履。

  崇睿沉默著對那些將士拱手,而後漠然走下城樓!

  崇智追上來問,「三哥。你不想要這天下,為何還要攻下榕城?」

  他,百思不得其解!

  「崇景想要的,我都要搶!」

  這句話,原本是崇景說的,可現在,崇睿卻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楚,只要是崇景想要的,他都要搶。

  他就是這般睚眥必報!

  呃!

  崇智心想,三哥,你的心眼到底有沒有針眼那麼大?

  崇睿見他鬱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據說,你在榕城肆意快活得很?」

  「哪有?我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不敢有絲毫懈怠!」崇智條件反射的說。

  「那,這是怎麼回事?」崇睿一把抓住崇智鎧甲上那新的香囊,能在鎧甲上系香囊,除了紈絝子弟,不做第二人想。

  崇智鬧了個大紅臉,惡狠狠的說,「千金難買我樂意,我樂意!」

  接著便寶貝一般的將香囊搶回去,還嫌棄的在崇睿抓過的地方拍了幾下,崇睿見狀,不由感慨,崇智終於也要長大了。

  「陛下,王爺,打起來了!」

  兩人還未來得及走遠,就被黃影大聲的叫住。

  聽到打起來,崇睿與崇智神情俱是一緊,連忙飛身上城樓,卻見城樓下的大月士兵已然起了內訌。

  「這……」崇智原本以為是大月士兵跟北狄士兵打起來了。

  誰知卻是一場內訌!

  「還能怎麼回事,秦福壽一定是想要攻城拿下榕城,而後揮劍指向京都,那整個大月便是他秦家的了,可誰知,大部分的士兵不買帳,這說打就打上了!」

  黃影抱著手臂看戲,分析得條條是道!

  「要不要我給你準備一碟花生米,再來一壺好茶?」崇智不齒黃影的行為,自己卻與黃影一般,抱著手臂坐等看好戲。

  崇睿終究宅心仁厚,從城樓上飛身下去,加入了紛亂的戰局。

  黃影將崇睿沖了下去,再也顧不得看戲,連忙衝下去保護崇睿!

  黃影與崇睿默契十足,兩人都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兩人幾乎不做任何交流,同時出手朝秦福壽而去。

  秦福壽雖然有些花花腸子,可武功卻十分平庸,見崇睿與黃影朝他襲來,嚇得從馬上跌落下來,拼命的往人群中鑽。

  崇睿飛身而起,踩著士兵的肩膀將秦福壽提起來,而後站在高處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秦福壽這邊的人見秦福壽被崇睿擒住,嚇得紛紛住手,而那些想讓崇睿回去主持大局的大月士兵,見崇睿出來主持大局,自然也停手。

  「你,想作甚?」崇睿淡聲問。

  秦福壽嚇得腿軟,「殿下,屬下只是想讓他們隨我打回京都,替王爺清君側!」

  「放屁,你明明就是想自己打回去做大月的皇帝!」人群中有人不服氣的高喊一聲。

  哦?

  崇睿饒有興趣的拖長了尾音問,「你想做大月的皇帝?」

  「不不不,誤會一場,都是誤會一場!」秦福壽這輩子都沒有這般狼狽過,額間有大顆大顆的汗水伴隨著淚水滾落。

  「大月江山,即便我不要,也輪不到你們秦家,可懂?」崇睿問得十分平靜,可秦福壽卻聽得心驚膽戰。

  「殿下,奴才真的不敢,求殿下開恩!」秦福壽跪在地上,再也不復初來時的囂張氣焰。

  崇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對黃影說,「下手利索些,將他的腦袋送過去給秦順。」

  那麼些年,在秦順那裡吃的苦頭,也算是得報了。

  「不不不,殿下,你別殺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秦福壽被嚇尿了,腥臭的尿液從他的褻褲里流出來,發出陣陣腥味。

  崇睿與黃影皆後退一步,黃影嫌惡的厲聲說,「快說!」

  「你放我走!」秦福壽與崇睿講條件,「否則,你此生都會後悔沒與我做這個交易!」

  看他說得這麼篤定,崇睿的心往下一沉,,揪著秦福壽的衣領惡聲說,「說話!」

  「崇景剛才一直混在士兵之中,可明王出現後,他便消失了!」即便秦福壽沒有說得很清楚,可是崇睿如何不知,這裡離韻城那麼近。

  「該死的!」崇睿鬆開秦福壽的衣襟,急速往韻城飛掠而去。

  秦福壽趁機翻身上馬,揮著馬鞭趕著馬兒便沒命的跑,城樓上的崇智見狀,從士兵手裡接過弓箭,滿弓拉弦,「嗖」的一聲,利穿破秦福壽的腦袋。

  「咚」的一聲,秦福壽從戰馬上摔下來,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死了。

  崇智飛身下來,扯著黃影的衣領問,「我三哥呢,出了什麼事?」

  「崇景剛才在隊伍中……」

  聽了黃影的話,矜貴的貴公子也忍不住爆粗口,「我艹!」

  入暮時分,北狄皇宮。

  子衿去逗弄了茴香家的剛舒城一會兒,便一個人前往御書房處理奏摺。

  因為不方便當著大臣處理。所以奏摺都是剛哲送到御書房中,而後子衿才著手處理。

  剛哲見子衿要走,也依依不捨的放開舒城的小手,「皇后娘娘,屬下與你一同前往!」

  「無事,天色晚了,你多陪陪茴香,那裡沒多少奏摺,我很快便能批好!」說罷,子衿提著裙擺就往御書房走去。

  掌燈已經將燭火點亮,此刻的書房比外面黑沉沉的天還要亮些,忽然捲起一陣狂風,夾雜著雷霆之勢打得房門噼里啪啦,吹翻了子衿豆沙綠的裙擺。

  子衿將門關上,卻忽然聞到一股陳醋的味道。

  奇怪,沒有人在御書房偷吃食物呀?為何會這樣?

  子衿憂心忡忡的喊了一聲,「墨影大哥……」

  沒人理會!

  「赤影大哥?」

  依舊沒有人理會!

  子衿有些著急,「魅影大哥?」

  忽然,有人從身後圈住子衿的腰,那熟悉又陌生的陰冷,讓子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喊遍天下所有男人的名字,卻從來不會好好喊我一聲!」

  「崇景!」子衿咬牙。

  崇景在子衿身後笑,兩人貼的近。子衿能聽見他胸膛因為歡笑而鼓動的頻率,還有那灼熱的氣息,卻讓子衿覺得無比的寒涼。

  「你看,你又調皮了!」崇景抓起子衿一縷秀髮,放在鼻子下來嗅了嗅,熟悉的氣味,讓他的心瞬間就平靜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的影衛呢?」子衿想要擺脫崇景的鉗制,可崇景卻伸手狠狠的箍住子衿的纖腰,讓她動彈不得。

  崇景的眸色一涼,忽然推開子衿,在子衿還來不及反應前,卻又忽然將她狠狠的摟在懷中,子衿見機,狠狠的菜了崇景一腳,趁崇景吃痛,她遠遠的逃開。

  與此同時,天空閃過滾滾驚雷,刺眼的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屋裡的每一個角落。

  崇景逆光而站,子衿一抬頭,便見他一頭白髮,雙目赤紅的站在逆光處,如修羅轉世而來。

  你……

  子衿被崇景的模樣嚇到了,她不知這兩年發生了什麼,會讓崇景變成這般模樣,但是他的樣子確實太可怕了。

  「我?你逃走後,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從永和宮出來後,便成了這幅模樣!」崇景的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幅度,話,卻說得輕描淡寫。

  「崇景,你為何要對我糾纏不休?」子衿揪著胸口,質問他。

  為何?

  「我若知道為何,我便有的是辦法戒掉對你的思念,慕子衿,你可以對天下任何人溫柔,卻為何獨獨不肯對我溫柔一些,哪怕一點點都好!」

  崇景的質問,字字泣血!

  子衿沉痛的閉眼,她是可以對天下所有的人溫柔,自然也可以對他溫柔,可她偏偏不敢對崇景溫柔。

  因為,她怕給了崇景哪怕一絲的希望,只會讓他更加瘋狂!

  「說話!」崇景冷厲的聲音與驚雷同時響起。

  「不管你存著怎樣的心思,我是你三嫂的事實都無法改變。崇景,你若是能像崇義崇智那般待我,我自然也能百般溫柔的待你,可因為你是崇景,所以我不能,我不想給你沉淪的理由!」

  這些話,對子衿而言,簡直就是掏心窩子的話。

  可崇景不買帳,他怒吼,「我愛你是我的錯麼,你竟然因為我愛你而遠離我,慕子衿,你是這天下最狠心的女人!」

  卻是他窮其一生也忘不了的女人!

  「崇景,你回去吧,待在大月做你的皇帝,我們老死不相往來,時間慢慢的便會沖淡一切,說不定經年之後,你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

  「不可能,從我十七歲第一次見你,你便在我心裡生根發芽,當年碎葉城,我未能殺了你,我就知道,這一生,不管是甜天涯海角還是人間地獄,我都忘不了你,忘不了!」

  崇景激動不已的說著,頭上的墨玉發冠忽然「噹」的一聲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他的白髮掙脫的束縛,披散在他身上,那雙殷紅的眸子,此刻更是紅得滴血!

  這樣的他,更加讓人恐懼!

  子衿不安的後退,她的藥箱在矮柜上,只有拿到藥箱,她才有一絲製服崇景的希望。

  可崇景卻先一步了解子衿的企圖,他一個縱步追上前來,狠狠的扣住子衿的腰肢,而後惡劣的在她耳邊低語,「你想逃去哪裡?嗯?」

  「崇景,你放手!」子衿的見自己的企圖被崇景發現,氣得恨不能毒啞了他才好。

  「你又想用你的毒藥對付我了是不是?」崇景問得又悲涼又無奈。

  子衿也很無奈,北狄皇宮之中,除了崇睿,根本沒有人能打得過崇景,她唯一的生門被堵住,如今希望也被崇景遏制。

  這一刻,她心如死灰!

  「難受麼?」崇景殘忍的笑著,子衿抬頭憤恨的看他,那明亮的眸子閃得崇景心疼,他狠狠的握住子衿的下巴,將她臉上的髮絲一點點的別到腦後,溫柔得近乎虔誠。

  子衿想擺脫他的鉗制,可崇景哪裡會輕易讓她逃開,他再問,「我靠近你時,你難受麼?」

  子衿眸色沉沉的看著他,「難受,因為我以為,我是你三嫂這件事情,你早已接受!」

  「你休想,我永遠也不會接受,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崇景的女人,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一定要想辦法將你弄到手,強占也罷,禁臠也行,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崇景的眼神炙熱得近乎瘋狂!

  窗外的雷聲更加激烈,閃電更加頻繁!

  而崇景,更加瘋狂!

  子衿的眼角終於流下一行清淚,影衛了無蹤跡,只能說明他們已經被崇景傷害了,這個皇宮只剩下老弱婦孺,崇睿遠在榕城。

  難道……

  今日真要被他折辱了麼?

  子衿眼角晶瑩的淚水,在崇景赤紅的雙目中緩緩墜落,摔成一粒粒小小的血滴,他心痛,可他卻不願自己一個人痛。

  他想,只要得到慕子衿,那至少,他們三個都一樣痛!

  崇景俯身,想要親吻子衿,可子衿卻將頭轉向另外一邊,子衿想,如今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她將舌頭微微往前伸,放在兩排編貝般的牙齒之間,狠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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