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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如蘊覺得臉上冰冷一片,原來不知不覺中,淚已經流的滿臉,她也不去擦,只聽到柳三奶奶後面那句,喃喃的說:“不要去問了,世間男子的心,果然是不可相信的。”說著就覺得頭越來越昏沉,耳邊只傳來柳三奶奶聲聲驚呼妹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如蘊,我們一起飛吧,互相陪伴,是王慕瞻的聲音,接著是漫天的紅色,在這紅色裡面,有女子的聲音響起,二哥素來孝順,母親的話,他怎肯忤逆?

  劉如蘊不由嘆了口氣,轉了個身,傳來小婉驚喜的叫聲:“奶奶醒了,快著人去報大爺。”好像是有人出去了,接著唇邊有什麼東西餵了過來,劉如蘊下意識的張開口,有甜甜的東西餵下去。

  真好喝,劉如蘊舔舔嘴唇,覺得勺子出去了,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不瞞的說:“我還沒吃飽。”端著碗的是珍兒,她吹了吹勺上的燕窩粥:“姑娘,奴婢不過吹涼罷了。”

  劉如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婉上前把她扶起來,珍兒已經把粥吹涼了,又舀了一勺,劉如蘊嫌她餵得太慢,示意她把碗遞給自己,哪得幾口,就把粥喝乾了,珍兒忙又端上一碗,劉如蘊連喝了三碗,這才覺得舒服許多。

  把碗遞給珍兒道:“不過幾個時辰沒吃,怎麼就這麼餓了。”珍兒嘆氣:“姑娘,你已躺了兩天兩夜了,大爺急得差點沒把請來的醫生吼死了。”兩天兩夜?劉如蘊皺眉:“怎麼我竟睡了這麼久?”

  “三妹,你總算醒了。”劉大爺大踏步走了進來,見劉如蘊雖沒梳洗,雙眼卻明亮,面上也沒有灰白之色,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走到床前坐下,劉如蘊抬頭看見大哥雙眼都是赤紅的,笑道:“倒累了大哥了,卻不知為何這麼貪睡?”

  劉大爺滿肚子對王家的怨氣本來是要等到妹妹醒來時候和她一起發作出來,聽了妹妹這句,愣了一下才道:“也不算累了我,只是苦了你。”劉如蘊淡淡一笑:“苦了我,大哥,什麼時候苦了我?”

  劉大爺一時不知怎麼接話,只是伸手出去摸一摸她的頭,就像她幼時一樣,劉如蘊微微低頭:“大哥,我知道你們疼我愛我,不希望我受苦,只是世間男子的心,此時我都不信了。”劉大爺一聲長嘆:“三妹,等你好些,回了南京,我定要去和他討個說法,那能這樣戲弄於你?”

  討個說法?劉如蘊微微一曬,討到了又怎樣呢?白落得惹人笑話,不過這話劉如蘊沒說出來,只是抬頭對劉大爺道:“大哥,我已經長大了,此後不會再依著大哥了,此事就由我自處。”

  長大了?劉大爺看著妹妹,這個孩子總是長大了,想到這裡,劉大爺不由覺得眼熱辣辣的,劉如蘊淡淡一笑:“大哥,你和爹娘為我做的極多,此後就不必了,我已長大了,日後的事,就由我自己去行。”

  劉大爺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淚:“罷了,就由你去罷,只是三妹,你萬事小心。”劉如蘊聽到大哥說話聲音里的粗啞之音,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大哥,我會的。”

  杜氏進來報:“奶奶,柳三奶奶來了。”劉大爺起身道:“既這等,我先出去,就由你罷。”劉如蘊見他走路還稍微有些晃,心裡不由嘆氣,總不好躺在這裡見客,忙下了床,此時穿衣服已經來不及了,小婉忙拿過一件大氅來,劉如蘊攏緊大氅,熟悉的觸感讓她想起這件大氅就是王慕瞻原先穿過的,手不由滯一滯,誓言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還在思量時候,柳三奶奶就走了進來,見到劉如蘊,眼裡的淚掉了下來:“妹妹你沒事就好。”劉如蘊忙收回思緒:“倒累的姐姐懸心,是妹妹不好。”

  柳三奶奶身後的丫鬟上前,手裡還托著個盒子,柳三奶奶把盒子交予小婉:“這是兩根遼東來的山參,補氣養血最好,快些熬去給你們奶奶喝。”小婉看向劉如蘊,劉如蘊也沒和她客氣,只是微一點頭。

  小婉拿著山參下去,柳三奶奶和劉如蘊說了幾句,見劉如蘊氣色還好,這才嘆道:“沒想到好端端的一樁喜事,竟變成這般。”劉如蘊是不想再想起此事了,只是捏一捏她的手,柳三奶奶明白,岔開話道:“沒想到那位王太太,果真好手段,竟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帶走了人還不透出一點風聲。”

  見劉如蘊只是眼皮動了一動,柳三奶奶這才把原委說出,那日劉如蘊暈了過去,劉大爺氣的暴跳如雷,登時就帶了小廝去間壁,要尋王家的管家問個清楚,王家的管家見過的竟一個也不在,只有一個眼熟的人在那,不是旁人,正是現在王家的乘龍快婿,劉家原先的女婿潘大爺。

  見到潘大爺,劉大爺倒愣住了,不過方才既已見到潘大奶奶,此時見到她的夫婿也是常事,倒是潘大爺滿面笑容的上前行禮道:“表姐夫許久沒見,此處卻是岳母勞煩小弟替二舅兄理一理後面的事情。”

  劉大爺此時怒氣衝天,胡亂還了一禮道:“卻不知舅母帶著二表弟去了何處,做外甥女婿的,總也要拜見下舅母。”潘大爺只是一笑:“岳母給二舅兄在揚州定了門親事,此去揚州市給二舅兄完婚的,只怕要過了中秋才會回南京,表姐夫想去尋的話,還要去揚州。”

  劉大爺的性子本就不好,聽了這話,再瞧見那些下人們把那些新房裡的陳設都抬了出來,上面披的花,掛的紅都被下人們扯了下來,扔到地上,心裡越發氣憤,上前拉住潘大爺的當胸就道:“你別和我說這些,王家的人在那裡?”

  潘大爺笑一笑:“表姐夫,你又何苦這樣呢?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你又何苦這麼心急。”劉大爺見他笑的輕描淡寫,往事全都浮上心頭,當初若不是他新婚時候就摸上了妹妹的陪房,妹妹今日也不會落得這樣境地,孤身一人飄落在外,還被人如此戲弄,猛的一推就把他推倒在地。

  潘大爺被他推倒,也明白照了劉大爺的性子,自己難免會被遷怒,還沒爬起來的時候,劉大爺已經騎到他身上,雙手開弓打起耳光來:“就是你這個朝三暮四的,才害的我妹妹現今這樣,我打死你這個禍根。”

  見他竟然動起手來,下人們都嚇到了,忙要上前拉架,被劉大爺大喝一聲:“誰敢上前,我把他們都打折了腿。”他這一喝,劉家的小廝們止了步,王家的下人們被劉家的小廝攔住,上前不得。

  潘大爺一張臉早被打的像豬頭一樣,嘴裡嚷道:“男子家納妾也是常事,誰讓她容不下人?現今這事,怪我做什?”劉大爺見他竟然還敢回嘴,手握成拳,又是幾拳,潘大爺被打的怒氣也上來了。

  他本就是富家子弟沒受過皮肉之苦的,生平的奇恥大辱就是妻子主動下堂求去,後面雖娶了溫柔可人的新妻,生兒育女,又連納了數妾,這口氣著實不平。此次王太太要來武昌攪散王慕瞻的婚事,他自然要來幫忙的,除了盡半子之力外,能親眼看著劉如蘊受辱,也算消了一口氣。

  此時被劉大爺打的還不了手,心下更恨,見下人們上前不來,發狠道:“誰敢不上前,我把他全家都逐了出去。”下人們聽到,忙要上前,只是劉家帶來的人也不少,一時上前不了,兩邊混戰起來。

  他若好好的挨打,劉大爺打幾下也就罷了,見他這樣,劉大爺的手越發重了起來,後面傳來一聲女子的悲呼:“表姐夫,你把他打死了,難道要叫表妹我守寡嗎?”王蘭芝本來是在後面的,聽到前面紛紛攘攘,起先不好出來瞧,只是遣個丫鬟出來,聽的丫鬟說劉大爺打了潘大爺,這才著急起來,忙帶著人出來。

  她一出來,正在混斗的雙方忙住了手,王蘭芝一眼看見自己丈夫被打的臉上紅紅白白,心裡大疼,顧不得許多就上前緊緊抱住劉大爺的手臂,疼叫起來。

  劉大爺此時已經打的累了,順勢把手放開,王蘭芝顧不了忌諱,把丈夫扶起來,見丈夫還能說話,想來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這才滿眼是淚的對劉大爺道:“表姐夫,你疼妹心切,難道不知道我娘他憐子之心?”

  憐子之心?劉大爺似有觸動,回頭看著王蘭芝:“她的憐子之心就該賠上我妹妹的名聲?”名聲?王蘭芝極想笑出來,她看著劉大爺一字一頓的道:“姐夫,你為父的,可肯讓三姑娘那樣的人做自己的兒媳?”

  不可說

  劉大爺一愣,隨即怒了,王蘭芝見他眼裡的血絲似乎都要被撐破,又見劉大爺本已張開的手又握緊了,怕劉大爺又要打潘大爺,不由抱緊了潘大爺。劉大爺的聲音已經響起,卻帶有一絲悲涼:“人活一世,各有所好,妹妹她。”

  說到這,劉大爺看一眼王蘭芝,突然失聲笑道:“罷了,說這些做什麼,我劉家兄妹立於天地之間,無愧於心,又何須說這麼多。”說著轉身揮手示意帶來的小廝隨著自己走。

  回到這邊,請的醫生已經來瞧過劉如蘊,柳三奶奶早就遣人劃著名快船去尋王家的船,只是長江上下,船來船往,尋了一夜,也沒尋到王家的船,倒打聽了些消息。

  原來王太太兩天前就來到武昌了,卻沒上岸,只是遣了幾個小廝打聽了一下,直到喜日子前才命潘大爺上了岸,王慕瞻見妹夫到了,雖心裡有些疙瘩,卻也要和他周旋。

  誰知潘大爺見了他的面,只是恭喜王慕瞻,又稱船上有送他的禮物,還請王慕瞻親自上船去拿了禮物,王慕瞻本不願去的,稱只需遣個管家前去就好,潘大爺笑道:“舅兄這樣說就是不給做妹夫的面子,難道做妹夫的,連份送舅兄的禮都不得舅兄親自去瞧。“

  王慕瞻滿肚皮不甘願的出了門,上了船,進了船艙瞧見王太太,王慕瞻方想行禮,王太太已經冷哼道:“好兒子,做的這麼好,瞞的那麼緊。”王慕瞻急忙跪下:“兒子成親,這不是大喜事嗎?娘何必如此?”

  王太太聽了兒子這樣說,明白自己這個兒子是勸不轉的,用帕子點點唇角:“好,你要成親,我成全你。”王慕瞻心裡已經打點了一大篇話要應付王太太的,剛抬起頭,就見王太太對王蘭芝點一點頭,王慕瞻見母親這個動作,心裡暗叫不對,方站起身要出艙,早被幾個粗壯的婆子攔住去路,領頭的笑著道:“委屈二爺了。”

  王慕瞻方想推開她們,已經上來兩個粗壯婆子抓住了他的手腳,接著王慕瞻就被捆了起來,王慕瞻到了此時,就算渾身的本領也使不出來了,張嘴叫道:“母親,你就不肯讓兒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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