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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奶奶把她送到二門口,劉如蘊剛要讓她止步,就見有管家迎著王慕瞻過來了,柳家在遼東的生意,聽的王慕瞻也下了本錢在裡面,卻不知道他這麼一來,到底是來探柳子亮的病呢,還是?

  王慕瞻正走的匆忙,一眼瞧見劉如蘊在那裡,倒愣了一愣,柳三奶奶瞧見王慕瞻,停了腳步道:“王兄弟來了,方才爺還念叨著你呢。”王慕瞻搶上一步行禮,眼卻沒離了劉如蘊身上。這些日子忙著遼東那邊的事情,倒是有日子沒見了,他心裡又何嘗不知道,遼東那裡局勢遠不是朝廷所能轄制住的,那些銀子,只怕就要白丟了。

  劉如蘊的身影卻已消失在不遠處,柳三奶奶連喚了他兩聲,王慕瞻這才醒過神來,對柳三奶奶頜首,柳三奶奶見了他這副模樣,似無意般道:“患難方見真心,方才劉妹妹來了,張口就要把手上的銀子給我,她一孤孀娘子,我怎好要她的呢?”

  是嗎?王慕瞻眼珠一轉,這倒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只是她那些銀子,縱全拿了出來,也不濟什麼事。

  劉如蘊方回到家中,小宋管家就一臉著急的迎了上前:“奶奶,家兄方才來了一書,說四川那邊有些不好,有幾家欠了銀子的收不上來。”

  銀子,又是銀子?劉如蘊不由一陣頭疼,小宋管家已把宋管家寫的信遞了上去,劉如蘊粗粗一掃,成都那邊,本就和幾家宣撫司衙門做生意,那邊江南的東西送進去,換些川中的土產,季季結帳。

  這兩年走的也很平靜,只是劉如蘊見遼東這邊局勢不好,吩咐宋管家這裡加緊些,把帳都結清慡,實在不行就收了川中的生意,索性一心在武昌這裡,誰知宋管家的信上說道,那些宣撫司衙門都稱點兵勤王去了,別說銀子,連原來換的土儀也不給了。

  宋管家這下沒法做主,只得寫信回來問。劉如蘊瞧了這封信,心裡更是著急起來,這事方是正經的,想了一想,劉如蘊起身道:“宋管家,速安排了,我要去成都。”

  去成都?小宋管家不由愣住了,想到的第一樁事就是阻止:“奶奶,這事也要先和大爺商量了,奶奶一個孤身女子,怎好上路?”劉如蘊的娥眉又皺了起來,盯著他看,緩緩的道:“成都又不是沒有去過,況且要等松江那邊來信的話,這一來一去,又是數月,那時什麼事都晚了。”

  小宋管家的話不敢說出來,雖說劉如蘊去過四川,但是那次一路上都有人護著,並不是孤身,這次真要讓她帶著幾個人上路,再給自己幾個膽子也不敢,只是他素來知道劉如蘊性子的,想了想道:“奶奶,你縱要去,等小的去問了熟識的商家,有那要去成都的,一路結伴而行,單身上路是不成的。”

  不成不成?劉如蘊的火氣又要上來了,卻也知道小宋管家說的有幾分道理,上次去四川,到武昌之前,全仗了劉大爺尋得熟識的船,不然這不熟的船,殺人越貨的事情又不是沒聽過,從武昌到成都一路,又虧了王慕瞻,不然路上會發生點什麼事,還真不知道,然此次事在緊急。

  想了想又對小宋管家道:“你速速去尋,若三天之內尋不到,我獨自也要上路。”小宋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急忙出去了。

  小婉方才是一直垂手侍立的,此時見小宋管家出去了,這才上前來替劉如蘊換衣裳,端茶上來。劉如蘊木然的任由著她替自己換著衣衫,心裡越發的不安定起來,身為商家之女,她明白局勢的不安對生意的打擊有多大,也知道有大膽的商家,敢趁著局勢混亂之時,火中取栗,只是自己心裡明白,這樣的事還不敢做。

  想了半日,只想的腦仁疼,成都這邊的生意收了的話,僅憑武昌的生意,卻實在有些撐不下去,難道自己做生意就要敗了,好回松江去?

  小婉點上蠟燭,杜氏端上飯,小婉剛想張口喊劉如蘊,劉如蘊已經擺手道:“打碗湯來就好,旁的都收下去,那些油膩的此時沒有胃口。”小婉忙打了碗湯,用勺撇了上面的油,吹的涼熱適當了,這才遞於劉如蘊。

  一碗湯喝下去,劉如蘊也從慌亂中醒了過來,這麼一點事,就慌成這樣,還想什麼什麼旁的。

  吩咐小婉拿了筆墨,劉如蘊攤開紙,拿了算盤開始算起來,成都生意要收了,自己虧了多少,等算完時候,天空又已發白,也是一夜未睡的小婉見劉如蘊終於丟下筆,忙揉揉眼道:“奶奶累了這麼一夜,還是略靠靠罷。”

  劉如蘊伸了個懶腰,所幸宋管家做生意甚是得法,成都那邊下的本錢,沒有虧反還有些盈餘,真收了的話,還有些捨不得,不過,若從宋管家遮遮掩掩的話裡面來瞧,有幾家宣撫司那裡,只怕有些蠢蠢欲動。

  劉如蘊按了按頭,罷了,就算收了,再把這筆本錢投向旁的地,總也有些收成,只怕沒有川中土產那麼大的利息,那還有沒有旁的出息更大?

  劉如蘊的手輕輕在梳妝檯前敲打起來,眼睛突然掃到一旁邱梭送的那本經書上來,做出海生意如何?聽的出海的生意利息頗大,這邊出去的不過是些絲綢茶葉瓷器,那邊拿回來的,就是寶石香料等稀奇物。

  只是自己總是個女子,不好出海,又沒有人帶著,到時候這海上的風雨事小,闖進海盜窩才是事大。小婉見劉如蘊只是在那裡皺眉不語,連叫了兩聲,劉如蘊這才打了個哈欠起身道:“罷了,先歇一會吧,等尋到人一起入川再說。”

  小婉應了,服侍劉如蘊躺下。

  小宋管家到中午時候就回來了,笑著道:“奶奶好運氣,恰好王家的書坊有個四川的客商買了些書,明日就要往四川去,他的書坊,也是開在成都,和他說過了,他道帶奶奶一個,也沒什麼不妥。”

  劉如蘊聽了這話,方放下心來,對小宋管家道了辛苦,就忙著收拾行李,預備再往川中。

  這次走的匆忙,行李這些帶的不多,連土儀都沒帶,橫豎自家成都的鋪子裡還有,到時去鋪子裡拿些也好。

  坐了轎子到了碼頭,小婉剛扶著劉如蘊下了轎子,上了船劉如蘊才心安下來,聽的這個客商姓楊,是個秀才,想來也是恪守禮儀的,只是遣杜氏前去致意,過了些時,有個清俊的小廝過來磕頭:“家爺命小的拜上奶奶,船艙狹小,難免有不便處,還望奶奶海涵。”

  劉如蘊見這個小廝說話伶俐,長的清秀,知道定是楊秀才知疼知熱的小廝,忙拿出一錠銀子賞了,小廝又磕個頭,這才告退出去,等她出去了,杜氏笑道:“奶奶,聽的這個小廝是楊爺的。”

  不等她說下去,劉如蘊就白她一眼:“這樣的話,好是能進我們耳朵里的?”杜氏忙住口不說,船此時已開行了,劉如蘊瞧著漸漸遠離的武昌,成都之行,究竟是凶是吉?

  重逢

  “奶奶,走了一夜,你可辛苦了。”天邊的太陽噴薄而出,染紅了田野,劉如蘊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聽到小婉的問話,只是扶住了小婉,怎麼也沒料到,在有生之年,竟會逢上叛亂?去年到成都時候,已經是十月末了,把生意收拾一下,來往的帳目清點清楚,已經過了新年,本預備就這樣走了,又被聞蜚娥留住,說難得到了四川,上次不過去了趟峨眉山,此次再好好玩一玩,盛情難卻,又留在這裡一直到了七月。

  那時四川的山水已經領略過了,帶回去送人的禮物也已經買好了,預備走的時候。誰知永寧宣撫使奢崇明反,拿下了重慶,本以為不過是烏合之眾,誰知竟勢如破竹,危及成都。

  聞蜚娥這下連聲責怪自己不該多留了劉如蘊這麼些時,忙的收拾東西要送劉如蘊出川。誰知奢崇明一反,已在家賦閒多年的聞參將到了成都,求見四川布政使朱燮元,願以老邁之身再披掛上陣,報效國家。

  聞參將既如此 ,聞蜚娥怎忍丟下老父,只得命家人送劉如蘊出川,誰知還不等從成都走,十月十八,叛軍已兵臨城下,圍住了成都。

  聞蜚娥這下更怪起自己來,尋法子先把劉如蘊送出城才是正經,這樣一耽擱,自己在成都城又多待了一個多月,那些時日,日日都似煎熬,劉如蘊不由低聲嘆息。

  “劉家妹妹,你還能不能走,要不要歇息一時?”溫文的聲音響起,杜子中,這個永遠都是那麼文雅的男子,即便由於焦急眼圈布滿紅絲,鬢邊的頭髮有了銀色閃過,卻還是那樣彬彬有禮,看到他,劉如蘊就想到還在成都的聞蜚娥。

  想到聞蜚娥,自然就想到曼娘,昨日定下出城時候,曼娘只是緊緊拉著聞蜚娥的袖子不肯走,聞蜚娥好說歹說都不成,最後沒法,只得把她擊暈了才讓她上路。

  出城也是比不得平日裡出門就是車馬轎子伺候,此次只坐了車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只把門開了個小fèng,由他們魚貫而出,此後就是沿著小路一路而行,還要防備著遇到叛兵巡邏,所幸領路的聞龍對這些小路極熟,一路帶著他們,連狗都沒碰到一隻。卻是走了整整一夜,男人還好,劉如蘊她們都是裹了小腳的,走不多時,那腳就跟要斷一樣,再者這路也不是城中慣走的,荊棘糙刺,也不知鑽到腳力多少,劉如蘊怎敢叫出來,咬著牙往前走。

  此時聽到杜子中的問話,劉如蘊只是搖了搖頭:“姐夫不必了,此地離成都還不遠,我們快些走吧,不然遇到叛軍又是麻煩的事情。”

  杜子中沉吟一時,劉如蘊卻看到了奶娘懷裡的曼娘,曼娘已經醒了過來,在陽光照耀下一張小臉全是淚痕,也不知哭了多久,卻沒有哭出聲音來。

  “娘,我要娘。”含糊不清的童聲響起,昨夜走的時候,維哥已經睡著了,此時醒來,見不是躺在家裡溫暖的大床上,也沒有了母親含笑的面容,孩子家的心裡,第一想的就是自己的母親。

  杜子中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上前把維哥抱了起來:“維哥,你要記住,你是男孩子,是新都杜家的子孫,以後切不可再像孩子般哭了。”新都,劉如蘊被杜子中這幾句話說的心裡發顫,新都已經被奢崇明攻下,杜家父母也不知是凶是吉。

  維哥從沒見過父親這樣嚴肅的對自己說話,臉上還掛著淚水,懵懂的點頭,杜子中把他放了下來,回身對著這一從人,連上自己的孩子,還有劉如蘊這邊的,總共不過二十餘人,如果不是要把劉如蘊安全的送出四川,自己現在也應該在妻子身邊,還有這兩個孩子,杜子中看向孩子的眼神變的有些溫柔。

  笑著對劉如蘊道:“劉家妹妹,日後這兩個孩子,還要妹妹多費心了。”如果是在平常,這也不過是句普通的話罷了,放在這裡,劉如蘊卻覺得有點不妥,難道說杜子中把自己送出川後,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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