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此夜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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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永和宮。

  子衿見崇睿一臉倦怠的回來,連忙起身去擰了錦帕來給崇睿擦臉,崇睿見到她,疲憊竟奇蹟般的一掃而空。

  雖然僕役成群,可是子衿與趙傾顏還是慣於自己動手,除了曉芳與杏兒,其他人連邊都挨不上,她替崇睿擦臉之後,又細心的與他更衣,讓他暢快一些。

  樹上有蟬鳴啾啾,給這沉悶的夏日增添了許多樂趣。

  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卻習慣了宮裡這些貴人們的習慣,生怕蟬鳴吵著崇睿與子衿,兩人便合計著走到崇睿跟前,恭謙的說,「睿王殿下,奴才去將那夏蟬捕殺了,免得吵了王爺與王妃的清淨。」

  崇睿淡淡的睨了子衿一眼,「怎麼多了這麼多的太監宮女?」

  「陛下稍早來了一趟,送了四個太監六個宮女,陛下前腳剛走,後腳平妃娘娘又來,緊接著景王殿下又來,便又送了兩名宮女。」子衿說此話的時候,神色及其冷漠。

  趙傾顏與曉芳杏兒將菜擺上桌案,柔聲說,「崇睿忙了一天了,讓他先吃飯!」

  崇睿擰了子衿的臉頰一記,柔聲說,「你一向不喜人打擾,如今平白多了這麼多人,可還習慣?」

  「不慣,可這是陛下與娘娘賞賜的,我也不好拒絕!」子衿一邊給崇睿布菜,一邊淡聲說。

  「這有何難!」崇睿柔聲對子衿說著,便大手一揮,「你們都退下,王妃不慣這麼多人隨侍,都去偏殿待著,明日芳兒姑娘會給你們安排活計!」

  皇帝打賞的那十個宮女太監面面相覷,他們原本以為睿王妃不敢朝他們下手,他們便能安逸得待在身邊隨侍,可誰知這睿王殿下,竟連陛下的面子都不給,說著便將他們全部趕走?

  「本王的面子不夠大是麼?」崇睿涼聲說著,眸色沉沉的樣子。

  「奴婢奴才不敢!」

  言落,那些宮女太監魚貫離開。

  子衿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招手讓曉芳與杏兒坐下來,「來吧,這一天可累壞你們了,坐下吃飯!」

  崇睿已然習慣了子衿待下人的方式,何況曉芳這小祖宗也不是那種將尊卑看的極重之人,只有杏兒稍微有些靦腆。

  晚飯之後,杏兒去洗了些新鮮水果放在院子裡的涼亭之中,崇睿便扶著子衿,與趙傾顏一道去院子裡納涼。

  看著他們和和樂樂的樣子,杏兒不禁憂心芷水,不知芷水在趙家過得如何?

  子衿看杏兒神色憂傷,便知道她一定是想念芷水了,其實她又何嘗不擔心?

  「王爺,芷水可還好?」子衿問話時,幾個女子都以期待的眼神看向崇睿,其實大家都十分擔心芷水的處境。

  趙相府中。

  芷水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桌案上擺著五道精緻的小菜,可芷水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以往在睿王府中,她從未這般獨孤。

  「玉嬤嬤,你與我一同用餐吧!」應芷水的強烈要求,何事真的見玉嬤嬤給芷水送了過來。

  玉嬤嬤誠惶誠恐的跪下。「公主殿下,您這是要折煞奴婢麼?」

  「你就陪我用餐吧,我一個人全然沒有胃口,在睿王府中,三嫂與趙姑姑待人都極好,下人主人都是一同用餐的,你就陪陪我吧!」也許是太寂寞了,芷水竟忍不住對玉嬤嬤撒嬌。

  「公主您說的趙姑姑可是我們家大小姐?」玉嬤嬤依舊沒敢與芷水一同用餐,雖然相處這一日,芷水待她比夫人待她還要平和,可畢竟她是公主,畢竟她曾那麼陰冷的對她說過要殺她九族。

  「嗯,我母妃亡故之後,便一直是趙姑姑與三嫂照顧我,她們是這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日後在這趙家,你與我也算是相依為命,只要你不害我,我相信我與你,也能成為親密無間的主僕!」

  玉嬤嬤感動得熱淚盈眶,「奴婢一定以誠相待,保護公主與小少爺!」

  不管她的感動是不是真的,至少芷水相信。她日後會慢慢的為她所用。

  趙由之站在門外,聽著芷水與玉嬤嬤的對話,心裡竟疼得無能無力,那個天真善良的芷水,她一直都在。

  只是,再也不會為他而天真!

  原來,親手扼殺一個女人的天真善良,竟是這樣的疼。

  想到這裡,趙由之忽然鼓起勇氣踏進房,淡聲對玉嬤嬤說,「玉嬤嬤,今夜我要住在公主這裡,你去替我收拾些東西過來!」

  芷水沒看他,也沒反對他來住。

  就好像他是一個全然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趙由之坐下來,就著芷水的碗筷,細心的剔了魚肉放在碗裡,然後才將碗放在芷水手裡,「多吃魚,對孩子好!」

  「多謝!」芷水說罷,便象徵性的吃了兩口。

  可趙由之卻忽然將她拉到懷裡來,神色痛苦的說,「芷水,我們真的回不去了麼?」

  芷水心裡也是一痛,她的心裡默默的告誡自己,「芷水啊芷水,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註定是要與他背道而馳的,何必呢?」

  想到這裡,芷水便硬起心腸,冷淡的說,「你放開我!」而後便起身要走。

  可趙由之卻發了狠的抱住芷水,「芷水,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你永遠也不可能在你母親與我之間做出選擇,我不想為難你,你也不要為難我!」芷水的意思十分明顯,她與趙由之的母親,是不能共存的。

  這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都是無法抉擇的。

  「好,你可以不理會我,可至少讓我在你身邊照顧你!」趙由之知道,這人一旦心涼了,便真的什麼都沒有可能了。

  所以,他要陪在芷水身邊,起碼不讓她去祈求一個下人相伴。

  「你若是喜歡,便隨你!」芷水說完,便從趙由之懷裡掙扎出來。轉身去了內室。

  屋外,一個黑影陰森森的笑著,而後轉身沒入黑夜!

  入夜之後的京郊,萬籟俱寂。

  崇景從一條巷子裡走出來,以黑色斗篷遮住容貌,四下查看之後,確定無人跟蹤,才往西郊走去。

  屋頂上,魂歸與谷亦荀互看一眼,眼神里都透著疑惑,「混蛋,那是那日劫持子衿那混蛋吧?」

  魂歸鷹眸一沉,吃味兒的說,「喊了老子混蛋就不能喊別人混蛋,不過確實是那混蛋!」

  「跟上去看看,這大半夜捂得這般嚴實,定沒安好心!」谷亦荀說著,便飛身跟了上去。

  魂歸原本想拉住她,可卻只拉住一片衣角,谷亦荀就像泥鰍一般從他手裡滑了出去。

  魂歸氣得直跺腳,「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婆娘,那混蛋功夫這麼高,豈是你能跟蹤的?」

  可谷亦荀哪裡肯聽,貓著身子便跟了上去。

  魂歸沒辦法,只得跟著貓上去。

  崇景走著走著便發現有人跟蹤,可他不動聲色,一直走到一座陰森森的舊宅門口,才停下腳步。

  「哪位朋友,半夜三更不睡覺,卻有興趣跑來跟了我一路?」崇景以黑紗遮面,站在路中,涼聲說著。

  魂歸追上來,拉住谷亦荀,並涼聲回到,「誰是你朋友?再說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閣下為何偏生要說我們跟你一路?」

  「找死!」崇景沒興趣與魂歸耍嘴皮子,張開雙臂,如大鵬展翅一般的往魂歸與谷亦荀的方向飛撲過來。

  魂歸將谷亦荀往旁邊一扔,堪堪接住崇景的一掌,他雖然不敢情敵,可與崇景對接這一掌,還是被打得踉蹌後退了幾步。

  崇景心裡一驚,他沒想到跟上來的人是魂歸,可是現在再撤退顯然已經來不及,魂歸一定是認出他,才跟著上來的。

  谷亦荀見魂歸接不住崇景的一掌,心裡不由得大驚,這崇景到底是有多厲害?

  「景王殿下大半夜不睡覺,莫非這京郊的風景要比皇宮好一些?」魂歸見他出來應戰,心裡不由得一慌,看來今夜若是不用點計謀是要被人家弄死在這地兒了。

  「堂堂修羅殿的大當家,好好的天下第一淫賊,卻跑來替崇睿賣命,閣下可開個價,本王願以高出崇睿十倍的價錢。」關於魂歸在江湖上的風評,崇景覺得自己有把握說服他站到他這邊來。

  魂歸淡然一笑,「是麼,老子倒是沒想到,我還這般吃香!」

  「當年在北荒,若不是你阻攔,我早就能殺了慕子衿。」若是當時在他狠下心來殺慕子衿時,能將她殺死,或許他現在便不會在得失之間如此掙扎。

  「老子倒是沒想到,你喜歡慕子衿,卻能下手殺她,若說狠毒,只怕你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下殺手,這得有多狠?

  魂歸的話,讓崇景有片刻的惱羞成怒,他狠狠的剜了魂歸一眼,而後淡聲說,「本王是喜歡慕子衿,可本王更愛這江山萬里,有了江山,便會有千千萬萬個慕子衿會前仆後繼的跪在本王腳下,左右不過是女人,都一樣。」

  可只有他心裡知道,這世間即使有千千萬萬個慕子衿,也不會是這個,他心心念念的這個人,她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魂歸自然不會與一個沒心沒肺沒血沒肉的混蛋討論別的女人與子衿的區別,他避開那個話題,開始與崇景談自己的價值。

  「崇睿許我一年五千兩黃金,還有一座修羅殿,十倍的價錢,景王殿下確定能支付得起?」魂歸看著崇景,神色含著譏誚。

  崇景沒想到崇睿會給出這麼高價錢買修羅殿與他賣命,即便是皇帝,也未必出得起十倍的價錢買一個不入流的殺手組織。

  崇景的內心黑暗的想,「既然得不到,那便毀滅他,反正不能讓他為崇睿所用。」

  他這般想著,也這樣做了,崇景出手,直接是想要致魂歸於死地。

  魂歸眼裡閃過一抹驚慌,拔出驚鴻劍格擋住了崇景一招,而後對不遠處的谷亦荀說,「快走!」

  谷亦荀也知道,魂歸定然沒有把握打得過崇景,這才讓她去逃命,可是谷亦荀也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她不願拋棄崇景獨自逃生,便從袋子裡拿出小蛇,並說,「你不走我不走!」

  崇景露出一絲殘忍的笑,「你們倒是伉儷情深,只可惜你們誰都走不了!」

  說著,崇景便從懷裡掏出一張網,向谷亦荀的方向飛過去。

  谷亦荀武功雖然不濟,可勝在輕功了得,她見崇景想要困住她,急忙飛身躲過崇景的飛網。魂歸見谷亦荀躲過,拔下驚鴻劍便向崇景刺了下去。

  魂歸未拔出驚鴻劍時,崇景並不知這被魂歸改裝過外觀的劍,是崇睿的絕世名劍驚鴻劍,當他看到驚鴻時,更加確定要殺魂歸的決心。

  對男人而言,女人與劍,是最不會與別人分享的。

  「想不到,崇睿竟能將驚鴻劍送你!」崇景說話間,已經將內力催發到了極致,獵獵風聲中,魂歸感覺到一股迫人的氣勢,撞得他體內血氣翻湧。

  「這是崇睿為救慕子衿,與我做的交易,說到愛慕子衿,你永遠也不配!」魂歸說完,忽然使出他從未顯露的崑崙絕學。

  崇景眸色一涼,「想不到,你竟是崑崙的人,可是這也無法阻止我殺你,臨死之前,與你上一課,愛情。只有強者才配擁有。」

  接著,崇景連出好幾招擒拿手,想要將魂歸的劍奪過來,在與崇睿明爭暗鬥的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喜歡崇睿喜歡的一切,他的江山他要搶,他的劍他要搶,他的女人,他也要搶!

  魂歸不敢與他硬拼,只能憑藉自己出神入化的輕功躲避,崇景與崇睿一般,功夫雖然厲害,可輕功都不如魂歸。

  魂歸繞了幾圈之後,忽然興起作弄崇景的念頭,他拔了驚鴻劍出鞘,而後閃身到崇景身後,原本想一劍割下崇景的腦袋,可崇景這人警覺性太高,魂歸出劍的同時,他已經感覺到危險的臨近,反過身來,便從腰間取出自己的軟劍去擋。

  他的劍也是好劍可畢竟不敵驚鴻,兩劍交匯。在空氣中摩擦出晶亮的火光,「鐺」的一聲,崇景的劍應聲而斷,而魂歸的驚鴻從他的脖子上划過,割斷了崇景的一縷頭髮,脖子上也被劃傷。

  「找死!」崇景眼裡殺氣必現,他一抬手,手上便有袖箭對著魂歸命門而去。

  魂歸不敢大意,連忙閃身躲過,雖然避開了要害,可還是被崇景擊中。

  嘶!

  魂歸疼得呲牙,谷亦荀見魂歸受傷,手中的毒蛇與毒藥一同出手,直逼崇景而去。

  崇景知道南疆之南的毒蠱厲害,沒敢硬接,就在他躲避毒藥的時候,谷亦荀攔腰摟著魂歸便跑。

  崇景想要追出去,可眼前卻出現一條小紅蛇,那通體透著妖異紅色的毒蛇,像閃電一般的朝崇景飛來。

  崇景手中無劍,不敢硬接,只得躲閃。

  可那小紅蛇卻鍥而不捨的繼續攻擊,崇景眼裡閃過一抹殺氣。從靴子裡拔出匕首,在小紅蛇靠近時,狠狠一刀將小紅蛇砍成兩段。

  可是小紅蛇體內的血,卻直接噴到崇景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如地獄的惡鬼一般猙獰可怖。

  這時,他的屬下剛好趕來,那些人見到地上的小紅蛇,都嚇得不安的後退,「這是南疆之南的紅娘,這蛇……」

  「一條死蛇而已,有何可怕?」崇景說完,將匕首收回去,與那些人一同進了那座廢棄的宅院,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谷亦荀帶著魂歸一路狂奔,直到奔出去十多里地,發現崇景確實沒有跟上來,這才安心將魂歸放下來。

  她撕開魂歸的衣服查看傷勢,卻發現那些暗器上都淬了毒,「崇景!」

  谷亦荀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喊出崇景的名字,帶著決絕的恨意。

  魂歸色心不改的摸了谷亦荀嫩滑的臉一把,浪蕩的說,「臭婆娘。你撕扯老子的衣服,卻深情款款的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你莫非想出牆?」

  「滾!」谷亦荀急的眼淚直流,她抬手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憂心忡忡的說,「這毒我解不了,我帶你去找慕子衿!」

  魂歸抬手擦掉谷亦荀的淚痕,忽然柔情款款的說,「老子不想看你哭,當然在榻上哭別有一番韻致,老子還是很喜歡的。」

  語氣倒是深情了,可是說出來的內容卻還是那麼混蛋。

  谷亦荀氣得很了,擰著他腰間的嫩肉一百八十度旋轉,「混蛋,你再與老娘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你死了,我就帶著你的種去改嫁。」

  「那敢情好,有人替老子養兒子!」

  呃!

  「混蛋,你現在就去死!」谷亦荀一邊怒罵魂歸,一邊還找解藥來暫時壓制魂歸體內的毒素。

  魂歸真不想見她哭,將她攬過來狠狠的親了一番,而後說,「放心。老子不會死,老子還想讓你多生幾個兒子去搶崇睿家的女兒。」

  老子的仇,只能讓兒子去報了。

  「你放心去死吧!,我已經給崇景那王八蛋下了蠱,他的舒心日子也不會太久,即便你死了,我也算替你報仇了。」

  「那老子更不能死,老子要是死了,如何看得到他的下場?」魂歸打起精神,坐等看戲的樣子,簡直賤到極限。

  谷亦荀沒再理會他,抱著他便往皇宮方向飛去。

  京郊地下密室。

  已經變身成皇子的林修竹,依舊不改多年習性,在這裡約見了一個人,他將自己藏身在黑暗之中後,才讓屬下將要約見之人蒙著眼睛送到暗室之中。

  「西涼皇子,好久不見!」

  「先生也是好久不見,不知先生今日約見所為何事?」西涼的三皇子一直住在驛館之中,誓要大月給大皇子之死一個交代。

  崇景淡淡的看著這個與他一樣,有種同樣野心的男子,心裡不由得一陣得意,他要的,別人都休想拿走。

  最終。他也不過是他通往成功路上的跳板而已。

  「皇子可以回西涼準備準備,我們的好戲快開鑼了!」

  「哦?那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也已然做好準備了麼?」西涼畢竟是小國,若是沒有萬全的準備,他斷然不敢貿然出兵。

  崇景勾唇冷笑,「大月皇帝病入膏肓,非但不肯重用睿王,還脅迫他的妻兒,殺他岳父滅他滿門,除了睿王,這大月還有哪位皇子可與三皇子抗衡?」

  「不是說睿王與慕家決裂了麼,想來他也不會為了慕家與大月皇帝決裂吧?」崇睿南征北戰,周邊小國大部分都是他征服的,天下安定之後,他才回到京都當閒散王爺,內心深處,西涼皇子還是害怕崇睿的。

  「他若與慕家決裂,如何會在朝堂上力保慕家人,這是你的機會,你若考慮好了,明日便與睿王辭行回去西涼好好部署,我在京都等你消息,事成之後,我家主人自會許你西涼皇位,但是三皇子若是害怕崇睿,那便另當別論。」

  崇景說完,便沒再看那西涼三皇子一眼,而是轉身沒入黑暗之後。

  西涼三皇子一個人在暗夜中思量了許久,他是懼怕崇睿,可是越是懼怕,也越是想征服,況且,他在崇景的慫恿之下雇兇殺了他大哥,回到西涼之後,若是被父皇查下來,他左右也是死,不如就與崇景結盟,或許可以換的一線生機。

  「先生,本王想好了,明日我便回西涼,先生且等我好消息吧!」說完,便有黑衣人前來,給他蒙上眼睛,送回了城中。

  崇景站在曠野,抬頭仰望漫天繁星,竟著魔一般的想念慕子衿那燦若星辰的眸子。

  「慕子衿,你是我的,你逃不了,我崇景江山也要,美人也要!」

  皇宮,永和宮。

  半夜時分,崇睿摟著子衿睡得正香,忽然聽到房樑上有動靜,他睜開清冷的雙眸,淡淡的問,「赤影,何事?」

  「王爺,魂歸受了重傷,谷姑娘說只有王妃能救!」

  聽到赤影的話,崇睿立即翻身起來,「怎麼回事,他功夫這麼高,還有誰能傷他?」

  說話間,崇睿已然披衣起身,子衿聽見動靜,睜開朦朧的雙眼,有些不適的低喃,「王爺,出了何事?」

  「魂歸受了重傷,快起來!」崇睿說話間,谷亦荀已經托著魂歸從房樑上下來。

  崇睿見魂歸一臉灰敗,連忙伸手將他接過來,而後放到榻上,子衿緊穿著褻衣,魂歸見狀,還不怕死的對著子衿吹口哨。

  氣得谷亦荀抬手便是一耳光。

  崇睿咬牙,真解氣!

  子衿羞得滿臉通紅,崇睿手疾眼快的拿了他的披風將子衿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哎!

  魂歸遺憾的嘆息,雖說慕子衿大著肚子,身段難看了些,可那風情萬種的樣子,還是那般撩人啊!

  谷亦荀見他賊心不死,揚手便要再打下去,魂歸連忙哼哼著說,「再打,你就等著給老子收屍。」

  「你連自己的妹子都要調戲,留你何用?」谷亦荀真是悔不當初,剛才她就應該讓魂歸死在崇景手上才好。

  曉芳將子衿的藥箱拿過來,子衿替魂歸號脈之後,憂心忡忡的問,「他怎麼也會中水夢雲蘿的毒?」

  聽到「水夢雲蘿」四個字,崇睿的眼神一閃,當初何絮兒也是中的這個毒,看來,他要重新審視崇景這個人了。

  若是他知曉崇睿與何絮兒之間的關係,卻隱忍不發,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到底有什麼陰謀?

  何絮兒當初中毒,好在子衿手裡有西域魔花,可如今,要去哪裡尋西域魔花?

  子衿不敢耽擱,先用銀針封住魂歸周身穴道,而後對崇睿說,「去尋師傅,看師傅那裡有沒有西域魔花!」

  作為醫者,對這些絕世名藥,總是會有如痴如狂的收藏欲望,皇帝得到這般珍貴的藥材,也未必在意,可是阮成恩不同,若是得見西域魔花,他定然會想著法兒的收藏起來。

  崇睿也知道情況緊急,對藏在暗處的魅影說,「去,尋阮太醫,問他有沒有收藏魔花。或者知道哪裡能得到魔花?」

  魅影領命而去。

  阮成恩府邸。

  睡到夜半時,阮夫人忽然聽見外間傳來一聲尖銳的鳴笛,她睜開犀利的眼睛,隨手便封了阮成恩的穴道。

  而後披衣起床。

  去到外間後,她見崇景負手而立站在月下,似乎正在欣賞院子裡的開得正艷的海棠。

  可她知道,海棠再嬌艷,崇景也無心欣賞,她屈膝跪在地上,恭敬的說,「奴婢見過主人!

  「讓你陪在阮成恩身邊這麼多年,真是委屈你了,去,逼問出西域魔花的下落,今晚,便了結了他!」崇景說完,便轉身離去。

  阮夫人披散著一頭青絲,眸色涼涼的站在迴廊下,悽美的月色映著她那張臉,帶著森然的殺氣,可那殺氣里,卻明明白白寫著不舍。

  「奴七,殺了阮成恩,否則死的便是你!」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出現,提醒她,背叛崇景的下場是如何悽慘。

  被叫奴七的女子眼裡閃過一絲恐懼,背叛主人的人,大多沒有好下場,她不敢,也不能背叛。

  奴七深吸一口氣,涼聲說,「你放心,我會處理得乾乾淨淨!」

  奴七回到房間之後,先是坐下來靜靜的看了阮成恩許久,她跟在他身邊五年,對這個男人,這個總是處處關心她的男人,她心裡是真的動了情的。

  動情,對一個殺手而言,是致命的傷。

  奴七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對著鏡子裡的子衿顧影自憐,「想活下去,便要狠心,你若是不狠,總有人比你狠。」

  說著,她面無表情的將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才走過去解開阮成恩的穴道,她努力隱藏眼裡冰冷的殺氣,語態溫柔的說,「相公,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西域魔花了。」

  阮成恩起床氣大,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哎呀,我說娘子,大半夜的,你與我說什麼魔花,快睡覺!」

  「我都未曾得見魔花的樣子,你與我說說,西域魔花到底什麼樣子,可好?」若是依照平素阮成恩的性子,他自然會將自己藏珍貴藥材的地方告訴妻子,讓她自己去瞧個清楚。

  可今日,阮成恩卻像有意識一般的坐起身來,眸色涼涼的看著奴七,「你為何大半夜要看西域魔花?」

  奴七眼裡閃過一抹驚慌,雖然短暫,卻被阮成恩捕捉到了。

  「你說,你要魔花作甚?」他素來知道,子衿身患寒疾,指不定哪天就要魔花救命,所以他一直仔細的將魔花珍藏起來,可在這樣敏感的時候,妻子卻夜半十分前來與他要魔花,這讓他如何不起疑?

  奴七尷尬的笑,「就是想看看,你給我看看吧?」

  「柳氏……不,你不是我妻子!」許是夜裡,奴七忘記了偽裝,將自己少女的玲瓏身段顯露出來,讓阮成恩徹底起了疑心。

  奴七原本想留阮成恩一命,可如今他已然拆穿自己身份,她自然不能留他,她勾唇冷笑,便從腰間拔了匕首出來,涼聲說,「你與我夜夜纏綿這麼些年,到今日才發現我不對?」

  奴七的話,讓一向恪守禮節的阮成恩老臉一熱,柳氏未曾生產,身段較之少女,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加上意亂情迷躺在榻上,他倒是真沒看出異狀。

  「我妻子呢?」若這女子不是他的妻子,那他的妻子呢?阮成恩厲聲問。

  沒想到,阮成恩最先關心的,卻是他的妻子在何處,他甚至都不問一下,她是誰,為何要潛伏在他身邊。

  奴七眼裡閃過一抹憂傷,「沒想到生死關頭,你想的還是那個老太婆。」

  「姑娘,你將我妻子弄到何處去了?」既然這女子不是柳氏,他自然要問清楚柳氏的下落。

  「你告訴我,西域魔花在何處,我便告訴你你妻子在何處?」奴七假裝看不見他眼裡的焦急與憂傷。

  讓他在韻兒與妻子之間做一個選擇,這個選擇對阮成恩而言,無疑是為難的。

  「看來,慕子衿在你心裡還是要重要些,可是我就不信,你能眼睜睜看著你妻子去死!」奴七說話間,便將床幔劃破,然後從空隙處找到拉環,狠狠一拉。牆上便出現一個竟能容納一人的匣子,真正的柳氏便躺在裡面。

  她眼裡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可卻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動。

  見她這樣,阮成恩只覺得心頭滴血,他就這樣與別的女子,在他們兩人的榻上,做那般親密的事情,而她,就在一牆之隔,他無法想像,這幾年,她是如何在這無聲的世界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青兒,你……」阮成恩想撲上去摟住柳氏,可奴七卻拿著一把匕首將他擋在外面。

  「現在,告訴我,西域魔花在何處,我會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阮成恩無懼奴七的匕首,一步步的逼近,然後將柳氏從暗格中抱出去,他捧著柳氏蒼白的臉,愧疚的說,「青兒,我對不起你,我是個混蛋!」

  柳氏的眼裡成串的淚珠兒滑落,可惜她只能動動眼珠子,心裡有再多的話,也無法開口。

  「夠了,你說西域魔花在哪裡,不然我殺了她!」奴七一把推開阮成恩,而後冷聲說。

  「你到底要西域魔花作甚?」阮成恩再一次想要靠上去將柳氏抱過來。

  奴七被刺激得發了狠,一刀捅在柳氏的心臟處,厲聲說。「阮成恩,這年老色衰的賤女人,你真當成寶了麼?」

  與阮成恩朝夕相對五年,她早已身陷在阮成恩的柔情之中,可他卻一心只掛念他那要死不活的妻子,這讓心裡扭曲的奴七如何不恨?

  「畜生,你竟對一個弱女子下手,你為何不乾脆殺了我!」阮成恩見柳氏疼得面容都扭曲了,卻依舊喊不出聲來,心疼得肝腸寸斷。

  聽他維護柳氏,那奴七更是怒不可遏,連著三刀。刀刀插在柳氏的心臟處,她將匕首在柳氏身體裡扭一圈之後,才殘忍的說,「你心疼麼?」

  阮成恩怒到極致,舉起榻前的方凳便往奴七身上砸去,奴七不閃不避,兩個時辰前,他們還在這榻上交頸而臥,可如今,卻要拔刀相向。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作為奴婢的無奈!

  檀木的凳子砸在奴七的頭上,她額頭的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在柳氏的眼睛邊,混合著血水留下來的,便是柳氏的淚,帶血的淚。

  有奴七的血,還有她的淚。

  柳氏緩緩的,帶著無限的遺憾,閉上了雙眼,永遠的閉上雙眼。

  阮成恩瘋了一樣的掐著奴七的脖子,「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害我與我妻子?」

  「要怪,只能怪你在深宮舉足輕重,要怪就怪你站在崇睿這邊。要怪,就怪你遇上我!」奴七說著,忽然舉起匕首,狠狠的,帶著決絕的心情,將匕首從阮成恩的背上插下去,除了刀柄,其餘部分全部沒入阮成恩的血肉之中。

  阮成恩無力的垂下手,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的將柳氏摟在懷中,幽幽嘆道,「生不同衾死同穴,來生來世結連理,青兒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

  「不,我不會允許你與她生同衾死同穴,我也不許你與她來生來世,你的來世只能是我的!」奴七憤怒的將阮成恩與柳氏分開,一腳便將柳氏的屍身踢到門邊,見阮成恩還要往柳氏那裡爬去,她拔了頭上的髮簪,又狠狠的從阮成恩的背上插了進去,留在外面的。只有那搖晃著的淡藍色寶石。

  這隻髮簪,是阮成恩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奴七的虐殺,未能阻止阮成恩往柳氏身邊爬過去的決心,奴七怒不可遏,正欲從頭上再拔一枚髮簪下來,卻聽到院子裡傳來獵獵風聲。

  有人來了!

  奴七看著阮成恩瘋狂的笑,「今日,我也與你死在一處了,來世我也要與你糾纏不休!」

  她話音剛落,聞著血腥味的魅影便踢開房門,他看見阮成恩艱難的往柳氏的遺體邊爬行,心裡一凜,連忙將阮成恩摟住,並點了他的穴道為他止血。

  見到崇睿的影衛,阮成恩咬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殺!」

  順著阮成恩手指的方向,魅影執起手中的長劍,狠狠的將奴七射殺,奴七的身子受不住魅影強勁的內力,被釘在牆上。

  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嘴裡的鮮血不停的湧出來,卻還要說話,「阮成恩。我喜歡你,生生世世,你都要被我糾纏!」

  言落,奴七緩緩的,閉上沉重的雙眼。

  魅影將阮成恩扶起來,「阮太醫,我帶你去醫寮!」

  「不……不用了,小兄弟,我徒兒可是出事了,這女人與我要西域魔花!」作為醫者,阮成恩很清楚他自己已經沒活路了。

  「是魂歸中了水夢雲蘿的毒,沒想到崇景性子這般暴戾,竟趕盡殺絕!」這屋裡的情形,魅影見了都忍不住潸然。

  「崇景?告訴韻兒,水夢雲蘿並非只有西域魔花可解,撕狼的血,可解世間萬般毒藥,告訴她,家族的遺願,只有她能完成了,讓她一定要完成,撕狼,撕狼是引路人!」阮成恩說完。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可他有執念,即便要死,他也要握著青兒的手!

  他奮力往他的青兒身邊爬去,魅影忍住心裡的悲憤,將柳氏抱到他身邊來,阮成恩握住柳氏的手,這才露出微笑。

  「青兒,一起走!」

  言落,阮成恩也咽下最後一口氣。

  「阮太醫!」魅影伸手去探,發現他已然沒了心跳,只能忍住悲傷,將他夫妻二人遺容整理一番,而後放在榻上。

  「阮太醫,待我將魂歸命救回來,定來為二位收殮!」

  言落,魅影忍住悲傷,飛身離去。

  回到皇宮時,眾人見他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卻一身的鮮血,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子衿與谷亦荀。

  谷亦荀撲上來,握住魅影的手,厲聲問。「藥呢?」

  「王妃,阮太醫被崇景的殺手殺了,我去到之時,他已經重傷難治,可他告訴我,撕狼的血能救魂歸,並讓我轉告王妃,家族的遺願,只能靠王妃一人了,撕狼,是王妃的指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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