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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自己心裡明白,她哭的不只是皮埃爾。

  還有別的很多……

  第二天早上告別了伊桑卡奶奶,秦恬右手箱子,左手骨灰罐,再次上路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堅持要抱著骨灰罐,說實話這真是個瘮人的東西,感覺就跟抱著個骷髏頭差不多,但是抱著它,秦恬有一種詭異的安心感,她記得皮埃爾說過他家住在凡爾賽,據說那兒離巴黎不遠,秦恬覺得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是讓他落葉歸根吧。

  皮埃爾,你應該感謝上帝讓你認識了一個中國人。

  帶著伊桑卡奶奶塞得一大堆食物,秦恬覺得,省著吃,加快步伐,或許不至於還沒到巴黎的時候餓死。而在這種時候,錢這種東西就是浮雲,有錢別人也不賣食物,以前都靠著薩莎爺爺薩莎奶奶的宅女秦恬在徒步逃難這種高技術高難度的活兒上毫無生存經驗,她甚至搞不清楚此時走到巴黎需要多少天。

  其中還不排除迷路這種情況。

  好吧好吧,就當老天爺看她以前宅得太深心裡不慡,懲罰她歐洲窮游N天吧。

  一個人的時候,秦恬沒那麼多講究,她已經無暇去講究什麼了,渴了就著河水喝兩口,餓了掏出乾糧咬兩口,累了就就地坐在地上,拍著皮埃爾的骨灰罐自言自語,即使路上遇到了別人,她也懶得搭理,問了路以後自顧自走了一段路,這些人自然就和她岔開路來。

  沒有人往巴黎走,所有人都知道,作為首都,那兒必將是戰火集中之地。

  此時,誰能記得那些藝術品的價值?

  它們不僅是文化和藝術的巔峰,在不久以後,將會成為巴黎的守護神……之一。

  她又在一個小村落落腳,剛剛經過了一個挺大的小鎮,據說前面還要走很長一段路,再路過一座城市就到巴黎了,可是說著不遠了,跑跑卻能跑死人,這兒的人幾乎都走空了,全網南方涌,秦恬好幾次產生錯覺,覺得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因為路上遇到的難民聽說她一路向難,都一臉看二百五的表情。

  小村莊裡面沒有什麼收音機,不管有人沒人門戶都緊閉,秦恬找了個糙棚縮進去歇著,雖然現在才下午,但她還是走累了,決定睡到第二天早上,糙棚里還有陽光照進來,不管晚上會多冷,至少現在暖暖的,適宜入睡。

  傍晚,秦恬被一陣突突突的聲音吵醒。

  這聲音她不陌生,是三輪摩托的聲音,雖然到處都有摩托部隊,但是在這時候這地點,很難讓人不往德國人身上響。

  秦恬頭都不敢抬,她沒深入村子,就在村口進去點的地方找了個糙棚,萬一一抬頭和一個德國士兵對上眼,那樂子可就大了。

  似乎有三輛摩托開進了村子,非常單薄的隊伍,發動機聲音熄了以後,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秦恬微微挪動身體,靠進牆,然後忍不住抬頭看,他們正在敲一戶農戶的門,很快門就開了,走出來一個老人。

  村子裡很黑,屋裡的光暈照亮了門外敲門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皮衣,很酷炫也很恐怖的裝束。

  秦恬都快分不清了,她記得海因茨在波蘭分管蓋世太保的時候也穿這身,可是不代表只有蓋世太保能穿這身,那他們不是蓋世太保又能是誰……

  算了,猜什麼,睡先,明兒個等他們走了就什麼都沒了。

  秦恬低下頭靠在糙堆里,這才注意到此時身下的糙堆除了剛才睡覺捂熱的地方,已經一塊暖和的地兒都沒了,而她剛才一挪動,連唯一暖和的地兒都沒了,春寒料峭,她苦著臉把不大的毛毯裹住全身,可風一吹依然感覺冷的不行。

  鼻子酸酸的……想打噴嚏……真要命……

  秦恬想起一個偏方,她仰起頭掐住人中,自我安慰似的壓抑著打噴嚏的欲望,一邊偷眼看著前方的情況。

  而遠處,悉悉索索的交涉進行了沒多久,老人就讓開身,敲門的德軍也側開身,後面隱藏在黑暗中,剛才一直只有香菸的火點昭示著存在的幾個人才魚貫而入,他們有幾個似乎很懂禮貌,進去前還給老漢行個裡。

  果然,三輛摩托車,九個人。

  看到門吱呀一聲關上,暖黃色的光暈剛剛消失,秦恬是在憋不住了,千萬個被憋住的噴嚏化成一股洪流,響亮的發泄了一下,“阿嚏!”

  回音不絕……

  秦恬有些怯怯卻也有些得意,好歹她憋到了那些人進去後,不是麼?

  噴嚏後就是一陣寒風和徹底的黑暗,就著法國鄉下的漫天星光秦恬再次躺下,頭剛碰著冰涼的干糙,她又聽到吱呀一聲。

  開門的聲音……

  接下來是兩個人不大不小的聊天聲。

  雖然不明白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在外面說,但秦恬正為怎麼熬過這寒冷的一晚而苦惱,卻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發麻!

  緊接著,她的後腦勺頂到了某樣東西,再接著,咔噠一聲……

  不流利的法語在背後響起:“起來,別有其他動作,很好。”

  秦恬哆嗦著起來,她立刻明白了那兩個蛋疼的一定要在外面閒聊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掩蓋這隻“黃雀”的腳步聲,而她竟然還傻呵呵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可是,為什麼要來抓她呢,就因為一個噴嚏?

  這血案的誘因比一個饅頭還要匪夷所思好吧……

  “上尉,是個女的,似乎是平民。”那槍口自她站起來後就頂著她的背了,後面的人頂頂她,“你大半夜,一個人,糙棚,幹什麼?!”

  秦恬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哆嗦,她用德語答道:“我是難民,路過這裡,沒地方睡,就在糙棚里了。”

  “……”似乎覺得秦恬說的有道理,槍口鬆了點,又是粗聲粗氣的命令,“轉過身!”

  秦恬無奈的轉過身,身後的人亮起手電筒,把她的眼睛刺激的一陣發酸。

  由於背光,秦恬看不到這士兵的臉,只見他手電筒照來照去,糙棚四周照完了,開始上上下下照秦恬,眯起眼:“毯子扔下!自動拿出危險物品,別逼我搜身,女士。”

  秦恬翻了個白眼,把毯子放在地上,然後哆嗦著自己拍自己,肩膀,肋下,腰間,前後肚子,還有大腿,小腿……“可以了麼?”秦恬一邊說一邊蹲下身,“還要我打開箱子檢查嗎?”

  無比馴服的配合態度,士兵不多說了,拿手電筒往後照了照:“沒有問題!長官!”

  那邊說話的人一直沒有過來,聞言這才慢慢的走過來,香菸的火星一閃一閃,幾秒種後,秦恬聞到了煙味。

  “好了?沒問題就回去吧,哈,我就說這時候這地方怎麼還會有殘兵呢,你多心了吧。”一個人扔了香菸,腳在地上碾了碾,“手電筒也打開吧,這麼黑。”

  另一個人打開手電筒,淡淡的說:“身為蓋世太保竟然這麼粗線條,真該把你送上前線。”說罷抬起手電筒隨便的掃了一下秦恬,轉身道:“走吧……”

  秦恬被那光掃的瞳孔又一陣發酸,她正覺得那聲音耳熟,被這麼一刺激就記得揉眼睛了腹誹了,打落牙齒和血吞,熬過這群傢伙就安全了!

  正當她嘴裡唧唧嗚嗚的做眼保健操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面前,遠處還有一個人大聲問:“喂!你怎麼了?喂!哎喲……漢斯,給我照著點路!”

  手電筒的強光又一次無情的定在了秦恬的臉上。

  還好這次她本來就沒來得及睜眼,緩緩適應了一下才用手半遮半當的睜開眼睛,眯著眼看著前方。

  背光,還是看不清這個拿手電筒亂照的混蛋是誰……

  秦恬不說話,任由人照著,半晌,面前的人輕佻而肯定的說:“秦恬!”

  字正腔圓!

  秦恬虎軀一震,到嘴邊的名字又給塞了回去,不對啊,聲音明明不是他的。

  這時,另外兩人也返回來了,那個叫漢斯的士兵用自己的手電筒照了過來,秦恬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誰。

  海因茨習慣性眯著眼睛嘲諷似的笑,輕聲道:“睡糙棚……哼哼,你能不能混得再慘點啊?笨蛋!”

  第43章停留

  作為二十一世紀人,死宅秦恬可以輕易的接受很多批判,笨蛋這種都是小兒科了,那年頭更流行賤啊,魂淡啊,傻逼啊這類的形容……

  所以秦恬覺得,她得到笨蛋如此“讚揚”後的面不改色忍辱負重似乎讓海因茨同學很是驚訝加失落了一下。

  “還是很能忍啊!”聽語氣,似乎咬牙切齒的,“你怎麼還在這?!火車開到波蘭去了嗎?然後你爬回來?你能不能再蠢點?!”

  可能他鄉遇故知真是件幸運的事兒,雖然這個故知是個不怎麼友好的兇殘的黨衛軍,秦恬還是頗有些激動,於是再次被“讚揚”後依然笑眯眯的,嘴裡卻小抱怨:“那還要多虧了你們呀,到邊境的時候有人說我可疑,我就被趕下車了,還在馬奇諾住了十多天呢。”

  海因茨頓了一頓,只聽他低聲道:“兩個笨蛋!”

  “……”秦恬默然。

  進門前,海因茨側身,讓走在旁邊的兩個同伴先進去,然後橫站門前面對秦恬,擋住後面的目光,問:“你跟奧古,到底怎麼回事?”

  秦恬汗噠噠,這個問題,她自己都摸不清楚好吧,她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呀。”

  海因茨抱胸:“他在追求你?”

  “這個……沒有吧……”

  “那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話題又回來了……秦恬很想拔頭髮:“我覺得,是不是應該讓他告訴你啊,我真的不知道。”

  “他說了,你是他朋友。”

  “對呀!我就是他朋友!”秦恬肯定狀。

  海因茨盯了秦恬半晌,冷笑:“你還真會順杆爬,真實情況是,他也說不知道。”

  “……”尼瑪!被繞暈的秦恬心裡暗罵,她暈乎乎的換話題,“那個,奧古斯汀呢,他在哪,他怎麼樣啊?”

  “別轉移話題,我在問你們的關係!”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只能問自己最關心的啦,這不是轉移話題。”秦恬義正言辭。

  “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這個?”秦恬受不了了,那審問的架勢到底是什麼情況啊,感覺自己跟奧古斯汀偷情被發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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