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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太吹吹杯中的茶葉,耳邊的紅寶石墜子連動都沒動,瞧著兒子,笑得還是那樣溫柔慈愛:“傻兒子,你要成家立業,做娘的怎會阻止呢?我已和揚州程家說定,他家第五個女兒端莊大氣,是你合適的對頭,這次我們就直去揚州,由你成了親再回南京。”

  王蘭芝已經上前對王慕瞻行禮:“恭喜二哥了,程五姑娘做妹子的見過一面,極情投意合的,這樣的二嫂,配了二哥,也是不枉的。”王太太笑的一派春風:“慕瞻,你也是知道的,你這個妹子眼光極高,她都說好,自然是不錯的。”

  王慕瞻到了此時,已明白了她們的計謀,瞧著面前笑的一派歡暢的母女二人,艙里伺候的下人也紛紛上前恭喜自己,突然大笑起來,笑的眼角都有了淚,聽到他的大笑聲,早有婆子上前道:“二爺可是喜歡壞了,還請二爺到艙里歇息。”

  王太太點頭:“伺候二爺的人也上來了吧?蘭芝,你就上去幫著女婿理理後面的事。”王蘭芝應了聲是上了岸,她一上岸,船也就開走了。

  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劉如蘊她們卻只知道王慕瞻隨著潘大爺到了船上不久,跟去的管家也上了船,王蘭芝下船上轎之後船就開走了,內情都不知道。

  柳三奶奶雖覺得這事透著古怪,上船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就這樣?還是安慰劉如蘊道:“妹妹,船上發生了甚事,我們外人也是不知道的,只是你?”劉如蘊換下了當日的艷妝,此時又是平日的素服,聽到柳三奶奶這句,微搖一搖頭:“姐姐,旁的事我也不管了,若和他有緣,日後自會再見,若無緣。”

  劉如蘊唇邊露出一笑:“也就這樣罷,天地遼闊,可做的事還許多,光想著一個男子成什麼事?”柳三奶奶略愣了愣,隨即嘆道:“妹妹,這點我卻不如你,只是妹妹,這邊的生意,若能收,就收了罷。”

  劉如蘊聽這話里有些不好,忙握住她的手道:“姐姐,究竟為了何事?”柳三奶奶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妹妹,我們做生意的,總也要隨著時局走,現時時局不好,似我家也只能苦撐,妹妹一個孤身女子,原先在成都收土產的那個鋪子已經收了,光靠著本地的東西,想來也。”

  這些話劉如蘊也是想過的,只是方從成都回來時候,既答應了婚事,旁的事想的也就少了,聽了柳三奶奶這話,心裡暗道原來自己並沒瞧錯,柳三奶奶並不是那樣木頭樣的,可惜的是世上人的眼光讓她也只能關在柳家的院子裡操持家務,相夫教子了。

  這些話劉如蘊並沒說出來,只是對她點頭:“姐姐說的,也是我肚裡的話,只是這生意收了,卻沒有旁的可做。”柳三奶奶欲言又止,半日才道:“妹妹,聽的走海路極好,你家鄉一帶本是魚米之鄉。”

  劉如蘊的手鬆開又握緊,唇邊露出瞭然的笑,她望著柳三奶奶有些痴了:“姐姐,天下女子本就不輸男子,姐姐這樣,真是。”柳三奶奶的縴手在她面前擺了擺:“妹妹,佛曰,不可說。”

  不可說,劉如蘊點頭,柳三奶奶望著她,唇邊的笑越來越大,卻不是往日那種禮貌的微笑,而是一種如釋重負,天下這麼大,總有女子不願在男子畫的那個圈圈裡面生活,而是如飛鳥一般翱翔。

  潘大爺雖挨了劉大爺一頓打,在王慕瞻的書坊里將息數日,就收拾了書坊,遣散了夥計,帶著妻子回南京去了,回南京之前也沒來這邊辭行。王家此次的事情,透著古怪,特別是前些日子,已是在武昌城裡遍發喜帖,誰知後來先是新郎不見了,再是店都收了,各種各樣的議論鋪天蓋地的向劉如蘊灌來,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劉如蘊不守婦道,和人有了不妥,王慕瞻不願做這個活王八,這才悔了婚,還有的說劉如蘊雖貌美如花,性子卻也有些不好,誰家肯娶個母老虎回去。

  倒有一些議論的有些邊際,說王慕瞻不滿潘大爺還念著前頭妻子不放,這才為了妹妹出氣,先定親後悔婚,好好羞辱了她一番。劉如蘊也不理會這些流言,只是吩咐小宋管家把那些應收的帳款收一收,鋪子能頂就頂出去,不能頂的話也就這樣罷了,預備回南京去。

  小宋管家雖應了,低下的夥計見主家要收了鋪子,還當那些流言是真的,漸漸也有議論起來的,劉如蘊此時只是慶幸劉大爺被自己勸回松江去了,不然聽了這些話不知又要賠出去多少湯藥費。

  忙碌了幾日,轉眼已到四月,處處春意盎然,劉如蘊在忙碌之中又添了件喜事,杜家伉儷雙雙來武昌接曼娘姐弟,雖說成都解圍的事二月就知道了,只是總要親眼見到,劉如蘊才安下心來。

  見到聞蜚娥一如既往,杜子中除了黑瘦些也沒什麼別的不妥,再瞧著他們父女母子團圓之時,一派和樂的情景,心裡十分感慨。曼娘的奶娘,那個古板忠心的忠僕也沒阻止曼娘雙眼含淚的和父母說話,雖臉上依舊是那樣古板,劉如蘊還是能見到她悄的用袖子拭淚。

  忙亂一時,吃過慶賀宴席,到了晚間,劉如蘊終於能和聞蜚娥說幾句了,瞧著劉如蘊面上的波痕不驚,聞蜚娥微微點頭:“妹妹此時和原先不一樣了。”劉如蘊用手摸摸自己的臉:“嗯,老了,覺得都快有白髮了。”

  聞蜚娥搖頭:“不是這樣,我覺得妹妹現時坦然許多,也明白許多,再不肯為一件小事煩惱了。”劉如蘊低頭笑了,什麼都沒說,一隻手覆到了劉如蘊的手上,劉如蘊抬頭,對上的是聞蜚娥關心的目光,聽到聞蜚娥緩緩的道:“妹妹,這一路上,我打點了許多安慰你的話,誰知到了武昌全用不上。”

  劉如蘊不由撒嬌的往她懷裡偎去:“姐姐現時也可以說。”聞蜚娥只是一笑:“妹妹,現時我明白了,沒有人陪伴你,你也能走的很好,倒是姐姐自己,被拘住了。”

  劉如蘊沒有起身,對她道:“佛說,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聞蜚娥聽出她話里的安慰,用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臉:“妹妹,這些話,我自然知道,只是偶爾心中也有不足,不過路是自己選的,又何必怨嘆?”

  劉如蘊微微一笑,更偎緊些,選了就不後悔,她們都是這樣的人,又何需安慰?

  第 77 章

  和聞蜚娥依依惜別之後,把武昌的店子收了,遣散夥計,收拾好所有東西回南京的時候,已經是六月里了,再回南京,劉如蘊的心情和去武昌時已有不同,看著江上的風景,劉如蘊攤開手,手上是臨回來的時候,柳三奶奶塞給自己的東西,柳三奶奶,確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子,可惜這樣的女子終究只是被關在後院裡面,做著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劉如蘊仰頭看天,再辛苦也是自己的路,柳三奶奶的話還在自己耳邊,妹妹,沒有男子也可以走的很好,想做什麼就做罷。

  劉如蘊的心思變化,下人們都是不知道的,見劉如蘊似往常一樣,還道姑娘果真心冷似鐵。

  能回家總是高興的,小婉臉上的笑自從離開武昌就再沒散過,成日家和杜氏嘰嘰咕咕說話,大部分時候就是家裡的事情。

  劉如蘊手裡捧本書在瞧,聽到小婉說此次回去正好趕上自己妹妹成親,劉如蘊的眉毛不由微微一挑,細算起來,小婉已經十八了,只是她來自己身邊時候不過十一,原來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劉如蘊不由把書放到一邊,用手柱著下巴看著珠兒。

  珠兒正說的開心,見劉如蘊瞧著自己,想起自己是別人的丫鬟,婚事總是主人家做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忙停下說話,和杜氏收拾著東西罷了。

  水西門好像很快就到了,船剛停穩,珠兒就上了船,逕自來到艙內,見到劉如蘊雙眼的淚不由落了下來,顧不上行禮就拉住劉如蘊的手:“姐姐,數年沒見,想殺我了。”

  劉如蘊見珠兒數年不見,沒有多少變化,想是又剛生產過,身子有些豐潤而已,不由上前摸著她的臉,有些感慨的道:“我的珠兒,已經長這麼大了。”一句話讓本來已沒掉淚的珠兒又紅了眼眶,強掙著道:“姐姐,珠兒的孩子都三歲了,珠兒也已老了。”

  說著珠兒把身後的孩子拽出來:“快給舅母磕頭。”三歲的孩子眼又大又圓,頭上梳了兩個小丫髻,手裡還拿著塊糖在吃,聽到娘這樣說,只是睜了眼睛好奇的看著劉如蘊,奶娘急忙上前:“大姐兒,還不快些給舅奶奶磕頭?”說著就把孩子往地上放。

  劉如蘊忙止住了,雙手扶住孩子,轉頭笑著對珠兒道:“好一個女兒,珠兒你也是有福氣的。”做娘的沒有一個不喜歡聽別人夸自己的孩子的,珠兒也不例外,笑著應道:“她大些,還能帶出來,小的那個不過五個月,姐姐還是隨我回家去瞧吧。”

  說話的時候兩人上了轎,回到文聚樓,文聚樓的後院陳設還是像原來劉如蘊住的時候那般,珠兒笑著讓她進門:“姐姐,你此去四年,這間屋子一直空鎖在這裡,裡面的東西都一毫不動,聽的你要回來才打掃的乾淨。”

  劉如蘊摸著那些陳設,心中又生出別的感慨來,突聽珠兒問道:“姐姐,你此次回來再不走了嗎?”劉如蘊的手從一串香櫞掛成的流蘇上下來,心裡的想法還是不能告訴珠兒,只是微微一笑。

  珠兒見她但笑不語,心裡嘆氣,拉著她坐下來:“姐姐,現時武昌那邊的生意已經收了,難道姐姐出去這一趟,還沒夠不成?”劉如蘊接了丫鬟送上來的茶,用手轉著杯子,一直沒有說話。

  珠兒見她這樣,知道她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不由暗嘆一下,不由笑了一笑:“姐姐,你可知王家出事了。”

  王家?一聽到提起王家,劉如蘊又想起王慕瞻了,手微微抖了下,茶潑出來一些,幸好那茶水已經涼了,也沒燙到手,劉如蘊順勢把茶杯放到嘴邊笑道:“不是說王家和揚州的程家定了親,想來他們新婚夫妻,正是如膠似漆,哪還會出事呢?”

  劉如蘊的話十分平靜,珠兒側著耳朵聽也沒聽到什麼,上次武昌的事情,珠兒雖所知不詳,心裡還是怪王家的,聽到劉如蘊這樣說,笑著道:“姐姐,誰知卻沒結成親,王家對外說的不過是兩邊八字不合,這才退了親。”

  說到這,珠兒往外看看,壓低聲音道:“也有揚州的客商過來閒坐時候說的,卻不是什麼八字不合,而是。”珠兒的聲音更低了:“王二爺發了失心瘋,拜堂那天大鬧靈堂,程王兩家才沒結成親。”

  失心瘋?劉如蘊的眉頭皺了起來,珠兒說完,笑著道:“當日王二爺屢次羞辱姐姐,此次得了失心瘋也是報應。”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得失心瘋呢?劉如蘊越想越想不明白,珠兒解氣般的說:“姐姐,我還聽的有人議論,說王家二爺自從得了失心瘋沒拜成堂,當日鬧哄哄時候,竟在揚州走失了,王家遣人四處找尋都沒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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