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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嘉駿本就覺得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去北平的也不會是別的列車,此時一經確認,立馬一溜煙的往前跑,趁還跑得過列車的時候沿著窗一路找一路喊:“黎嘉文!黎嘉文你在不在!黎嘉文!”

  列車越開越快,感覺有點跟不上了,猜想二哥必須是在這列車上,黎嘉駿在後面大哥的怒吼聲中,頭腦一熱乾脆一跳掛在了列車門上的扶手上,這時好多人正探頭往窗外看,最近那個窗戶的回頭正好和黎嘉駿臉對臉,頓時嚇得怪叫一聲:“哎喲這他娘的找死呢?!”

  後頭大哥怒吼:“黎嘉駿!你給我下來!”他雖然身材回了點形,但是內在還是虛的,根本跑不起來。

  黎嘉駿跳上去就後悔了,列車門這時候是關著的,剛才被她嚇到的那個人轉頭就往車裡喊人去,但是乘務員什麼時候開門還不知道,列車又不會因為她停下來,眼見著這車越開越快,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簡直想死,喊聲都帶了哭音:“黎嘉文!哥!你在不在啊!黎嘉文!”

  旁邊的門終於有鬆動了,剛才那個被她嚇到的人重新從車窗探出頭:“丫頭你撐著啊!給你開門了!別嚇著!千萬別鬆手!千萬啊!哎喲我的姑奶奶膽兒咋這麼肥啊?你午飯吃的啥呀!”

  六月的風已經略熱,黎嘉駿被逗笑了,張嘴卻吃了一嘴熱氣,嗆得鼻涕眼淚直流,列車門終於打開了,面前的乘務員朝她伸出手:“幹嘛呢幹嘛呢!演雜技啊?!伸手伸手!”

  黎嘉駿淚眼朦朧,剛想伸手,就見眼前的人影嘭一下被人撞開了,還沒看清什麼情況,面前的人速度極快的上前雙手死死抱住她,像抱小孩似的整個抱在懷裡,耳邊只聽那人說:“鬆手!捨不得門外啊!?”

  聽這聲音,黎嘉駿整個人都軟了,她哇的一聲哭出來,抱住那人的脖子,結結巴巴的叫:“哥,哥啊,二哥嚶嚶嚶!”

  二哥摟著她從門那探出頭去,用力的揮了好久的手,顯然是在給站台上的大哥報平安,隨即往後一倒就地坐在門前,任風呼呼的從打開的門裡往裡刮,一隻手還抱著妹子,另一隻手卻非常兇殘的猛敲她的頭,耳邊只聽呼呼的喘氣聲,顯然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黎嘉駿也知道自己這一手玩的太臭,要是大哥也在估計一人一下打死她都是輕的,這時候腦袋砰砰砰的被敲著,她連喊疼都不敢,只能把臉埋在二哥肩窩裡,狠狠的吸鼻涕。

  “抬頭!”二哥怒吼。

  “不要打臉!”黎嘉駿悶悶的喊。

  “不打!”

  黎嘉駿小心翼翼的抬頭,剛抬起來臉就被二哥的大手用力捏住,單手一頓兇殘的揉捏,像玩橡皮泥似的。

  雖然臉疼,但她好歹看清了二哥的樣子,又是高興又是害怕,只能怯怯的喊:“哥,唔搓惹……”

  二哥除了黑瘦了,變化並不大,相比以前還精神了不少,眼神犀利,炯炯有神的,此時他眼神充滿殺氣,剮著妹子:“你是要氣死我啊!”

  想到這個黎嘉駿也後悔:“離肯丁載廁喪!”

  “我在車上怎麼了?!到了北平就找不到你們了嗎?!啊!你眼裡哥就那麼蠢嗎?!”

  “唄平,暖……亂!”

  “所以你現在死活跟來給我添亂嗎?!還嫌不夠亂嗎?!”

  ……這一跳看來是不能善了了,怎麼都是錯,黎嘉駿悲傷的想,其實想想以前看的阿三的視頻,人家那火車已經被巴得跟孔雀開屏似的,上下左右都是人,她這樣的肯定不會出事啊!

  二哥終於揉夠了,放開手,起身要把她提起來,她這才注意到自己腿軟腳軟,臉還發麻,只能苦著臉被二哥叉著雙臂提著。對上他還是氣得不行的視線:“我錯啦,以後我再也不這麼衝動了,哥你不要生氣啦!”

  “你為什麼會在這?”二哥問。

  “大哥聽說馬將軍在這……”

  “你為什麼在這!”

  “我……跟來接你……”

  “家裡人不在北平?”

  “……恩,都在上海。”

  二哥深吸一口氣,又問:“那,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跟來接你啊。”黎嘉駿低著頭。

  “無論咱家現在在北平還是上海,接我都不需要你跟大哥兩個人,黎嘉駿,你為什麼會在離家那麼遠的地方!”沒等黎嘉駿回答,他又咬牙道,“還是離前線那麼近的地方。”

  黎嘉駿嘆口氣,很悲壯的從小皮包里掏出她繡有大公報攝影記者證的紅袖章,遞過去,二哥接過,看著,許久沒出聲,她只感到頭頂烏雲密布,氣壓低得嚇人。

  “看來剛才那下對你來說還是小菜一碟啊,”咬牙切齒的聲音,“很有出息麼。”

  本以為會被暴跳如雷的二哥一頓抽,誰知他說完這話後,只是啪的把記者證拍在她的頭頂,轉身就走。

  這比抽一頓還狠,黎嘉駿心都涼了,完了這是出離憤怒了!怎麼搞,下跪夠不夠?她原地糾結了一下,走進去的二哥就微微回身,冷冷地看著她,她jú花一緊,只能小媳婦一樣的小碎步跟上去,心裡不要太淒涼。

  真是做了死了,有她那麼賤的嗎,人家是上趕著找抽,她是扒火車上趕著玩命找抽,抱頭痛哭呢?!喜極而泣呢?!淚流滿面呢?!劇本不對啊!

  二哥坐在前面兩節的貴賓座,他剛坐下,後頭列車員就跟上去了,讓黎嘉駿補票,二哥一邊掏錢一邊冷哼:“讓她坐貨倉!看著煩!”

  列車員不是很精明,一時間不知道真假,看向黎嘉駿,黎嘉駿無辜的眨眨眼,她知道二哥不會那麼狠心,雖然其實並不介意坐哪,她還是擺出了諂媚的姿勢,挪過去討好道:“哥,原諒我嘛,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認錯有別的說法兒嗎?來來回回就一句錯了再也不敢了,就沖那個……”他指了指還在黎嘉駿手裡的記者證,“你的保證就有一半不可信!”

  “……要不您讓我歇歇我糙擬個文辭新穎可信度高的道歉稿?”

  “喲,我一搭理你立馬就貧上了,挺精的嘛。”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怕火上澆油,只能閉上嘴,假裝看風景。

  看著外面飛馳的景物,想自己早晨剛從北平到這兒來,轉頭又要回去了,她對這個列車真的是不能僅僅用真愛來形容了。

  正想著,低頭就與二哥對上眼,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半響,忽然都笑了出來。

  但無論坐多少趟,只要這樣有盼頭,好像怎麼樣都可以呢。

  第80章 回到上海

  如果可以,黎嘉駿是真不想再回北平,但這個沒手機的年代,他們也不保證中途下車能不能聯絡到大哥不至於錯過,兩人只能苦巴巴的一路坐到北平,又是一個清晨。

  路上他們完全沒睡,巴拉巴拉的聊了一路,一晃一年多過去了,兄妹倆幾乎是比著誰浪,比起二哥,黎嘉駿發現她那些經歷根本不算個事兒。

  他一開始跟著馬將軍在黑龍江邊與日軍打游擊,直到日軍忍無可忍,用上鐵壁戰術,往死里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才逼不得已進入蘇·聯,在蘇·聯政·府的暗中支持下,他們在東歐冰原艱難盤踞了近一年,才在最近從歐洲輾轉回到天津。

  其實這麼一問一答的一晚上,再加上二哥顯然不願意多說,他的經歷估計只向妹子揭露了冰山一角,但也足夠黎嘉駿唏噓膽顫了,她實在想不出具體該問些什麼,可一旦問了些乏善可陳的問題諸如你們在那經歷了什麼之類的問題,得到的回答往往是更為乏善可陳的:就那樣唄。

  他回答的時候似笑非笑的,給黎嘉駿的感覺分明就是,人都活著,還能有什麼事兒?

  除卻死生,無大事。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嘚瑟自己在長城的所見所聞。

  同樣是敗,但總覺得她特別小兒科,不過二哥很給面子,細細的問了很多,但每次她說到她做了什麼比較危險的事兒,那遭遇的精神攻擊就讓她特別膽寒,以至於後來她後來越來越不敢說。

  “那位丁先生引薦你入政整會,真的跟你分析了態勢?”二哥問。

  黎嘉駿感覺到他語氣里很危險,小心翼翼的點頭:“詳細說了的,但我當初就說了只要多學多看,哪兒都去,所以……”

  “沒事,不是你的錯。”二哥態度很溫和,“不過下次遇到丁先生,是不是可以給哥引薦引薦?”

  黎嘉駿的直覺狗一樣的靈敏:“你要幹什麼?!”

  二哥眉毛一豎:“怎的?哥是尊師重道的人,你以為我能做什麼?”

  “感覺你會做什麼不好的事。”

  回答她的是一個頭槌:“沒大沒小!”

  到了北平,黎嘉駿與二哥借了報社北平通訊處的電話,聯繫上了大哥。

  他果然在大公報總社等著,接電話的人剛接起來就喊到了他,那頭都能聽到噔噔蹬的聲音,隨後就聽到他低沉的喂了一聲。

  那聲線特別……瘮人。

  黎嘉駿第一反應就是把話筒一把塞進旁邊二哥的懷裡。

  二哥手忙腳亂接了電話,一臉莫名其妙的擱耳朵上聽了,兩秒鐘後他就渾身一抖,隨後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嘴上一派沉穩的應著:“哥,我在……剛才是她,恩,她快被你嚇哭了,沒事兒我罵她……打啊?也成,我不會注意輕重的,恩,恩,成,一起揍也成……”

  黎嘉駿哭了:“是親哥嗎,能說句人話嗎?!”

  二哥終於忍不住笑了,他和大哥就好像一直沒分開過似的隨意聊了兩句,就掛了電話,笑眯眯地摸摸她的頭:“走吧。”

  “哥……”

  “別怕,揍不死。”

  “我是你們妹·妹啊。”

  “黎三爺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廳堂,能耐大得很,我黎二光聽著就兩股戰戰了,哪敢當你是柔弱妹子,聽說二十九軍一桿大刀走天下,你這麼去走了一朝,回頭跟你哥過兩招?”

  “……所以哥你還是在生氣!”

  二哥的表情就是呵呵的,拉著她去往南銅鑼巷的黎宅暫住一晚。

  這宅子一直有托人照顧著,但是四月份的時候那家子逃難走了,兩個月沒人整理,自然是灰塵滿地,好在被褥都封在柜子里,只要擦掉床板上的灰塵,拿出了被褥抖兩抖,就勉強能將就了。

  若是半年前的黎嘉駿說不定還會糾結一下,那麼久沒住,整個房間和整個被窩都是陰濕的霉味,可現在,從前線轉了一圈,讓她直接在柴房窩一晚都沒有二話,二哥就更別說了,幫妹子抖好被褥後就覺得這些事兒麻煩,想乾脆就著床板睡。

  ……這是有多懶!

  好容易兩人都折騰睡了,半夜黎嘉駿突然驚醒,然後苦逼的發現,兩人竟然都沒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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