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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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之前何絮兒被推下城樓,大家都心有餘悸,眾人合力跑過去給那女子當了人肉墊子,將那女子救下來。

  女子倒下來之後,發現自己並未倒在地上,心有餘悸的哭著喊著,「謝謝你們救我一命,謝謝!」說完,便抱著孩子藏在人群之中,那些百姓也憂心她會被崇景抓住,連忙護住她,她東躲西藏,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崇景搜尋了許久,也未曾搜尋到女子的身影,寒風更加凜冽,可是再凜冽的寒風,也不敵崇景此刻的眼神冰冷。

  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獵獵的風吹起他的黃色的衣角,他的衣角翻飛著,他卻淡淡的看著下面的民眾,良久才開口,「慕子衿已然逃離皇宮,我母妃也是被她所殺。」

  「你放屁,你母妃明明就是偷人死在床榻上,怎麼可能是三嫂所殺,三嫂一個弱女子,如何突破層層防衛,從永和宮去到青華宮殺人?」崇禮毫不畏懼的看著崇景,一臉的不屑。

  崇景忍無可忍,手裡那枚始終沒有發出去的暗器,終於脫手而出,直逼崇禮的面門而去。

  崇禮看著那枚暗器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慢慢放大,他詭異的笑了笑,「你們看吧,我是第二個冤魂,接著還有……」

  崇禮的話沒說完,便已經七竅流血而亡,他的眉心處,有一點紅心,詭異的漸漸變成黑色。

  人們先是愣住,而後……

  「太子殺人了,太子殺人了,快跑啊!」人群之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滿大街的人開始亂跑,這場動亂,持續了很久很久……

  待民眾散去之後,崇景看到那身熟悉的衣裙,被人掛在一面客棧用來書客棧名字的旌旗上,微風吹動,像是在跟崇景炫耀,崇景,你又輸了一次。

  最過分的是,不知誰將關押崇禮家人的籠子打開,除了已經死去的崇禮,那些囚車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崇景緊緊握拳,「該死的,該死的!」

  他衝下去,揪住一個禁軍的衣領,聲色俱厲的說,「人呢,你們看守的人呢?」

  「回……回殿下,人沒了!」至於怎麼沒的,他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人都只覺得被巨大的衝擊力衝到一邊,待他們回來時,囚車已經被打開,裡面空無一人。

  崇景又挫敗又憤怒,原來這江山,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這場暴亂之後,天香嫂子也消失在京都,崇景開始大肆搜查,奴一排查之後。他不惜親自出馬,就是為了抓住崇睿的影衛。

  他不信這些民眾有這般聰明,一定是崇睿家的那些影衛,只有他們,能掀起風浪,崇景知道,想要挽回民心,必須要將那些人全部處死。

  於是,京都便開始了一場血腥大清理。

  鑑於崇景搜查的力度太大,玉影玲瓏也只能關閉了素衣坊,易容成一般的農婦,逃離京都。

  京都與錦州交界處,上窯村。

  「大娘,求求您救救我吧,我被夫家追殺,實在走投無路了!」一個面黃肌瘦的農婦跪在一戶農家小院之中,不停的給農婦磕頭。

  那大娘為難的看著農婦說,「閨女,不是大娘不幫你,大娘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你看這世道這麼亂,我們就老兩口,沒錢沒勢,連飯都吃不起。真不知如何幫你。」

  「大娘,我夫家重利,想娶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做正室,奈何我娘家對他有恩,他不敢公然休妻,便想殺了我,若不是我家丫鬟衷心,只怕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有銀子,我可以養活你們,就是求求你們收留收留我。」

  農婦扮相的女子從懷裡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那大娘也不識得是什麼東西,便說,「你也別給我看,我又不識字。」

  始終坐在一旁抽著旱菸沉默不言的大叔忽然敲了敲菸斗,淡聲說,「進來吧!」

  「謝謝大叔!」農婦一進門,便將銀票塞到大叔手裡。

  那大叔一看,「我的乖乖,你這到底是什麼人家,竟這般有錢!」

  「這是多少錢啊?」大嬸見大叔一臉驚愕,連忙湊上來看,可她實在看不懂,便只能作罷。

  大叔沒有回答妻子的話,而是將銀票退給農婦並說,「閨女,財不露白,你趕緊收起來,我們收留你便是。」

  「大叔,這些錢是我答謝兩位的,有這些銀子,你們生活也可以過得好些,不必推諉了,你們救我一命,待他日我躲過這劫,定會給兩位更多酬謝。」

  「閨女,你這可是五百兩,我幾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錢啊!」對他們而言,這些銀子,足夠養活村里所有人幾年。

  什麼?

  那大娘聽大叔一言,嚇得不知說什麼好,「閨女,你這……趕緊收回去。」

  「你們收下吧,我還有錢!」女子像是急了,跺跺腳說。

  兩人傻眼了,一個孤身女子,竟有這麼多錢,這……

  「你們放心。我夫家不會往這邊走,即便走,他們也不可能挨家挨戶的查這裡,他們只會去查客棧飯館,你們就放心吧!」女子像是害怕兩位老人因為她太有錢而不肯收留她,嚇得趕緊解釋。

  哎!

  「那我們也不能要你這麼多錢!」大叔依舊堅持。

  女子急了,「這些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不過就是我買一個首飾的錢而已,你們就不要推脫了?」

  呃!

  「既然如此,我們就謝過閨女了!」

  兩人盛情難卻,只得收下,但是老頭卻說,「你在家守著,我去鎮上換成銀子,再買些酒菜和藥,屋裡那位再沒藥,可就死了。」

  屋裡還有人?

  女子眼神一凜,但是卻並未多言,她靜靜的跟著農婦進屋,卻在看到榻上那個男人時,大驚失色。

  榻上躺著的,竟然是原本該待在皇宮的李德安。

  只是李德安像是生了重病,昏睡在榻上,大概是臥床太久,整個人又黃又瘦,全然沒有在皇宮時的豐盈。

  而農婦,自然是玉影易容而成。

  她之所以選擇躲在京都與錦州交界的上窯村,便是希望太平之後,再次回到京都,幫著崇睿繼續監視京都動向。

  李德安這樣出現在這裡,自然不是平白無故,玉影打算將人救活,等他醒來再問是什麼情況,他為何會忽然失去蹤影,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這一等,便是三日。

  三日後,李德安才悠悠轉醒。

  夫妻兩求神拜佛一頓感恩,「哎呀,這人不死不活的躺在這裡一個多月了,總算是醒來了,你這閨女是個福氣之人,若不是有你和你的銀子,他也死定了。」

  兩人喜上眉梢的樣子,讓玉影覺得倍感溫暖。

  「大娘大叔,這位大叔剛醒來,勞煩您二位去弄些吃的給他,要清淡些!」玉影打算將兩人支走,而後再問清楚情況。

  大叔大嬸都是淳樸之人,聽到玉影的話,自然是拍了拍大腿說,「哎呀,真是的,看我們都只顧著高興,走走走,去弄些薄粥給這位。」

  兩人離去之後,玉影才走到李德安身邊,淡淡的看著他說,「我是睿王殿下的侍衛,李公公為何這般模樣出現在這裡?」

  什麼?

  李德安眼神一亮,「你說你是睿王殿下的人?」

  「對,你不在皇宮照顧皇帝麼,怎麼會在這裡?」玉影再次開口問。

  「姑娘,你快些去告訴王爺,陛下已經被崇景殺死,現在這個陛下,是假的!」李德安著急的拉著玉影的衣袖。

  什麼?

  玉影嚇得不輕,「你說皇帝被崇景殺了?」

  「是的,那夜陛下暴怒,與崇景在養心殿對質,誰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第二日崇景便成了太子,我心裡覺得不對勁,便悄悄觀察,後來我發現那人是假的,原本想要告訴王妃,可被人打斷,回去後,我便被崇景一掌拍在天靈蓋上,那些人可能以為我死了,便將我丟在亂墳崗,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我竟被這兩位救下,一直藏在此處休養,對了,宮中局勢怎樣了?」

  李德安在宮中多年,知道這樣的情況,宮中自然是一片大亂,而崇景,既然敢對皇帝下手,自然不會放過其他的皇子,尤其是崇睿!

  玉影將所有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德安,李德安大怒,「那姑娘是怎麼離開京都的?」

  「崇景被民眾攻擊,逼他交出王妃,我得知後,便潛入皇宮,見他們易容一個女子,讓她假扮成王妃去糊弄大眾,我便巧施妙計,將那宮女藏起來,自己假扮成王妃的樣子,在城樓上拆穿了崇景,他大怒之下,便全城搜捕我們,我擔心被他發現,這才躲起來。」

  「那個連自己父皇都殺的魔鬼,若是讓他當上皇帝,天下必將生靈塗炭。」李德安激動不已的說。

  玉影卻十分冷靜,「王爺不會讓他得逞的。」

  「姑娘,你快些去告訴王爺,讓王爺做好打算啊!」李德安一著急,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玉影替他順氣說,「好,你別急,我替你易容,你好好的藏在這裡養傷,這些銀子你留著,有銀子傍身總是沒錯的,待王爺打回來。一定會來接你,你要保重。」

  「姑娘,你且安心去見王爺,告訴王爺,讓他一定要回來尋我,我手裡有對王爺很重要的東西,還有,若是王爺回來時,我已遭遇不測,王爺可上靈台山去尋找一位師父,王爺與他是舊識,他會將東西交給王爺!」李德安說完,便累得氣喘吁吁,氣若遊絲。

  玉影點頭說,「你且安心休息,王爺會來尋你的。」

  言落,玉影轉身離去,將那大叔大娘叫進屋,說明了情況,一聽是崇睿的部下,兩人便激動不已的說,「我家兩個兒子都在睿王殿下的錦州巡防營當差,姑娘你只管去,我們一早便知道屋裡這位公公定然是從皇宮逃出來的。所以才一直救治他。」

  「好,我要將他易容成別的模樣,他在皇宮是大紅人,皇宮人人都認得他,日後便勞煩大叔大嬸照顧好他,這些銀子我替您兩個兒子孝敬兩位,兩位保重,我定會告訴他們,您二位是多麼的深明大義。」玉影說完,又要給他們錢。

  「閨女,你就不要客氣了,他們被太子斷了糧草,一定缺衣少食的,你將銀子帶去西涼,哪怕讓他們多喝一碗粥都好!」

  這便是天下父母心!

  玉影給兩人鞠躬,然後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跌跌闖闖的跑進來,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玉影飛身上前擰住那人的胳膊,那人吃痛,卻跪地求饒,「姑娘,姑娘在下能否求姑娘一事?」

  「何事?」玉影沒想到,這年頭求辦事的人還挺多,她剛求完。這裡又有人求了。

  「我是郭全福將軍的部下,奉命尋找他被崇景藏起來的妻兒,可是我日前發現,他的妻兒都已經死了,從屍身腐爛的程度來看,應該死了一個多月,這是他妻子的手鐲,這是他兒子的長命鎖,姑娘您會武功,求您將東西帶去西涼,讓郭將軍千萬不要與睿王殿下開戰。」

  什麼?

  「你憑什麼說你是郭將軍的屬下?」玉影眼裡殺氣大盛,她才不信這世間有這般巧合的事,隨便撞進來便遇見李德安,隨便撞進來,便是郭將軍的手下。

  「聽姑娘語氣,應當是認識郭將軍與睿王的,郭將軍最愛與睿王喝酒,他從不尊稱睿王殿下,從來都是你大爺的,你他娘的叫殿下,殿下也不惱他,都會叫他郭大傻子!」

  竟全都對了!

  玉影擰著他的衣領說,「正巧我要去西涼,便帶上你。你若是騙我,我宰了你。」

  玉影說完,與那對夫妻和李德安抱拳,而後抓著那人衣襟,飛鴻一般的掠出去。

  李德安眼珠一轉,「你們快些將我藏起來,估計不日便會有人來這裡排查。」

  夫妻兩人一合計,便將李德安藏在床榻下的地窖之中,這是兩個兒子給他們弄的,為了躲避戰亂用的。

  兩人剛將銀子和李德安藏好,便有人過來尋找一名受傷的黑衣男子,當真是險!

  三日後,涼月城。

  崇睿集結了所有的士兵,城樓上也放滿了火油和投擲火油的用具,他與郭全福的戰爭,終於在崇睿的主動挑戰中一觸即發。

  郭全福坐在戰馬上,看著崇睿說,「王爺,我是真不願與王爺交手,相信大家都不願與王爺交手,可是我老郭有妻兒在崇景手裡,得罪了王爺!」

  郭全福手舉著令棋,卻遲遲無法下令攻城。

  與崇睿相處的那些日子,對郭全福而言。是如此的珍貴,而郭全福手下的士兵,很多都受過崇睿的恩惠,被崇睿指導過功夫,他們都靜默的低著頭,並不願與崇睿打仗。

  副帥李茂清指著那些垂頭喪氣的士破口大罵,「你奶奶的,你看看你們的熊樣,還沒跟崇睿打起來,你們都輸了氣勢,你們別忘了,你們是大月的軍人,崇睿是他娘的亂臣賊子。」

  崇睿站在城樓上眸色涼涼的看著那李茂清,對身後的黃影說,「這人是你的了,必須讓他死。」

  黃影好戰,他興高采烈的點頭,「好勒,保證不讓他活著!」

  「郭大傻子,你是將領,自然不能如此說話,各位同袍,我崇睿被逼到如今這個地步,實屬無奈。還望各位海涵,但是在戰場上,我們是敵人,各位不用為難,該殺便殺,我崇睿不會怪大家!」

  崇睿的話,從城樓上傳得很遠很遠……

  郭全福一咬牙,「對,殿下說得對,我們是軍人,生死有命,大家都給老子打足了精神,殺進涼月城,但是不許傷了殿下分毫!」

  「諾!」

  萬千將士的回答,聲震山河。

  崇睿哭笑不得,「真他娘的是郭大傻子!」

  那李茂清被郭全福的話氣得直跳腳,「郭將軍,你別忘了,你是太子殿下的兵。」

  郭全福一把方天戟直指李茂清,「你大爺的少給老子囉嗦,老子是大月百姓的兵,是陛下的兵,什麼時候變成崇景的兵了,你若再窮咧咧。老子殺了你祭旗!」

  那李茂清知道郭全福是個急脾氣,慫包一樣的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心裡說,「郭全福,看老子回去怎麼參你一本。」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十分簡單,郭全福拼命,他在後面撿漏,待回到京都,他參郭全福一本,郭全福一死,大月便再無強將,而他,便是大月的新一代戰神。

  郭全福自然也知道他心裡所想,他冷哼一聲,在心裡腹誹,「你大爺的,讓你嘚瑟幾天,若不是戰前殺將動搖軍心,老子一方天戟劈死你。」

  郭全福一臉怒氣,便抓起令旗往天空一丟,「給我殺進涼月城!」

  「殺不得!」一道黑影飛奔過來,穩穩的接住令旗,讓令旗不至於落在地上。

  「宮二?」郭全福眉頭跳了跳,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全身蔓延。

  被叫宮二的人一把抓住令旗,沉痛的跪在郭全福面前,「將軍,嫂夫人與小侄兒,早已殞命,我找到他們時,他們已經腐爛,只能模糊可辯容貌,還有這是嫂夫人的鐲子,這是小侄子的長命鎖。」

  在宮二身後,站著一身黑衣,清麗嫣然的玉影!

  郭全福抓著那鐲子與長命鎖仰天長嘆,「崇景,我草你大爺,你竟殺我妻兒,我與你勢不兩立!」

  「調轉隊伍,殺回京都!」郭全福霸氣一聲吼,目測起碼有十萬人調轉方向,直指京都方向。

  「沒動靜的人都看清楚了麼?」崇睿對身後的黃影說。

  黃影點頭,「看清了!」

  崇睿聽後,足尖輕點,便如大鵬一般,往郭全福方向撲去。

  李茂清哪裡想打會有這樣一出,他跳腳怒罵,「郭全福,你瘋了!」

  郭全福眼裡全是血絲,他方天戟一揮,便要砸死李茂清,李茂清嚇得四處逃竄,卻被玉影飛身起來,輕輕一腳,便將他踢到郭全福腳邊。

  郭全福的方天戟掄下去,那李茂清腦袋便像西瓜掉在地上一樣,全是紅醬子濺在雪地上。

  「不想隨我殺回大月的,都給老子滾!」此時的郭全福已然失控,像野獸一般的看著眾將士。

  崇睿飛身下來,淡淡的站在郭全福的馬上,隨手一搶,便將方天戟奪下,「此時不能回大月!」

  「為什麼?」郭全福逮誰咬誰,他沒敢提崇睿的衣領,但是卻怒吼崇睿。

  「時機未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你他娘的說的容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誰知道十年以後會是什麼樣子,老子現在就要去殺崇景,你讓開,不然跟你翻臉!」郭全福是真的氣著了,整張臉通紅,脖子上臉上額頭手臂上,青筋暴漲。

  崇睿一把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掄了一圈,「郭大傻子,我的妻子兒子也一樣在他手裡,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只怕比嫂夫人的遭遇更痛苦,我怎會不了解,但是你現在殺回大月,你殺得回去麼,即便你有糧草有人馬,若是遇上一場暴風雪,不用回大月,你都得死在路上,來年春好,到時候你再找他算帳,又有何難?」

  崇睿的話,終於讓郭全福稍微冷靜了些,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可憐兮兮的說,「王爺,我心疼啊!」

  崇睿拍了拍郭全福的肩膀,沉聲問,「你信不信我?」

  「我信!」郭全福用力的點頭,眼神篤定。

  「信我就不要此時去京都送死,明年我一定帶著你打回去,到時候我將崇景抓到你面前,讓你親手了結他。」崇睿看了看漫山的積雪,還有黑沉沉的天空,淡聲說,「今夜只怕會有一場大風雪!」

  「兄弟們,我郭全福自認對大月皇室不薄,崇景擄走我的妻兒,為此,我不惜與王爺為敵,可他卻殘忍的將他們殺害,我要為我的妻兒報仇,我要助王爺一臂之力,這大月江山萬萬不能落入崇景手裡,願意跟著我的,站過來,不願跟著我的,可以走!」

  料峭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吹得人心裡無限的惆悵,人群中,有人悄然移動,偷偷的站在郭全福的身後,有的人卻在觀望。

  不知誰說了一聲。「王爺,我們都跟著您干,崇景會傷害我們的家人麼?」

  「他敢麼,你們的家人,便是整個大月的子民,他想要這江山,就不會對你們的父母親人動手。」

  對這一點崇睿十分篤定,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君王,可以脫離所有的子民而獨自存在,除非他想當真正的寡人!

  人群中又有人往崇睿的陣營站過來,最後,只剩下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小隊伍,依舊矗立的寒風中。

  郭全福看了他們一眼,淡聲說,「人各有志,我老郭也不便逼你們,伺候天涯海角,還望珍重!」

  那五百人的士兵,沒有人接話,他們默默的轉身,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

  回到涼月城後,崇睿第一時間便將玉影叫到書房,問清了子衿的近況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崇景現在已經變成一個這般嗜殺之人。

  崇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後怕的說,「三哥,您怎麼料到崇景會最先對五哥下手的?」

  「因為你五哥最不安分,崇景當上太子,他比誰都要不服,所以他一定會暗中破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崇景可不是個有度量之人,他一定會最先殺崇禮,只是崇禮一生做了那麼多壞事,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九月十六。

  整個大月國境內,紛紛揚揚的飄起雪花,大月的冬天,真正開始了!

  子衿他們的船一路從潕河往西走,收到崇睿的飛鴿傳書時,還沒有下雪,彭城的湖面自然還沒有結冰,於是子衿他們又強行往前走,一路到達榕城。

  到了榕城,河面上的冰層已經很厚,船隻也被困在河面上,寸步難行。

  子衿穿著倉皇之間從皇宮穿來的那件紫色大裘,站在船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河面,憂心忡忡的問,「剛哲,這已經到了榕城了是麼?」

  「嗯,可是我們似乎只能棄船上岸了!」剛哲也憂心忡忡的看著河面。

  「此去北荒,還有多遠?」

  「走陸路的話,五天可達,這個時節的北荒,連海面上都結冰,所以即便榕城沒有結冰,我們也不能走水路了。」墨影看了看遠方,可能是生長在北荒,他很喜歡靠近北荒的地方的氣候。

  凜冽的寒風吹過,子衿的鼻子臉頰都凍得紅中帶紫色,可她卻忽然調轉方向,看向西方,而後又調轉方向,看向南方。

  如今,他們一家三口,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一個在西!

  不知何日才能團聚!

  「兒媳婦,此去西涼不過就是三日的路程,你想去西涼的話,為師帶你去?」子衿看向西涼的眼神這麼憂傷,連青山前輩都覺得不舍。

  子衿搖頭,苦澀的笑了笑,「師傅,我們一路走來這般順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崇景根本就沒意識到我們會走水路,他更想不到我們會去北荒,現在的渭西和西涼城外,只怕有千軍萬馬在等著我。」

  她擺了崇景這樣一道,以崇景的為人,一定會費勁心思想抓她,而後費勁心思想折磨她。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往崇景的刀刃上撞。

  「王妃,你進來吧,我幫你易容一番,我們好上岸,我們的船一旦被發現,崇景也許很快就能想到我們要去北荒,到時候要是北荒布防,我們可就麻煩大了。」

  熟悉北荒的人都知道,北荒的冬天,野外是根本無法生存的,若是進不了城,就只能死在外面。

  而碎葉城,一定要通過北荒才可到達!

  「好!」子衿又遙望西涼一眼,才揭開簾幔走了進去。

  榕城城中。

  整個榕城三步一卡五步一哨,大街小巷貼滿了告示:敬告城民,茲有北荒口音案犯數十人,京都口音女犯三人,攜幼童一名,從京都逃亡,其中匪首慕子衿,禍國殃民其罪當誅,若提供其行蹤,賞紋銀十兩,抓從犯一名賞紋銀五十里,抓嬰孩賞一萬兩,抓匪首賞黃金萬兩,封萬戶候,子孫後代,永承其位。

  榕城街上,一個身量高大,冷峻寒酸的中年男子,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遲暮老嫗,一個清雋少年,還有一個雙眼水靈靈人卻長得不怎麼好看的丫頭,走在積雪皚皚的長街上,四人的衣著普通,甚至打著補丁。但是不難看出女子賢惠,那衣服雖說舊了些,可都洗的十分乾淨。

  那少年扯著中年婦女的衣袖說,「娘親,孩兒餓了,可否先休息休息?」

  那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一張臉凍得通紅,手掌不停的互相搓著,正對著那中年婦女撒嬌。

  「你這孩子,去買些包子吃吧,我們還得快些趕路到城外的劉莊去,你姑姑還等著奶奶呢!」中年婦女嘴上雖對少年嚴厲,可手卻伸進衣兜里,拿了幾個碎銀子出來,讓那少年去買包子。

  少年喜笑顏開的拿著銀子去買包子,包子鋪掌柜的是個大姑娘,見少年眉目俊朗,便心生好感,嬌羞得不敢抬頭。

  少年臉上有些尷尬,卻轉瞬即逝。

  「掌柜的,能不能跟你打聽一下,這城中是盛產醋麼,怎麼全是醋味?」少年假裝不待見那味道,用手扇了扇。

  姑娘跺腳,「人家有那麼老么,我才不是掌柜,我爹才是掌柜!」

  呃!

  少年無言以對。

  「這醋是跟著告示一同出現的,誰知道有什麼用?」那姑娘也是一臉嫌棄。

  「說起告示,在下就更奇怪了,我們一路走來,城中到處都貼滿了告示,可是要抓什麼人啊?」少年好奇的問。

  那姑娘嬌羞不已的掃了少年一眼,柔聲說,「你就別瞎打聽了,這次朝廷可是下了大力氣要抓人的,你們這些外鄉客,最是不好瞎打聽的。」

  「我們外鄉客怎麼了,我們一路走南闖北,指不定就在路上見到那些人,要是能把人抓起來,我可就能娶一房媳婦好好過日子了!」少年的話,讓那姑娘更是臉上飛起兩團嬌美的紅雲,煞是好看。

  姑娘熟練的給少年裝了十幾個大肉包,嬌憨的將包子塞到少年懷裡,「你想得倒美,小小年紀就想娶媳婦,你這身量再長開些差不多?」

  呃!

  「我們南方人跟你們北方人自是無法比,在我們家鄉。我也算得上是俊眉小哥一名了,就是家裡窮,要不然早當爹了,姑娘你行行好,就告訴告訴我吧!」

  那姑娘被少年纏得有些煩,便四下看了看說,「我與你講,據說朝廷要抓的人是睿王爺的妻子,好像太子殿下還特意讓他手下最得力的幹將前來鎮守此地,可是我們北邊的人,誰也不信睿王爺是壞人,我倒是覺得那太子殿下不是什麼好人。」

  「多謝姑娘!」少年對姑娘拱手,便要離開。

  「哎,你等等,據說那太子殿下還抓到了睿王殿下家的狗,那狗現在就在榕城城門口,聽說兇猛得很,你們小心些。」

  那姑娘忽然叫住少年,特意囑咐了一番。

  少年感激的對姑娘躬身行禮,而後抱著熱乎乎的包子往他父母身邊走去。

  幾人一路走,走到一處僻靜處,那少年忽然開口說,「撕狼在城門口,我們此時若是去城門。它看見我們一定會有反應,到時……」

  少年的聲音一變,便成了嬌滴滴的女人聲音。

  「那如何是好?總不能殺了撕狼吧?」中年男子沉聲說。

  那中年婦女跺腳,「大木頭,你瞎說什麼,怎麼能殺撕狼?你殺撕狼我就殺了你!」

  敢情,有人不如一隻狗!

  這婦女的聲音也十分熟悉,一行人赫然就是子衿等人,趙傾顏扮成奶奶,剛哲扮成父親,茴香扮成母親,子衿與杏兒便是哥哥與妹妹。

  「茴香……」剛哲的尾音拖得有些長,這不符合他一向冷厲的性子。

  茴香嘟嘴藏在趙傾顏身後,嘟囔著說,「就知道欺負我!」

  「可有影衛在此?」子衿不像崇睿那麼厲害,能感覺到影衛的存在,她只能對著暗處喊。

  不多時,墨影從暗處走出來,一臉凝重。

  「墨影大哥,他們將撕狼放在城門口,我們如何是好?」這時候,子衿能靠的,也只有影衛。

  「我已經去探查過了,崇景那混蛋。知道我們的隱身術最怕醋,他竟讓人在城門口熏醋,我們若是想隱身去救撕狼,看來是行不通,可是我們若是不救撕狼,撕狼見你肯定會激動,到時候我們可就真麻煩大了。」

  墨影氣得牙痒痒,他們的隱身術這麼多年未曾被人如此打擊,真不知師父為何要有一個師弟,而他的師弟,偏偏要收崇景做徒弟。

  「難怪我們一進城便聞到一股醋味兒,開始我還以為榕城盛產醋,可是後來一想不對啊,醋應該是陽城特產。」對於廚房調味,子衿自然是門清。

  杏兒抓著辮子擰了幾圈,憂心忡忡的問,「王妃,崇景是不是發現我們要去北荒了?」

  杏兒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不言,若是崇景真的發現他們的意圖,對他們而言,現在的北荒就是一個巨大的口袋,只要她們敢去,就一定會被崇景拿住。

  畢竟。在北荒長大的人,不止崇睿和青峰十八子。

  「不,榕城四通八達,從了北城門,便有兩條官道,一條去往西涼,一條去往北荒,我估計崇景主要是防西涼,往西涼的一路上,一定都有人把守著。」剛哲隨崇睿南征百戰,對大月的每一座城池,每一條官道都無比熟悉。

  「今日你們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到夜間,我們與師父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撕狼弄走。」墨影說完,便指了指城南方向,「城南口有一家客棧,名叫一家客棧,老闆是個很講義氣的江湖人,當年我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你們去那裡打尖,告訴他,是墨公子的家人,他便不會為難你們!」

  子衿順著墨影的手指方向。往城南看了過去,而後點頭說,「那你們小心些!」

  「去吧!」墨影點頭,而後沒入黑暗之中。

  子衿等人便順著墨影的提示,前往一家客棧,進到客棧之後,子衿便看見客棧的櫃檯上有她們的畫像,兩個官差坐在離櫃檯不遠的桌子上喝酒。

  那兩人看似鬆散,其實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出入的人,整個人緊繃著,隨時都等著進入備戰狀態。

  子衿看了一眼那個臉上有一條深深的刀疤的掌柜的,又狀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那兩個官差,而後走到櫃檯前。

  「掌柜的,我是墨公子的家人,還請行個方便!」子衿說話的時候,剛哲與杏兒都十分聰明的走到她身側,將那兩個官差的視線阻擋開。

  那掌柜的抬眼看了子衿一眼,臉上的刀疤越發的猙獰起來,他的眼神十分冷淡,這讓子衿有些吃不准,生怕被這人洞悉他們的偽裝。

  畢竟江湖人,見過的人多了,應該很容易就能察覺他們不正常。

  等待總是磨人的,尤其是在這位掌柜的那樣冷厲的目光下。剛哲雖然沒有破雲刀在手,可是他藏在衣袖裡的匕首卻隨時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你們這一家子可真是,我讓你們去給我弄些冬筍,你們倒好,空手回來了,還要我施捨你們幾頓飯?」那掌柜的忽然開口指責。

  子衿點頭哈腰的道歉,「實在是對不住,我奶奶年歲大了,外面風雪交加的,您容我們幾天,不,就一天,明天不管天氣好不好,我們都再次出發去找冬筍,一定幫您將冬筍找來。」

  「這還差不多,要說,我這人吧,就是心善,收留一批又一批的難民,我這比官府的善堂還暢銷!」掌柜的一邊抱怨,一邊說,「走吧,你們之前的房間我給別人住了,重新撥一間給你們。」說著,那掌柜的便拿著鑰匙準備上樓。

  「等等!」那兩個一直看熱鬧的官差忽然將筷子往桌子上一丟,而後便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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