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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貓失望之餘,再也不來寺院,而是化成美少年,回了臨安城辭樹閣,那裡有他迷戀的婉瑩。

  彼時他被拒絕,以為姑娘嫌棄他送的禮不夠好,一次次換更加寶貴的彩禮,這才有了他問小和尚隱蓮在哪裡一事。若有隱蓮,婉瑩將與他一樣永葆長生、青春永駐。

  可青春在眼前時,隱蓮無足輕重。待三十年悄無聲息的日升月落之後,對隱蓮的渴求就成為白貓的心結。

  他實在不願見婉瑩對鏡落淚,花大量的時間打理那張曾經燦若桃李、如今失色的臉,一寸寸用綢緞貼身緊裹、勾勒曼妙的背影,擔心有朝一日被人看見美人遲暮。

  三、執念

  “我剛才聽見有人被你吹下樓的慘叫,似乎斷了筋骨,貓兒下手未免狠了些。”當年的小和尚,現在的定慧大師,眼雖盲,心卻明。

  白貓感覺到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佛性靈光,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去。

  是的,這些年他從未放棄婉瑩,比所有人類都一根筋。婉瑩始終不願正視時光的流逝,在青春的夢裡不再醒來。

  為了成全這個美夢,白貓決定在關鍵時刻變成年輕時候的婉瑩,帶著迷人的笑容去清歌台唱曲,讓男人們為她痴狂,粉碎臨安城一個又一個不利的謠言。

  除了作文賦詩,其他行為舉止,白貓都能學得惟妙惟肖。但凡等到與求親者對詞時,必定紗幔後相見,由婉瑩親自開口。碰見莽夫,還時不時要幫著打點一下,刮個妖風吹下樓。

  還好婉瑩始終不忘錘鍊歌喉,嗓音並沒有因年歲的增加而顯蒼老。就這樣躲過三十個春夏秋冬,露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更多時候是白貓以婉瑩的身份在打點事務。

  “將她包裹於夢中,反而會害了那位女施主,迷途不知返。”定慧大師一語點破白貓心中事。

  “啊哈,小和尚你都長這麼大了,眼睛怎麼了?現在才想起來告訴我隱蓮的事?”白貓化作人形跟定慧打著哈哈,岔開話題。

  “有個施主需要光明,我就把眼睛送給他。你需要找隱蓮,如今機緣成熟,可以帶你去。”定慧向著寺廟的方向行禮,那裡埋著師父的舍利,師父在世時說過:“你且看,若幾十年後他還執著,你就帶他去西域沙漠,化解心結。”

  等了三十年,白貓和姑娘依舊執念頗深,是時候了。

  “那走吧,我們跟著商隊走。像你我這般經驗不足,哪怕我是精怪,也撐不過幾天。”更何況你還是個瞎子,白貓心裡這麼想卻沒說出口。隨後把幾塊石頭變成黃金,徑直找旁邊的商隊頭目商量去了。

  定慧不多說話,由得白貓安排。

  白貓悠閒了幾日,一開始覺得沙漠景觀不錯,再幾日就煩了,偷偷問定慧:“小和尚,你帶我找隱蓮,總歸有個大概方向,這樣跟著商隊,是打算去龜茲嗎?”

  “快了。”定慧不慌不忙地說。

  大風吹過,遠處傳來巨響,人稱“地龍吐氣”。有這種鳴沙,距離流沙也不遠,而隱蓮最喜歡隨流沙遊走。

  商隊的頭目興奮起來:“小心流沙,不過也要仔細看看,傳說中的隱蓮如果讓我們碰上,那可是大收穫!”

  白貓暗暗懊悔,沒想到居然莫名其妙多出這麼龐大的一隊競爭者。

  四、隱蓮

  飛沙走石,沙漠裡的大風像巨鐮一樣,在沙地上劃出一道道痕跡,不遠處有個亮點忽明忽暗、漂漂浮浮,在巨大的風浪中慢速前進。

  蜿蜒曲折的綠色藤蔓滲入沙中,細長的葉片泛著青玉般的光澤,四下舒展,無視狂風侵襲,托起一朵尚未綻放的蓓蕾,懸浮於空。蓓蕾中心隱隱散發白色光芒,猶如在風浪大作的海面亮起的油燈。

  “那就是隱蓮!”常年奔於沙漠的頭目大叫起來。

  風漸小,遠方卻傳來口哨聲、呼喝聲。周圍的人驚恐不安:“有馬賊,亮傢伙!”

  沙漠深處的馬賊,為了搶貨、食糧和水,往往手段兇殘,不留活口。

  在一片廝殺和鮮血飛濺中,白貓總算見識了人類的殘酷更甚於貓,他搶東西從不殺生,可人對同類卻經常要命。

  白貓在自己和定慧身邊張開無形的結界,無論馬賊怎麼砍殺,總是無法近身。

  定慧沒說話,聽到身邊的動靜,空洞的眼裡落下淚來,默默為死去的商人念往生咒。這是劫難,在劫難逃,他不會強求白貓用自己的靈力去救。

  其實白貓正在暗中竊喜,沒有商人,就不會有人與他搶隱蓮,怎麼可能救?

  商隊裡除了白貓和定慧,全軍覆沒,血流成河。

  “這兩人奇怪了,老大,怎麼處置?”小馬賊擦著卷刃的刀問。

  被叫作老大的人甩手道:“他們也沒動手跟我們打,我們又打不著,放他們自生自滅。這伙商隊,我呸,看上老子的東西……小的們,想想怎麼摘隱蓮。”

  白貓一愣,原來他們也想染指隱蓮。

  流沙吞人,一個又一個的馬賊都埋入其中,動彈不得,在烈日下號哭,死命掙扎,反而陷入得越快。

  定慧突然站出來說:“讓貧僧去。”

  “不行。”白貓心想,這和尚去了,即使活著回來,隱蓮也會被馬賊搶走,還是個拖累。不如自己去好了,到時候變成妖風一溜煙逃走。於是拍著胸脯自誇:“你一個和尚能幹什麼,白白搭條命。還是大爺我去,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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