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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身上被砍了四刀,並不危及生命,危及生命的是頭部被砍了兩刀,ct掃描證明,已經傷及腦組織,並且由於病人受傷時間過長,已經發展形成腦疝。腦疝形成時間越長,搶救成功的機會就越小,腦疝超過六個小時,救治的機會渺茫,而這個病人腦疝已經超過七個小時。

  “慶堂,還有希望嗎?”蔣葉真問。

  這時,那個小女孩一聲不響地默默走到我的面前,突然跪了下來哀求道:“叔叔,救救我媽媽吧,蘭蘭不能沒有媽媽!”

  我急忙將她扶起,當她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的是一雙充滿了祈求、略有些麻木的眼神。

  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應該是無憂無慮地在父母身邊玩耍的時候,突遭橫禍,從此失去父愛、母愛,那心靈創傷將是多麼刻骨銘心啊!然而我確實無能為力,即使給病人做開顱手術,也無法挽救她的生命。實際上,病人已經腦死亡。

  我緊緊抱住孩子,這時進來一位警察問:“林大夫,孩子的母親還有救嗎?”

  “對不起,”我無奈地說,“孩子的母親已經腦死亡。”

  “那為什麼心臟還在跳動?”警察問。

  “撤掉呼吸機心臟很快就會停止跳動,”我說。

  “林大夫,蘭蘭我們先帶走,她全家都被歹徒殺了,這孩子活下來是個奇蹟!”警察說,“我們還要向她了解一些情況。”

  蘭蘭一直依偎在我的懷裡。我說:“蘭蘭,不怕,告訴叔叔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蘭蘭含著淚說:“昨天夜裡我正在睡覺,被一陣打架聲驚醒了,我以為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呢,這時隔壁的爸爸喊道:‘救命啊!殺人了!’我嚇壞了,這時哥哥也驚醒了,他拉著燈就起來開門,我也跟著爬起來,我們倆小心地來到爸媽的房間,燈黑著,爺爺正和一個黑影扭打在一起,那黑影舞著刀亂砍,哥哥急了,他衝進去就被砍倒了,我嚇得趕緊跑到另一個房間躲進小柜子里藏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兇手來到我藏身的屋子裡,發現了正在穿鞋的妹妹,我想衝出去救妹妹,但我沒有。後來我聽到妹妹慘叫一聲。”

  “蘭蘭,為什麼沒去救妹妹?”蔣葉真問。

  “因為,如果我出去了,壞蛋也一定會把我殺了,那就沒有人知道誰是兇手了!”蘭蘭悲痛地說。

  “後來呢?”我問。

  “兇手逃離現場後,”警察接著說,“蘭蘭在可怕的寂靜中又煎熬了十幾分鐘,才悄悄地爬出了柜子,懷著恐懼去推父母房間的門,她推開一點門fèng兒擠進去,只見爺爺倒在門後面,她拉開燈,看到爺爺、爸爸都倒在血泊中,她走過去推了媽媽幾下,媽媽似乎還有氣,哥哥、妹妹都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在一片死亡的氣息里,這孩子卻顯示了少有的鎮定。她首先關掉家裡的燈和門,然後跑到隔壁的公用電話撥打了一二零急救電話和一一零報警電話。我們接到報警後很快救趕到了案發現場。”

  聽了警察的敘述,我憤怒地問:“兇手與蘭蘭家有什麼深仇大恨?下如此滅門的毒手!”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您放心,”警察堅定地說,“我相信兇手很快就會抓到,因為蘭蘭已經記住了兇手的體貌特徵。”

  蔣葉真作為一個母親聽了蘭蘭的遭遇有些受不了了,她摟著蘭蘭跟隨警察走了。蘭蘭雖然有十二歲了,卻又瘦又小,看上去像六七歲的孩子。

  此時,蘭蘭的母親心臟也停止了跳動,護士給她蒙上了白布推走了。我走出急救室看著院子裡的警察,心情很沉重。

  過了一會兒,蔣葉真又回來了。

  “慶堂,今天你帶隊下鄉吧,蘭蘭這孩子太可憐了,而且這孩子的事太讓我吃驚了,我想陪陪她。”

  “好吧!”我說。

  我和蔣葉真告別,召集醫療隊員上了車。車駛出縣人民醫院大門時,蔣葉真正在擦眼淚。

  在莫豐縣整整忙了一個月。這一個月雖然風餐露宿,卻受到了當地老百姓的熱烈歡迎,醫療隊員和許多農民兄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回城前夕,蔣葉真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她要收養蘭蘭為女兒,我為蔣葉真的行為所感動,沒想到她骨子裡的善良勁兒還保留著,我為她又有了一個機智勇敢的女兒而高興。

  其實,案子當天就破了。兇手是一個住在縣城西的無業游民,整日靠賭博為生,因傷害罪坐過牢。蘭蘭的父親也好賭,而且贏了兇手兩萬多元錢,兇手索要,蘭蘭父親不給,兇手懷恨在心,當天晚上帶著兇器摸進蘭蘭家,抱著魚死網破的信念,他採用了極端的手法進行了報復。

  回城的路上,蘭蘭坐在蔣葉真旁邊一言不發,兩隻憂鬱的大眼睛讓人看了心碎。我望著孩子心想,但願蘭蘭能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當成一場夢魘,早日擺脫心中的陰影。

  第九章

  今天丹陽飛法國,不知道能否遇上姚淼,雪兒在姥姥家。我從鄉下回到家時出了一身臭汗,好好洗了個澡,便去岳父家接女兒。一個月沒見到孩子了,想得很。

  到了岳父家,老人正在教雪兒寫字,岳父岳母見到我都很高興,雪兒見了我更是一下子撲了上來。

  “寶貝兒,想爸爸了吧?”我抱起雪兒問。

  “想死了!”雪兒說。

  我重重地在女兒臉上親了一下。

  “爸爸鬍子扎人,”雪兒說。

  “慶堂,”岳父問,“這次下鄉很辛苦吧?”

  “爸,雖然辛苦,卻學了很多東西,”我說。

  “是應該多下去走走,”岳父說。

  “慶堂,晚飯在這兒吃吧,”岳母說。

  我心裡特別想和女兒單獨在一起,便說:“不了,媽,我想接雪兒回家。”

  “也好,一個月沒見女兒,一定很想!”岳父說。

  “雪兒,你知道你在爸爸心中有多重嗎?”我問。

  “那也沒有姥爺重,”雪兒說。

  “為什麼?”我問。

  “你在媽媽面前不是說姥爺是老泰山嗎?”雪兒天真地說,“姥爺是泰山當然最重了。”

  童顏無忌,大家聽後哈哈大笑。

  回家後,我和雪兒玩了一陣子拼圖。

  “爸爸,我餓了,”雪兒玩累了說。

  “寶貝,想吃啥?”我問。

  “爸爸,我想吃肉餡飯。”

  “好,爸爸給你做。”

  我一邊做飯一邊收拾屋子。點著煤氣燒上飯,摘好了菜,我出去倒垃圾。回來時發現壞了,門被風吹得鎖上了。我沒帶鑰匙,雪兒被鎖在了屋裡,爐子上還燒著飯。

  “雪兒,快把門打開!”我趕緊敲門喊。

  “爸爸,你怎麼把雪兒一個人鎖在屋裡了?”孩子從屋裡喊道。

  “不是爸爸把你鎖在裡面了,”我焦急地說,“是爸爸出去倒垃圾,風把門吹上了。你過來把門打開。”

  “爸爸,我夠不著鎖。”

  我在門外看不到雪兒,急忙跑到廚房的窗前,好在我們家住一樓,我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雪兒。

  “拿個小板凳站在上面就夠著了。”我雖然心急如焚,但仍然心平氣和地說。

  雪兒拿了個小板凳,可是才三歲的雪兒手勁不夠,根本打不開鎖。

  雪兒急得哭了。

  “爸爸,我害怕!”

  這時,我從外面的氣窗上已經聞到了糊味兒,我有些慌了手腳,好多鄰居給我出主意。雪兒由於緊張在小凳上沒站穩,不小心摔了下來,我從窗戶看見孩子的腿摔破了。

  雖然是一樓,但前後窗戶都是鐵欄杆,根本跳不進去。我安慰雪兒,讓她勇敢,雪兒站起來,停止了哭泣。

  “寶貝兒,去拿爸爸的褲子,鑰匙在褲兜里,”我說。

  雪兒進臥室拿來我的褲子,我讓孩子從褲兜里拿出鑰匙扔在地上,因為廚房窗戶下就是灶台,孩子太小,無法把鑰匙遞給我,而臥室的窗戶全關著,孩子也打不開。

  這時,一個鄰居遞給我一個竹竿,我把竹竿從氣窗口伸進去,夠不著。我又讓雪兒把鑰匙往前扔,終於夠著了,但是竹竿的頭太粗,無法勾住鑰匙。

  屋子裡瀰漫著焦糊的味道,我提醒自己必須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拿到鑰匙,我終於用竹竿鉤住了鑰匙鏈,慢慢地、慢慢地把竹竿順出來,鑰匙到手了,我出一身冷汗,鄰居們很高興。

  我從窗台上跳下來,趕緊跑到門前打開門,衝進廚房關掉煤氣,然後一把將雪兒抱在懷裡。

  “寶貝兒,沒事了!沒事了!”我後怕地說。

  我拿出紅藥水給雪兒上藥,雪兒的膝蓋上擦破了一塊皮,因為天熱不能包紮,以防化膿。上藥時雖然疼,但雪兒沒哭,我心疼得緊緊地把孩子抱在懷中。

  晚上,丹陽飛航班回來後,一進家門就發現雪兒的腿受傷了,然後就開始對我興師問罪。

  “林慶堂,你還是外科醫生呢,連孩子都看不好,我真懷疑你是怎麼把人家的腦袋開了又fèng上的。”

  我離開家一個月了,非常想她,可她一點小別勝新婚的意思都沒有。

  “謝丹陽,你這個人說話怎麼不過腦子,孩子的事我有責任,我也心疼孩子,好在沒大事,你就不能安慰我幾句,原諒我嗎?”我反駁道。

  “你把孩子弄成這樣,還有理了?”謝丹陽不依不饒地說。“整個一個書呆子,我當初怎麼就嫁給你這個破醫生了?”

  “醫生怎麼了,”我氣憤地說,“你爸沒有醫生能活到今天!”

  “林慶堂,我爸對你那麼好,你還詛咒他,你混蛋!”謝丹陽更加惱火地說。

  我沒想到謝丹陽婚後會這麼潑,簡直判若兩人,我真不知道人為什麼要結婚?一個多月了,我幻想過無數次與老婆見面的情景,真見面了,竟是這樣失望!我不願意吵架,對孩子影響也不好,只好一個人拿起外套衝出門去。

  隨著我的關門聲,謝丹陽喊道:“你走吧,有能耐就別回這個家!”

  正是盛夏時節,醫院大院裡乘涼的人很多。我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心中無數感慨。走著走著竟然到了阿里的巴格達酒吧,一到酒吧我就想起了姚淼,也不知道她回沒回國。

  我在附近的公用電話廳里給她打了手機,通了,我心中一陣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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