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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兒的眉皺的都快打結了:“姐姐,這潘家說的是要在南京開絲行,故此要請請同行們。”劉如蘊聽的更奇怪,開絲行請同行?但自家做的可是書坊生意,八槓子打不著的,怎麼會有帖子到了自家門上,珠兒嘆氣:“我也覺得奇怪,還問了潘家送帖子的人,誰知那送帖子的人說,因是潘大奶奶有一面之緣,覺得和我們投緣,這才有了這張帖子,還稱務必要去。”

  此時劉如蘊已經打開帖子,出帖子的人果然是王芝蘭,現在的潘大奶奶,劉如蘊的手指在潘王氏三個字上輕輕撫摸,難道是潘大爺想見自己出醜不成?

  劉如蘊的手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好勝心起,倒要去瞧瞧這潘大奶奶是什麼人物,難道還能是個三頭六臂的不成?對珠兒笑道:“這有什麼,去就去罷,這商家來往也是常事。”

  陳媽媽聽見了,拍手道:“好,姑娘,等媽媽給你裁幾件新鮮衣衫穿。”說著就要去尋料子,劉如蘊瞧瞧自己身上,雖不止襤褸,要去赴宴的話倒也有些不妥,沉吟了下:“媽媽,你要做新衣衫也使得,只是不能太鮮艷的顏色了,就要那個銀灰暗花緞子做外袍,再配條鸚哥綠裙子就行了。”

  陳媽媽答應著去了,珠兒也起身道:“姐姐,方才我去瞧了新鮮式樣的首飾,要不要也給姐姐配幾樣?”劉如蘊滑著自己手臂上的銀鐲,搖頭道:“首飾太過鮮明也不好,挑兩顆石榴石配對耳環就成了。”

  珠兒笑了:“姐姐許久都沒配首飾了,等我再替姐姐撿幾隻好簪子。”說著就笑著走了。劉如蘊剛想叫住她,珠兒已經一陣風的走了,劉如蘊不由嘆氣,順手拿本書下來看,卻看不進去,這潘家的帖子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潘大爺想見自己去潘家出醜嗎?只是潘大爺也不是這樣的人,罷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到時去看就好。

  到了潘家請客那日,珠兒和劉如蘊打扮妥當了,上了轎子,這潘家新置的宅子小,酒席依舊是借了王家的宅子擺的,她們兩人到了王家,來的客已經漸漸多了,到二門口下了轎,早有管家娘子迎著她們進去,珠兒自做了吳奶奶這麼些日子以來,雖經常應酬,卻從沒見過王家請客這樣的架勢,不由拉住了劉如蘊的衣裳,劉如蘊輕聲道:“怕什麼,你又不是沒有隨我去赴過別人家的宴會?”

  珠兒小聲的說:“姐姐,那時是伺候姐姐去的,這次是做客來的,不一樣的。”劉如蘊輕輕握了她的手,再沒說話,前面已經有笑聲響起:“吳奶奶來了,沒有迎出去,對不住的很。”說話的是王二姑娘,現在的潘大奶奶王芝蘭。

  她今日的打扮和平時可有不同,織金平面緞子做的外袍,下面是石榴裙,頭上戴了金絲髻,鬢邊插了白玉簪,耳邊是一對玫瑰花的耳環,伸出手來,手上戴的是一對白玉簪子,劉如蘊在潘家當媳婦,伺候潘太太的時候曾經見過,這對鐲子是潘太太心愛的東西,現在給了她,看來這新潘大奶奶比自己能討潘太太的歡心。

  心裡這樣想,面上卻沒帶出來,上前各自施禮過,王蘭芝喚僕婦請她們入座,接著又去迎別的客人了,她轉身之時,劉如蘊見她的手有點微微的抖,不由垂下眼帘,富家嬌女,雖也見過無數的大場面,這卻是頭一次自己做主人請這麼多的人,有些擔心也是難免的。

  僕婦已經請她們在座位上坐下,這席酒,是擺在花廳上的,戲台就搭在花廳外面,花廳的擺設等,也不過是富貴人家常見的,劉如蘊從小就見的不想見了,不消去說,只是那桌上放了一個小小的桌屏,卻有些新鮮,屏上非花非糙,也不是詩詞,竟繡了個光身子,背後長了一對翅膀的白胖娃娃,手裡還拿著弓箭。

  劉如蘊不由拿起來細瞧瞧,皺著眉頭,這是什麼故事,自己怎麼從來沒聽說過?珠兒見劉如蘊在那細看,也湊過來看看,小聲的說:“姐姐,這個娃娃,怎麼頭髮是黃色,眼珠子是藍的?長的這麼稀奇,難道是妖怪?”

  劉如蘊皺眉說:“外洋人就有黃頭髮,藍眼睛的,想來這是外洋人的故事吧。”旁邊有人說話:“這位奶奶說的不錯,這個故事,確是外洋人那邊傳來的,叫個什麼。”說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她身材有些發福,穿的衣衫一眼就能看出料子極好,帶的首飾也很貴重。

  見她說話,珠兒忙請教了她的名姓,原來是利豐絲行的老闆娘章太太,知道珠兒是文聚樓書坊的老闆娘,章太太沒口子的稱讚吳老闆年少有為,吳奶奶真是有福氣,珠兒敷衍幾句,還記掛著那個故事,指了指桌屏道:“章太太,這個故事究竟是什麼故事?”

  章太太清清喉嚨:“這個,說的是外洋人的什麼愛神,說是哪家大姑娘小媳婦動了春心,就是這個神拿著這支箭往她們心口去she的,吳奶奶,你說這外洋人也真稀奇古怪,這樣傷風敗俗的娃娃,還奉他為神。”

  這倒新鮮,第一次聽說,劉如蘊又細細看了看那個桌屏,見繡工極好,連娃娃的唇角輕輕往上翹的壞笑都繡了出來,章太太是個話多的人,見珠兒在聽她說,又在哪裡責怪王家二爺,說他心性和別人不一樣,這樣的東西,別人藏還藏不住,他倒好,外洋人來訂了批刺繡,他見這娃娃好玩,竟又原封不動的繡到了桌屏上,請客擺酒時候放在上面,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王家二爺,不就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登徒子?劉如蘊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想不到照章太太所說,他腦子活絡,經商極出色,章太太講到高興處,還嘆道:“可惜這樣一個人,竟沒有娶妻的命,前面定了兩門親事,不是私奔就是染惡疾,到現在都還沒有個主家娘子。”

  王二爺竟沒有娶妻?珠兒聽到這裡,眼睛不由一亮,這不就是門好親事嗎?和邱梭比起來,王二爺可是樣樣都勝過的,家世相貌都遠勝邱梭,珠兒不由拉一拉劉如蘊的袖子,小聲的說了句:“姐姐,王二爺還沒娶妻,不如?”

  劉如蘊嗔怪的看她一眼,珠兒這是怎麼了,和陳媽媽兩個人就生怕自己孤單到老?自己又不是沒出嫁過的黃花閨女,嫁夫不著,不如孤身。況且,劉如蘊唇邊露出一絲笑容,王二爺現在可是潘大爺的舅兄。

  珠兒也想起這點,頓時又泄氣了,席面上此時漸漸人已坐滿,這些太太奶奶們,坐下之後就互相應酬,有幾個珠兒也是見過面的,又彼此行禮問候,劉如蘊覺得無聊,用手撐住頭往外面看,王家的花園此時花開的正好,劉如蘊回頭看看花廳裡面互相應酬的人們,何不趁著這個時候,出去賞賞花?

  想到就做到,劉如蘊對珠兒說了聲,就起身,她剛走出花廳門口,有個僕婦就走過來行禮:“這位奶奶是有什麼事?小的帶你去好了。”劉如蘊側頭笑道:“我內急,卻不知什麼地方可以行一行?”

  僕婦點頭道:“請奶奶隨我來。”劉如蘊並不是真的內急,只不過既這樣說了,到了五穀輪迴之所,還是行了一行,淨了手走出,對僕婦笑道:“我見你家院子,花開的真好,你帶我游賞游賞。”

  說著就從袖裡摸出一塊銀子遞於僕婦,僕婦並沒有接,笑道:“奶奶重賞,是不敢接的,開席還早,還請奶奶隨小的沿著這條路走回去。”劉如蘊望她指的路看過去,見是條小路,曲曲折折,和方才自己走過的大路不同,想來更有可觀之景,點頭應了。

  僕婦在前,劉如蘊在後,王家花園,可賞之景確實不少,桃花雖已開殘,還有海棠在吐艷,玉簪,蘭花,各種花爭相開放。

  轉過一個拐角,劉如蘊突然怔了怔,有個小小的水池,池上有太湖石搭的假山,池旁邊竟有一叢牡丹在開花,讓劉如蘊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水池所在的地方和種的牡丹花品種,都和劉家花園一角一摸一樣。

  僕婦見劉如蘊停下腳步,笑道:“奶奶,此時牡丹只是初開,等到這片牡丹都開起花來,才更好看呢。”順著她的手指,劉如蘊看到前面竟全是牡丹花,只是很多都尚未開放罷了。

  僕婦還在那裡絮叨,這片牡丹是當年祖老太爺從洛陽移過來的,到現在都快七十年了,不說統南京城內,只怕全江南,也沒有比王家這片牡丹更盛的地方了。

  劉如蘊含笑聽著,突然傳來聲音:“是誰在外面說話,難道不知道我要歇息嗎?”話音剛落,就有個小廝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對著僕婦直搖手:“桑媽媽,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樣高喉大嗓的嚷,想讓我挨板子嗎?”

  桑媽媽急忙收口,劉如蘊忙道:“是我央了桑媽媽帶我在這院子裡四處看看景的,見這裡的牡丹著實好看,才對我說了來由。”小廝見劉如蘊的穿著氣派,知道她是今日席上的客人,忙行個禮道:“這位奶奶,今日是家爺在這裡歇息,還請奶奶往另一邊去。”

  說著就預備領劉如蘊往另一邊走,劉如蘊聽的有男子在這裡歇息,怕撞上不好看,點頭也要往這邊走。

  “劉娘子,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又見到了。”慵懶的聲音響起,劉如蘊聽到話里有調侃的味道,不由有些生氣,轉身去看,卻是王二爺披了件灰色外袍,在牡丹花叢邊,劉如蘊這才看到牡丹花後面是一間小房子,房子不高,上面又爬滿了藤蘿,一時還認不出來。

  劉如蘊見他出來,想必是自己擾了他的歇息,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方才話里的調侃自己是能聽出來的,一時不知該做什麼,王二爺自說了那句話,就再沒說旁的,只是看著劉如蘊,細細打量。

  兄長

  這個寡婦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王二爺心裡在想,和一般守節的寡婦不同,但和一心求嫁的寡婦也不一樣。他這樣盯住劉如蘊在看,劉如蘊終於醒悟過來,臉上泛起紅暈,卻不是羞澀而是惱怒,匆匆福了下去:“擾了二爺歇息,是我不該,然二爺目光灼灼,想來也不是甚好人。”

  說著就起身走了,桑媽媽和小廝聽到主人被罵,不由齊齊看向王二爺,王二爺卻只覺得有趣,見桑媽媽看向自己:“還不快些跟著把她送回廳上,不然迷了路怎麼辦?”桑媽媽急忙走了,小廝看見王二爺臉上並沒有怒容,想來自己也不會挨板子了,忙對王二爺道:“爺,小的去給你沏壺茶去。”

  說著就要溜,王二爺已經喝道:“就你惹出來的,讓你守在門口,又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小廝的臉一下變的愁眉苦臉,王二爺哼了一聲:“今日要把這屋子打掃的乾乾淨淨,寸糙不生,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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