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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雲闊,劉如蘊此時的心情比前些日子的蜀中之行要好的多,打開窗子,對著長江,終究可以似飛鳥一般,翱翔在這藍天之上。

  邱梭雖同舟而行,也知道女子的名節是極重的,成日只是在艙內研習經書,除了一日三餐,連腳步都不出門的,劉如蘊也不去管他,倒也相安無事。

  這日已到了武昌,劉如蘊上了岸,碼頭離客棧不遠,自然也不似上次一般要坐轎而行,劉如蘊剛扶了小婉的手上了岸,往碼頭處看了一眼,見又來了一艘船,船頭站了一個男子,這男子好生面熟,劉如蘊見面熟就多看了兩眼,小婉已經驚叫起來:“奶奶,王二爺怎麼來了?”

  怒火

  王二爺?劉如蘊不由停下腳步,回頭細瞧,那船頭處站著的不是他還是誰?劉如蘊心裡不由暗道,這個人,怎麼走哪都能遇到,卻只定一定神,白小婉一眼:“這有什麼?王家家大業大,來武昌城又不是頭一遭,有什麼大驚小怪?”小婉嘴裡嘀咕出來一句:“奶奶方到,他也到了,這也。”

  劉如蘊狠狠的剜小婉一眼,小婉忙住了口,扶著劉如蘊上岸。有個管家領著幾個小廝僕婦在上面侯著,看見劉如蘊過來,管家忙上前行禮:“奶奶來了,怎麼也不命打轎子,也不讓小的上船迎接?”

  管家姓宋,就是珍兒的小叔子,人都稱他小宋管家,話雖這樣問,卻知道劉如蘊行事古怪,與常人不同,這樣問也不過依例而已,問過了,也就只是帶著人在背後跟隨,小宋管家的娘子杜氏心裡雖在大驚小怪,面上恭敬的陪著劉如蘊在一旁走著。

  小宋管家來迎劉如蘊的時候,早有一簇人往另一邊上碼頭去迎接王慕瞻了,聽的他們說話,來迎接王慕瞻的那人不由看劉如蘊一眼,這是哪家的女兒?怎麼行事如此怪異?哪有好人家的女兒這麼大喇喇的在街上走?

  心裡雖這樣想,早對著下了船的王慕瞻行禮:“慕瞻此次來的如此之速,可是上次來時,把魂丟到了武昌?”王慕瞻不理會他的調侃,只是看著劉如蘊的背影,不知為何,此時本該在南京家中安生度日的自己,終究還是喚了船,一路追趕她而來,難道真的是?

  聽到柳子亮的問話,王慕瞻回過神來,輕笑道:“柳兄說的有理,此次前來,還要和柳兄學學,怎麼御內有方。”柳子亮哈哈大笑起來,他前次納的妾,此時已有兩月身孕,新歡情熱,自然覺得萬事順心,沒有什麼不可做到得?

  劉如蘊在街上走著,杜氏一邊陪著,一邊回答著劉如蘊的問話,這街面上熱鬧非凡,劉如蘊心裡一邊在盤算著一邊問的更多。初時還好,漸漸覺得腳酸痛起來,這街上雖也是青石板路,卻總不上家裡的那路那麼平整,劉如蘊一雙小腳,也只得三寸,又勉力走了一會,覺得腳痛的快要斷了。

  漸漸行的遲緩起來,小婉最先發現劉如蘊走的越來越慢,輕聲的問:“奶奶,不如由奴婢去尋乘轎子來。”劉如蘊扶住她喘息了一會。杜氏在那垂手侍立,劉如蘊方想喚她叫乘轎子來,想起劉大奶奶所說,此時連路都走不動的話,還談什麼江湖風雨,小聲的問杜氏:“離屋子還有多遠?”

  聽到劉如蘊問,杜氏恭敬答道:“奶奶,這離得也不遠了,拐個彎就到,不過奶奶想是路途勞累了,還是喚乘轎吧。”

  聽的不遠,劉如蘊重又走了起來:“既不遠,就還是走著去罷,我也看看武昌的街景。”杜氏心裡嘀咕,嘴上可沒說出來,依舊畢恭畢敬的跟在一邊。

  雖說不遠,卻也又走了一刻來時候,小宋管家才推開一家的門:“奶奶,就是這裡。”劉如蘊停下腳步,細看起來,這也是個後門,想來門面在前面,看布置,倒和南京的文聚樓有些像,不過,劉如蘊微微一笑,這裡此後又是一片天了。

  小宋管家等了些時,不見劉如蘊上前,有些奇怪的問:“奶奶,你怎麼不進去?”劉如蘊上前,重重推開那扇黑漆的大門,帶頭走了進去,小婉他們魚貫而入,小宋管家不由搖頭,這位奶奶,確是個古怪性子,只是不知道做生意如何?雖說劉家世代商家,也不是隨便出來一個人就能做好生意的,不過這事和自己無關,只要照著吩咐做就好。

  “奶奶確是個拗性子。”當小婉晚上伺候劉如蘊梳洗時候,剛解開裹腳布,就見劉如蘊一雙筍尖樣的腳上竟出現了血泡之時,不由抱怨道。

  劉如蘊此時哪還聽見她的話,只是自顧自得看著手裡的東西,這是白日到的時候,小宋管家送來的帳簿,此地本是宋管家為了方便,在武昌設的一個往來的點,誰知恰投了劉如蘊的下懷,聽的她要來,小宋管家連夜又尋了房子搬出去,把這裡讓給自己住。

  劉如蘊一手拿著算盤,一手拿著帳簿,算的是滴滴答答,心裡還在想著,究竟做什麼生意好?

  小婉絮叨著,得不到劉如蘊的回應,也只得閉口,找來針,在燭上燎一燎,小心的把劉如蘊腳上的血泡挑了,擦乾淨血跡,撒了些藥,這才包了起來。

  劉如蘊只沉浸在帳簿裡面,算了些時,才伸個懶腰道:“小婉,你說我們除了川中的土產,還做些旁的什麼呢?”小婉被她問的一愣,卻還是遞上杯茶:“奶奶,聽的珍兒姐姐說,你在閨中時節,成日只知道吟詩作對,和旁人唱和,今日竟拿起這算盤珠子來盤算,會不會?”

  劉如蘊把帳簿往一邊拔一拔,笑道:“這有什麼,天下的事,一通就百通了,誰說讀書人不能做生意的?”小婉點頭應了,想起今日在碼頭上見到的王慕瞻,還有他前些日子派人來求親,不由問道:“奶奶,你要想做生意,這王二爺不是向你求親嗎?嫁了過去,王家也是商家,你在旁相幫,旁人也不好說什麼,現今你這樣拋頭露面,旁人。”

  不等小婉說完,劉如蘊已經起身:“那是不同的,幫著丈夫打理家業,和現在是不同的。”不同,有什麼不同?小婉想不明白,劉如蘊淡淡一笑:“好了,都這時候了,我也乏了,歇息吧。”

  次日起來,到店裡巡視一圈,這店裡做的都是川中來的出產,掌柜的就是小張管家,夥計也有那麼兩三個,見劉如蘊來了,小張管家行過禮後方道:“奶奶,這店面本是小人哥哥怕川中的貨物一時不發不出去,這才設了個店,現時奶奶來了,小的倒像問問奶奶,是把這店做大呢?還是照了原先?”

  劉如蘊細想一想,此時方到,連這家店面也不過開張方一月有餘,總也要靜候著,笑道:“宋管家你是知道的,這做生意,我也是新手,既這麼著,就先照了原來的做,旁的等以後再說。”

  見劉如蘊的回答不出自己所料,小宋管家又行一禮,自去忙去,劉如蘊在店裡坐了一會,帶著小婉出去,在店四周都瞧了瞧,從地形來看,這家店面並不算差,離碼頭也不算遠,在的街道也是那種熱鬧的街道。

  劉如蘊鬆一口氣,剛想回去。就有個丫鬟模樣打扮的人上前來行禮:“這位奶奶,可是這家店的東家,我們奶奶說了,請奶奶過去一敘。”

  我們奶奶?劉如蘊沒有動彈,小婉已經笑道:“這位姐姐好生好笑,卻不知是何家何姓?這麼大喇喇的就來喚人?”丫鬟也覺魯莽,她們可是外地人,不是這武昌本地的土人,不知道自家奶奶也是常事。

  忙又行一禮,笑道:“這位姐姐說的有理,我家姓柳,就在間壁開綢布莊的,方才我奶奶恰來店裡,聽的夥計們議論說,奶奶是這個店的東家,本是鄰居,自然命奴婢過來屈駕。”這丫鬟後面幾句說的有理有節,劉如蘊雖是個懶待應酬人的性子,卻也知道這比不得在南京,更比不得在松江,笑著點頭道:“既如此,就過去吧。”

  丫鬟忙上前幫著小婉扶住劉如蘊,此時細瞧,越發覺得劉如蘊貌美,心裡嘀咕道,聽夥計們議論說,這個東家是個寡婦,難得她竟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能開張店面做生意來。

  一時已到了柳家的綢布莊,柳三奶奶站在店門口迎接:“這街上不是輕易能去的地方,這才讓丫鬟過去請奶奶過來,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奶奶見諒。”劉如蘊和她相對行禮罷了,不免打量這位柳三奶奶一番,她中人之姿,身形稍有發福,一舉一動,都合乎富家當家奶奶的風範。

  看到她,劉如蘊就似看到了自家二姐,還有當日在松江時候出門應酬時的那些奶奶們,柳家的綢布莊比劉如蘊的店面要大的多,足足占了六間門面,還有專門招待客人的雅室,裡面布置的十分典雅,柳三奶奶把劉如蘊迎到這個地方,見劉如蘊上下打量著這個地方,笑道:“這個法子,卻是我想出來的,我家是做綢布生意的,總有女客要挑料子,若是小家小戶的女子也罷了,這大家子的,雖說可以帶著料子上門給她們去挑,只是總也帶不了那麼許多去,一趟趟跑的人也生厭,索性布置起這麼一間屋子來,有那大家子來的女客,就請進來慢慢挑,都省了許多力。”

  她說到這個時候,眉間眼角都在笑,劉如蘊低頭喝茶,心裡暗道,沒想到這個女子看起來不聲不響,卻能想到這些,兩人互相應酬幾句,劉如蘊還是稱自己是個寡婦,沒了男人,總不能瞧著坐吃山空,這才湊了些銀子,做起生意來。

  柳三奶奶嘆息幾句,話也說的越發親熱起來,不過一會,柳三奶奶就一口一個妹妹了,柳家家裡來人,說新姨娘想是要見紅,請奶奶快些回家,劉如蘊聽了柳家來人說的話,忙站起身笑道:“三奶奶既有事,我也就先告辭了。”

  柳三奶奶起身拉了劉如蘊的手:“妹妹怎麼還叫三奶奶,你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就叫我一聲姐姐又何妨?”劉如蘊心裡暗道,若知道自己的事,卻不知那聲妹妹,這位三奶奶還叫不叫得出口,面上笑吟吟叫了一聲,柳三奶奶這才走了。

  這麼一耽誤,等回到後院時候,已經是吃午飯的時候,杜氏見劉如蘊進來,忙上前接住,小丫鬟端上茶,飯也送了上來,劉如蘊見飯菜是極精緻的,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就叫過杜氏道:“日後就我一個人用飯,無須這麼精緻。”

  杜氏雖應了,嘴裡卻不小心露出一句:“要是大爺知道姑娘這麼節省,定會。”劉如蘊把筷子啪的一放,盯著杜氏道:“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來。”

  杜氏急忙跪下:“奶奶,是小的多嘴,奶奶說什麼,小的就照依。”劉如蘊哪肯聽,拍著桌子道:“難道你們來我這裡,還收了我哥哥的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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