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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的愛有多深沉他未曾體會,要對抗這樣的愛有多艱難他卻不敢細想。

  倘若盛南橘的父親說什麼都不肯接受他,蔣璃難道真的要讓盛南橘為了他同疼愛她十幾年的親生父親反目?

  夏星洲並未多留,他走後蔣璃神情恍惚的晃回病房,瞪著兩隻眼睛躺下去,卻再也沒了睡意。

  各種思緒在他腦中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直到天邊將白,他才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

  盛陽很守時,說是上午的理療結束來,果然,蔣璃理療結束後十分鐘他就來了。

  蔣璃緊張的從病床上下來,站在床邊有些僵硬。

  盛陽跟電視上差不多,看起來很年輕,四十出頭的男人,看模樣卻頂多只有三十歲。

  他沒穿西服,醫院裡暖氣充足,他只單穿著一件白毛衣,看起來幾分居家的模樣,平易近人了不少。

  但盛陽走近在蔣璃病床邊的沙發上坐下的時候,蔣璃還是發現盛陽的精神狀態並不太好,他眼底有些發青,大約是很多天沒睡好了,眼白里的血絲也如蛛網般密結。

  蔣璃猶豫再三,緊張的開口:“叔叔您好,我是蔣璃。”

  他說著,學夏星洲的模樣,禮貌的朝盛陽伸出手。

  盛陽似有一瞬錯愕,隨即站起了身,同樣禮貌的同蔣璃握了握手,才又坐下了。

  蔣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打招呼的時機錯了。

  如果要握手,應該在盛陽一進門就迎上去握手,而不是等他坐下以後才伸出手,這樣他還得站起來一次……

  出師未捷,蔣璃緊張的呼吸頻率都亂了,站在沙發邊有些手足無措。

  盛陽看出了他的僵硬,唇角輕輕牽起一個微笑,他朝身側的另一個沙發指了指:“坐,不用緊張,我就是跟你聊聊南橘的事。”

  不提盛南橘還好,一提起她,蔣璃更緊張了。

  從床邊到沙發兩步的距離,他險些自己絆自己一個趔趄。

  好容易在沙發上坐正了,他連靠背都不敢靠,小學生聽課似的坐的筆挺,只差沒有背著手。

  盛陽無聲的嘆了口氣,也不再糾結這些細節,開門見山的直入主題:“你和南橘的事兒,我聽念慈說了一些,也跟你們教練了解過一些,雖說外人知道的不一定全,但以我對女兒的了解,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

  蔣璃緊張的快要耳鳴,屏住呼吸眼都不敢眨的聽著,生怕盛陽下一句就說“但是我不同意”。

  “以我目前了解的情況看,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你冒著生命危險從雪山里救出了南橘。”

  盛陽看著蔣璃的眼睛,說的十分真摯。

  蔣璃心口吊著的那口氣卻始終呼不出來。

  “你和南橘交往的事,我可以同意。”

  盛陽說到這裡,頓了頓。

  蔣璃激動的險些要站起來,他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膝蓋才克制住了站起來歡呼的衝動,聲音發顫的說:“謝謝叔叔!”

  盛陽微微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但我有個條件。”他說。

  蔣璃愣怔片刻,有些恍惚,條件?

  盛陽並沒給他天馬行空胡亂揣測的機會,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我要你配合我,告訴南橘你的腿傷了,從此無法繼續花滑。”

  蔣璃徹底愣住,他微微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

  盛陽無視了蔣璃的震驚,繼續說下去:“直白一點說,就是我要你,帶著南橘,你們一起,放棄花滑。”

  蔣璃看著盛陽的嘴唇一張一合,他說的每一個字蔣璃都能聽得懂,但這些字合在一起是要表達什麼,蔣璃竟然有些難以理解。

  盛陽看著蔣璃的表情,苦笑一下嘆了口氣:“你不要覺得我有什麼陰謀,我這麼做的動機很簡單,我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我無法再忍受看著我的女兒痛苦的躺在病床上,從她學花滑以來,我沒有一天不提心弔膽。上一次她摔傷,沒有下定決心讓她退役,是我的疏忽。

  但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繼續練習花滑了。”

  盛陽的聲音隱隱有些哽咽,蔣璃聽的也是一陣心酸。

  蔣璃沒有一個如此疼愛他的父親,但他能理解盛陽對盛南橘的心疼。

  因為在看見盛南橘蒼白虛弱的躺在雪地里時,他跟盛陽的心疼是一樣的。

  可是……

  “她這一次並不是因為花滑而受傷的,叔叔……”

  盛陽抬手打斷了蔣璃:“不管怎麼說,如果她上次就退役,就不會有這次的事情。這次或許是一個意外,但以後呢?我再有錢,也不可能越過體育局,單獨給她建一隻隊伍。只要她還在隊裡,那這種惡性競爭就防不勝防。

  就算沒有隊友使絆子,訓練中賽場上的受傷也總是難以避免的。

  不要說大的傷病,就算是摔一跤,我也不想再看見了。我和我妻子只有她一個孩子,我們年紀都不小了,經不起驚嚇了。”

  第54章

  盛陽說這話的時候仿佛瞬間老了好幾十歲,他似乎很多天沒怎麼睡覺了,眼睛很不舒服,說完一段話,就要低頭捏捏晴明穴,疲憊心焦溢於言表。

  面對這樣的盛陽,蔣璃如鯁在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十年來,作為一個孤兒,蔣璃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也曾幻想過,如果父母還活著,他的生活會有什麼不一樣。

  蔣璃看著盛陽疲憊的側臉,想著如果他的父親還活著,會不會也為他如此擔憂焦慮?

  這想法像一根細細的針,戳進了蔣璃的心口。

  說不上有多痛,但卻讓他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叔叔,您想讓我,怎麼做?”

  恍惚中,蔣璃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雖然是從他自己的聲帶里發出的,但卻仿佛隔著一層透明的膜,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傳到他的鼓膜里都帶著回聲。

  盛陽抬起頭,呼出一口氣,說:“你應該很了解南橘,這孩子……軸,她認定了花滑,這麼多年,家裡人怎麼勸說她都不肯放棄。就算上次摔成那樣,沒辦法再滑單人,她還是要練……”

  說到這裡,盛陽頓住,轉過頭來看著蔣璃的眼睛:“但現在不一樣,她愛上了你,你救了她,如果你因為救她而傷了腿,從此不能上冰場,她一定會為你放棄花滑。”

  盛陽吐字清晰,語速適中,聲音清朗,但蔣璃卻像突然耳聾了一般,每一句話都聽的十分費力。

  他蹙著眉,努力的理解盛陽話里的意思,越理解,心就越是下沉。

  “叔叔的意思,是要我……欺騙她?”

  蔣璃的聲音發緊,尾音飄的跑了調兒,像是某種奇怪的方言。

  盛陽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氣,耐心解釋:“孩子,有時候,有些謊言,是善意的。”

  蔣璃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顫了顫,痙攣一般,他小心的攥緊了手指,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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