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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唐太宗李世民東征時,曾在湯坡子溫泉沐浴,因此這裡的溫泉又稱龍泉。從地下花崗岩fèng隙中流出的龍泉共有十八眼,人稱十八游龍。由此,當地流傳一首詩盛讚龍泉:“十八游龍雲氣蒸,金鱗花石碧波澄。龍泉古剎相輝映,濯足溫流浪幾層。”三個人在溫泉山莊吃過午飯,略作休息,便紛紛換上泳衣,貝妮率先跳進了溫泉游泳池。圍繞著游泳池周圍有七八處溫泉池,他和馬傑鑽進其中的一處泡池,水溫溫的,滑滑的,散發著礦物質的氣味。兩個人望著美人魚似的貝妮都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貝妮今天情緒特別好,她來回遊著蛙泳,膚如凝脂,泳姿優美,宛如鋼琴曲中躍動著的音符,引來許多神魂顛倒的目光。馬傑望著泉水中水母般敏捷蠕動的貝妮,在大學時向她求愛的情景立即浮現在腦海中,那女神似的眼神宛如照片般牢牢定格在記憶的相冊里,心頭顫動著痛並快樂的痙攣,以至於嘴裡溢出老陳醋的酸味。“商政,”馬傑酸溜溜地揶揄道,“當年要不是你死要面子,你和貝妮是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此時他正望著貝妮小白兔般的一雙蓮足精妙細碎地拍打著水面而神魂顛倒,想像著自己海豚般躍入水中與她一起游龍戲鳳,卻被馬傑寒流般的一句話打斷思緒,他看著馬傑,仿佛在看一面移動的鏡子,他從鏡子裡驚訝地看見一個賊頭賊腦的我正探出身子,張口結舌地凝視著貝妮魚肚白的*,臉上掛著傻瓜似的微笑,他頓時收回尷尬的目光,用感慨掩飾著心虛說:“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活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我倒挺懷念大學時代那個死要面子的自己,最起碼那個時候的我是真實的。”馬傑宛如他出竅的靈魂翕動著鼻翼,用貓戲老鼠的口吻撇著嘴說:“真實個屁,我就不信當年在大學救了她之後,她非你不嫁,你心裡就純潔得一點也不想乘人之危。”他像一隻受驚的烏龜縮在水裡,只露出腦袋,警覺的表情像是要隨時會咬誰一口似的,往事讓他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儘管他心中五味雜陳,但卻毫不掩飾,他直言不諱地說:“我心裡當然想接受貝妮的愛了,但是不知為什麼,當時心裡越是想,嘴就越硬,簡直是中邪了!你小子倒是臉皮厚,死纏爛打地追人家,還不是枉費心機。”馬傑露出一副痛失所愛的表情,樣子很像是他夢中的另一個我,以至於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馬傑的人生總是與自己的人生糾纏在一起,此時馬傑就像是一隻性情惡劣的癩蛤蟆,蹲在他面前抱怨道:“還不是老天爺不公平,把英雄救美的機遇讓給了你,要是當年機會給我,我和貝妮早就比翼齊飛了。”他心裡暗罵,根本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臉上卻呈現出一副妥協的神情,不懷好意地說:“你小子這副嘴臉讓我想起了魯迅的一篇文章,叫做《“要面子”與“不要臉”》。”馬傑繃緊了臉,揚起乖戾陰沉的大臉,不以為然地嗤笑道:“說來聽聽。”他給了馬傑一個揶揄的微笑,好像是剛剛從馬傑的軀殼裡躡手躡腳地爬出來,偷出了人家的靈魂似的,用一種詭秘的口吻笑著說:“魯迅先生說‘要面子’與‘不要臉’實在也有很難分辨的時候。不是有一個笑話嗎?一個紳士有錢有勢,假定他叫四大人吧,人們都以能夠和他攀談為榮。有一個專愛炫耀的小癟三,一天高興地告訴別人道:‘四大人和我講過話了!’人問他:‘說什麼呢?’答道:‘我站在他家門口,四大人出來了,對我說:快滾開去!’所以有些自以為有了面子的人,實際上是‘不要臉’的人。”“好你個商政,”馬傑掬起一捧水潑在他臉上,“你這是拐著彎罵我呀!”他連忙跳出泡池,嬉笑著一頭扎進了游泳池。

  在他的腦海里,一直期待奇蹟的發生,他相信自己是一個有奇蹟的人,他認為性病診所僅僅是創造奇蹟的起點,那麼奇蹟究竟是什麼呢?他並不知道。但他知道奇蹟就在人生的某個路口等著他,因此他對十字路口極為敏感。洗完溫泉以後,三個人驅車回東州的路上,剛剛駛出湯池縣城,前面十字路口一個小型製藥企業的招牌觸動了他的敏感神經。他讓馬傑趕緊停車,馬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他,意思是問,你發什麼神經?他用手指了指旁邊那家小型製藥企業的招牌,馬傑這才心領神會。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小小的湯池縣城恰恰是這樣一塊人傑地靈的寶地。別看眼前這家小藥廠不大,說不定就能淘出寶來。他向馬傑和貝妮闡述了自己的觀點,馬傑和貝妮都覺得有道理,於是三個人決定會一會這家小藥廠的老闆。小藥廠院內有兩棟二層小樓,一看就知道一棟是辦公樓,一棟是生產車間。經過與大門前的保安一番周旋後,三個人煞有介事地敲開了老闆辦公室的門。老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相樸實,精明而不失溫厚,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音容笑貌,都很像江湖郎中。貝妮先遞上了表明省報記者身份的名片,老闆自稱姓張,接過名片後表現出一副驚愕的神情,一再聲稱,本企業奉公守法、誠信經營,從未生產過假冒偽劣藥品。貝妮見張老闆有些誤會,連忙解釋說:“我的兩位朋友,商先生和馬先生是開醫藥公司的,深知湯池縣人傑地靈,很想了解一下你們企業的產品。”張老闆這才如釋重負地請三個人沙發上坐,並熱情地為他們沏了茶。三個人一邊品茶一邊聽張老闆介紹產品,誰也沒想到一家不起眼兒的小企業,竟然給產品起了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叫“春江花月液”。三個人一下子就被深深地吸引了,都情不自禁地問名字的由來。張老闆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問他和馬傑是不是雙胞胎兄弟,他淡淡地一笑說,一個姓商一個姓馬,怎麼可能是雙胞胎兄弟呢?張老闆聽罷,竟然頗為感慨地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們長得簡直太像了,像得完全可以交換人生。馬傑聽了卻不以為然,隨口揶揄道:“莫非這‘春江花月液’背後還隱藏著兩個男人交換人生的故事?”沒想到張老闆竟然驚得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肅然起敬地說:“莫非馬先生是仙人轉世,不然怎麼會知道我祖上的秘密?”馬傑被張老闆怪異的舉止弄蒙了,其實馬傑非常反感什麼仙人轉世、神仙下凡之類的說法,見張老闆一驚一乍的便有些不高興,用嘲諷的口氣問:“莫非張老闆祖上是皇親國戚?”他很想聽一聽張老闆祖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便謙和地問張老闆祖上到底與宮廷有沒有關係,張老闆坦言:“‘春江花月液’雖然是祖傳秘方,但祖上與宮廷毫無關係。”他恍然大悟地問:“莫非張老闆祖上與‘孤篇蓋全唐’的大詩人張若虛有關係?”話一出口,貝妮撲哧笑出聲來。馬傑也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說,你可真會異想天開。沒想到張老闆竟然從保險柜內拿出一本厚厚的陳舊得發黃的家譜遞給他,非常自豪地說:“張若虛的確是本人的先祖,‘春江花月液’就是先祖傳下來的。”馬傑當場質疑道:“這怎麼可能?張若虛是唐朝大詩人,只有兩首詩傳世,怎麼可能搖身一變成了江湖郎中了?”張老闆似乎不止一次聽到過這種質疑,不慍不火地說:“這恰恰是祖上的秘密。”他深知其中一定有故事,便饒有興趣地請張老闆說來聽聽,沒想到張老闆竟然真的講述了一個關於兩個男人交換人生的故事。

  原來張若虛父母早亡,由舅父撫養成人,其舅父是個私塾先生,張若虛從小就跟隨舅父學習詩文,頗有文采,深得舅父喜愛,因此將女兒許配給他,在他就任兗州兵曹後完婚,由於與表妹青梅竹馬,婚後夫妻非常恩愛,只是妻子一直未育,此時張若虛詩文已譽滿天下,特別是《春江花月夜》更是廣為傳頌。然而張若虛空有一番報國志,在兗州兵曹這個卑微的官職上一做就是十年,其間他閱盡官場黑暗和*,對功名早已心灰意冷,就在他意志消沉之際,妻子染病而亡,張若虛悲痛萬分。將妻子遺骨送回揚州安葬,回兗州的途中,不幸病倒在湯池縣,生命垂危,也是張若虛命不該絕,竟被一位江湖郎中所救。有趣的是當他甦醒後竟然驚得險些又昏迷過去,因為給他治病的江湖郎中竟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完全和他一樣的人,他們兩個人就像是一個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為是因病而致的幻覺,但當江湖郎中開口說話時,他才知道這不是白日夢,是千真萬確的。經過一番攀談,他得知這位音容笑貌和自己極其相似的人,是一位走街串巷、四處雲遊的江湖郎中,靠祖傳秘方治病救人為生。張若虛聽罷慨嘆自己既不能救世,也不能救人,流露出對江湖郎中羨慕的神情,沒想到江湖郎中眼睛裡she出渴望功名的目光,詭譎地笑道:“想救人有何難,只要我們交換一下人生,你便可以懸壺濟世了。”張若虛頗感興趣地問:“怎麼個交換法?”江湖郎中竟然語出驚人地說:“我將醫術和祖傳秘方傳授給你,你將功名相贈與我。從此以後我去做兗州兵曹,你來當江湖郎中,如何?”張若虛聽罷沉思良久,心想,當今政治黑暗,仕途險惡,在官場上熬功名,無異於浪費生命,眼前這個和我一樣的人很有點懸壺濟世的本事,如果真能將他的本事學到手再加以發揚光大,要比當一個小小的兵曹有意義。再者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既然他戀慕我的功名,何不成全他,於是張若虛慡快同意與江湖郎中交換人生。江湖郎中聽罷非常高興,將自己的醫術和祖傳秘方傾囊相贈後,欣然前往兗州赴職。張若虛就在湯池縣定居下來,苦心鑽研醫術,治病救人,還在江湖郎中的祖傳秘方的基礎上,獨創養生湯,並以自己名滿天下的詩文《春江花月夜》命名,只不過將“夜”改成了“液”,從此“春江花月液”成為張若虛傳給後人的養生至寶,代代相傳,綿延至今。

  張老闆講得十分生動,三個人聽得目瞪口呆。他更是覺得果然如張老闆所言的話,無異於撞上了一座金山,便饒有興趣地問“春江花月液”的功效,張老闆用自豪的口吻誇讚“春江花月液”,組方獨特,配伍合理,具有補腎壯陽、益髓健骨、延年益壽、抗衰老的功效,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馬傑將信將疑地問,與六味地黃丸比如何?張老闆竟誇口說,功效遠勝於六味地黃丸。貝妮看了一眼他和馬傑,見二人對“春江花月液”頗為動心,便將話題轉到了產品銷售方面,沒想到張老闆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了下來,原來由於“春江花月液”一直打不開銷路,企業連年虧損,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夕陽西下,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落日的餘暉映出大片火燒般的晚霞,他看了一眼手錶,工於心計地感謝張老闆熱情的接待,然後使了個眼色示意馬傑和貝妮告辭,三個人配合默契,不約而同地起身,張老闆頓時慌了,連忙挽留,堅持請他們到車間看看產品,盛情難卻,他顯露出一副很勉強的表情,將計就計地跟隨張老闆來到車間。在車間,他一仰脖子喝下一瓶“春江花月液”之後,他就斷定他夢寐以求的奇蹟就要誕生了。如果說性病診所是他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起點的話,那麼他預感“春江花月液”就是可以騰飛的翅膀。此時此刻,他不僅感到心裡熱乎乎的,腰部也熱乎乎的。張老闆見他和馬傑喝了“春江花月液”未動聲色,一再追問感覺怎麼樣,他微笑著說:“張老闆,我對‘春江花月液’很感興趣,願意與我們合作嗎?”張老闆迫不及待地問:“怎麼個合作方式?”他看了馬傑和貝妮一眼,算是徵求意見,然後賣關子地說:“怎麼個合作方式,一個星期後我派人來和你談。”張老闆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唯恐財神爺跑了,非要請他們吃飯不可,他胸有成竹地說:“等我們簽了合同後,張老闆再請也不遲啊。”就這樣,他故意留下一個伏筆,吊足了張老闆的胃口,然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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