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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我,故作親熱起來:“我的弟弟,你不能告訴他們。”

  車猛地停住,隨慣性向前傾倒。思緒重新回到我身上。

  “還有任何其他事情嗎?”他恢復了一開始的饒有興趣,“不然,晚安。想必今夜一定相當漫長。”

  未必如此。比起“漫長”,我反而願意相信稍縱即逝。

  一個晚上,這就是我在倫敦的全部時限。“要做的”、“得做的”和“想做的”混雜在我腳下,堆積成片。我把時間視為無物,竟想用這幾小時體驗完一輩子。

  “我在哪能找到她?”

  “誰?”麥考夫抓著車門俯下身。頭頂的路燈使他看起來敞亮。

  “你知道我在說誰,從一開始就知道。‘多’打頭的那位小姐。你派了雷斯垂德跟著她不是嗎?告訴我,在哪裡能夠找到她?”

  ~~~~~

  她坐在吧檯右邊的角落裡。穿著編織糟糕的玫紅毛衣,捲髮混亂地散落在肩膀。毫無意識得,在陰影下顯出自然而然的慵散。

  “接著呢?”調酒師接過她正在手中把玩的洛克杯。

  她含糊不清說了什麼,嘴上叼著那副墨鏡,牙齒咬住鏡腿,由它在唇邊上下擺動。

  “我想你是那種做什麼事情都很費時的類型吧?”

  “我是說,”她把墨鏡別在毛衣上,臉龐在頭髮里磨蹭,不急不慢繼續說,“我和芬恩把她扔在院子裡的沙發用那輛舊皮卡給拖了回來。”

  “明明是兄妹,怎麼會差那麼遠呢?”

  “這有什麼不明白?”她伸展四肢,轉了轉脖子,“他在出生時就被擰了開關。像這樣,‘嘟’的一下,就成了自動調節。我就不是了,我是固定模式。稍微做出點不同的出格事情就會惹得自己跌宕起伏……”

  她忽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往我的位置重新扭過頭,眼睛裡露出點困惑。

  “晚上好,瓊斯小姐。”

  “你今天看起來與往常有些不一樣?不會是剛洗完澡吧?”她把一小疊稿紙對摺放進包里,“還是說你喝了點酒?”

  我忍不住扯起一邊嘴角笑了出來。“我戴了帽子。”

  “是嗎。”她抬起手,挪動帽檐,露出儘量多的皮膚,“那你為什麼要戴帽子?壓扁了頭髮,會讓你看起來像不折不扣的反派。”

  “看來你沒有讀報紙?”我把麥考夫的帽子摘下放在桌子上。

  “沒有。我討厭新聞,所以很少會去讀。”她皺著眉,顯出思索的樣子,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坐在離我最近的那把椅子上。

  我咂了咂嘴,避開她閃著燭光的眼睛,低下頭注視桌面。

  她的書里夾了一隻帽頂勾著絨球的羊毛帽,棉外套搭在手臂上,指節跟著呼吸偶爾微動。她正坐在對面,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實實在在地觸摸到。我觀望著,好像一不小心,她漲水的湖面就能輕易抹消掉這些跡象。我在這時候潛下去可又被推上來,一沉一浮,感受著腫塊一樣的胃,不斷向內部壓縮,發顫。

  我得出結論,她絕對是在與我不同的世界。我被薄膜分隔,被棄置在這裡。

  “你在想些什麼呢?”她看著我,卻又不像是在與我說話。有些不切實際的,可能只是在與薄膜另端的任意一位講話。我碰巧剛好是那位。

  “如果給你來杯龍舌蘭,你會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我不覺得你對我要說的做好了足夠準備。”我回答道。

  “可你不能總這樣對我置之不理呀。”她想了想措辭,繼續說,“我就坐在這,與你卻像是隔開了一個海綿層,所有的思想都被它吸了進去——”

  “瓊斯小姐,幫我一個忙。”我打斷她,以免又生出什麼不找邊際的詞彙。

  “什麼?”

  我站起,盯著她隨我抬高的臉。“夜深了,你該回去了。走之前,請像老朋友一樣跟我說聲再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身體原因,後期蝸牛更

  嘬臉蛋!

  第8章 第八章

  多芙見識過兩種人。

  在同樣的特定情境下,A先生會對你說“跟我一起走”,另一B先生則會彆扭暗示“留下來陪我”。

  雖然聽起來不夠可靠,通過粗略的經驗總結,這位A先生往往溫軟單純,是遇到動物會去摟著脖子說話的類型。B呢,焦躁嚴峻,至多在生日和過節時能支吾出“我愛你”。

  多芙不是任意一種。她是被拋下的C。

  “你遲到了,格雷格。”約翰抹了把鬍子上的蛋液。儘管餓極了,他還是時不時檢查牆上的圓鍾。

  格雷格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抱歉。最近被沃特斯幫搞得焦頭爛額。請給我一份炸魚套餐,多芙。”

  她把每周五稱為“C的聚會”。顧名思義,被拋下的,C的聚會。

  “什麼?”

  “是個搶匪團。”她坐下,在手機里檢查今天的郵件,“雷斯垂德,你就承認吧。沒了那位,你在所有事情上都一籌莫展。他就像寫著‘禁止入內’的門,誰能拒絕呢?”多芙嗅著他滲進衣服的菸草味繼續說,“等你進去後,卻發現那竟然是個單向門。著了道後,在建築里不斷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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