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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知道,許年安這般頹廢墮落是受了情傷,都勸他看開點,別把身體搞垮了。

  可是許年安呢,似乎這身體不是自己的,把自己往死里喝,結果第三天就進醫院了。

  許年安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目光空滯,依舊不言不語。

  只在隊員們拿著他的手機說要打電話給何念忘時,大手一揮,將他們手中的手機拍了出去,末了,還拔開輸液管下床,將摔在地上的手機踩得支離破碎,然後憋出這幾天來了的第一句話。

  不許告訴她。

  何念忘剛走到酒吧門口就看見許年安搖搖晃晃的從裡面走出來。

  她一步並兩步的走到許年安跟前,在他要摔倒時扶住了他。

  多了一份支撐,許年安穩了穩步子,一隻手扶住了邊牆,一句謝謝在看清何念忘的臉時,啞言了。

  這張臉,在這七天裡不知出現了多少次,一閉上眼睛,它就會跳出來,一顰一笑,一喜一怒都格外深刻,如今它真實的在自己面前,真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

  許年安甩開何念忘的手,再不看她一眼,扶住牆往前走。

  “許年安,能不能不要鬧?”

  “鬧?”

  許年安細細咀嚼這個字,覺得好笑。

  他停下腳步,悠悠轉身,逆著光向她走來。眼底覆下一片陰影,愈顯目光暗沉,似無涯無底的幽淵,浸入寒冽瑟骨的冬風,輕輕淡淡的落在她身上,卻仿佛無數冰碴子砸向她,沉硬無溫,毫不留情。

  光在他的身後噴瀉開來,擦過他的眼,眼中明明滅滅,有某些東西正在無聲無息的消逝。

  許年安步步逼進,卷帶著驟雨急風,伸手撫上何念忘的臉,姆指細細摩挲她的臉頰,動作僵硬,像他的目光一樣失了溫情,開口卻是平日般放軟了哄她的聲氣。

  “我不過心情不好,喝點酒發泄一下而已,你在跟我置什麼氣?”

  何念忘這下才看清許年安的臉。

  碎發全都耷拉了下來,在額前頹唐的凌亂,遮住了疏朗的濃眉,微眯的眼下有一層濃重的青影。

  半明半昧中,柔和的線條被光怪陸離的光影削切得冷硬分明,在兩頰處微有凹陷。下頜緊繃微抬,露出消瘦的下巴,上面冒著稀落的青茬。薄唇噙著的笑,像掛在面具上,沒有抵達心底,僅浮於表面。

  他看著她,幽深的眼瞳映著她的身影,平靜無波,就連眼中那僅有的閃爍的光亮都是擦肩而過的光落下的。

  觸著她皮膚的手指也冷冷的,讓她很不舒服。或者說,眼前的許年安讓她很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你原本很熟悉的人,突然之間,和你講話都要戴著一副面具,你無法把握他的心情變化,也不能窺探他的內心,一道鴻溝就坦蕩蕩的擺在了兩人之間。

  何念忘剛要拂開許年安的手,許年安卻先鬆開了手。

  隨即一聲輕嗤傳來,半分自嘲半分憐憫,又隱著隱忍。

  “還是真愛回來了,我這個替代品沒有留在身邊的價值了,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找個理由擺脫我了?”

  “你知道葉漸暮回來了?”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到底是因為坦蕩而有恃無恐,還是根本不想在他面前掩飾。

  原因明顯是後者。

  葉漸暮和何念忘的事人盡皆知,只有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天真。

  許年安垂下眼,嘴角上勾,揚起譏誚,黯然徐緩的向後退,退一步,就將何念忘割捨一次,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身,和她。

  何念忘看著許年安一步一步的後退,一步一步的遠離自己,黑色的襯衫罩在他身上,延展出勁瘦的身線,鼻翼猛地一酸。

  許年安落下腳,站定在離何念忘五六米地,再抬眼時,眼角處溢滿一滴淚。

  “何念忘。”

  他朝她喊,聲嘶力竭,撕心裂肺,重重的敲在何念忘心上。

  “我愛你。”

  “愛得卑微而不自知。”

  “曾經,為了讓你笑,我絞盡腦汁,費盡心思。”

  “他們都說,為了你,我能把命都搭上。”

  “只有我知道,你於我,是有多珍貴。”

  “是我執念太深,過於自負,高估了自己的愛。”

  “認為,再堅硬的冰都能捂融,何況人心。”

  “卻低估了你的狠心。”

  “其實沒關係的,我本無畏等待,即使到最後,你仍是一句不愛,我可以轉身就離開,絕不糾纏。”

  “我以為你的忽冷忽熱,是因為不適應,我可以等你從過去走出來,我可以等你慢慢習慣我,我願意花漫長的歲月去等待,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無怨無悔,心甘情願。”

  “如果你不在乎,你可以置之不理,為什麼要讓我當一個人的影子三年?”

  “的確是我異想天開,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謝謝你贈予我三年一場的南柯一夢。”

  “我們分手吧。”

  許年安走了。

  他的背影,失意而決絕,一去不回頭。

  漸漸消失在夜中的身影,明明離她只有五六米,就好像千里之遠,追不可及。

  一股恐懼漫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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