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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的是:“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他坐在她的床沿,替她掖了掖薄被子,沒再說別的,只有晚安,然後回到地板上。

  過了一會,他察覺身邊有人,側頭一看,竟然是她下了床,坐在地板上。

  “地上涼,快上去。”

  “我就躺一會。”她直接躺下,閉上眼睛,輕嘆,“睡在地板上真涼快,好舒服。”

  他拗不過她,只好把她抱入懷裡。

  她也伸手按在他的背上,和他依偎得更緊了一些,讓彼此間的溫度傳遞到對方身上。

  靜默了一會,她抬起眼眸看他,黑夜裡,瞳孔里的光像是一簇火苗,他看清楚了她那份甜蜜的依戀,心底的念頭破土而出,在這個悶熱的夏夜,似乎用冷水也澆滅不了。

  他翻身吻住了她。

  她閉上眼睛,很快發現有些難適應,他的吻比平常凶多了,基本上奪走了她的呼吸。

  等到她快窒息的前一刻,他鬆開了她,手指流連在她的頭髮上,非常溫柔地看著她。

  “你很美。”他的語氣不再像是敘述一個事實,而是帶著迷戀。

  他的手從她的頭髮落到她的肩膀,再緩緩移到她的腰間,睡衣的下擺很皺,還向上掀起了一角,不小心展露出的一塊瑩白如玉,划過他的眼眸,他凝視了片刻,不想再忍了,低下頭親了親。

  她倒吸一口氣。

  他的手沒有停,沿著她的腰而下,直到白細的腿,溫熱的掌心覆蓋其上,很久都沒有離開。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說不緊張是假的,他一直自持,從未對她有過如此的親昵,再看的時間長一點,發現此刻的他有些陌生,借著窗外晃過的微光,從他眼底升騰起來的暗涌是如此明顯,也是她不熟知的,她不清楚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就在她思量著等會該怎麼辦的時候,他低了低身,一手扣住她的腳踝,然後去吻她的小腿。

  她真的呆住了,剛才是腰,現在是腿,他都不打招呼地碰了……

  幸而他沒有再做別的,慢慢扶她起來,拿過手邊的毛毯將她整個人裹好,靜靜地看了一會,微笑地說:“外面起風了,地板太涼不能睡,聽話。”

  柏子仁回到床上,程靜泊把開著的一扇窗關上了,拉好布簾。

  一切又平復到和往常一模一樣。

  隔天醒來,柏子仁發現身上被蚊子叮了好幾口,大概是昨天睡前忘了關窗的關係,正在輕輕抓的時候,程靜泊已經拿著清涼油來到她面前,親手幫她塗在蚊子塊上,當目光移至她的小腿,神態很自然,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不久前的行徑。

  接著,他去做早餐,幫她熱牛奶,一切都很正常。

  兩人面對面吃完了早餐,他帶書本去學校,剛跨出門便想起一件事,回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

  “如果要出門散心,記得衣著整潔,別穿太短的裙子。”

  “好。”

  等他關上門後,她的額頭燙到不行……

  中午,柏子仁在院子裡跳繩,莫薇帶著兩個飯碗下樓,準備去街上買冰激凌,有同樓的阿姨走過來,碰上這位新晉太太,不免打趣幾句:“果然是新婚燕爾啊,看你皮膚多好。”

  莫薇大方地點了點頭,簡單地聊了幾句後離開,阿姨收回目光,似作羨慕地笑了笑,忽然發現院子角落還有一個人,正是程老師的未婚妻,又走過來攀談幾句。

  “看來程老師的湯效果不錯,你胖了一些,但更好看了。”阿姨一邊用目光打量她,一邊讚許道,“腿上有一個包?是蚊子咬的?”

  柏子仁的思緒當即延展開去,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知不覺中點了點頭,默認了事實。

  下午,學校舉行活動,所有老師都在大禮堂,柏子仁去旁觀,原來小朋友們親手做了不少東西,紛紛送給喜愛的老師,望了一圈,程靜泊桌子上的卡片已經堆積如山了,還有紙折的山茶花,繪畫本和動物剪紙,看來他是最受歡迎的老師,柏子仁與有榮焉,心中也點小驕傲。

  “柏姐姐,這個送你。”王藝琪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張漂亮的賀卡。

  柏子仁接過後說了聲謝謝,打開一看,上面有一行字:“我希望柏姐姐越來越漂亮,身體健康,快點和程老師結婚,和夏老師他們一家那樣幸福。”

  “夏老師是?”她問。

  王藝琪手指一點,示意她看那邊。

  柏子仁看到長桌的左邊有一個女人,她懷裡有個孩子,背上還有一個,站在旁邊的男人好像是她老公,也是同樣的,懷裡抱一個,背上載一個,四個孩子都穿著紅色的汗背心,沒有頭髮,一個在笑,一個在哭,一個在發呆,一個在睡覺,但都是白白胖胖的,好像四隻包子。

  “夏老師生了四胞胎,太優秀了,簡直是我們的驕傲。”王藝琪為柏子仁解釋。

  “這個難度太大了。”柏子仁撓頭。

  “一切皆有可能,別輕言放棄。”王藝琪認真地說,“這是程老師說過的話。”

  “……”

  自王藝琪送了柏子仁禮物,陸續有其他學生走過來把賀卡和手繪的畫送給柏子仁,並且一口一個師母,表現得特別親近,到了活動結束,柏子仁也是滿載而歸。

  這一天過去就表示程靜泊在集山縣的教學時間一半結束了。

  後面的時光和指fèng中的流沙一樣,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八月上旬,柏子仁不得不回去了,因為提前接到了傅禾的電話,他吩咐她再過一周回學校幫忙批試卷和做課件。

  程靜泊請了半天的假,親自送柏子仁回家,分開的時候,柏子仁心裡酸酸的,雖然沒多說什麼,但巨大的失落表現在臉上,她清楚再過幾天,他要直接去柳河校區報導,以後他會住在那邊的宿舍,交通不方便,可能一周見一次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別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一有時間就過來看你。”

  他說完拍了拍她的頭頂。

  見她依舊沉默,他又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她飛快地想起之前說過的,等他三十歲生日就嫁給他的一番話。

  “我很期待,因為從來沒有收到這麼符合心意的禮物。”

  “……”

  她終於笑了,揮手和他告別。

  柏子仁上了樓,一開門就見到沐子北和沐子東兩個小朋友,他們本來在搶遊戲周邊,看到她後皆是一愣。

  沐子東瞪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沐子北的反應比他快一點,眨了眨眼睛後問她:“瓜子仁,你是不是懷孕了?”

  “沒有,我只是胖了。”

  柏子仁沒臉回答這個問題,趕緊逃上樓,回房間後鎖門,拿出柜子底下的體重秤,義無反顧地跳上去,片刻後低頭看字數。

  一百零七。

  她差點就要暈過去,怎麼可能胖了十二斤?

  她不能接受這個數據,堅持體重秤是壞的,心慌意亂地抽屜找電池,卻沒有新的,只好悄悄下樓去拿,剛取了兩枚小電池,卻被眼尖的沐子北發現,他一邊吃雪糕一邊說:“你找體重秤的電池嗎?不用那麼麻煩啦,問我就好了,班上同學的體重都是由我目測的,我可是這方面的達人。”

  柏子仁深呼吸,然後問:“你看我有多重?”

  沐子北掐指一算,回答:“一百零九。”

  “……”

  “不信的話,你現在上去稱一下,不過別忘了,電子秤一般會比實際體重少兩斤哦。”

  沐子北說完飄走,他不想再刺激胖姐姐了。

  柏子仁感覺心中有一塊地方轟然倒下。

  ☆、第五十四章

  ?  九月開學,程靜泊人在柳河校區,剛接手工作的階段總是很忙,人走不開,柏子仁和他每天用電話聯繫,告訴他今天有幾節課,中午吃了什麼,按導師的吩咐做了什麼,因為見不到他的人,她在電話里的話變得很多,他會先耐心聽完,再叮囑她注意飲食健康,多和朋友出去走一走,不要熬夜看書,若是她有小煩惱,他會分擔。

  即使這樣,柏子仁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思念,沒有他陪伴的日子很艱難。

  她還是一周去一次燈塔里咖啡館,獨自坐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讀書,偶爾被別人搭訕只裝作沒聽見。

  只是常常讀了一半,目光從文字上移開,落在對面空空的座位,心裡悵然。

  原來沒有他,閱讀也變成一件寂寞的事情。

  吧檯的服務生換了又換,張經理對他們苛刻至極,幾乎每一個做不到兩天就被辭退。

  沒了小紀那張燦爛的笑臉,燈塔里的氣氛也不如以前那般輕鬆愜意,有些客人一進門面對服務生誠惶誠恐的臉都覺得莫名其妙。

  有一回,柏子仁在門口巧遇了小紀,當時小紀蒙著面,正動手扯掉玻璃窗上一張打盹照片,她認出人後走上前拍了拍小紀肩膀,後者嚇得一蹦三尺高。

  “原來是你。”小紀看清來者是誰後放心了。

  “你以為是張經理?”

  小紀抱著一堆照片,謹慎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了,如果你不答應做他的女朋友,這一排玻璃窗會貼滿你的照片。”

  小紀憤怒地說:“他這麼變態的追求方式,誰會接受?我也是有骨氣的人,這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的態度是對的。”

  小紀還想說什麼,鼻尖靈敏地嗅到了血腥味,她瞪大眼睛,兩秒鐘之後就跑了,速度比兔子還快。

  柏子仁回過頭,看見張無疾一步步走來,一張俊臉在月光下毫無血色。

  當他推開門的一剎那,忽然聽到身邊一個聲音在說:“為什麼不在窗上貼滿自己寫的情書呢?那樣比較浪漫,說不定小紀會喜歡。”

  他的腳步一滯,冷冷地反問:“你讓我寫情書這種幼稚的東西?”

  “不用寫很多,文字樸素,態度真誠,表達出自己的心意,這樣就好了。”

  張無疾只是冷笑,仿佛是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柏子仁見狀有些尷尬,不敢再多說一句。

  三天後,燈塔里咖啡館三面落地玻璃窗上貼滿了用優美字體書寫的情書,很是震撼。

  路過的人紛紛駐足,認真閱讀。

  “你有點笨,但我不介意。”

  “你上班時候偶爾開小差,吃薯片,在手機上看韓劇,我都可以睜一眼閉一眼。”

  “如果你喜歡看韓劇,那你應該更喜歡我,原因很簡單,我比男主帥很多。”

  “我是完美的,可以容下你的一切瑕疵。”

  “你打盹的模樣一點也不醜。”

  “有些話不用說,譬如那俗氣的三個字,我一輩子不會說,但你會明白。”

  “糰子頭,回來吧。”

  很快,一些女學生陸續跑來問服務生糰子是誰,服務生老實地回答不知道,只曉得情書是老闆熬夜寫的,地板上的紙團多到沒地方讓腳踩下去,寫完後,他幫忙檢查有無錯別字,然後一張一張地貼在窗上,一共花了三個小時,期間不小心扭到了胳膊,現在還是痛的,老闆表示同情,因為算是工傷,他順利拿到了三塊錢的賠償,外加一個看似很美好的待遇,免費吃一個月的中餐,當然飯菜是老闆親自從家帶來的。

  短短一周內,燈塔里咖啡館爆紅了,很多人知道這裡有一位深情但摳門的老闆,身高一米八八,長相英俊,態度非常傲慢,部分情書寫在用過的餐巾紙上,通篇病句,看得人云里霧雲,一打聽才知道他擅長的是數理化,語文從小到大沒有及格過,咖啡館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無折扣,此外,他的業餘愛好是烹煮黑暗料理,最新拿手菜是西瓜皮炒醬瓜。

  雖然大家很難用一句話評價他這個人,但直覺他很萌。

  柏子仁將這件事告訴程靜泊,說現在全世界都在找糰子頭。

  “我猜她去澳大利亞的心形島了。”程靜泊說。

  “你怎麼知道的?”

  “之前無意中聽她說過,如果在這裡不開心就會去那邊曬太陽。”

  “你會告訴張經理嗎?”

  “不會,讓他自己慢慢找。”

  “……”

  他們聊了很久,她還是沒有睡意,想聽他讀書,他便在電話里為她讀最近看的一本書。

  熟悉的聲音將故事娓娓道來,她好像聽見垂在水中的樹枝掉落葉片的動靜,一切都在溫柔中。

  他的聲音讓她安心,白天因為碰到繁瑣的事而有些焦慮的心在此刻完全平靜下來,像是浸泡在溫度適宜的泉水裡。

  她慢慢地睡著了,忘了掛電話,他在那邊停止了閱讀,聽著她的呼吸聲。

  “晚安。”

  九月下旬有颱風暴雨,氣溫驟降,柏子仁感冒了,戴著口罩去教室上課。

  她剛坐下就聽朱鳴文說了方正的事情,方正好像要被開除了,原因和許老師有關。

  據說方正對美麗的許舒雲老師做出了不合時宜的事情,具體是什麼同學們不知道,小部分知道真相的人也諱莫如深。

  “有人猜是方正偷看她洗澡。”

  柏子仁無語了,有點不敢相信。

  “管他是什麼呢,反正他走了也好,留著只會讓這裡烏煙瘴氣。”

  後來方正沒再出現過,周必然為此在同學聚會上歡呼,點了一桌啤酒慶祝再也不用看見方娘娘的事實。

  柏子仁依舊把學校發生的事情告訴程靜泊,他對這些風雲變化一笑置之,但察覺出她說話還有鼻音,有些擔心她的身體情況。

  “咳咳,我上一次感冒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們說一般不生病的人,會突然生大病。”

  “不許胡說。”

  “我開玩笑的,主要是這段時間比較忙,要幫傅老師做不少事情,很晚才離開學校,路上風大,吹得腦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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