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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兒只是嘆氣:“小婉你還小,不明白的。”劉如蘊瞧著珍兒她們,不由想起珠兒,吳嚴雖說老實可靠,可若珠兒真的無所出,到時,劉如蘊覺得胸口又氣血翻騰,世上女子,難道真的如此可憐?辛勞一輩子,最後還要忍著為夫君納妾生子,才能得到一個好字,不然就是不賢,即便是自己,不也被人說的不堪。

  劉如蘊覺得胸口有些腥甜,覺得又要有血噴出,用手緊緊抓住衣服,珍兒發現了,忙把眼淚一擦,笑著道:“姑娘,小婉真是不懂事,這些事情怎能告訴姑娘呢,況且。”珍兒的唇邊現出一絲苦笑:“若我真無所出,為夫君納妾也是本分。”

  本分,劉如蘊抬頭看著車頂,從沒有過像如今這樣恨這兩個字,什麼叫本分,誰定下的本分,混沌初開,女媧造人之際,也沒人定下的本分,為何到了現如今,就成了男子禁錮女子的話呢?

  劉如蘊轉頭去看珍兒她們,輕輕嘆氣,自己也終究只能幫的了自己。車此時停了下來,珍兒掀開車簾望了望,伸手去扶劉如蘊:“姑娘,晌午了,該打尖了。”

  劉如蘊收回思緒,隨著珍兒下車,這不過是路中的一個大茶棚罷了,王劉兩家的下人早把中間兩張桌子圍了起來,看見來了大客人,伶俐的小二已經把桌子又擦了一遍,珍兒扶著劉如蘊進來,見那桌子雖然擦過,仍然是油膩膩的,皺了皺眉,小婉已經鋪上一塊椅袱,珍兒這才扶著劉如蘊坐下。

  小二泡上茶,珍兒把路菜取出來,到後面借了刀子切好兩盤子,一盤放到劉如蘊面前,另一盤放到王慕瞻前面,小婉把茶杯用熱水洗了兩遍,這才給劉如蘊倒了杯茶,王慕瞻此時已經喝著茶,吃著東西了,瞧見劉如蘊這樣,唇邊又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小二見劉如蘊和王慕瞻是分開坐的,上來換茶時候,不由好奇問道:“奶奶和爺為什麼分開坐?難道是規矩太多,連夫妻都不能坐一張桌子?”哐啷,王慕瞻那桌子掉下來個茶杯,劉如蘊也不由去看了他一眼,王家的僕人早上前撿起茶杯,劉如蘊抬頭看一眼時,見王慕瞻臉色有些發紅,心裡不由在想,難道這登徒子也會臉紅?

  小二說出這話,見情形不對頭,呵呵樂了兩聲:“兩位不是夫妻,想來就是兄妹,不過就算是兄妹,難道也不能坐在一起?”宋管家上前拍一拍他的肩膀:“好了,別再多嘴,這是茶錢。”

  小二見宋管家遞過來的銀子瞧來有半兩的樣子,喜得點頭哈腰的進去了。

  喝完茶水,撒了水火,牲畜都餵飽了糙,又上車再走,劉如蘊瞧著看起來一切正常的珍兒,心裡嘆息,千百年來,女子都是這樣過的,卻從沒有人想過,為什麼要這般?自己的舉動也算是驚世駭俗的了,然只會讓旁的女子越發側目,究竟這樣做有何所得?

  珍兒見劉如蘊皺眉,笑道:“姑娘,奴婢和你是不一樣的,姑娘做的事,奴婢只有羨慕的份,學不來的。”說著珍兒又低下頭,輕聲嘆息。

  學不來的,小婉聽了,突然開口道:“珍兒姐姐,你現時學不來,等過些時候,只怕就能學的來,如同。”小婉努力的在腦子裡面搜尋,半日才笑著道:“南京顧家出的顧繡,原先不也有人說學不來嗎?現時南京城裡學的還不是極多,所以奴婢想,姑娘做的事情,現時沒人學,但過許多年後,就有人學的來了。”

  劉如蘊不由伸手推下小婉的腦袋:“沒想到你越來越會說了。”小婉低頭一笑,臉上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現時沒人學,等到日後總是有人學的,劉如蘊不由覺得心裡好受許多,挑開車簾去看,正好看見王慕瞻依舊端坐在馬上,想起方才那小二說自己和王慕瞻是夫妻時候,王慕瞻的臉有些發紅,劉如蘊不由微微一笑,沒想到這登徒子不光是能闖江湖,臉皮竟然這般薄?

  上車下車,打尖住店,終於在從重慶出來二十日後,見到了成都城的城門,劉如蘊的唇邊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到了,終於到了,這裡會有人明白自己的心意。

  剛進了城門口,王慕瞻就轉過身來,笑著對僕人說了幾句,僕人聽了這話,有些奇怪的看著王慕瞻,王慕瞻用鞭子敲了敲他的肩,再次重複,僕人這才應了,回身對宋管家說了幾句,宋管家聽的直皺眉。

  敲了敲車,喚過珍兒說了幾句,珍兒應了,回身對劉如蘊道:“姑娘,王二爺說,成都既已到了,杜家也是極好尋的,就此分道揚鑣。”劉如蘊一愣,想了想,定是那個登徒子一路上已經極厭倦自己,況且這錦官城也是個大去處,煙花柳巷之地不少,想早日撇了自己去尋歡作樂也好,點了點頭道:“替我謝過王二爺,等到了杜府,再派人去客棧致謝。”

  王慕瞻看著劉如蘊的馬車往城裡面去,舒了一口氣,總算可以不看見她了,這些時日的心神不定也可以結束了,只是一想到再不能見到劉如蘊,心裡怎麼有點點的不開心,罷了,定是不習慣,還是去尋個客棧,住下再說。

  成都杜府,一接到下人報信就接住劉如蘊的聞蜚娥瞧著劉如蘊,笑道:“妹妹許多時不見,學問越發精進了。”劉如蘊正喝著茶,聽到她這句,噗哧一聲笑的連茶都噴了出來:“姐姐這是和我客套呢,剛坐下不過一刻。”

  聞蜚娥握住她的手:“妹妹,做姐姐的不是和你客套,而是方才見妹妹的舉動都和三年前我們初識時候不同,故此才這般說。”

  劉如蘊不由低頭一笑,聞蜚娥看著她的笑,想起劉如蘊信上所說,嘆息道:“如蘊,我有時會想,為什麼我不是真的男子?”

  第 54 章

  劉如蘊吃驚抬頭,聞蜚娥唇邊露出笑容:“我若真是男子,此時就可娶了妹妹,妹妹也就不會被人說。”劉如蘊不由面紅耳赤,啐了聞蜚娥一口:“呸,人家千里迢迢來尋你,你倒好,一來之時不說旁的,只會來打趣我。”

  說著佯裝起身:“小婉,作速去收拾行李,我們迴轉南京。”聞蜚娥笑嘻嘻的拉著她坐下:“好了,說你幾句都不成,劉三姑娘可真是氣性大。”劉如蘊卷著手裡的帕子,看她一眼:“除了這個不許說,旁的都成。”

  杜家的丫鬟端著茶上來,見聞蜚娥笑語晏晏,聞蜚娥把茶遞於劉如蘊,這才自己拿著一杯相陪,丫鬟笑道:“姑娘,這都許多時日,不見姑娘笑的這樣開懷。”接著又轉而對劉如蘊道:“劉三姑娘,你可要在這裡多待些日子,姑娘也能多笑一笑。”

  聞蜚娥白丫鬟一眼:“羅嗦什麼,可告訴了廚房,安排下了菜餚沒有?”丫鬟笑道:“奴婢連姑娘從山西帶回來的竹葉青都尋出來了。”

  聞蜚娥笑一笑,丫鬟也笑著出去,劉如蘊輕輕一挑眉:“聽方才丫鬟的話,姐姐回來有些許不開懷?”聞蜚娥握著手裡的茶杯,卻只是嗅著茶香,聽到劉如蘊這樣問,放下茶杯道:“如蘊,我常在想,人心是否不足,當日我只想,尋個如意郎君,夫妻唱和,過此一生,也是女兒家一生的事情,只是今日得償所願,竟覺心中還有些。”

  說到這,聞蜚娥輕輕搖頭:“想來還是人心不足,我近日常想起當日男裝示人,在成都城裡出入,把酒歡歌,今日卻不成了,子中他對我極好,千依百順,卻也要顧忌許多。”

  劉如蘊伸手握住聞蜚娥的手:“姐姐,你現在畢竟是杜家媳婦。”是,聞蜚娥垂下眼帘,做人媳婦是比不得做人家女兒的,她抬頭看了眼劉如蘊,輕聲笑了:“如蘊,我沒有事,我只是覺得,做女兒的也不弱於男子,為什麼只有男子家可以出門闖蕩?”

  聞蜚娥的這幾句話雖然極為輕柔,卻聽的劉如蘊心裡起伏不已,她的眼睛一下變的極亮,握住聞蜚娥的手也變的死緊,只是急促的叫了一聲姐姐,聞蜚娥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如蘊,只是我想到的太遲了,已經多了很多牽絆,你。”聞蜚娥吸了一口氣:“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人世短短几十載,前二十年,你已做了爹娘要你做的事了,後面的,該你做想做的事了。”

  劉如蘊遲疑開口:“姐姐,該怎麼做?”聞蜚娥搖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知道,你現在不會像我一樣,又回到個院子裡來,至於旁的,我也不知道。”劉如蘊眼裡的光漸漸變的黯淡,卻又瞬時點亮,不知道,並不代表自己不可以去做,自己走的,或許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路,就讓自己先走吧。

  劉如蘊想到這裡,對著聞蜚娥點了點頭:“姐姐,我也知道這條路不知道怎麼走,但是再也不會回頭了,相夫教子,坐在一個院子裡面終老,姐姐,再不是我的路了。”聞蜚娥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欣慰的笑,當日成都府的聞小相公,是何等的風採過人,只是翩翩男兒郎,終究還了女兒身。

  無端的,聞蜚娥想起黃崇暇來,願天速變做男兒,許多人說,黃崇暇的終身不嫁,隱居鄉里只是在懺悔,自己倒以為,她是在男人中混跡太久,身雖女兒,心似男子,世間縱有再好的男兒,也入不了她的眼了,不如尋個清靜地,平靜過完即可。

  劉如蘊見聞蜚娥低著頭在想什麼,側過身子:“姐姐在想什麼呢?”聞蜚娥抬頭一笑:“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黃崇暇,當日她如此風采,終究隱居一世。”黃崇暇,這個蜀中奇女子,她的經歷曾是閨中劉如蘊感嘆不已的,只是那時未出嫁的自己,只記得那個願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卓文君了。

  劉如蘊看著聞蜚娥:“姐姐,當日她做不到的,妹妹也不知道今日有沒有人能做到,總是要試一試,才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聞蜚娥的眼也亮了:“妹妹,姐姐沒用了,只能給你出點計謀。”

  劉如蘊笑了,那笑裡面還帶有些調皮:“姐姐的計謀定是旁人都想不出來的,姐姐倒先說一說,該怎麼賺些銀子路上使呢?”聞蜚娥用袖子掩住口:“好你個促狹鬼,要銀子使,會少的了你的嗎?”

  劉如蘊搖頭:“姐姐方才還道妹妹要走自己的路,難道還要回家去向爹娘要銀子使?”說到這裡,劉如蘊又想起那日武昌街頭,王慕瞻那句,劉三姑娘長這麼大,一分銀子都沒賺到過吧?哎,當日雖覺得他的話有些無理,細細想來卻也是對的,自己真要出來行走,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明白,連賺銀子都不會,遲早只是一個笑話。

  丫鬟進來垂手報:“姑娘,宴席都備好了,請入席吧。”聞蜚娥起身,丫鬟忙過來扶她,聞蜚娥虛扶一把劉如蘊:“妹妹,今日就我們兩個人,正好好敘敘,也可以把酒言歡。”劉如蘊伸手出去扶住她:“姐姐,真出來了,也就不會這樣走到哪裡也要人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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