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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門就聽到廝打聲,還伴有劉欣語的尖叫聲。

  仔細一看,沐子北和沐子東已經扭成一團。

  “你們這是做什麼,還有沒有樣子了。”沐叔叔趕緊過去扯開兩個,先抱走一個。

  劉欣語跟著抱過一個。

  “你這個呆頭蠢貨!”沐子北叫道。

  “你才是白臉jian臣!”沐子東紅著臉回擊。

  沐子北靈活地從媽媽的懷裡跳下來,走到哥哥面前,伸腿又踹了他一腳,然後悠哉地跑上樓,沐子東無奈被爸爸鉗制住,白白地挨了一腳,委屈地快哭了。

  劉欣語看著地毯上一片狼藉,疲倦地撫額:“北北這是怎麼了?最近總鬧情緒。”

  柏子仁拿著東西回房,稍微歸置了一下,回頭去找沐子北。

  沐子北坐在床沿,垂著頭看地板,聽到姐姐的聲音也不抬頭,只顧著自己沮喪:“程醫生認我做侄子,媽媽竟然同意了。”

  “原來你是在為這個事情不高興。”

  沐子北猛抬頭,握緊拳頭,泫然欲泣:“難道她還把我當成一個孩子?”

  柏子仁一愣:“否則呢?”

  沐子北沉默了。

  “你才八歲,她二十八歲了,本來就是你的長輩。”

  沐子北轟然倒下,聲音毫無生氣:“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柏子仁善解人意地退出。

  吃晚飯的時候,沐子北心不在焉地挖著咖喱飯,悠悠道:“奈何明月照溝渠。”

  對面的沐子東正大口地啃牛排,狠狠地瞪他。

  劉欣語問柏子仁寒假打不打算出去玩,柏子仁說可能會和人出去。

  “和男朋友?”沐叔叔驚喜道。

  “不是。”柏子仁搖頭否認。

  “有就有,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到了該找男朋友的年紀,我們也會幫你留意的。”

  “不用幫我留意。”柏子仁拒絕。

  一句話落下,整桌子的人都保持安靜,連沐子北都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柏子仁不敢再說話,迅速吃完飯就告退了。

  沐叔叔笑道:“小仁一向怕生,再等等吧。”

  柏子仁回房後無所事事地翻那本旅人的自傳,重讀一段落。

  湯川和妻子是由父母介紹認識的,在第一次正式見面之前,他只看過她的照片,承認有點動心,見面後,他幾乎沒說話,而妻子當即決定就是這個人,並有一段內心獨白。

  “我有點擔憂他太沉默了,但是不論外表如何,有一點卻是不會搞錯的,那就是他有一個勤于思索和才華橫溢的頭腦,我認為我能將自己的一生託付於他。”

  他們很快成親,住在一起,過程很平淡,沒有任何值得回憶浪漫的情節,等於說是幾乎沒有戀愛就成為了夫妻,在歲月中互相扶持,一起變老。

  只和一個適合自己的人在一起,像是完成一個人生儀式,這對柏子仁來說不可想像,而他的觀念和她一樣,他說如果不是非常喜歡,就不會接受。

  鍾愛……他會對另外一個人產生這樣的感情嗎?

  她見過他對待長者的敬重有禮,對待朋友的和淡如水,對待小孩的溫和耐心,唯獨無法去想他對待心愛人的模樣。

  什麼人能達到他感情上的非常喜歡?估計光努力是遠遠不夠。

  她平靜下來,淡淡的惆悵之外有些豁然了,能和他做朋友就很好了,只要想到在自己孤單的世界裡,多了一個值得去追崇的人,已經是一件溫暖又驕傲的事。

  ☆、第二十章

  ?  柏子仁放假的第二周被一通電話催回了學校。

  傅禾接受一家科學周刊的邀請,帶領工作人員參觀學校研究室,相互交流信息,順便推薦一個學生配合這一代年輕人的主題,參與一個小專訪,他想了老半天,最終找了柏子仁。

  “找你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多和外界交流。”傅禾倒掉玻璃杯的茶,換上新的,“等會他們來了,你儘量配合,可以談一談在學校的生活,對未來的看法,正好都是年輕人,你們交流起來不會有代溝。”

  柏子仁坐在沙發上,聞言點了點頭。

  “小柏,沒問題吧。”

  柏子仁忽略忽然而至的緊張,答應道:“我會儘量配合的。”

  傅禾微笑,目露稍許的欣慰。

  過了十分鐘,科學周刊的工作人員來了,一共三個,兩個年紀偏大,一個年紀很輕,戴著一頂毛線帽,臉被帽檐壓住,脖子上掛著工作證,在和傅禾握手之前,她摘下帽子,隨意地打量一下這個寬敞的辦公室,目光一個不小心就落在柏子仁身上,兩人都很意外。

  柏子仁認出她是那天在醫院的陸檸。

  很顯然陸檸也認出了她,慢慢斂去嘴角的笑容,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顯得淡漠。

  另外兩位來者是資深的前輩,在傅禾的帶領下去參觀學校的研究室,走之前交代陸檸要認真完成採訪任務,縱然陸檸心中有一千個不願意,工作歸工作,沒法推卻。

  辦公室的門關上後,簡直是一片死寂。

  陸檸冷靜地拿出筆和本子,對柏子仁說:“直接開始吧,我來之前準備了幾個問題,你幫忙回答一下。”

  “哦。”柏子仁點頭。

  兩個問題後,陸檸喊停,轉了轉手中的筆:“你回答得太簡單了,而且給我的都是表面的答案,能多說一下你自己的內心想法嗎?最好是有創意的觀點。”

  柏子仁垂眸,不知怎麼了,感覺今天狀態很不好,說不出什麼要點,尤其是面對陸檸。

  “你怎麼了?”

  “哦。”

  “哦什麼啊,我在問你問題。”陸檸輕聲懊惱,不由地懷疑受訪者是不是故意選擇不配合。

  “我沒有新穎的觀點,因為尚在學習中,很多問題自己也沒搞懂,所以很抱歉,我們可以繼續下一個問題嗎?”柏子仁微微低頭。

  “你習慣低頭說話嗎?這樣好像很沒有禮貌。”陸檸有些煩躁,筆尖在本子上沙沙地划過兩條。

  柏子仁抬起頭來:“請問下一個問題是什麼?”

  “我們先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關於這個問題我實在說不出別的。”

  “多少再擠一點給我。”

  “我沒有別的詞彙了。”

  陸檸險些要抓狂了:“你一個高材生怎麼可能沒有相關的專業詞彙?”

  “能說的都說了,其他真的沒有了,我不太擅長說主觀的想法。”

  陸檸皺起秀氣的眉:“那你是怎麼和程靜泊交流的?”

  柏子仁愣怔,沒想到她會直接報出程靜泊的名字。

  “不管你是否對我有成見,這是一次雙方合作,我們應該好好配合,合作順利的話你也可以嚮導師交代,但如果你一直不願意配合我,反覆拿幾個簡單的詞彙敷衍我,那麼這篇訪談會變得很空洞。”陸檸的態度肅然,“你明白嗎?”

  柏子仁思考了一會,鄭重地表態:“我沒有敷衍你。”

  陸檸盯著眼前這張明麗的素顏,心裡不由切了一聲,程靜泊簡那個偽君子,什麼不喜歡美女,注重精神交流,結果還不是挑了一個這樣的美人當女朋友,男人果然都很虛偽。

  柏子仁一直沒說話。

  半晌後,陸檸有些妥協:“好吧,剛才太情緒化了,不好意思,我們現在繼續吧,就算是看在程靜泊的面子上,請你幫忙完成這篇專訪。”

  “你和程靜泊……”

  未等柏子仁說完,陸檸就表態了:“我姑父和他父親是老朋友了,關係很好,但我和他不熟,從小到大就見過三次面,說過不到五句的話,我這樣說你放心了吧?我們可以繼續開始嗎?”

  柏子仁沒料到她說話如此直接,幾乎無法接招,但無論如何,想到陸擰始終是程靜泊的一個朋友,不管自己今天狀態如何,都應該盡力配合她完成這個工作,更何況這也是導師傅禾的意思。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內,對陸檸的每一個問題,柏子仁能說的都說了,包括問到她的成長經歷,家庭環境,從小受到的教育,業餘愛好等,她都給出了真實的答案,沒有什麼防備。

  訪問結束,陸檸整理好東西,還有些酸溜溜地說了一句:“你喜歡程靜泊什麼呢?他這個人不過是長得好看一點,又有點學問罷了,其他地方又悶又無趣。”

  “不,他是非常好的人,一點也不無趣。”

  陸檸聞言,心裡的酸意漸漲,那感覺好像是自己先看中的珍寶一直遙不可及,她試著去追,轉眼間卻輕鬆地落到別人手裡,可笑的是她還要裝作不在意,說一句你喜歡就好,甩甩頭髮便走,就差輕哼一首小曲。

  柏子仁出了學校接到程靜泊的電話,他問她在哪裡,她說了地址,他又問她有沒有吃過飯,肚子餓不餓,她老實地說有點餓了。

  巧的是,程靜泊是出了咖啡館後給她打電話的,知道她人在附近,順便提議:“正好我也沒有,一起去吃?”

  柏子仁自然是答應了,在原地等一會兒後看見程靜泊開車過來。

  等她上了車,他問她想吃什麼,她說暫時還沒想到。

  “我先開車,你慢慢想,想到了告訴我,我帶你去。”他說著,打開車抽屜,拿出一包小麻花,“先吃點這個。”

  抹茶口味的小麻花?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她的目光充滿好奇。

  “學校便利店賣的,很多女生在搶購,我看到的時候只剩最後一包了。”

  她拆開包裝,嘗了一口綠色的小麻花,味道很甜,不由地更疑惑:“你不愛吃甜的。”

  “是買給你吃的。”

  簡單的六個字像是在麻花上澆了一層糖漿一樣,一口咬下去甜膩到不行……

  開車接近市中心,路過一家速食店,柏子仁確定自己想吃的是漢堡,於是他們停了車,穿過馬路去買漢堡,排隊時柏子仁執意要請客,程靜泊沒有推卻,店裡人很多,他先去找座位。

  等柏子仁買好東西,回頭一看,有一個拉著行李箱的紅髮女人彎腰在和程靜泊說話,而程靜泊好像說了一句簡單的話,她尷尬地笑出來,很快走了。

  柏子仁坐到程靜泊面前,終究捺不住好奇,問剛才那個女人說了什麼。

  “她來這裡旅遊,準備找陌生人接吻,拍照作紀念。”

  柏子仁聽說過這個旅遊小遊戲,好像有一個單身女孩週遊世界,吻了很多人,破了吉尼斯記錄,真沒想到這一種方式已經成了流行,連她所在的城市都有。

  “你覺得這樣的旅行遊戲好玩嗎?”她問。

  “我欣賞這些人的勇氣,但對我來說沒有意思,在旅途中,與其花時間找不認識的人接吻,不如停下來寫一張明信片給遠方的朋友。”

  她表示同意,又看著他,心想有這樣一張完美的顏,也難怪在人海茫茫中被一眼挑中。

  “怎麼了?”他發現她目光的執著。

  “會不會常常有很多女生向你搭訕?”

  “不會。”他給番茄醬包開了一個口子,同薯條一塊朝向她,淡定地說,“不過,最近的一次是在兩個月前,走路的時候口袋裡被塞了一張電話號碼。”

  柏子仁聽著很耳熟,下一秒反應過來他在說誰,有些窘迫。

  偏偏他還補了一句:“你的動作很熟練,從哪裡學來的?”

  “……是有個人對我這樣做過,我記住了。”

  “原來如此,你學什麼東西都很快,果然很聰明。”

  柏子仁無奈地澄清:“我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所以不知道怎麼樣是最合適的。”

  “你不如直接向我請教。”

  “……”

  什麼意思?直接向他請教怎麼搭訕他?柏子仁迷茫了。

  冬天晚得快,僅僅一頓飯的時間,外面就全黑了,天空盡頭最後的紫霞如水彩一般稀釋開來,慢慢呈現的是清冷的灰藍色。

  他們肩並肩走著,他站在風口的位置,替她擋去了大部分的寒意。

  “想去那裡看看嗎?”走到一半,程靜泊示意對街一家掛著黑漆漆招牌的小屋子。

  柏子仁知道那個叫黑迷藏的地方,剛開張的幾天幾乎所有同學都在討論它,說裡面的鬼怪特效做得很滑稽,一點也不恐怖,反而笑得肚子疼,還有膽子大的同學反過來恐嚇扮成幽靈的工作人員,惹得對方一愣……

  “嗯,我們去看看。”她表示有興趣。

  走到黑迷藏門口,看見一張告示,明確寫明心臟病,高血壓,精神疾病等身體狀況欠佳者禁止入內,柏子仁懷疑裡頭是不是真的如描述中的一樣恐怖。

  剛進去的時候還有亮光,漸漸的光線暗下去,四周鬼影幢幢,浮起冰霧,柏子仁觀察細微,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到了一個狹窄的隧道,幾乎都不見光了,陷身黑暗中,她看不見程靜泊,但能聽見他的氣息,他就走在她前面。

  “我被殺了,屍體丟在了林間的小屋,死不瞑目,你快來找我……”頭頂突然傳來一段劇情。

  在場的其他幾個女生紛紛尖叫。

  柏子仁也嚇了一跳,開始緊張起來,加快腳步,卻不小心踩到一堆滑溜溜的東西,低頭看的時候,餘光瞟到悄然出現的一道發亮的血跡,側頭就對上一張蒼白如石膏,正在漂移的蠟像臉,他黑漆漆的瞳孔下方淌著鮮血,她愣住,著實嚇了一跳,趕緊躲開,頭重腳輕地向右前挪移了兩步,直到撞上一個人的背脊,感受到衣服後的溫熱,知道是個人,不說二話地拉住對方的胳膊。

  忽然一道藍色火光竄上來,柏子仁抬眸,看清眼前陌生的男人臉,對方已經面露困惑,似乎在用眼神質問,我又不認識你,你抓著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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