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陰詭謀殺 含滿鑽加更,謝謝大家的支持,麼麼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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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靠在他懷裡,揪著他的衣襟問,「什麼事?」

  「真的慕二小姐被馬車撞倒那天,我的人看見有人鬼鬼祟祟,我讓剛哲去跟蹤過,可是剛哲跟丟了。」

  「你的意思是說,慕姑娘出事,不是意外?」這個消息讓子衿心驚,若真是一場陰謀,誰又會針對當時完全不受寵的二小姐設計一場陰謀。

  「對,不是意外,包括我,都是被他們算計在這場陰謀之內的。」崇睿握住子衿的手,子衿左手的傷疤已經完全好了就是指縫之間,還隱隱有一些痕跡。

  「我思量了許久,最初我一直以為這只是趙文修為了斷趙由之的念想,這才策劃的這一切,可是他想讓趙由之斷了念想,何必搭上我?」崇睿見子衿並沒有很激動,又接著說。

  「直到崇景的出現,我才想通了許多問題,當年他們算計你我,便是知道我有心復仇,卻不得父皇的寵,趙文修知道母親與父皇的過去,也不知他們是何時搭上線的,他為了讓趙由之找個他們滿意的女子為妻,崇景為了回到皇宮,所以他們一拍即合,便將你我算計到了一處。」

  這場算計,他們算是雙贏。

  子衿與崇睿贏得了姻緣,崇景也順利回到皇宮。

  「所以,你說趙文修明著支持二皇子,其實只是個幌子,他真正要輔佐的人是崇景?」

  「可以這樣說,但是趙文修此人也是深不可測,你告訴芷水,讓她小心些,查不到便不要查了,三哥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戰場瞬息萬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崇睿將所有事都告訴子衿,以子衿的聰明,相信應該能自保。

  「芷水回去趙家,就是為了幫你調查趙文修是麼?」那天崇睿說他是讓芷水回去與何氏報仇,子衿傻乎乎的,竟然真的信了。

  「對,我出征之後,你要記住,將話帶給芷水,讓她安分,我與崇智一同出征,趙家此時一定會為難她,若是她收斂些,倒也無事,所以萬萬不能讓她再查趙文修,你告訴她,我心裡已經有底,無需她再出手。」

  「我記住了。」若是如此,那趙文修便與崇景一樣,是個笑面虎,得小心提防才行。

  「在皇宮,你若是遇到危險,便去明湖邊上,將手背負於背,將右手的食指勾起來,反覆的上下活動,便會有人出來保護你,我說的這些,你都要好好的記清楚。」

  崇睿一件件的跟子衿交代了所有事情,子衿也才意識到,崇睿除了影衛,還在皇宮之中放了許多死士,她才知道,若不是崇睿心存大義,要想顛覆這大月王朝,簡直易如反掌。

  這一夜,子衿沒捨得睡,崇睿也沒捨得叫她休息,兩人相擁著,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整夜。

  「王爺,天明了,該出發了!」唐寶在門外,聲音里透著擔憂。

  崇睿淡聲說,「好,你先去替王妃弄些吃的過來!」

  崇睿起身,子衿也跟著起來,她幫著崇睿將厚重的鎧甲披在身上,然後從自己的衣帶上撕了一塊紅色的布條下來,綁在崇睿的手臂上,柔聲說,「你要記著,我和孩子還等著你帶我們去北荒。」

  「好,我就將這帶子當成是你,我帶著你,上陣殺敵去!」崇睿摟住子衿。他很想摟得更緊一些,可鎧甲太硬,子衿的肚子又太大,他害怕傷著她,最後只能靜靜的握住子衿的肩頭。

  「子衿,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在北荒遼闊的大地上等著你!」崇睿輕輕的吻了一下子衿的額頭。

  子衿拼命忍著眼淚,可鼻子發酸,眼睛又紅又痛,痛得子衿忍不住全身發抖。

  「想哭便哭出來,我說過,在我身邊,你要做你自己,開心便笑,傷心便哭!」看她這樣隱忍著,崇睿都忍不住眼眶泛紅。

  子衿終是忍不住,伏在崇睿的鎧甲上哭得像個孩子。

  隔著厚重的鎧甲,崇睿都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有著灼傷人的熱度,燙得他胸口生疼。

  唐寶端了食物在外面,忍不住偷偷抹眼淚,沒捨得進來打擾他們。

  趙傾顏與曉芳也早早的來了,聽見子衿的哭聲,她們也是跟著掉淚,曉芳憤怒的想,這勞什子的天下到底有什麼可爭的,還不如回青峰山去好呢?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崇睿想走,便能走的了的。

  崇睿抱著子衿,任由她的淚水一點點的浸潤進他的心裡,讓他炙熱的心。也跟著泡在子衿苦澀的淚珠之中,只有這樣,他才有堅定不移的信念。

  這一次,他絕不妥協!

  屋裡屋外的人都忍不住為子衿與崇睿悲嘆,李德安安靜的走進來,躬身站在寢殿外說,「殿下,時辰到了,該啟程了!」

  子衿聽見李德安的聲音,心慌的抓住崇睿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勾住,好像她只要一放手,崇睿便消失了一樣。

  崇睿也握住她的手,涼聲對李德安說,「再等等!」

  李德安在唐寶等人哀怨的眼神中,只得哀嘆著低下頭,沒敢再催。

  宮門處的號角低沉的傳遍皇宮的每一個角落,許多妃子到此刻才知道,原來,太平了許久的大月國,竟又要打仗了!

  「我真要走了,記住我說的話,好好保護自己!」崇睿將子衿滿是淚痕的小臉抬起來,狠狠的吻了子衿一通,最後,他幾乎是發了狠的咬了子衿一記。

  「你要記住,一定要好好的!」

  子衿吃痛,可卻不願放開崇睿,這場明知是陰謀的戰爭,誰也不知會有多少意外。

  「三哥,該啟程了!」這一次出現的,是崇景。

  子衿聽到崇景的聲音,氣得想衝出去給他兩個耳光,她從未這樣期待一個人去死,崇景是唯一一個。

  「別理他,跟我出去,送我到宮門口!」崇睿將子衿臉頰的殘淚擦乾,然後推開宮門。

  「王爺!」唐寶憋著嘴,也想哭。

  崇睿冷冷的睨他一眼,「好好照顧王妃,不然扣你一輩子的俸祿。」

  「諾,奴才一定將王妃與小世子照顧好,等著王爺凱旋歸來。」唐寶抹了抹眼淚,退到一邊。

  趙傾顏走上來,握住崇睿的手,柔聲說,「好孩子,母親會幫你守著子衿,你到了戰場上,只管殺敵就好!」

  「有勞母親費心了!」崇睿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開子衿的手。

  兩人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走到崇景面前,然後走過崇景面前。

  崇景眯著眼,在心裡冷哼,「崇睿,這雙手,再讓你握片刻,最後片刻。」

  子衿一路送崇睿到宮門口,皇帝病容倦怠的坐在高台上,對李德安揮手,李德安便神情肅穆的宣布,「想當年耳,我大月與西涼結成盟友,締結百年止戰盟約,如今丹砂未乾。西涼便大舉來犯,茲有我朝三皇子崇睿,文成武德,驍勇善戰,代天巡狩,揚我國威,即日開拔,劍指西涼,朕向天誠祈,劍指西涼,大勝回朝!」

  城樓下,數萬將士同時高呼,「劍指西涼,大勝回朝!」

  崇睿接下兵符,將唐寶端到面前的酒盅接過來,敬天敬地,敬軍魂!

  而後他將酒盅擲於地,並高聲喊,「開拔!」

  這兩個字,像是刺向子衿心頭的利劍,又像是隔絕山水的城牆,將她與崇睿遠遠地隔絕在千山萬水之中。

  「崇睿,你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子衿在心裡默念。

  崇睿走在隊伍的最前沿,他知道子衿此刻一定在流淚,可是他也知道,他自己斷然不能回頭,這一次,他是為大月成千上萬的黎民百姓而戰,是為子衿而站,也是為他自己而戰。

  「子衿,你等著,我會帶你去北荒,去那裡開創你我的太平盛世。」

  看著他離開,直到最後變成一個再也看不見的黑點,子衿才虛脫一般的扶著城牆,她的眼眶裡明明蓄滿了淚水,可她卻一滴眼淚都不許自己掉下來。

  「子衿,你沒事吧?」趙傾顏走過來將子衿扶住,眼裡全是不舍。

  崇景見子衿虛弱不堪的模樣,心裡既痛快又不舍,他恨她為崇睿情根深種,更恨自己當年執意將她推到崇睿懷裡。

  才會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讓他痛恨的局面。

  「他已經走遠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這也許是崇景此生,說得最溫柔的一句話。

  可他的溫柔得到的卻是子衿強撐著的一個耳光,當著滿朝文武,當著皇帝,當著遠去的崇睿……

  子衿打完,什麼話也沒說,便由趙傾顏扶著離開了城樓。

  崇景站在原地,笑得一臉苦澀,「也怪我,沒能力出征應戰,害的三嫂大著肚子還要與三哥分離。」

  呵呵!

  周圍一陣乾笑。

  趙由之眸色涼涼的看了崇景一眼,回身對皇帝說,「陛下,臣下想去看看姑姑與睿王妃,睿王爺離京,她們兩個女人家總歸是難受的。」

  皇帝何嘗不想去看看,可是趙傾顏哪裡會給他好臉色?

  罷了,便讓趙由之去看看也好。

  「下去吧,好好安慰她們母女,並告訴她們,朕的兒子,那是人中龍鳳,如何會輕易被人打敗!」

  「諾,由之自當盡力安撫她們。」趙由之說完,便急忙追著子衿他們而去。

  永和宮。

  子衿坐在案前,雙手撐著額頭,一句話也不說,她也在為剛才自己的行為後悔,不知為何,見崇景一臉得意的樣子,她便忍不住想撕碎他偽善的面孔,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可是,她的那一耳光,其實已經讓有心之人,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趙由之,便是因為子衿那毫不掩飾的一個耳光,才匆忙趕來的。

  「表妹,你今日是怎麼了?」趙由之甚至顧不得禮節,先去給姑母請安,便直接開口問子衿。

  子衿將魂歸跟蹤崇景被打傷,隔日西涼三皇子便急忙回國,並未等到大月給他一個交代,時隔半個多月,西涼忽然就對大月發兵的事情,跟趙由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趙由之聽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說,西涼的這場戰爭,是崇景挑起的?」

  「十有八九,王爺此去凶多吉少,我……」子衿說著,豆大的眼淚便從眼眶裡奪眶而出。

  趙由之不由得有些心疼,他從懷裡去了自己的錦帕遞給子衿,「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只要你將糧草給王爺備足了,便是幫了大忙,還有表哥,我還有一事想與你說。」子衿看了看杏兒與唐寶,兩人便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並守在門口。

  趙傾顏說,「你們商議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你熬了這一夜,一口東西都沒吃上。」

  「母親,我要說的事情與舅舅有關,您別走,我也說不準我與王爺分析的到底對不對,您給點意見可好?」

  聽說與趙文修有關,趙由之和趙傾顏俱是一震,「什麼事?」

  兩人同時開口,語態卻不相同,趙傾顏熟知趙文修的性子,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可趙由之不一樣,他一直覺得父親與他一般,是剛正不阿之人,所以子衿說有關趙文修的事,趙由之的內心是排斥的。

  「表哥可還記得三年前的四月初五,她被撞傷一事?」只有他們三人在,子衿也不隱瞞自己不是真的子衿這件事。

  趙由之與趙傾顏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他們都才揣度,對方知道子衿身份,會是什麼反應。

  「我記得!據說當時還是睿王殿下救下的她。」他如何不記得,若是沒有當年事,或許,他們現在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吧?

  「可是王爺與我說,當時他救下子衿時,周圍有黑衣人,王爺讓剛哲去跟蹤,可剛哲沒能跟住,讓那些人溜走了。」

  雖然趙由之還不清楚此事與父親到底有什麼關係,可是聽到這裡,他卻知道,子衿的那場意外,是人為的。

  「王爺多方查探,終於得知,此事與舅父有關,他不想讓你娶她,便用計想要殺她……」

  「不……」趙由之激動的站起來,「我父親或許會阻止,但是他一定不會殺人。」

  「表哥若是覺得我信口雌黃,大可不理會我,但是我想要告訴表哥,王爺的命握在表哥手中,還請表哥凡事謹而慎之。」子衿告訴他這樣一部分,沒完全說出來,便是希望趙由之能對趙文修有所防備。

  可趙由之卻十分激動,「我父親從不管我在朝堂上的作為,或許我父母確實希望我找個得寵的公主,或者有權有勢的人家的大家閨秀作為妻子,可若說父親為了不讓子衿與我成親,便要殺了子衿,我不信,他是子衿的舅父,是姑姑的哥哥。」

  「不信?若我告訴你。當年你父親親手將媚藥下在我的茶水之中,將我送給皇帝,你信麼?」趙傾顏原本不想告訴孩子們這些往事,之所以告訴崇睿,是希望崇睿待子衿不要心存怨懟。

  可眼下看,若是她不將趙文修的真面目揭穿,子衿所求,趙由之未必會仔細對待。

  趙傾顏的話,比起子衿的話,更讓人驚訝,更讓人難以接受。

  「母親……」子衿只知皇帝與母親有糾葛,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番不堪的過去。

  「無妨,當年若不是崇睿生母,我便生生被自己的哥哥送給皇帝,以讓他平步青雲,他不僅害了我的一生,更害了崇睿母親的一生,還有崇睿的一生,皇帝未能得逞,我回到家中,便被嫂子百般奚落,我受不了,便去了書院獨居,可沒想到,卻遇見了慕良遠,我這一生,全是你口中那個我的哥哥,趙文修所毀。」

  過去是非,經年之後再次說出口,趙傾顏只覺得悲涼難過,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父親……」趙由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他愣愣的看著趙傾顏,無助得像個孩子,「姑姑,父親真的這般狠心?」

  「你們趙家對待芷水的態度,還不能說明一切麼?若是李妃還在,芷水在趙家,絕對會是另外一番境遇。」

  這話,趙由之不得不信。

  當初芷水糾纏他時,父親雖然不贊成,可也沒反對,母親更是樂見其成,後來李妃被殺,李家沒落,他與芷水在青築雅苑被母親看見,母親便不顧矜持,對芷水破口大罵。

  所以,姑姑說的,他不想相信,卻不得不信。

  「我不是想以此事去標榜舅父,我只是想求表哥,為了崇睿性命,小心些。」子衿將話說到這個地步,趙由之又如何不知,想必,父親做的事情,還遠不止這些。

  只是……

  「崇睿之事,我定不會假手於人,父親……父親的事情,我還得……告辭!」趙由之結結巴巴的說完,便轉身要走。

  子衿站起身來,給趙由之深深的鞠躬。「表哥,勞煩你,還有,麻煩你叫芷水進宮一趟,我替她號號脈,順便與她聊聊天。」

  趙由之深吸一口氣,沒有回應子衿,但是子衿知道,他會將話帶給芷水。

  趙由之離開後,趙傾顏問子衿,「這時候將一切告訴他,若是他接受不了,或者去與趙文修攤牌,會不會阻礙崇睿?」

  「不會,他是個好人,他只忠於自己的內心。」子衿說著,便這樣痴痴的看著遠方,這才分開多久,一個時辰麼?

  可她怎麼覺得好漫長!

  青華宮。

  平妃坐在上首,淡然的看著崇景,「據說,你今日吃了慕子衿一耳光?」

  她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當初崇景回來時,她曾是那麼歡喜,可崇景回來後,卻未曾按照她的指示生活,他神秘,他冷漠,除了說起慕子衿時,他的眼裡稍微有一點溫度,其餘時候。他就像來自地獄的使者。

  崇景沒有回答平妃的話,而是淡淡的說,「母妃,若是這時候出現意外,慕子衿肚子裡的孽種還能不能活,她,還能不能活?」

  「你想對慕子衿的肚子下手?」平妃被驚得忘了控制音量。

  在崇景淡漠的眼神中,她才收起自己的驚訝,「不,你不能這樣做,陛下對趙傾顏用情至深,你若是真的傷了慕子衿,只怕你父皇會怪罪下來,你再被他流放一次也尤未可知?」

  「你當我是你麼,當年他以一個如此荒謬的理由將我流放,這些年我所受的苦,都是你的無能造成的,如今我想做什麼,與你何干?」

  崇景的心裡,盤踞著一條怨恨的毒蛇,平日都在沉睡,今日慕子衿的那一耳光,將他心裡的毒蛇釋放出來,他心裡不快,所以待他母親,也是諸般刻薄。

  平妃沒想到他竟會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崇景,母妃是在救你!」

  「我最需要人救的時候,沒有人救我,我被魔鬼所救,自然就該是魔鬼的奴隸。」崇景陰森森一笑,接著說。「你只需告訴我,會不會要了她的命?」

  「會,那孩子在她肚腹之中五月有餘,若是此時胎死腹中,她會難產,只要難產,她必死無疑。」平妃心裡對崇景的期待,一天天,變成了如死灰的平靜,一如當年崇景死亡時的,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平靜。

  或許,她的兒子,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經死了。

  聽說會危及慕子衿,崇景眼裡閃過一絲遲疑,可是這種遲疑,最終還是被他心裡的那隻毒蛇占據吞噬。

  不管如何,他不能讓慕子衿留下這個孽種!

  崇景淡淡的睨了一眼拿著佛珠的平妃,恢復了一貫的冷漠淡然,「母妃,兒臣先去陪同父皇處理朝政,你且想想,有什麼方法能保住慕子衿卻能殺了那孩子,慕子衿,是我心口盤踞的最後一絲溫暖,沒有了她,我想,我會是個魔鬼。」

  言落,崇景轉身離開了青華宮。

  平妃手裡的佛珠忽然斷了線,那些圓潤的珊瑚珠,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如同她的心,惴惴不安。又崩分離西。

  他說,慕子衿是他心裡最後的一絲溫暖。

  作為母親,在他年幼時,她未能保護崇景,如今,崇景自己努力回來了,為了不讓他變成魔鬼,她,沒有選擇!

  芳華宮。

  何絮兒是聽到號角聲,才知道大月與西涼開戰的,何公公四下打聽之後,才知道,出戰的是崇睿與她父親。

  何絮兒憑窗而立,今日的她穿著一套素雅的白色宮裝,逶迤的裙擺上,繡著精緻的孔雀,就如同她,顧影自憐。

  她身邊的高几上,放著一盆開得正艷的紅芍藥,花開正艷,她卻憔悴不堪。

  「何公公,不是說讓他監國麼,他走了,那監國一職是不是就要交給別人了?」何公公是當年何光遠從何家挑選出來,與何絮兒一同進宮的。

  為了護絮兒周全,他只能做了太監,所以他對何家無比衷心,對何絮兒無比衷心。

  「娘娘,慕良遠伏誅之後,舉國上下,再無帥才,這時候只有殿下能堪當大任。這事也在情理之中,您也無需憂心。」

  「不過……」何公公忽然想起子衿城樓上那一記耳光,是那麼的意味深長。

  何絮兒回身,著急的問,「不過什麼,你快些說?」

  「今日睿王殿下出征,他的王妃在城樓相送,殿下遠去之後,王妃似乎悲傷過度,不能自已,那景王殿下上前安慰,卻反遭王妃一記耳光,當著所有朝臣,還有陛下的面打的。」

  哦?

  何絮兒從窗口退下來,「你說崇睿的妻子打了剛回宮的景王殿下?」

  「是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打得可狠了。」

  哼!

  何絮兒冷哼,「那景王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慕子衿為人最是淡漠,待人接物,標準的大家閨秀的風範,不打不罵,不親不近,她這一巴掌,倒是大有文章,皇帝怎麼說?」

  「陛下沒說話,倒是趙侍郎著急忙慌的跑去安慰睿王妃去了!」

  「趙由之?難道他們不懂得瓜田李下要避嫌麼?」何絮兒沒想到,慕子衿竟能牽動這麼多男人的心。

  「娘娘,趙侍郎是睿王妃的表哥,他若是去安慰他姑母,想來陛下也不會讓他刻意避嫌。」

  「我知道了,還有呢,那日陛下召我去永和宮隨侍,崇睿與慕子衿明顯有些慌亂,你可曾探查到什麼,是不是……」

  想到她與崇睿的舊情若是被皇帝翻出來,只怕以他多疑的性子,崇睿去了西涼,便再也回不來。

  「娘娘,您也別想了,這幾日您都未曾好好用膳,我去御膳房傳了些清粥小菜,您吃幾口成不成?」何公公說著,便去打理去了。

  何絮兒站在空曠的大殿上,忽然想起那日慕子衿對她說的話,皇帝起疑定然會來查她,可他沒有,這是為什麼?

  難道,知曉這個秘密的,其實是……

  想到這裡,何絮兒便不淡定了,她顧不得主僕有別,走過去一把拉著何公公的手腕,「公公,守著殿門,我要將與崇睿有關的東西全部燒掉。」

  何公公也不知她為何忽然要燒掉那些她從北荒帶回何家,又從何家帶到皇宮,像寶貝一樣的東西。

  可是看她面色凝重,何公公也不敢怠慢,連忙守在殿門,讓她將所有的東西都燒毀。

  處理好一切之後,她又說,「讓人傳話給母親,讓她將家裡與崇睿有關的所有東西一概燒毀,並囑咐家人,一定不能將我與崇睿的關係透露出去。」

  聽了何絮兒的話,何公公知道事態嚴重,連忙去傳話。

  何府。

  收到傳訊的何夫人連問都來不及問,便將所有與崇睿有關的東西都收到廚房去,一把火全燒了,還讓家裡的下人對崇睿與何絮兒的關係守口如瓶。

  她前腳剛處理完最後一封當年崇睿與何絮兒往來的書信,後腳便有黑衣蒙面人,道何絮兒閨房之中翻箱倒櫃。

  何光遠雖不在軍中,可何家那一門的忠勇之士,豈能讓人欺辱了何家,那盜匪什麼都沒偷到,還被何家人綁起來,關到地窖之中。

  何夫人嚇得一身冷汗,這要是再晚一點,麻煩可就大了。

  何夫人連忙讓人去傳話,將情況與何絮兒說了一遍,何絮兒得知母親前腳剛處理好,後面就有人跟著上門,亦是嚇得一身冷汗的跌坐在大殿之中。

  何公公連忙將她扶起來,「娘娘,您看,那人要如何處理?」

  「我會想辦法通知慕子衿,讓崇睿的人帶走去審問,他們的手段要高明許多。」何絮兒說話的時候,身體都還在顫抖。

  「不可啊,娘娘,現在正是風口浪尖,您這時候去找睿王妃,不是上趕著自投羅網麼?」

  「那怎麼辦?」何絮兒已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娘娘您不妨去與陛下說說,說要舉辦一場祈福素宴,為大月軍隊祈福,這樣我們的人便自然而然能接近睿王妃了。」

  聽了何公公的話,何絮兒心裡一喜,「是啦,我父親出征,陛下連說都未曾與我說起,我想要辦一場祈福素宴,想來陛下也不會說什麼吧!」

  「去將香兒給我叫來,我要更衣去見陛下,你去著手準備吧!」何絮兒心裡有了主意,人總算是鬆了口氣。

  養心殿。

  皇帝與崇景相對而坐,兩人的中間放著棋盤,棋盤上,執白子的崇景已然窘態必現,他手裡握著一枚棋子,也不知該如何放。

  「陛下,貴妃娘娘求見!」李德安從殿外躬身走進來稟報。

  嗯?

  「看來是興師問罪來了!」皇帝笑說,「宣她進來吧!」

  何絮兒走進來見崇景也在,心裡不免有些慌,可她卻落落大方的給皇帝行禮,而後開口說,「陛下龍體可安康了些?」

  「嗯,好多了,來問罪來了?」皇帝執著黑子,笑得開懷。

  何絮兒暗自咬牙,面上卻笑靨如花,「臣妾哪裡敢問陛下的罪,只是忽然得知大月要與西涼大戰,心裡有些驚訝,陛下,臣妾聽宮裡的老人說,往年有將士出征,皇后娘娘都會召集三宮六院為將士們祈福,絮兒不才,也想替父親與那些將士們祈福,您看成麼?」

  「嗯,難得你小小年紀這般有心,你去辦吧,那是你們女人家的事,自己去處理吧!」說著,皇帝便落子,將崇景唯一的出路堵死,這盤棋,結束了。

  「嗯,總算是贏你一局了吧!」皇帝似乎很開心。

  「諾,臣妾謝過陛下,可臣妾畢竟年紀小,這事臣妾還是想交給幽蘭美人全權負責,臣妾負責提供場地,行麼?」

  何絮兒選了幽蘭美人做跳板,即便是皇帝也無話可說。

  「嗯,也是,你哪裡懂這個,讓她去辦,辦好了你來領功!」皇帝的眼神中透著讚許,他將後位懸空,就是想看看,這宮裡還有誰有這野心。

  只是他沒想到,他將何絮兒抬高到這個位置上來,她也不為所動,似乎對後位沒有一點興趣,也不知是因為沒有子嗣,還是心根本就不在這裡。

  何絮兒告退之後,崇景淡笑著說,「父皇。再來一局?」

  「不了,朕有些乏了,你也退下吧!」

  崇景站起身來,躬身對皇帝說,「諾,兒臣告退。」

  崇景剛走,皇帝便抬手對著空曠的大殿說,「去查查,何貴妃有什麼目的?」

  何絮兒表現得十分平常,雖然份位比幽蘭美人高,卻恭恭敬敬的模樣與幽蘭美人討論晚宴的細節。

  可幽蘭美人這等玲瓏心思的女子,自然知道宴無好宴的道理,可她不動聲色,畢竟這何貴妃從未做過什麼出格之事。

  「既定下來了,本宮便回去讓何公公準備準備,各宮的娘娘,就勞煩姐姐去通知一下了。」何絮兒起身,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擺,正打算離開。

  幽蘭美人卻叫住她,「貴妃娘娘,睿王的家眷全在宮中,此次出征,睿王又是主帥,要請睿王府的家眷麼?」

  「姐姐見多識廣,您覺得要請麼?」何絮兒站在幽蘭美人對面,眸光一片坦然。

  「那臣妾便請了,免得到時候睿王覺得我們孤立他府上的家眷。」幽蘭美人這樣說。

  何絮兒點頭,「還是姐姐考慮得周全,本宮先走,你們隨後慢來。」

  看著何絮兒逶迤的背影,幽蘭美人暗自嘆息,這深宮啊!

  青華宮。

  崇景悠然憑窗,淡淡的說,「今夜何絮兒要在芳華宮舉辦祈福宴,她的目的定是想與慕子衿傳達消息,母妃今夜,要留神些。」

  「你可是又做了什麼?」也許是失去過一次,平妃現在更希望的是看到崇景平安,可崇景卻從不這樣想,從第一次去見慕子衿,一切的一切,都是崇景安排的。

  她不想讓崇景錯下去,可是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她又於心不忍,便這樣看著他,越陷越深,包括她自己,也是越陷越深。

  「母妃若是不想看著我死在崇睿手裡,便不要過問,只需將我交代的事情辦好,就成了。」崇景頗有些不耐煩,可是他卻始終淡然,並未如同那天一般,對平妃說狠話。

  言落之後,崇景便要離去,平妃坐在圈椅上,淡淡的問,「是不是,我將慕子衿肚子裡的孩子弄沒了,你便真的會收手,不做魔鬼。」

  崇景的腳停在半空,他回頭看了平妃一眼,淡淡的說,「但是你得保證慕子衿不死,否則魔鬼都不及我萬一之可怕。」

  而後,迎著灼人的驕陽,崇景淡淡的走了出去。

  見他離去之後,平妃忽然趴在桌案上痛哭起來。

  永和宮。

  見到幽蘭美人時,子衿眼裡全是驚訝,這位大月皇宮中最特殊的女人,她雖一身榮寵,可卻從來不與別人爭權奪勢,更不與人拉幫結夥,她就如同她的名字,如空谷幽蘭,遺世獨立。

  可她今日,為何會出現在她這裡?

  「睿王府慕氏參見幽蘭美人!」對幽蘭美人,子衿無需行叩拜大禮,她側過身去,屈膝給幽蘭美人行禮。

  幽蘭美人頷首,「王妃客氣了。」

  「不知娘娘大駕光臨,可是有何要事?」

  「宮中自來便有規矩,要為出征的將士們焚香禱告,抄頌經文,舉辦祈福素宴,貴妃娘娘心繫大月將士,便提出要在芳華宮舉辦祈福宴,屆時還望王妃攜家眷前往。」幽蘭美人沒有直說,但是想到趙傾顏這一生,她又覺得也是個可憐女子,便順口將她也帶著。

  可是趙傾顏卻站起來屈膝給她行禮,「娘娘有心了,這是皇家女眷為將士祈福的晚宴,民婦不便參與,多謝娘娘盛情相邀。」

  嗯!

  幽蘭美人點頭,她素來不會強人所難,趙傾顏說不去,她也不客氣,站起身來說,「我還要去各宮通知一聲,請王妃身著素衣洗去鉛華前去芳華宮,祈福會隨時可以開始。」

  「諾!」子衿屈膝,恭送幽蘭美人離去。

  幽蘭美人剛走,趙傾顏便憂心忡忡的拉著子衿的手臂問,「何絮兒這是……」

  「我也不知她是何意,不過既是祈福宴,孩兒還是要去參加的,母親您放心,我會小心行事。」子衿說罷,便去收拾,準備前往芳華宮。

  芳華宮。

  平妃娘娘是第一個趕到的,因為崇景有交代,所以崇景離開之後,平妃便做好了準備,待幽蘭美人去通知時,她便第一個趕了過來。

  可來到之後,見慕子衿還沒到,她又有些後悔,她來的太早了些,何絮兒看她的眼神都透著一股子古怪。

  確實,見平妃第一個到,何絮兒的內心不可能沒有想法,她去跟皇帝請旨的時候,崇景狀似不經意,其實只怕早已記在心上。

  看來,他確實有問題。

  「臣妾見過貴妃娘娘!」平妃穩了心神,屈膝給何絮兒行禮。

  「免禮,平妃多年未出來各處走動,今日倒是十分積極呀,難怪陛下總誇獎你。」這般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恭維,如今何絮兒已然信手拈來。

  「貴妃娘娘說笑了,臣妾年老朱黃,陛下哪裡還會惦記,只是我兒崇景大難不死歸來,臣妾心存感念,便想著為大月的將士們多多祈福。」

  「那平妃可要多抄些經文,保佑睿王殿下以及何將軍旗開得勝,斬殺了那些作惡的小人。」

  也不知是自己理虧,還是怎地,平妃聽到何絮兒說斬殺作惡的小人時,竟覺得心驚肉跳,生怕崇睿回來,將崇景殺死。

  崇睿,你還是不要回來得好!

  平妃一邊斂袖坐下來攤開宣紙,提起筆,準備抄寫佛經,一邊在心裡祈禱,希望崇睿戰死沙場,只要他

  死了,崇景便安全了。

  幽蘭美人通知完各宮之後,便第二個趕到芳華宮,若說禮佛,那她算是這深宮眾妃中,最虔誠的一個,只見她微微與何絮兒頷首,而後便讓侍女替她淨手焚香,她握著三炷香拜過天地神明之後,才坐下來抄寫經文。

  子衿是第四個到的,子衿平素穿衣就素雅,今日為了表達虔誠。她更是一身素白布衣,頭上依舊簡簡單單的插著崇睿送她那枚髮簪,領著曉芳便來了。

  子衿長相原本就可英姿勃發,可優美動人,這樣一身素衣站在綠草如茵的草地上,微風吹來,竟有幾分飄然若仙的韻味。

  何絮兒見她這般姣好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悲嘆,這樣風姿綽約的奇女子,無怪崇睿這般動心。

  平妃見她,卻恨得牙痒痒,她的心裡暗罵,賤人,長得一副純良女子的相貌,心裡卻是個不要臉的狐媚子,連自家小叔都要勾搭。

  哼!

  子衿能感受到她二人一悲一怒的目光,可她卻絲毫不在意,屈膝給何絮兒行禮,「睿王府慕氏見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是祈福,不必拘禮,坐下抄寫經文吧!」

  何絮兒見她挺著大肚子給每個人行禮,終究還是心軟,便免了她給眾妃行禮,子衿倒是乖巧,柔聲說,「諾,多謝娘娘體恤。」

  子衿言落之後,與幽蘭美人一般,焚香淨手,跪拜天地神明之後,這才坐下來精心抄寫經文。

  幽蘭美人沒想到,這慕子衿年紀輕輕,行為舉止竟是這般端莊大氣,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溫暖許多。

  子衿剛提筆,便停了下來。

  她看了曉芳一眼,而後用手指點了點硯台,曉芳眼裡閃過一抹寒氣,從暗袋裡取了一枚暗器,打在硯台上,「啪」的一聲,硯台被打翻在地上。

  曉芳走上前來,跪在地上說,「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娘娘責罰!」

  子衿連忙放下毛筆,走過來跟著跪在草地中間,「貴妃娘娘,子衿御下不嚴,還請娘娘責罰。」

  「無妨,你隨何公公再去取硯台來,別耽誤了祈福大會。」何絮兒睨了曉芳一眼,而後繼續低頭抄寫經文。

  平妃恨不得折斷手中的毛筆,她倒是沒想到,這慕子衿竟這麼厲害!

  幽蘭美人的目光在何絮兒平妃還有慕子衿三人之間穿梭,片刻之後,她才開口,「睿王妃,我曾聽聞崇仁說起,你的字跡工整秀麗,最適合抄寫經文,我這人生平最喜歡書法與佛經,可否指教一二?」

  「諾!只是子衿的字難登大雅,還望娘娘看了莫要笑話子衿。」子衿施施然走到幽蘭美人身邊。卻見她的字體才叫工整秀麗。

  子衿眼裡閃過一抹異樣,她倒是沒想到,這幽蘭美人竟這般通透。

  「試試?」幽蘭美人站起來,將筆交給子衿。

  子衿接過筆後,誠心誠意的寫了一排字,子衿聰慧,她小心翼翼的臨摹著幽蘭美人的字體,雖然有些差異,可若不細看,壓根就看不出。

  「想不到王妃還有這等才藝?」幽蘭美人笑看子衿寫的那些字,小聲的說,「有問題麼?」

  子衿心裡一驚,面上卻笑得謙虛,「多謝娘娘讚賞,子衿這般寫,沒問題吧!」

  「嗯,挺好的,我卻覺得這筆走勢太過圓滑,不適合我用,你若用的慣,便給你用吧,你大著肚子,我去你那裡寫,省得你跑來跑去麻煩。」幽蘭美人可以確定,子衿的硯台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如此,便多謝娘娘,子衿也覺得娘娘這支筆寫著十分順手。」子衿在心裡鬆了一口氣,若是幽蘭美人沒有與她交換,若是何公公拿上來的硯台依舊有問題,她卻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只是,會是誰呢?

  幽蘭美人見曉芳端著新的硯台出來。便走到子衿的位置上去抄寫佛經。

  見慕子衿與幽蘭美人換了位置,平妃恨得停筆,在她停下筆的那個位置上,暈開了一大團墨色的污跡,如同她此刻的心,正一點一點被黑暗吞噬。

  何絮兒從子衿與幽蘭美人的互動之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她將何公公叫過來,小聲的說,「將慕子衿扔掉的硯台拿下去檢查一下,還有伺候筆墨的人是誰,給我找出來。」

  「諾,娘娘!」何公公恭敬的退開,快步的往雜役房那邊走去。

  何公公走到雜役房的時候,一個宮女正準備將硯台放在井邊清洗,何公公見狀,嚇得連忙伸手去搶奪硯台,「洗不得!」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小宮女已經將硯台放到木盆之中,有一半已經沒入水中,何公公又急又氣,連忙將硯台搶出來,小心翼翼的取了一方潔白的錦帕,將硯台上的墨汁擦拭到錦帕上,而後對他帶來的小宮女說,「你看看,為了搶個硯台,還把咱家的腰扭了,去將柳太醫請到偏殿給我看看。」

  「諾!」小丫鬟是何絮兒從娘家帶來的,很是可靠。

  不多時,柳太醫便悄然出現在芳華宮的偏殿之中,何公公拱手道。「柳太醫,勞煩您瞧瞧,這硯台可有什麼問題?」

  柳太醫深知,深宮之中,最忌諱的便是隨意打聽主子的事,所以他二話不說,取了硯台便聞了聞。「這硯台是上好的端州硯,沒有問題。」

  「那您聞聞這錦帕?」何公公將錦帕遞給柳太醫。

  「這……加了麝香和檀香,這很正常呀,許多人喜歡麝香與檀香的味道,這樣墨香持久,所有文人皆喜歡。」柳太醫聞了一下,覺得也很正常。

  何公公不由得送了口氣。

  「不對,這裡面還有東西!」柳太醫忽然又將錦帕放在鼻子上,仔細的聞了聞裡面的味道。

  可憐了何公公,一口氣憋在胸口,耿耿於懷。

  「咳,您說說,還有什麼?」這若是真有點什麼,這還真是說不清楚了。

  「酸中帶點辛味,若是不仔細聞,根本就聞不出來,這是活血化瘀上品活血藤的味道,麝香,檀香,加活血藤,這有什麼關聯麼?」柳太醫也想不出來。

  何公公見他糾結半天,便問,「咱家就問一句,這幾味藥若是叫孕婦聞了,會怎樣?」

  「雖說這幾味藥都有滑胎的功效,可這點量壓根就夠不上啊?」柳太醫已經糾結得不行。

  何公公心裡卻已然有底。「如此,便多謝柳太醫了。」

  言落,何公公將一包銀子放在柳太醫手上,兩人心照不宣的微笑,「若是沒什麼事,本官就先走一步了!」

  「有勞!」何公公躬身將人送了出去。

  他回到何絮兒身邊時,一五一十的將柳太醫的話轉達給何絮兒,何絮兒聽後,久久不能動筆。

  雖然柳太醫說那些藥的藥量根本不足以讓人滑胎,可是她看慕子衿那樣子,若不是真的威脅到了她的孩子,她也不至於當著大家的面,將硯台打翻。

  想不到,她的芳華宮,竟然也有人會被收買!

  何絮兒凝神靜氣,繼續抄寫佛經,平常得像是從未有過任何事情。

  入暮時分,何絮兒才抬頭說,「大家先用些晚膳,再接著抄寫。」

  「諾!」除了幽蘭美人與慕子衿,其餘人都甩了甩手。

  晚宴的時候,子衿一口菜沒動,何絮兒幾次看過來,都見她淡淡的坐在下首,沒有與任何人交談,甚至連茶水都沒有動。

  平妃自然也是關注慕子衿的,她見慕子衿一直沒動筷子,心裡便有氣。

  可是此時她若是開口說話,以慕子衿的才智,定然知道硯台是她做了手腳,即便著急,她也沒敢多話。

  倒是崇義生母惠妃見子衿一直沒動筷子。關切的問,「睿王妃可是累了?這般抄寫佛經也是為難你了。」

  「子衿慚愧,子衿不是疲憊,而是實在沒有什麼胃口。」

  「也是,你現在正是需要崇睿陪伴的時候,他卻不得不出征打仗,可不管怎樣,飯還是得吃,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惠妃與崇義一樣,生性單純,壓根就沒發現子衿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謀殺。

  何絮兒見狀,輕輕的用錦帕擦拭嘴角,而後對何公公說,「都說王妃廚藝冠絕京都,孕婦麼,該吃些自己喜歡的,你便自己去做些吃的,只要不染葷腥便行,長夜漫漫,你不吃,孩子也得吃不死麼?」

  曉芳見狀,連忙跪下道謝,「還是貴妃娘娘體恤我家王妃,自打懷孕以來,王妃這嘴總是叼得很,吃什麼都不好吃,非得要吃些想吃的才好。」

  惠妃用錦帕掩唇,笑說,「莫不是王妃也要生個跟老六那般調皮的男孩子?竟與我那時懷孕是一樣的,想吃的,非得要吃到嘴裡才算完,不想吃的。即便是珍饈海味,也一概不吃。」

  「這夜還長得很,你隨意弄些吃的去吧!」幽蘭美人也開口。

  子衿這才起身,斂袖與大家告罪,「子衿真是慚愧萬分!」

  「不妨事,大家也都不會在意,何公公,帶睿王妃去小廚房弄些吃的。」

  「諾,王妃這邊請!」何公公躬身將慕子衿引到芳華宮偏殿的小廚房中去。

  路過僻靜處時,何公公忽然走過來與曉芳比肩,而後飛速的將一張紙條塞到曉芳手中,並小聲說,「下毒之人非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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