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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怎麼能夠這麼平靜?

  在把她推向火坑的時候,他就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內疚和懺悔麼?

  他憑什麼置身事外?

  又憑什麼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反來指責她沒有做對?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就憑自己……喜歡他?

  江夜白咬著牙,竭力控制住湧起的眼淚。她不能哭。如今只剩下了一雙眼睛還能旋轉顧盼,她要看著,她要徹徹底底的看清楚這個人!

  景源伸出手,像是想要摸她的臉,江夜白冷冷道:“別用你的髒手碰我。”於是他的手就停在了半空,過了一會,緩緩收回。

  “你到底要做什麼?”江夜白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要答案,她要知道,為什麼景源要做這麼一系列鬼鬼祟祟的事情,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只是要害她?那何須如此麻煩,直接殺了她就可以了。她是不是魔女別人縱然不知,但他卻是一清二楚!她是血肉之軀,只要割掉咽喉,或者刺穿心臟就會徹徹底底的死掉,而不用設計這麼多陰謀這麼處心積慮。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景源的唇動了幾下,忽然起身,背過去。仿佛只有這樣做了,才能夠說出真話。“我要做的事情,你今後會知道的。”

  “今後是什麼時候?三天後我死的那一刻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景源突然回身,望著她,每個都說的很低沉,“相信我。”

  “是嗎?”江夜白再次笑了,她如今整張臉都是爆裂和乾枯的褶子,只有眼睛,仍保持著水汪汪的樣子,依稀能看出從前的模樣,“可惜呢,我啊……不相信你。”

  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再也不想那麼全身心的付出然後一次次的被傷害了。

  第一次第二次是她傻,若還有第三次,那就是天地不容!

  景源的瞳孔在收縮。

  “景源師兄,我能不能拜託你最後一件事?”

  景源笑了笑:“你不是不信任我了麼?”

  “但這件事,對你很有好處。”江夜白看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但也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我死後,你去我家給我娘帶個信,就說我天賦異稟,又逢機緣,得道成仙去了。不能再回去孝敬雙親,求二老原諒。不過,你願意給他們當乾兒子,替我繼續照顧他們。”

  “這樣做我有什麼好處?”

  “他們百年之後,所有的財富,就都是你的。怎麼樣?這個誘惑大不大?”

  景源沉默,長長的睫毛覆下來,遮住了眼睛,於是裡面的情緒,就越發看不清。

  江夜白心中在冷笑:裝吧裝吧,矯情做作的猶豫之後,再勉勉強強的同意吧。那可是天下極致的財富,若你景源真是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我相信你會不在乎,但你明顯不是,那麼,我不信你不上鉤!

  帶著喜悅、帶著痴心妄想去找我父母吧,去把你的陰謀城府都用到他們身上吧。

  然後,你就會知道——得罪了江家,有多麼可怕。

  如果我爹識破了你的偽裝,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出身赤貧卻一步步磨成天下第一富商的他,絕對不是你這種貨色所能相提並論的對手。

  如果我爹沒有識破你的偽裝,那更好。巨大的財富令人迷失,你的欲望最終會毀掉你自己。

  景源,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陷阱。

  去吧!

  江夜白的呼吸由急促轉為綿長,見景源還沒表態,就又加了砝碼:“你把我的頭髮割一簇下來,帶給他們。他們會相信你的。然後,就拜託你……看在我都這樣了,都沒有把你給吐出來的份上,再看在那些金山銀山的份上,做點好事,讓兩個盼女早歸的老人,安點心。”

  景源果然抵擋不了這個誘惑,抬起睫毛,盯著她道:“好。”

  明明是自己對他設下的陷阱,明明一心期盼著他會中計,可當景源這個好字說出來時,江夜白覺得整個世界都碎裂了。

  失望嗎?絕望嗎?原來,還有比失望和絕望更痛的事情啊……

  “謝謝。”她的臉抵在地上,疲憊地閉上眼睛,再也沒有力氣說第三個字。之前那憋著一口氣也要張開眼睛的倔強,都在景源的那個“好”字里灰飛煙滅。此刻的她,已經徹底沉入了無邊暗夜,再也見不到絲毫光明。

  依稀,聽見景源問道:“還有什麼要我做的?”

  她沒再回應。

  於是景源等了一會兒,決定放棄,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就與一個人差點撞上。

  他連忙退後一步,看清來人的面目後,立刻行禮:“三長老。”

  “怎麼樣?小夜夜還好麼?”周圖無比緊張的問。

  景源回首看了地上的江夜白一眼,答道:“她筋脈盡斷,無法動彈,連說話也很艱難。”

  “作孽!”周圖跺了跺腳,罵道,“你等著看吧,遲早有報應的!一個個口口聲聲除魔衛道,但其實全是一幫只會欺凌弱小自私自利的孫子!什麼修真界,狗屎!通通都是狗屎!”

  景源靜靜的聽著,沒有表態。

  周圖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讓我跟她說幾句話,你出去守著吧。”

  “是。”景源應聲退出,關上了門。

  周圖伸手,在門上一划,門上頓時出現了層綠光,幽幽點點,宛如鬼火。

  他這才轉身走到江夜白面前,蹲下身去摸她的頭:“小夜夜,我來看你了,聽的到嗎?”

  江夜白本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此人不是別人,乃是犧牲了自己與她一起殉葬的周師叔,因此再怎麼虛弱,都硬是張開了眼睛,定定的看向他。

  “你不用說話。”周圖知道她此刻說話艱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又回頭看了看門,壓低聲音道,“我在門上施了隔音術,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接下去的話,我只說一遍,你一定要記在心裡。如果同意,就眨一眨你的眼睛。”

  江夜白眨了下眼睛。

  “好。”周圖飛快的念了句口訣,“記住這句口訣。三日後,他們會把你架到雲蒙山的祭壇上——據說那是人界魔力最弱而靈力卻最強的地方。一到子夜,我就要對你施用萬神咒,我念到第七個咒語的時候,你就要說出這句口訣,一定要是第七個咒語開始前!剩下的——就全交給我吧。聽清楚了嗎?清楚眨下眼。”

  江夜白又眨了下眼。

  周圖鬆了口氣,寬慰的摸了摸她的頭,眼中柔情無限:“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把你送回柳葉身邊的。相信我。”

  孤燈依舊搖晃,反思洞中徹骨寒冰。

  然而,因為有著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句話,而變得溫暖起來,不再害怕。

  江夜白再不控制自己,任由眼淚感激的流了下來。

  “謝……謝……”

  “傻瓜。對我有什麼好謝的啊……”周長老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髮,目光有點恍然,感慨道,“若當年我追上了你娘,你應該就變成我的女兒了……我的女兒……哎……”

  作者有話要說:我前面有伏筆

  我後面要爆發

  誰也不知道

  我有多少秘密

  我有許多小秘密

  就不告訴你

  就不告訴你

  就不~~告訴你~~

  再見

  景源走出反思洞時,雷已經停了,雨也不下了,天邊露出了薄薄的光。

  他眯了眯眼睛,然後定定地看著那層光,仿佛痴了一般。

  直到一個聲音嬌俏的從前方笑起:“喂,朝陽好看嗎?”

  景源聞言朝聲音來源處轉了過去,答道:“好看。無論什麼時候,晨曦都是最美的。早。神機仙姝。”

  “早。”來人正是神機仙姝。晨曦下,她的儀容越發美麗,再加上一襲白衣,當得是翩若驚鴻。但她望著景源,美麗的臉上卻有難掩的陰霾,顯得憂心忡忡。

  於是景源不禁笑了笑:“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有不祥。”神機仙姝輕嘆一聲,道,“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半途而廢。”

  “但你……”

  景源伸出一隻手止住她接下去的話,凝望遠方,眼神堅毅、堅定、堅持:“五年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神機仙姝的唇動了幾下,最終復於沉默。

  “仙子,你一定要幫我。”景源的眼神一下子熾烈了起來。他一向鮮有表情,因此,一旦鮮活起來時就變成了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魅力,神機仙姝臉上微紅,垂下了頭:“我、我自然是會幫你的……”

  “只要得到無極天書,世界就是……我的了……”景源握住了神機仙姝的手。

  陽光從天邊照she過來,勾勒出二人的身影,男的高挑女的窈窕,天生璧人。

  神機仙姝嬌羞的低垂著頭,因此她沒有看到,景源臉上一閃而過的愧疚,在他靜止不動的臉上,默默化開,變成了悲涼。

  他明明和她站在一起,但天地間,卻仿佛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個人。

  就那麼孤單的、堅定的、為達目的不顧一切的站立著。

  修羅道上,悄悄開出了一朵小白花。

  然後,又很快的枯萎了。

  九月十五。亥時。

  雲蒙之殿。

  飛劍齊聚,衣抉飄風。

  上千名修真人士,直將整個山頂都給占滿了。有席地而坐的,有坐在樹上的,實在坐不下的,就飛在半空。

  人群的正中央,是雲蒙山最最重要的一件神器——通天柱。

  有傳說說柱子的上方就是天界,也有傳說說它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若是斷了,後果不堪設想。

  究竟上面是什麼,因為誰都沒有上去過,所以無從得知。不過此柱附近的靈氣之強,卻是但凡有點修為的人,都能感受的到。

  因此,當周長老提議在此地處置江夜白時,眾人都毫無異議的同意了。為了以保萬一,還由五位宗師一起聯手,在柱下布了個圓環五星陣。

  如此一來,別說江夜白法術盡失,就算是歡蹦亂跳的,都難以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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