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來自中國。”

  “我來自中國。”

  “我……”他忽然說不下去了,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秦恬疑惑的表情,問道,“北方人?”

  “不,南方。”

  他挑眉,“那你怎麼說北方話?”

  “什麼北……”秦恬忽然頓住了,她緊張的不行,“你,你懂中文?!”

  “不。”他答得斬釘截鐵,“只是我見過一個中國人,來自北京,我聽他說話,他說他們北方話是這樣的,可南方以及其他地方都有各自的地方話,差別很大。”

  “不不不,我們,我們……”秦恬編不下去,她生活在一個普通話普及的時代,方言只在老一輩普及,她只能簡單的講兩句,她解釋不清,在這個自己爺爺輩的時代一個南方人為什麼會說流利的北方話。

  “或許你應該問你父親。”奧古斯汀擺手,“別想了,我只要你記住,我幫你,不是讓你欠我人情,而是在幫我自己,你不需要擔心。”

  正當秦恬臉上的問號擴大到小臉快撐不下的程度時,奧古斯汀拿著包裹轉身離開了。

  什麼叫幫自己?

  他,一個德國軍官,替一個中國平民給一群猶太人扔食物,卻說,這是在幫自己……傳說中的心靈的解脫嗎?!

  這是拍電影嗎?!還是寫小說?太文藝了吧!

  電影鋼琴師中,那個幫助猶太人的德國軍官也是感到大勢已去,而且身為陸軍本就對猶太人沒那麼變態的仇恨,才會偶爾給送送吃的。

  可是現在呢!?這才戰爭初啊!而且德國剛攻陷波蘭,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這哥們卻已經開始做大勢已去才會做的事情,這算什麼!?聖母?閒著蛋疼?

  秦恬糾結的頭髮都要拔掉好多根,怎麼都理不出頭緒,她甚至逃的念頭都有,這個老大的心思比馬里亞納海溝還深,她夠不著,逃還不行?!

  她一個人,是無法生存的,唯一能逃的,估計只有回法國老家找爹媽,但是,爹媽在哪,家在哪,在法國的哪,她都不知道……

  如果秦九回不來,她是不是只能憋屈在波蘭等戰爭結束……說不定還能混個幫助猶太人的“女辛德勒”名號……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秦恬只送過兩次食物,以後沒有了莉娜的消息,她也不會自作多情的天天去扔,她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養著他們所有人。

  奧古斯汀有時候連著三天來,有時候隔兩天才來一次,每次來都會跟秦恬進行一場詭異的談話,然後帶著微笑和微微悵然的表情離開,到後來秦恬已經麻木了,她覺得自己可以模仿那些面對精神病人的醫生的心態,這小伙子典型的戰爭陰影,就好像本來善良的人,殺了人以後就覺得自己手很髒一樣,他只是來找點慰藉。

  秦恬已經不想再思考這人為什麼這麼喜歡中國,她每天思考的就是如何在不觸犯這個人的情況下做出令他滿意的回答。

  奧古斯汀真的是個中國通,他對中國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可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要求學中文,即使他已經是個八國語言版文曲星,他還是只喜歡聽秦恬說,然後猜秦恬的意思。

  經常是十句話,八句猜對,讓秦恬非常懷疑中文的語系。

  “因為你的表情已經翻譯成了德語,親愛的恬。”他哈哈大笑,戳著秦恬的包子臉。

  即使他做出如此親昵的行為,秦恬卻也絲毫沒有放鬆。

  她有著太強的自我保護心理,對一個能夠任意揉捏自己的上位者,誰先交心,誰就輸。

  半個月後某天下午,正當眾人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在花園裡幫忙修剪花枝的秦恬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劇烈的槍聲,緊接著轟轟轟的爆炸聲!

  很多人從後門跑出來,踏著墊腳石往外看,只看到遠處冒出滾滾濃煙,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猜不出。

  很多在巡邏的德國士兵從圍牆下匆匆跑過,看到圍牆裡探頭看的人,朝天放了一槍大吼。

  秦恬連忙左手右手的把身邊的頭按下去:“他說不準看,快回去!”

  “他哪管得了!”有個膽大的還在看,秦恬連忙探手過去按頭,忽然一個槍聲響起,那頭一縮,恰好秦恬的手按上去,手背上一陣劇痛,一顆子彈恰恰從她手背上方飛過,在她的手背上擦出一條血痕。

  秦恬啊了一聲,快速閉上嘴,那劇痛是她這輩子沒嘗過的,她從小頂多被小片刀割個口子,何嘗有過這麼長一條傷口,幾乎橫貫了手背。

  她跌下去坐在地上,咬著牙捂著手背,血從手指fèng間潺潺流下,溫熱的,還有跳動的感覺。

  立刻站在牆頭的人全都下來圍著她,那個堅持要看的小伙子極為愧疚,大喊著衝進酒店要藥酒和繃帶,桑塔嬸嬸聞訊出來給秦恬包紮,一邊罵那小伙子,那小伙低著頭站著,一動不動的聽罵聲。

  秦恬也很怨氣,她怎麼就這麼晦,早知道不管這閒事讓這哥們被槍she個洞穿,看以後誰敢不聽她的話!

  小伙連連道歉,秦恬撅著嘴不說話,委屈和疼痛交加,忍了半晌的眼淚終究流了下來。

  周圍的人都安慰著,秦恬卻覺得很煩,非常混亂的心浮氣躁,都不知道是在煩些什麼,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誰也不想看,誰也不想原諒,誰也不想搭理。

  等到包紮完,秦恬嘩的站起,擦了把眼淚,一言不發的回到自己的小閣樓,趴在了床上。

  晚上,沒人來叫秦恬工作,慈愛的經理肯定又准了她的傷病假。

  期間那個小伙在外面敲了會門,說是送晚飯,順便道歉,看看她的傷,秦恬很想隨便扔個東西到門上,可最終還是沒做出那麼明顯傲嬌的行為,只是儘量平靜的說,她很好,只是有點累,不用擔心。

  小伙沒辦法,放下晚飯走了。

  安妮也來過,她沒敲門,只是在外面輕聲細語的說:“斯洛基很擔心,他很愧疚,他向經理申請在你傷好之前你的活全部歸他干,薪水全歸你,經理同意了,他說是因為你救了他的命……恬,你別難過,斯洛基就是這麼個魯莽的性子。”

  “哦對了,斯洛基當然不可能代替你干客房,經理說他會把客房的床單整理成德國泡菜,所以斯洛基被派去推煤車——最髒最累的活,呵呵。”

  安妮說了半晌,最後叮囑了一句:“好好養傷,已經受傷了,可別不吃飯虐待自己,受傷的女孩都會有點小彆扭的。”

  秦恬怎麼捨得虐待自己,她把晚飯端進來,竟然還有燉的濃濃的奶油蘑菇湯和桑塔嬸嬸拿手的洋蔥圈肉餡餅,美食是個能轉換人心情的東西,雖然她右手手上吃著不方便,但是心情卻慢慢好了起來。

  剛才受傷時惡劣的心情就像是很多事情累積的爆發,她忍著奧古斯汀的古怪,忍著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忍著工作的繁忙和生存的壓力,忍著對莉娜的擔心,忍了太多了,實在無法忍住這次帶著血的狗咬呂洞賓。

  可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還賺到一個帶薪假期,還有什麼能說的呢,同事之間,抬頭不見低頭見,撕破臉犯不著。

  不得不說,秦恬還是帶著現代人獨有的思維,那種圓滑和懦弱,怕惹事怕撕破臉的瞻前顧後。

  做好了思想工作,秦恬心滿意足的早早睡去。

  第21章安妮

  感覺才閉上眼沒多久,一陣巨響就把她吵醒了。

  秦恬迷迷糊糊,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粗暴的一拉,她從床上跌下來,摔在地上,手本能的撐著身體,緊接著手背的劇痛就讓她清醒了。

  她抬頭一個,頓時嚇得去了半條命,一個深灰色制服頭戴鋼盔的德國士兵正拿槍口對著自己,他猙獰的大吼著:“下去!快點!下去到大堂集合!”

  是德語,他也不管秦恬聽不聽得懂,只知道大吼著,不斷用槍口往外指,意思是出去。

  “知道,我知道!”秦恬用德語回答,哆嗦著緩緩起身,她只穿了棉布的睡衣,陡然離開溫暖的被窩,即使被嚇出一身大汗,依然冷的篩糠般顫抖,她穿著拖鞋走了兩步,終於忍不住回頭哀求,“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拿件外套,太,太冷了……”

  士兵遲疑了一會,或許是秦恬的德語讓他不那麼反感,他手往後探,從角落裡的衣架上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扔給秦恬,繼續大吼:“快點!到大堂去!”

  秦恬接過外套苦笑,這不是她的厚大衣,只是在閣樓里點著炭爐的情況下穿的家具袍,到了外面就什麼都不是了,但是她不敢再次要求,只能披上這外袍,快步的走下去。

  走出去時她才發現,外面只有幽暗的廊燈,顯然是已經打烊了以後,很多員工已經聚集在大堂,都穿著薄薄的睡衣,有的甚至還赤著腳,他們有的跳著腳,有的相互靠著,縮在那取暖,顯然自己已經是VIP待遇了。

  她被趕到員工中,外圍一圈荷槍實彈的士兵虎視眈眈的盯著,秦恬偷偷問旁邊:“怎麼回事啊?”

  那員工還沒來得及搖頭,就聽到旁邊的士兵大喝:“不准私下交流!”

  兩人只能閉嘴,即使不懂德語,員工也不敢造次,全場一片靜寂。

  很快,又有好幾個員工被趕過來,有兩個甚至攙扶著,緊接著,經理拿著外套從大門走進來,剛進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後面的德國士兵狠狠的推到人群中,要不是有人接著,肯定得摔一跤。

  看人差不多到齊了,士兵圈外兩個一直抽著煙談話的軍官緩緩走過來,一前一後進入了圈內,大堂的燈敞亮,於是秦恬看清了軍官的臉。

  黨衛隊上尉海因茨。

  這一次他不再是黑色制服,也不是深灰色軍隊制服,而是一身黑色皮大衣,倒三角的完美身材被完全體現,某種程度上說他和奧古斯汀長得很像,都是白金的短髮,白皙的皮膚,冰藍色的眸子和薄薄的嘴唇。

  只是奧古斯汀的下巴有個美人溝,而海因茨的下巴比較趨向於錐子臉,更添一點陰柔,再加上那冷冰冰的眼神和常年嘲諷的笑,看著看著就能往東方不敗上想。

  不怪秦恬胡思亂想,她曾經打起精神很認真的想聽海因茨說什麼,可是十五分鐘過去了,他就一直在抽菸,巡視在場的所有人,然後和身邊的另一個同樣裝扮的軍官說兩句話,聲音很輕,聽不清楚。

  過了很久,等到秦恬已經冷得僵硬的時候,外面突然跑進來一個士兵,對著海因茨耳語了兩句,海因茨點點頭,轉過頭來掃視一圈,溫和的用波蘭語道:“艾森豪芬尊敬的女士們,請站出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