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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慕瞻沒有回答,劉如蘊出來一會,覺得睏倦涌了上來,用手緊緊衣服,轉身欲回禪房,王慕瞻的聲音此時又響起了:“男女色身既都是空的,那姑娘又何苦愛惜容貌,須知這身皮囊,不過是暫居於此,老了丑了殘了,都與本心無關。”

  劉如蘊轉身笑道:“世人本為五色所迷,王二爺不也如此?否則王二爺為什麼要尋西施樣的,而對無鹽不屑而顧?”說完劉如蘊不等王慕瞻回答,就進了禪房。

  剛關好門,聞蜚娥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笑著問劉如蘊:“妹妹深夜不睡,跑去和人說禪語?”禪語?劉如蘊呵了口熱氣到手上,逕自坐到聞蜚娥身邊,笑著道:“不是打什麼禪語,只是多說了兩句。”

  聞蜚娥索性用被子把她裹住,一到了暖的地方,劉如蘊的睏倦越發重了,打了個哈欠道:“睡吧姐姐,明早還要看這山頂的佛光,也不知有沒有緣能看到?”

  聞蜚娥輕輕拍拍她的臉:“今日師傅不是說了,若有緣自然就能看到。”沒有得到劉如蘊的回答,她的頭也有些沉重的垂了下來,原來她已經睡著了。

  聞蜚娥把她放到枕上,今日就同榻而臥吧。

  峨眉山金頂佛光有緣之人方能看到,劉如蘊和聞蜚娥起了個大早,不過就看到太陽噴薄而出的情形,那傳說中神奇之極的佛光還是沒有看到,聞蜚娥見劉如蘊低垂著頭一副失望的樣子,笑道:“妹妹也別太執著了,有緣無緣不過在心念之間,師傅方說的話你怎麼又忘了?”

  劉如蘊聽了此話,想起昨日了塵說的,點頭笑了,卻還是側著頭道:“只是這色身還是要在世間行走的,姐姐還是告訴我,可能做什麼生意才能養家餬口?”聞蜚娥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好了,你又貧嘴,你不還有文聚樓,難道賺的銀子不夠?”

  劉如蘊眼裡的笑意一斂:“文聚樓我想全給了珠兒。她跟了我那麼多年,兩年都沒有喜信,若手上再沒有銀子,我怕。”說著劉如蘊搖頭:“世間男子,能不在乎色身的還是極少。”

  第 56 章

  聞蜚娥跟著嘆息,沒有孩子,不,是沒有兒子,做妻子的就要為丈夫納妾以示賢惠,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倘若自己不是生了兒子,會不會過個幾年,也要依此而行?男子身不二色,這句誓言說來是極輕易的,做來卻比旁的要難許多,無子就是善妒,縱舉案齊眉,也要在世人眼裡落個善妒的名頭。

  看著旁邊的劉如蘊,聞蜚娥輕輕搖頭,自己還說如蘊?這些愛恨痴纏不也有參不透的時候?面上依舊帶了笑道:“你這樣想是極好的,珠兒跟了你十幾年了,這也是她應得的,只是這交了出去,你手上的銀子?”劉如蘊也笑了:“姐姐饒聰明也忘了?妹妹雖然不會算帳,這些時日也知道了留得銀錢好傍身的道理,原先銀子這些,都是陳媽媽掌著的,她走了之後,我拿過來粗算一算,原來這齣來兩年,吃穿用度比原先減省許多,再加上當日我的嫁妝,省著些花,花一世也夠了,只是這做人總要。”

  話沒說完,聞蜚娥已經笑得前仰後合:“罷了罷了,你再算下去,卻是把詩酒茶花,統變成了算盤珠子滴滴答答。”劉如蘊臉一紅:“姐姐少笑話我,似我這般,難不成還要一世靠了父母,我縱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爹娘想想,這才有了這個意思。”

  聞蜚娥聽了她的話,停下了笑,半響才嘆氣拍著劉如蘊的背:“痴兒痴兒,你只當不靠他們的,就是自己高潔,卻不曉得他們見你不靠,要想高飛,心裡的痛只怕更痛上幾分。”劉如蘊愣了一下,聞蜚娥瞭然一笑:“罷了,你也是不養兒不知父母恩,等你做了父母就知道了。”

  劉如蘊面色紅一紅:“姐姐休開這樣玩笑話,我這一世,是再不嫁人了。”聞蜚娥白她一眼:“若有個知情識趣的飽學之士呢?”劉如蘊握起拳頭捶了她一下:“姐姐。”聞蜚娥聽她話里還有些嬌嗔之意。

  門輕輕敲了兩下,珍兒和杜家的丫鬟已經進來了,雙雙施禮:“山轎已經備好了,東西也收拾妥當了,兩位姑娘都請回去罷,山頂寒冷,呆久了只怕寒氣侵骨,凍了身子。”聞蜚娥啐了自家丫鬟一口:“呸,說什麼凍不凍著,當年帶你進京里時,路上不比這辛苦萬倍?”

  丫鬟全不在意,上前來給她披上一件大氅,笑著道:“當年是聞小相公,今日是杜家夫人,聞小相公不怕凍,杜家夫人可是不成的。”聞小相公,聞蜚娥唇邊露出一絲笑意,自己再不是當年的聞小相公了。

  劉如蘊只是任由珍兒上前給自己披上大氅,側頭看見聞蜚娥唇邊的那絲笑意,輕輕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姐姐,昨日師傅不是說了嗎?有舍方有得。”聞蜚娥抬頭,唇邊的笑意邊的十分溫柔:“是,你說的有理,是我魔障了。”

  兩人走出禪房,此時的金頂已被陽光完全罩住,回首看時,只覺到處都金光燦爛,劉如蘊雙手合十,輕誦佛號,放下手時,眼裡一片清明,不為五色所迷,不為色身所困,隨心而做。轉頭看著一旁瞭然微笑的聞蜚娥,劉如蘊也還以微笑。

  下了山,又趕了兩天的路回到成都,剛進了杜府,就有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往聞蜚娥懷裡撞來:“娘,孩兒想死你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女童,她規矩的給聞蜚娥和劉如蘊行了禮,方開口道:“維弟怎如此魯莽,見到娘怎不行禮?”

  維哥本來已被聞蜚娥抱了起來,聽到姐姐的訓斥,又滑了下來,規矩的行了一禮,聞蜚娥伸手去牽住維哥的手,另一隻手也拉起了那個女童:“曼娘難道不想為娘的嗎?”曼娘的臉紅了,看著聞蜚娥,嘴裡囁嚅著:“女兒自然是想娘的。”

  劉如蘊見曼娘雖年紀小,做事規矩卻是一板一拍,活似個小大人狀,心裡有些奇怪,跟在他們身後的想必就是奶媽們了,一個看起來十分嚴肅古板的婦人上前微微道一個萬福:“奶奶回來了,想必十分睏倦,曼姐隨著我來吧,不可擾了奶奶歇息。”

  曼姐方要和聞蜚娥說話,就被奶媽帶了下去,劉如蘊在旁看的奇怪,等進了房,丫鬟伺候著洗了臉換了衣衫才笑著問聞蜚娥:“姐姐,方才曼娘她。”聞蜚娥唇邊露出一絲苦笑,看著伏在自己膝上已經睡著的維哥,叫來丫鬟把他抱去歇息才道:“曼娘在老爺太太那裡長到了五歲才回了我的身邊,回來時候,性子已經這般了。”

  說著聞蜚娥嘆息,劉如蘊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聞蜚娥輕輕搖頭:“幸得維哥是在任上時候得的,這才自小在我身邊長大,不然。”武夫之女,以男裝混世數年,傷風敗俗。這是當日杜老爺知道杜子中竟然敢娶了自己時候,沒有發雷霆之怒,卻只冷冰冰的說了這麼幾句,幸好還有子中,他的一切都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人。

  劉如蘊見聞蜚娥唇邊露出溫柔笑意,輕輕撞了下她的肩:“姐姐可是想姐夫了?”聞蜚娥臉紅一紅,伸手出去掐她的腮:“就你貧嘴。”劉如蘊靈巧避過:“做妹妹的還是作速出去,不然等會姐姐就惱了。”

  “蜚娥,你要我去尋的那些買賣經濟人,我可都給你尋來了,在前面廳里侯著,卻不知你尋來做何用?”說曹操曹操到,杜子中的聲音已經響起,接著帘子一掀,大步跨了進來,劉如蘊是見過他的,也沒迴避,忙行下禮去,聞蜚娥還是坐著不動,只笑著對丈夫道:“是劉妹妹要做生意,我卻想著,蜀中出產甚多,把此處出產的,運到江南一帶販賣,也是有利息的,故此才叫你尋幾個買賣人。”

  杜子中已經坐下了,他看了劉如蘊一眼,只是用手捻著唇邊的鬍鬚思索起來,聞蜚娥見他一副沉思的樣子,嗔怪的道:“怎麼?你不許女兒家做嗎?”

  杜子中忙笑道:“娘子,為夫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劉如蘊見他們夫妻似有話說,行過禮後就站在那裡笑道:“姐姐和姐夫既有話說,我就先回房了。”說著就出了房門。

  想起方才聞杜兩人,劉如蘊又笑了,縱有不足,看姐夫如此對姐姐,也是一樁好姻緣。扶著小婉的手,劉如蘊往自己住的房子那裡去,杜府雖不甚大,聞蜚娥卻是精心布置的,每一步都有景,劉如蘊前幾日沒有賞玩過,此時有空,倒細細賞玩起來。

  前面突然傳來孩子的聲音:“媽媽,我要去見娘。”劉如蘊想起方才曼娘的樣子,她長的活脫脫像聞蜚娥,不由加快腳步想去瞧瞧,轉了個彎就望見曼娘和她奶媽站在那裡。

  曼娘一臉懇求之色望著奶媽,奶媽嘴裡說道:“姑娘,你也這麼大了,哪還能似孩子一樣,成日守著你娘。”說著就去牽曼娘的手:“快些隨媽媽回房,去針黹刺繡,這才是女兒家做的事情。”

  曼娘甩開她的手,去拉住旁邊的一棵樹:“我不要,我要去學讀書寫字。”奶媽的臉抽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嘴裡的話語雖然溫柔卻聽的讓人起雞皮疙瘩:“姑娘,太太說了,那讀書寫字是男子做的事情,女兒家只要針黹刺繡就可。”

  曼娘怎肯聽她的:“娘是蜀中才女。”奶媽的臉拉了下來:“姑娘,你要讀書寫字也可,總也要回了老爺太太,請個女先生回來教導。”曼娘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娘既是有名才女,自然比先生更好。”

  奶媽見說了數次曼娘都不應,有些惱了,伸手就去抓曼娘拉著不放的那支手:“罷了,你現時大了,吃不到我的奶了,連媽媽的話都不聽了嗎?”曼娘正要放開手,卻想起在祖父祖母那裡,聽二叔說的事情,劉如蘊在旁邊看了半響,明白些許,開口道:“這位媽媽,曼娘想讀書也是好事。”

  同喜

  聽到劉如蘊的聲音,奶媽轉身給劉如蘊行了個禮,行禮之時也是畢恭畢敬,半點錯都挑不出,起身方道:“劉姑娘說的對,只是這事還需老爺太太張主,奴婢不過是個奶孩子的奶媽,這麼大的事情怎敢做主?老爺太太怎麼說,奴婢就怎麼做,不敢半點行差踏錯。”

  見這奶媽口口聲聲只是老爺太太,劉如蘊不由有些惱怒,她對聽過有刁奴欺主之事,卻總當是那些主人太過軟弱,聞蜚娥在她心裡,可不是這樣的人?柳眉一豎就道:“你既知道這樣事情你做不了主,現放著曼娘的爹娘在此,難道也做不了主?”

  奶媽面上的神色還是一動也不動,依舊垂手侍立在那裡:“劉姑娘也是飽讀詩書之人,當知孝為大德,老爺太太心疼大爺大奶奶,這才命奴婢過來照管姑娘,大爺大奶奶自然也是體諒老爺太太的,有大事必先回過了老爺太太,此乃大爺大奶奶孝心之舉,姑娘可有什麼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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