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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們盯好了,大不了找替死鬼。”言敬禹的雙手交疊,右手拇指緩緩地摩挲左手手背。

  高仇輕笑了一下,隨即側過頭來,眯著眼睛:“你小子辦事我向來放心,這事就交給你了,我最近還得圍著寶華團團轉。”

  提到寶華,言敬禹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頓,眼眸變深。

  高仇翻了個身,粗粗地呼了口氣,眨眼看著天花板,喃喃道:“說起來那天的局面太混亂了,那一槍,是你安排的?”

  他們事先說好的,用湛明瀾當籌碼,逼封慎前來,簽一份私人協議,讓封慎答應以後在S市新能源這一塊不參與和寶華的競爭,誰知事態發展失控,底下的人在甲板上開槍……當日在遊艇上的人,有一半是高仇帶來的,另一半是言敬禹的人,那個開槍就是言敬禹安^□來的。

  “你以為一份私下協議就可以逼迫他就範?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我肯定的說,只要有元嘉一天,你的寶華就會被壓得死死的。”言敬禹拿過礦泉水喝了一口,輕描淡寫道,“既然要做,就做得狠一點,仇哥,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他說完起身,拉下腰間的毛巾,水珠從頎長健碩的身體滑落,快步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就為了一個女人?”高仇勾了勾嘴角,“我真沒想到,你言敬禹會為了一個女人失去理智。”

  言敬禹腳步微停,沒做理會,徑直走出去。

  *

  湛明瀾側躺在床上,耳畔傳來開門聲,然後沉穩的腳步越來越近。

  言敬禹的手落在她的頭髮上,溫柔道:“有沒有乖乖地吃晚飯?”

  湛明瀾翻過身來,借著暖黃的燈,她一張消瘦蒼白的臉病容盡顯,開口就問:“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言敬禹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長髮,俯身下去,用額頭貼住她的額頭,低聲道:“瀾瀾,為什麼你還不願意接受事實,我沒有騙你,他已經死了。”

  湛明瀾死死咬著唇,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盯著他的眼睛,胸膛起伏得厲害,片刻後強作冷靜:“那你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言敬禹的唇尖擦過她的臉龐,親昵地啄了一口:“瀾瀾,你何必多問呢,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你的身體,醫生說了,你需要心平氣和,不能被情緒刺激。”

  “是你。”湛明瀾輕聲道,聲音有些發顫,“是你害他?”

  言敬禹緩緩道:“別說這個了,我們換個話題。”

  “原來真的是你。”心底的怒狠陡然竄上來,湛明瀾的身子都在發顫,厲聲道,“言敬禹!你不是人!我要殺了你!”

  她的情緒突然爆炸,歇斯底里地朝言敬禹撲過去,言敬禹及時扣住了她的手臂,又壓制住她晃動的腿,門口的保鏢聽到動靜立刻開門而入,言敬禹轉頭,眼眸划過一抹狠戾,冷聲:“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滾出去。”

  兩名保鏢立刻退下,又帶上門

  湛明瀾使出全身力氣掙扎,但因為被言敬禹壓得死死的,所有的力氣都使不到點子上,胸口鬱積的痛苦讓她喘不過氣來,面色逐漸失去血色,四肢變冷發僵,卻依舊不停地在掙扎,言敬禹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逐漸鬆開了她,下了床,去洗手間取了一塊乾淨的毛巾絞了一把熱水,回過來幫她擦臉上的冷汗,和發冷的四肢。

  湛明瀾沒了半點力氣,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恍惚中,她好像看見了封慎的臉,和封慎探過來的手,她使勁抓住,輕聲又急切地喊他的名字。

  言敬禹在聽到她喊出口的名字時,眼眸急驟一縮,隨即溫柔道:“我在這裡,不會走。”

  湛明瀾越發消瘦的身體沒了掙扎,安靜下來,呼吸輕而細長,睡了過去。言敬禹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眸,認真地看她。慢慢地,用另一隻手很溫柔地撫摸她的眉心,臉頰和唇,她現在太瘦了,臉就他一隻巴掌的大小,以前那蓬勃的生命力像是急速消退似的,連眼眸都是痛苦和絕望。

  “我讓你如此痛苦嗎?”言敬禹低聲道,“瀾瀾,難道我就沒有機會再次贏回你?”

  曾經的湛明瀾,那麼燦爛明媚,笑容如陽光一樣,似可以掃除這個世界的所有陰霾。重點是她對他的痴迷,那麼純粹,美好的痴迷,不帶一點雜質。她跟在他身後,喊他哥哥,為了得到他的欣賞和喜歡,熬夜補習,努力生活,積極向上,也一直用心對他好,只是那時候的他沒有意識到那是一份值得他珍惜,守護的感情,他的善變,冷漠,自私,將她的感情一點點消耗光,但不可否認,心底還是有一份自信,即她不會變,她的愛不會收回。

  顯然,他太過於自負,高估了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也錯估了感情的價值,現在的她,滿心滿眼就是另一個男人。

  他第一次感到一種無力。

  諷刺的是那個男人竟然是他的兄弟,同一個父親,卻是截然不同的待遇。那個男人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和被承認的身份,而他終其一生,也只是一個活在暗處,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是封耀華口中“失控的意外”,是不帶祝福而降臨這個世界的生命。

  憑什麼?如果權利選擇,他言敬禹也會說不,寧願不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想背負這樣的恥辱,面對父母死亡的醜陋真相。

  那個男人本來就輕而易舉地擁有他嚮往的一切,他可以光明磊落,站在世界的高處,享受眾人的仰望,而他只能謹慎小心,步步為營,才為自己贏得今日的財富和權力,這些他都認了,可為什麼,連湛明瀾都是他名正言順的太太?

  湛明瀾是他陰霾里的第一道陽光。

  那一年,他還是十幾歲的少年,第一次到湛家,心知肚明,那不是他真正的家,只是一個收留地,湛弘昌和殷虹對他再好也是帶了一層疏遠的,他知道自己必須謹言慎行,必須比同齡人更努力和成熟,如果不夠優秀就不得不到他們的關心和賞識。

  在言舜清和向楠去世後,他的心就是冷的,將心房關閉,不允許任何人接近。但沒想到會有湛明瀾,她那麼可愛,漂亮的一個大小姐,心甘情願地當他是她的家人,拿各種珍寶分享給他,嬌滴滴地喊他大哥,拉著他的手出去,和朋友驕傲地宣稱,這是我哥,很帥吧,不光帥,他超聰明的。

  那一刻,他竟然重獲了一種歸屬感。

  為了獲得湛氏夫妻的賞識,為了進入啟銘,在啟銘立足,他付出的汗水和心血是旁人料想不到的,但現在想來,他之所以能那麼拼,為的也是湛明瀾崇拜的目光。

  在他從羅錦麟那裡得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後,那個晚上,他坐在車裡待到了天亮,整個人冷得發顫,滿腦子都是屬於她的片段,希冀的是她能回到他的身邊,給予他熟悉的溫暖。

  他第一次深刻地感知,她對他很重要,是他整個陰冷,灰暗世界裡惟一的暖光。

  因為如此,越加嫉恨那個男人,憑什麼他從出生起就如此幸運,他無需半點付出就可以享受名利,他是封家唯一的繼承人,他可以做一個商場君子,擁有美譽,他還可以名正言順地得到湛明瀾。

  他不服。

  如果這是命運,他不願接受,他要改變,用自己的手,將整個醜陋,滑稽的命運扭轉過來。

  他不信自己做不到。

  暖色的燈光投she在言敬禹冷峻堅毅的臉上,他垂下眼睫,看著湛明瀾的臉,聽著她呢喃封慎的名字,大掌將她的手包裹得更緊。

  湛明瀾沒有夢到封慎,這反而是她希冀的,因為有人說過,如果強烈清晰地夢到一個人,就說明他真的出了意外,到夢裡是來告別的。

  她不信封慎死了,如果他死了,她一定會有感應,但她沒有,這是她撐下去的唯一動力。

  她安靜地接受被軟禁的事實,安靜地盯著這個溫馨優雅的房間,安靜地看著窗外湛藍的海。

  言敬禹帶了私人醫生給她檢查身體,開了進口的藥,他還吩咐阿姨每天燉湯給她喝,一周七天都是不同樣式。為了緩解她的緊繃神經,他帶來了輕柔舒緩的音樂,每日放給她聽,還時不時地送來鮮花,放在窗口的花瓶里,親自用水澆灌。

  雖然他很忙,但都會抽時間來陪她,雖然她不理他,但他還是坐在她的床邊,和她說話,為她讀書。

  日子過得很慢,慢到湛明瀾產生了幻覺,今夕是何夕。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直到看到日曆,才發現只是幾天。

  阿姨送三餐來的時候,總會笑著幫言敬禹說話:“言先生對你可真好,每天都送花來,那那花多漂亮啊,對了,他總叮囑我在飯菜里少放鹽,因為你胃口不好,得吃清淡一點,他可真貼心。”

  湛明瀾垂下眼帘,一言不發。

  阿姨依舊絮絮叨叨言敬禹的好。

  湛明瀾側頭,沒生氣地說:“如果是你的女兒,被一個男人非法拘禁在這裡,失去了自由,你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阿姨立刻噤聲,有些心虛地看著湛明瀾。

  湛明瀾輕聲道:“還有,不要叫我太太,我不是他太太。我已經嫁人了,你真的要稱呼,可以叫我封太太。”

  阿姨收拾碗碟的手一顫,心一驚:“這個,我還是叫你太太好了,我是聽言先生吩咐的。”

  湛明瀾冷眼看著她,說道:“你這個無恥的老東西,給我滾出去。”

  阿姨當她又要發病了,趕緊轉身出去,剛開門,言敬禹已經在門口了,阿姨恭敬地叫了一聲言先生,言敬禹淡淡地嗯了一聲,讓開身子,讓她出去。

  言敬禹一手搭著西服外套,一手拎著一個牛皮紙袋,淡漠的目光在看到湛明瀾那一刻多了一抹溫柔。

  “是你喜歡吃的牛肉餡餅。”他放在她邊上,俯身,認真觀察她今天的氣色,然後微笑道,“今天的氣色比昨天要好。”

  湛明瀾不說話。

  “瀾瀾。”他想了想說,“跟著我,不好嗎?我們和小時候一樣開心地在一起,不行嗎?”

  湛明瀾沒看他一眼。

  他坐下,很有耐心地用手背托起她的下巴,溫柔道:“小時候你總愛跟在我身後,拉著我的手求我帶你出去玩,有一年期末考試之前,我帶你逃課去看演唱會,還有一年,我們瞞著長輩,坐火車去N市玩了三天三夜,你不可能都忘記了,我們之間的回憶太多了。我和你那麼多年,他和你才多少日子?我不信你心裡只有他,而忘記了我。”

  他說著,貼過去親吻湛明瀾的額頭,繼續道:“如果你還在恨我當年傷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用後面的日子來彌補,好嗎?瀾瀾,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盡力做好,我有信心給你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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