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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無關?我要是走了,你如何回去?”

  不經意的話語,在敏感的心中總能放大。婁夙暗暗掐著手指,深呼口氣,聲音嬌媚到了極致,“哦?太子果真是這北宮中最疼安兒的人了,可安兒不喜生人,您身後的那些個侍衛穿著又冷又黑的鎧甲,叫安兒害怕。太子把他們支走吧,安兒有太子陪著就夠了,安兒只信任太子殿下。”

  子元有一絲錯愕:“我一個人如何送你回去?”

  “您不是無所不能麼,當日陳軍殺入您的軍帳,您還能活著回來,不是麼?”

  子元朝花影里抬了抬手,幾個重甲的侍衛退了下去,子元無奈道:“公主可滿意否?”

  婁夙挑開輕紗挑,染著鮮紅丹蔻的手指伸向子元,紅唇微啟,字字醺然,“太子哥哥,您會背安兒回去的,對吧?”

  “……”

  花陰小路鋪的是細小的石子,子元背著婁夙,走得腳掌都在發麻。即便這樣,他依舊穩穩地繼續走著,淡金的衣衫在月光下泛著盈盈清輝,仿佛一隻頎長的酒杯,盛滿了包容著烈辣氣息的美酒。婁夙感到他細微的顫抖,覆著華麗衣袖的手臂在他頸項間緊了緊。

  她低下頭來,對著子元耳語道:“太子哥哥怎麼就累了?”月光下的眼眸染著艷麗的玫紅,笑得矜持又戲謔。

  子元不語。

  婁夙眼眸一沉,“看來太子殿下和那些諂媚的下人一樣啊,向安兒示好,卻什麼都做不到。”

  子元仍然沉默。

  婁夙有些惱,便隨手錘了子元肩背一下,“你倒是說話啊!”

  這一錘可好,子元吃痛地悶哼了一句,婁夙這才發現,子元的額頭布滿細密的汗水。似乎有點不對勁,婁夙感到胸前一片溫熱的血腥味,她抬起繡工精湛的振繡,只見自己百花繚亂的衣裙和他素紋的蛟袍上早已被鮮血浸透。

  “你的背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婁夙再顧不上唇槍舌戰,驚惶地問他。

  子元終於停在原地,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指放在唇間,回過頭虛弱地笑道:“噓,這可是秘密。”

  “是……那日陳軍攻營時受的傷麼?為何沒人知道?你……快放我下來!” 子元靜靜地站著,並不打算放下她,只是輕聲安撫道:“人都走光了,放下你,你如何回去?再叫鸞轎來接你麼?現在你的衣裙上沾滿了我的血吧?到時必定驚動了父皇,你也會受到牽連……這是個秘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

  婁夙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厲聲道:“什麼秘密,讓你不要命了!流了這麼多血,快放我下來!管我做什麼!”

  子元任由背上的女子掙扎,就是不鬆開手,到最後扯得後背更加灼熱,只好在她腳踝上掐了一下。婁夙柳眉一皺,驚呼出聲,趕緊捂上自己的嘴。

  子元看她終於安靜下來,沉聲道:“剛開始,本太子也不願背你回去,如今弄得傷口崩開,你我二人都污了衣衫,如何各自回宮?還是讓我背你回去,到時再作打算。”不容辯駁的口氣,由如此溫和的聲音說出,卻叫夜色都暗暗一驚。婁夙不再掙扎,只是眼角莫名又帶上了淚光。

  子元吃痛地顛了顛身上的女子,好讓她貼得更穩,“趴好了,不要再亂動,你不想我死在這兒吧?”到聽見背後有細微的嗚咽,子元輕輕嘆了口氣,“擦擦眼淚,本太子所知道的永安公主,可是從不輕易在人前流淚的……你的淚,不該只為皇兄而流麼?”

  本是無意調侃,婁夙卻反問道:“男人的血和女人的淚一樣,只為重要的人而流。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傷了這麼久,卻還要隱瞞下來?”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說,可看著與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不禁開啟了心扉。

  “為了一個……像你一樣,只為皇兄流血流淚的人。”

  婁夙若有所悟,小心翼翼道:“女人?是……大皇子傷了你?”

  子息不再解釋,只是淡淡地微笑,婁夙也不再追問,事情已如此明了。——月光下,是兩個同樣愛著不愛自己的人。這一刻,所有的爭鋒相對,都散在了薔薇花清冷的香氣中。子元一步一步,走在夜色的花影里,婁夙輕輕擁著他,用寬大的裙擺緊緊覆著他染血的衣袍,不讓血滴落出來。兩人一路上都很安靜,夜色里模糊在一起的身影,仿佛纏繞的藤蔓,彼此小心地守護著對方的傷痛。

  重華宮內,三百內侍等候在宮門之外。婁夙小心地指著曲折的小道,領著子元避開眾人的視線,悄悄回到寢宮之內。

  子元背著婁夙邁進宮室,輕輕帶上了門,婁夙卻在這時低聲喝道:“就把我放在這!房間裡有給我治腿時剩下的藥,就在柜子里,趕緊去拿出來。”

  子元望了望寒光石鋪就的地面,繼續往裡走,“你以為你的寢宮是椒房殿麼,終年溫熱?如今已是初秋,你本就有腿傷,把女子放在這麼涼的地上,可不是君子所為。”

  “你還有空顧及別人,瞧瞧你自己吧,半年的舊傷也不好好去治!你放是不放?”

  “不放。” 話音剛落,婁夙猛地在子元肩頭咬了下去!

  “你做什麼!”子元驚痛出聲,一隻手覆上肩頭。婁夙趁機撥開他另一隻手,緊接著一陣沉悶的落地聲。如一朵碩大的牡丹折落在地,婁夙從子元身上滑下,撲倒在冰涼的地面。子元一驚,反身想扶起她,卻被女子尖利的呵斥聲震得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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