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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佑山突然抱著他, 「別脫了。」

  「是。」

  杜佑山把武甲推倒在沙發上,腦袋埋在他胸口處,猛然淚如泉湧, 「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的!錢都轉進你的帳戶了,你隨時可以走。」杜佑山的指尖撫上對方的嘴唇,貼上去吻了吻。

  武甲眉目微顫,偏過頭避開他的吻。

  杜佑山毫不在乎,他吻過對方眼角的淚痣,又吻上眉心, 「答應我,這次去找不到的話,以後就不要再找了。」

  武甲望著天花板,一聲都沒有應。

  杜佑山的淚水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拭去眼角那滴杜佑山所淌下的淚水,而後拍了拍杜佑山的後背表示安慰,鼻尖有些酸,又覺得好笑:你這樣對我,我都沒哭,你倒是動不動就哭,到底誰才可憐?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杜佑山不止一次想吼這句話。

  他沒死,武甲走後,還會回來。

  他死了,武甲就不會再回來了。

  真後悔,杜佑山後悔自己編了這樣一個愚蠢的謊言,騙人騙己,作繭自縛!

  武甲一晚沒有睡,將自己所有想得到的事,全寫在給杜佑山的備忘錄上,大到官窯遺址有坍方的危險,必須加支架鞏固;小到車子的右轉燈出了點小毛病,最好趕快去修理,滿滿五頁紙。

  他隨身帶的東西很少,不過一個不太大行李包的出現,便讓兩個小孩不安地騷動起來,杜寅早飯也不吃了,繞著他轉,淚汪汪地問: 「武叔叔,你要去哪裡?」

  杜卯嚷嚷: 「你要和我爸離婚嗎?」

  武甲笑笑, 「別亂猜,我出差幾天,很快回來。」想了想,在備忘錄上添一句:杜寅的傷剛拆線,洗臉、洗澡時別碰水。

  算了,杜佑山才不會給小孩洗臉洗澡。

  又一想,再添上一句:期末考家長會後不要打杜卯。

  算了,杜佑山才不會去開什麼家長會。

  桂奶奶把菜端上桌面,低聲勸小強盜: 「別吵,別吵醒你爸,小心他剝了你的皮。」

  杜卯撇嘴: 「武叔叔,你們離婚後我要跟你,我爸不是好人!」

  杜寅嚶嚶嚶地囁嚅: 「不要離嘛,雖然爸爸不是好人,但是、但是……」小和事佬但是了半天,都但是不出什麼理由來為爸爸辯白。

  杜卯咬著筷子環視一番, 「武叔叔,分財產的時候,我們可以搬電視機!」

  桂奶奶直樂: 「你怎麼知道要分財產?」

  「離婚不是都這樣嗎?」杜卯掰著手指清算自己家的財產: 「我們要電視機給他洗衣機、我們要電冰箱給他熱水器、我們要房子給他車子……」

  「你快吃飯,別多嘴。」武甲將肉鬆撥到杜卯的碗裡, 「這段時間我不在,你要乖一點,不然你爸打你就沒人給你擋著。」

  杜寅怯怯地插嘴: 「聽說小孩也是財產,他們離了後一人分一個。」

  杜卯當即爆跳如雷: 「放屁,你是老子的財產!」

  杜佑山哐地把臥室門打開,惡聲惡氣地質問: 「什麼老子、老子的?有沒有把老子放在眼裡?」

  杜卯立時噤聲,像小雞似的窩到杜寅身邊默默吃飯,桂奶奶也不作聲,忙著剝雞蛋殼。

  杜佑山看了眼行李包,臉色咻地垮得嚇人: 「今天就走?」

  武甲站起來, 「送他們去上學,然後就……」

  杜佑山朝兩個小孩吼: 「誰再多放一個屁吵老子睡覺試試看!」回身用力甩上門,再無聲息。

  杜卯從桂奶奶手裡接過剝好的雞蛋,咬了一口,沒滋沒味地嚼了幾下,無奈的攤手道: 「真是太任性了,沒教養!」

  武甲被逗笑了,他將杜卯睡覺時翹起來的頭髮往下壓了壓,心裡很捨不得這兩個小孩子。

  楊小空和白左寒一起睡覺的第二天,夜裡便開始動手動腳,摸著黑在白左寒臉上親了一下,白左寒敷衍地拍拍他的頭: 「睡覺吧。」

  接著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楊小空撐起上半身,像小動物一般細細碎碎地輕啄白左寒的臉、髮鬢、眉心、鼻樑,找到嘴唇便不再挪位置了,小心翼翼的淺吻,他不敢吻的太深入,因為白左寒既不說話也不迎合他,毫無反應,於是,他只能自娛自樂,動作輕輕的,吻一下、嗅一下,自顧自地陶醉,然後用指腹撫過對方的嘴唇,又蹭上去舔一舔……

  楊小空知道白左寒在假裝沉睡,無所謂,他總是能將一切看得透徹,他都明白白左寒只是一忍再忍他如此痴纏,這些並不是長久的,他的單戀太卑微了,白左寒只是把他的熱情當成小孩的執拗,根本沒有嚴肅對待。

  可是看得清楚不代表能放得開,如果他可以早生十年那該多好?他溫溫柔柔地穿過對方的指fèng,五指相扣,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而與楊小空一樣在為感情煩惱的魏南河,雖然對自己與樂正七的年齡差距早看開了,但是年齡差距其實並不是時間問題,而是兩個人之間因為年齡而形成的不同思維和行為模式,魏南河為此深深的困擾著,樂正七的叛逆期來了,不上學還沒什麼,一上學後,什麼奇怪的想法都鑽進小孩的腦袋裡,不,小孩抗議說自己馬上成年了,誰都不許再叫他小孩。

  小孩才上半年學,就喊出念書無用的口號。

  念書到底有沒有用,這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魏南河不想發表長篇大論來說教,他只想讓小孩知道,上學是他通向正常生活的必經之路。

  樂正七反駁: 「我不上學就不正常了嗎?」

  魏南河摟著小孩的腰, 「好了、好了,睡覺吧。」

  「你沒有回答我!」樂正七在他懷裡翻滾來翻滾去,懊喪地抱怨: 「我不想考試,就算考上了也不想念。」

  魏南河哄騙道: 「大學可好玩了,不考試,而且還有很多社團活動,網球、棒球、足球,整天玩都玩不膩的。」

  「騙人,大家考大學都是為了去玩的嗎?」樂正七現在不是一個會輕易上當的小鬼了。

  「總之你聽我的就沒錯。」魏南河收緊手臂,把自己的寶貝樂正七圈緊在懷裡, 「照我的話做,絕不會錯的。」

  樂正七在魏南河耳邊小聲問: 「南河,我去當兵怎麼樣?」

  魏南河一個激動,困意頓消: 「不行!」

  「為什麼不行?」

  魏南河捂住樂正七的嘴巴, 「乖孩子,不談這個了,你想都別想。」

  樂正七不高興地應了聲,翻個身子背對著魏南河。

  魏南河摸了摸樂正七瘦削的後背,握住小孩的肩親了又親,只能憂心地嘆氣。安排小孩的未來一切並不是家長的本意,可是樂正七和一般的孩子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以他的智商和情商,一旦身邊沒有大人看管著,他百分之百會闖禍,魏南河只要一天掌握不到他的行蹤都會操心得睡不著,就算樂正七考上大學也不許住宿舍,更何況去當兵?簡直笑話!

  柏為嶼這段日子忙著趕畢業論文,每天就得像地獄截稿日一般,忙得他暈頭轉向,雖然他的畢業創作不成問題,隨便拿一副畫都可以應付,可是論文寫得狗屎不如,眼看再過半個月就畢業答辯了,他的初稿這才勉勉強強寫好。

  曹老戴著一副老花眼鏡,坐在妝碧堂的斜檐下,手執一支紅筆,翻閱著柏為嶼剛列印出來的論文初稿, 「螺鈿裝飾更顯得神採區區……神採區區是什麼?」

  柏為嶼解釋: 「神采奕奕,錯字、錯字。」

  曹老扶扶老花鏡: 「各種材料應用在異性器官上……呃?呃?」

  柏為嶼流著冷汗: 「異型器皿,嘿嘿……」

  「……如何產生出別樣的視覺效果了捏?」曹老頓了頓: 「了捏是什麼?」

  「咳……沒意義的,劃掉吧。」

  「在倭人的漆藝表達中……」曹老抖著那一疊薄的可憐的論文: 「什麼倭人?這種字眼不要給我出現在論文裡!」

  「是、是……」

  「關於審美的角度因人而異,我媽媽曾經說過……」曹老深呼吸一口氣,吼道: 「某某某說,這種話只能選自名人名言!你媽媽說?你媽媽是哪位名人啊?」

  柏為嶼垂著頭: 「知道了……」

  「倭人重視漆藝的傳播和發揚,融合其民族特色,棒子則幾乎採用吸星大法……」曹老忍無可忍,握緊那疊紙往柏為嶼腦袋上抽去, 「你有哪一句話是正經的?重寫、重寫!」

  柏為嶼抱頭躲避,趁機奪回自己的論文,嘟嚷道: 「說一遍我就知道了,不用說這麼多遍。」

  「你還有臉說!」曹老往柏為嶼腦袋瓜子上連賞幾巴掌: 「十八號就要答辯了,你知不知道?」

  柏為嶼大驚: 「什麼?十八號?不是十九號嗎?」

  曹老補上幾巴掌: 「十八、十九有什麼區別?你大便拉在褲子上才去找茅房嗎?」

  樂正七正坐在木樓門口的搖椅里手捧著一本地理課本,聽到曹老罵柏為嶼的話,嘿嘿直樂。

  魏南河掐掐他的臉, 「背你的書!笑別人?你和他一樣。」

  樂正七沒精打采地抱著黑貓,兩根手指拈著書,念念叨叨,也不知道有沒有念懂。

  魏南河照常給他爸剝花生,樂正七裝得很懂事: 「南河,你去忙,我來剝吧。」

  魏南河揮揮手, 「背你的書,你湊什麼熱鬧!」

  樂正七悻悻地縮回搖椅里,一撇嘴: 「背、背、背,背你的大頭鬼!」

  魏老有一搭沒一搭地囉嗦不休,魏南河只回應他能聽懂的話,正不著邊際地談著,白左寒來了,洗得亮晶晶的咪咪虎一駕到,正停在魏南河那輛老舊的吉普車旁。

  楊小空下車,回到妝碧堂向曹老打聲招呼,沒有多說話便埋頭幹活。

  曹老還沒說什麼,柏為嶼便一副打聽八卦的樣子,背著手在師弟身邊繞圈: 「回來啦?」

  「嗯。」楊小空戴上塑料手套開始磨漆。

  柏為嶼勾住他的脖子,壓低聲音問: 「剛度蜜月回來,怎麼不是很高興?」

  楊小空笑一下, 「沒有。」

  「這麼說很高興?」柏為嶼yín笑。

  「也沒有。」

  柏為嶼色情兮兮地捏捏楊小空的肩,拋個飛吻: 「和師兄說說嘛!」

  曹老重重咳一聲: 「兔崽子,寫你的論文去!」

  柏為嶼拈張面紙一甩,學滿清女子請了個萬福,怪聲怪調的應聲: 「喳、喳!」

  曹老一記柳棍甩在他的屁股上: 「你給我正正經經說一句‘是’會死嗎?」

  「痛……是、是!」柏為嶼夾著尾巴,痛得一跳一跳地溜回房裡去寫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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