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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如蘊放下筆,拿起旁邊的茶喝了兩口,搖頭嘆息,這個媽媽,都和她說過了,不用操心這事,況且那個邱公子,劉如蘊搖頭,不過就見過一面,還是在紗簾後面見到的,陳媽媽只是聽說,怎麼就那麼篤定這人就是正人君子?

  珠兒從外面進來,看見劉如蘊臉上的神色還是和平常一樣,覺得姑娘現在都快修煉成仙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的十足,當日姑娘可不是這樣,還記得那日有了准信,劉潘兩家定親,姑娘派自己跟著媒婆,悄悄的去潘家看的時候。

  當日姑娘臉上的神色可不是這樣,難道真是?劉如蘊已經抬頭看向珠兒:“珠兒,什麼事情?”珠兒把手上的信遞上去:“姐姐,這是杜夫人來的信。”

  杜夫人在劉如蘊回華亭的時候,就和她的丈夫杜子中離開南京,回成都去了,劉如蘊重回南京之時,只見到她留給自己的幾行字,此時聽說有她的信,急忙起身接過,杜夫人的信還是似平常一樣,叮囑劉如蘊保重好自己,以寡婦而不以男裝示人,這條甚妙,只是初嫁由了父母,再嫁就由的自己,需要帶眼示人。

  劉如蘊細細看完,把信重新放回到封套里,收到一個專門的小匣子裡,鋪開紙,預備寫回信,只是心頭有千思萬緒,不知道要從何說起,珠兒見劉如蘊一言不發,只用筆頭頂住下顎,筆上的墨滴了一滴下去,染得紙上有墨跡。

  小婉哎呀了一聲,劉如蘊這才醒過神來,把紙往一邊推了推,對珠兒道:“妹妹,在這裡待的氣悶,我們去花園走走。”

  說完起身往花園走去,珠兒跟在後面,花園裡此時什麼綠色都還沒有,只有幾隻小麻雀在石頭上啄著什麼,劉如蘊在前面走,珠兒在後面跟著,心裡越發納悶,姑娘這是怎麼了?什麼話也不說?

  劉如蘊走到一個亭子裡,這個地方離街已經很近了,都能聽到街上喧鬧的聲音,劉如蘊坐到一個石凳上,珠兒忙道:“姐姐,石凳上涼,等我去拿個靠墊來。”說著就要去忙,劉如蘊止住她:“珠兒,你也坐下,我倒想問問你,我一意求去,在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珠兒不由愣住了,劉如蘊從沒這樣問過,自來到她身邊,歷來都是劉如蘊下決定,她服從。劉如蘊的眼睛看著地上:“我知道,你還和你二姑娘有信往來,還有陳媽媽也是。”珠兒嚇的冷汗出來了:“姑娘,二姑娘和太太也是為你好,你在外面,她們自然也是擔心的。”

  劉如蘊抬頭看她,目光裡面全是平和:“我知道她們是為我好,只是想問問你的想法。”珠兒蹭著坐到劉如蘊身邊,遲疑了半天才道:“姑娘,我覺得,覺得。”

  不等她說完,劉如蘊已經開口了:“你覺得,姑爺他也沒什麼不好,是我太固執了,是嗎?”珠兒見劉如蘊說中了,低了頭不說話,劉如蘊輕輕嘆了一聲,看著珠兒:“珠兒,若吳嚴他日以子嗣為名,要另納一房,你有什麼想法?”

  珠兒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她和吳嚴成婚這半年來,夫妻相得,好的蜜裡調油一般,可是為子嗣是男子常用的納妾藉口,老爺不也一樣,在太太生了大爺二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之後,又以多子多福才好,連納兩妾。

  還有劉大爺,大奶奶生性潑辣,他雖不敢明著納妾,卻也常和丫鬟們調笑,珠兒一想到那個個例子,口裡有些發乾,看著劉如蘊,似安慰自己樣說:“姑娘,我和他,總不是父母之命。”

  劉如蘊卻沒有像珠兒想像中的發怒,她輕輕一哂:“珠兒,有句話,我從沒對人說過,當日我對他,也是當做一心一意,要過一世的夫君的。”這裡的他,就是潘大爺了,珠兒的腦子裡嗡嗡亂響,這話從沒聽劉如蘊說過。

  劉如蘊輕嘆一聲,看向天空,今日天氣晴好,天空就像上好的藍寶石一樣,藍汪汪的,偶有風過,也紋絲不動。劉如蘊眼前化出曾經是自己鳳釵上鑲的一顆藍寶石來,那麼的藍,當日這寶石到的時候,姐妹們都七嘴八舌,說自己真有福氣。

  珠兒跟著媒婆去瞧了新姑爺回來,回稟自己,說新姑爺十分的斯文有禮,瞧來並不像是商人之家的人,當日自己坐上花轎之時,也是喜喜歡歡,含羞帶怯的,蓋頭掀開,珠兒所言不虛,只是總也要問清楚,問話出口,聽的潘大爺點頭之時,自己的心已經醉了,姐妹們都說錯了,誰說世上沒有一心一意的男子,自己嫁的不就是這樣的男子嗎?

  之後的一個月,日子過的就像攙了糖,只是,劉如蘊唇邊露出一絲苦笑,也就只有一個月,珠兒已經看到了,握住她的手:“姐姐,那事都是嬌兒不好,不然姐姐也不會。”劉如蘊看著她,眼裡已沒有先前想起往事之時的波濤,依舊平靜的看著珠兒:“沒有她也有旁人的,我只是沒想到來的那麼快。”

  珠兒緊緊握住她的手,男子的心從來都是如此,不過也有例外,珠兒想起杜夫人,不由眼睛一亮:“姐姐,似杜子中老爺這樣的人,是世間難得的。”劉如蘊笑了:“傻瓜,我可不像聞姐姐那樣文武雙全,況且他們少小時候就是同窗。”

  珠兒沉默一會:“姐姐,像邱公子呢?他是半個出家人,想來和別的人不一樣。”又聽見珠兒提起邱梭,劉如蘊眉頭輕輕一皺:“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年的生意如何,還是要好生籌劃籌劃。”

  見劉如蘊又把話題岔開,珠兒只得嘆氣。

  重逢

  俗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邱梭和吳嚴來往了幾次,也就處的熟了,吳嚴有了什麼新書,也常送到邱梭那邊,邱梭解了經書上的妙義,也和吳嚴探討探討,時日久了,邱梭也知道劉如蘊是吳嚴的寡嫂,這書坊也有她一半的本錢,吳嚴雖和邱梭處的極熟,也不敢貿然相問,為什麼年紀老大,還不成婚?兩人只是好友相處一般,日子卻也平靜。

  轉眼又是三月,劉如蘊到南京前後已經一年有餘,聽的清涼山上桃花開的正好,珠兒和吳嚴說過了,要去踏青看花,擇了日子,雇了轎子,帶了兩個僕婦跟著,劉如蘊她們上山去看花。

  那清涼山一路行來,有一所院子,吳嚴早就和主人說好,借了這所院子歇腳賞花,這院子是依山而建的,院子之外,還有條小道,通往山頂,山上建了座亭子,賞花最妙。

  劉如蘊坐在轎中一路行來,能見到山裡到處都是桃花開放,中間還偶有小戶人家女子出來踏青,攜了酒,在地上席地而坐,時時都有笑聲傳來,無限煩悶都已消去。

  等到進了院子,在廳前下了轎,兩人沿著小道慢慢走向山頂,能看到圍牆之外高低錯落的桃花,劉如蘊不由加快腳步,想來那亭子處能見到的景致更美,珠兒見她腳步加快,唇邊露出許久沒見的笑容,也忙跟著她快走。

  等進了亭子裡面,站高望遠,果然好景致,只見那山坳之中,滿山粉白的桃花,望去似一片雲霞,桃花之中,偶也夾了幾棵旁的樹,像不讓桃花專美於前一般,也在努力開放,劉如蘊賞玩一陣,不由點頭,此時一陣清風吹過,劉如蘊頓時有飄飄欲仙之感,不由起了酒興,用手在桌子邊敲著道:“如此美景,哪能沒有美酒?”

  珠兒已經笑吟吟的斟滿一杯酒送上,劉如蘊端起杯子在手,對珠兒笑道:“成日在宅子裡,只覺悶得慌,在這裡看看花,頓覺心曠神怡。”說著就喝乾了杯中的酒,看向外面的桃花,敲著柱子輕聲低吟起來。

  珠兒見她喝乾一杯酒,臉上有了淺淺的紅暈,輕聲吟唱的是唐伯虎的詩,不由笑道:“姐姐許久都沒做詩了,今日心情好,何不作上一首,以志遊興?“劉如蘊也不知是酒醉了,還是景讓她醉了,用手撐了頭,半天才道:“前人已有無數桃花詩,我再作一首,不就是班門弄斧,不過今日心情正好,班門弄斧也要作一作。”

  亭子裡本就擺了小几,上面設了紙筆,劉如蘊提筆在手,寫了起來,劉如蘊的字體雖娟秀,走的卻是魏碑一路,透出和別的閨閣女子不一樣的神采來,當日杜夫人也是先見了劉如蘊的字,才認可了她的人。

  寫的卻是桃花紅,桃花艷,二八嬌娥賞桃花,一身皆為桃花色,不知花人孰更艷?寫完劉如蘊卻沒停筆,搖頭對珠兒道:“不好,我許久沒作詩了,這詩太過粗淺了,還是拿前人的來充下數。”說著拿開那張紙,重又寫了起來,這次寫的卻是唐伯虎的桃花詩。

  寫到最後一句: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的時候,劉如蘊停了停,快速的把這聯寫完,才停筆笑道:“今日有花有酒,倒不如改了這句?”

  珠兒雖粗通幾個詞義,卻寫不出什麼詩來,聽了她的話,皺眉看著劉如蘊,在苦苦思索,旁邊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何不改為五陵豪傑墓何在?不若賞花對紅妝。”聽聲音是個男子。

  出聲如此突然,珠兒不由皺眉,頓時忘了自己的身份,抬頭對著說話的人,有些責怪的道:“你這是什麼道理,這是女娘們來遊玩的場所,你怎能隨處亂闖?”

  說話的是一個男子,他穿了件藍色直裰,腰系玉色絲帶,雖才三月天,卻拿了把泥金描花的摺扇,看起來一派斯文,只是那眼睛像管不住一樣,只往劉如蘊的身上瞧。

  見珠兒說話,男子收回看向劉如蘊的眼光,笑嘻嘻的對珠兒道:“這位大嫂,你可別生氣,我從不知道主人還不能到自家的院子裡面來的。”主人?珠兒皺了皺眉,這個院子,是吳嚴和姓王的一家商借的,難道這位就是王老爺家的人?

  後面匆匆跑來一個管家打扮的,看見珠兒,先行了一禮:“吳奶奶,這是家裡二爺,今日他並不知道吳奶奶家借了院子賞花,還有冒犯之處。”說著又施禮不迭,珠兒垂下眼帘,對王二爺道個萬福:“原來是王二爺,方才多有冒犯了。”

  王二爺躬身還禮:“我不過方從松江回來,走路疲乏了,就往院子裡面歇息,誰知打擾二位了,多有得罪。”

  說話時候,王二爺見劉如蘊只是背過身,連面都不轉過來,方才想上這亭子裡來吹吹風,見亭子裡有人,還當是自己家的女眷,他性子活潑,不由輕手輕腳閃在一旁,預備嚇一嚇她們,誰知聽她們說起話來,才知道不是自家的人,正預備走時,聽到劉如蘊這樣說,他年少有才,雖長大後幫家裡做生意,碰到機會,總打算露一手,劉如蘊此話正撓中他的癢處,這才出口說話。

  等到珠兒發怒,劉如蘊轉過身子,王二爺不由覺得奇怪,瞧她們的裝束,和自己說話這位更華麗些,怎麼說話就似個管家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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