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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的男子,英雄也好,庸人也罷,在心上人面前總會用心表現,赫連羽也不例外,雲蕭聽他剖析精到,安排周詳,知道他糙原雄鷹的名頭並不是浪得虛名,又見他那種勝券在握捨我其誰的氣概,大是心折。

  想起紀瑕幾次有意無意的提醒,心裡有些不安,兩次遇刺,都可能和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有關,赤里格只是幌子,但深知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並不會輕易懷疑自己的下屬朋友,也就不說。那三人相互協作,相互制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雲蕭拿起一個未完工的香囊,正是她在燈下fèng制的,笑道:“這個香囊本來是要在婚禮之後送你的,現在你要出兵,不如我連夜繡好,你走之前就能拿到。你陪我,好不好?”

  佳人有約,赫連羽自然從命。雲蕭一針一線fèng得仔細,赫連羽挨著她坐,目光炯炯也不覺得困。天色將明,赫連羽悄然離去,手裡握著剛剛完工的香囊。這香囊小巧玲瓏,一面繡鳳,一面繡凰,代表著如鳳如凰,永不相離,鳳凰來儀,瑞祥如意。囊中有一綹烏髮,是雲蕭臨別時絞下來的。赫連羽把香囊舉在鼻端,一股幽香撲鼻,也不知道是香糙的香還是雲蕭的體香。

  宮變

  朔風卷著雪花紛紛灑灑飄落,把山河大地、宮舍茅屋染成一色的白,寧河水還沒有完全結冰,在變窄的河道中奔騰而去,岸邊的薄冰嘎嘎作響。人們都躲在房屋或帳篷里,烤火飲茶,沒有人願意出門賞雪,街道上空蕩蕩的。赫連羽帶著貼身侍衛毫不聲張地離開了無棣城,隨行的還有紀瑕。

  “帶紀君跟你出城,但是不要理會他的行蹤。”臨行送別,雲蕭突兀地交代一句,然後深深望著他,“羽,我等你。”

  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輕輕的短短的一句話,卻仿佛響徹雲霄,重愈千鈞,記得她的眼神,深情,眷戀,期盼,信任,記得她的容顏,冰雪般清寂,卻透著無比的堅定決絕。說完話她輕輕吻了他,之後粲然一笑,飛雪為之一停,寒風也變的柔和。撫上嘴唇,溫熱的觸覺和氣息還留在那裡,漫天雪花飛舞,一片二片千萬片,片片都是雲蕭的身影,雲蕭的笑,雲蕭的嗔,雲蕭的眉,雲蕭的眼……

  即將抵達營地時,赫連羽回首白茫茫天地中的無棣城,雪花迷人眼,他卻分明看到那個翹首獨佇的身影。雲蕭,我要一舉廓清政局,為你打造一片安定沒有威脅的天空,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你等我。

  進營地之前,紀瑕向他告辭,赫連羽沒有多問。雲蕭心思細密,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過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且絕對不會不利於他,他也懶得費心去猜。

  急行軍三天,早已到了赤族的地界,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看到人煙,更不用說抵抗了。這實在很可疑。赤族真的完全沒有覺察到他的舉動?不可能,赤爾斑雖然志大才疏,但不至於遲鈍到這種地步,更不會坐以待斃。

  那就是有什麼詭計陷阱了?斷他糧路退路,在冰天雪地把他餓死困死?小股部隊襲擊騷擾,亂他軍心,再趁機反攻?或者在哪裡設下埋伏,等他入套?

  赫連羽陰沉一笑,他既然敢來,怎麼會不把各種情況都考慮周全?倒想看看,什麼樣的陷阱能困住他,赤族又有什麼人堪與他對敵。

  當天晚上,有赤族小股人馬來襲擊,一觸即潰,赫連羽越發肯定有陷阱,也不在意,赤爾斑的大帳就在一日路程之內,赤爾斑如果不敢和他對陣,就是輸了,如果對陣,他可怕過誰來?

  第四天是一個晴天,中午時分來到赤沙谷,過了山谷就是赤爾斑大帳,如果赤族有陷阱,也只能設在這山谷了。一馬平川的糙原上,還沒有人是他身後這隊精兵的對手。

  三千人分作三隊,原辰里、花不都各領一隊,赫連羽帶領前隊,先行通過山谷。他一向是越危險越沖在前面,手下的人也不便勸阻。

  斥候回報,山谷中沒有伏兵,赫連羽便帶兵入谷,千餘騎兵飛一般地急馳而過。出了山谷,遙遙可見赤族營地。中隊和後隊也開始進入山谷,赫連羽面色冷峻,命令略做休整,等待後兩隊的人集合後一起衝鋒。

  忽然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身後的山壁上,憑空冒出無數人來,檑木石塊雨點般落下,封住了山谷出口。幾支人馬出現在視野,分三面圍了上來。

  猝然遇伏,赫連羽並不慌亂,手下軍馬迅速合在一處,準備沖陣。

  忽然一個熟悉的旗幟映入眼帘,赫連羽的心猛地一沉,他怎麼會在這裡?這才是真正的陷阱?除了他,還有誰這樣熟知他的性格和用兵,一步步把他誘到這裡?他最初接觸兵法,就是他教的。

  雲蕭身披白狐大氅,懷抱獸炭手爐,呆呆坐在林中小亭里,望著漫天的碎玉瓊英出神。

  這就是牽絆的感覺嗎?每時每刻,每做一件事情,都會想起他,紛紛擾擾,牽腸掛肚。三天了,雪無止無息地下,沒個盡頭,風雪隱藏了軍隊的蹤跡,卻增加了行軍的難度,羽,你還好嗎?沒有親身經歷,卻聽人說過軍旅的艱苦,何況在這樣的冰天雪地。知道他早已習慣出生入死,還是忍不住心痛,更擔心這樣的天氣,萬一辨敵不明,反而落入赤族的陷阱。

  天下最兇險的事莫過於打仗,哪裡真有百戰不敗的將軍?想到兇險處,仿佛片片雪花都變成了血紅,忙閉眼收攝心神。

  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傳至鼻端,雲蕭訝然睜眼,循香望去,只見梅枝積雪,仔細一看,才發現稀疏開了幾枝白梅,白色小花夾雜在漫天飛雪中毫不顯眼,如果不是有暗香傳來,一定會錯過。

  走下小亭,雪花立刻撲滿她的頭髮眉毛,還直往脖頸里鑽。走近梅樹,香氣更濃,清且幽,如果羽在,一定會說人比花美吧?可是他不在,花再香,人再美,又給誰看呢?

  雲蕭低低嘆息,緊了緊大氅。寒風卷著雪花,雖然有狐裘,可是身暖心卻寒,只有羽的懷抱才能溫暖她,抹不去的孤寂,也只有羽是慰藉。

  風雪漫天,會把她的思念帶給羽嗎?

  又過一天,雪終於停了,陽光燦爛,是冬日裡少有的大晴天。積雪晃人的眼。白梅開了滿樹,發出陣陣幽香。天氣晴朗,雲蕭的心情也格外燦爛,昨天晚上她夢到了羽,他在夢裡陪了她一夜,早上起來還記得他溫暖的懷抱和迷人的微笑。

  董玉閒的無聊,拉她下雙陸,她慡快地答應了,眉梢嘴角柔和的笑意溢出,把董玉驚的一愣一愣,不停打量。

  兩人在梅樹下擺開棋局,廝殺起來。一陣風吹來,吹亂了長發,也吹散了心思。仰首望天,只見白雲悠悠,歲月無聲。記憶中的羽,夢中的羽融合起來,站在白雲頂端向她微笑,羽,風中是你的思念嗎?餘光看到董玉偷偷悔棋,卻只一笑了之。

  忽然心念一動,董玉讓她走棋,她也好像沒有聽到。有人闖進了飛雲閣,那聲音、語氣和腳步緩急,分明是——

  一個紅衣女子如一團火衝到近前,小蠻腰,黑皮靴,腰間纏一根金絲牛筋絞成的鞭子,嬌艷的臉上滿是怒火和不屑,園中的侍女和侍衛們跟在身後,不知該如何是好。

  “哼,一個破園子,我有什麼進不得,還敢阻攔。”

  董玉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用半生不熟的胡語回敬道:“哈,原來是你,上回輸的不夠慘,這回又來現世?”

  現世用中原的話說出,紅衣女子不懂,但前面的話是懂的,想也知道那不是好話,氣急之下,反手抽出鞭子,向那張滿是嘲諷的臉划去。她的臉毀了,還敢這麼囂張嗎?她滿心快意地等待她的驚叫。

  鞭梢在距那張臉三寸處被一隻手捏住了,一隻白玉雕成的手。雲蕭微笑道:“玉兒,怎麼能對白姑娘無禮,我們忝為主人,對客人總要客氣些,即使是不請自來的客人。”

  白明珠沉著臉,用力回奪,忽然向後倒去,原來雲蕭鬆手了。眼看就要撞到雪地上,不由的閉上眼睛,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挽住了她下墜的力道。睜開眼,是雲蕭笑吟吟的臉,恨聲道:“不要你假惺惺。”雲蕭沒有放手,笑道:“白姑娘有話,不妨起來再說。”

  白明珠借力躍起,看到董玉沖她做鬼臉,周圍侍女竊笑不已,心下大怒,想起來這裡的目的,咬咬牙忍住了。雲蕭見她行為反常,大是詫異。

  白明珠一雙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道:“不要以為你假惺惺充好人就能收買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董玉接道:“哪個稀罕。”

  雲蕭含笑聽著,心中失笑,這任性刁蠻的白姑娘和天真莽撞的董玉倒是針鋒相對,誰也不吃虧。卻見白明珠不理會董玉的挑釁,一字一句往下說,董玉在旁邊見fèng插針,一唱一和,倒像是在演對台戲。

  “我和赫連大哥青梅竹馬,一起玩耍長大,我從小便愛他——”“恬不知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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